“以雷霆手段将其枭首,而后拿出他们所贮藏的粮食,替朝廷赈灾,而后令其余的商贩提供粮食赈灾!”
“不拿?”
“不拿便杀!”
这一刻的陈煜从方才的儒雅之士变成了一个雷厉风行的杀人贩子、甚至是酷吏。
他的眸子中带着雷霆般的肃然。
“这便是我的办法!”
“屈冷为何不愿意这么做?因为他害怕自己这样子做了,成为酷吏,所以在他的思想里面,自己的名声比朝堂的规矩、比大唐的律法还要重要!”
“不过是区区商贩而已,而且是不遵守规矩的商贩他都不敢杀,不敢动,但他却敢挑衅朝廷律法!”
“这难道不是说明,他将自己、将商贩都放在了朝廷规矩之上么?”
“这种人也敢说自己是清官、是好官?”
“依照我看,不过是一个伪君子罢了。”
一番评价从陈煜口中说出,令在场的众人都震惊沉默了。
而陈煜的话语还在继续,他仿佛是意有所指一样的说道:“商贩也好、所谓的大地主、大权贵也好,若是遵循规则、尊贵规矩,好好做人,那便如同大唐之内的任何一个最寻常不过的百姓一样,不会受到额外的歧视,可若这些人敢因为自己所拥有的财富而去破坏规矩,甚至做违法之事”
他微微一笑,笑容中充斥着血腥的味道。
“那么这些人不过就是一头头待宰的猪!”
“当他们越界的时候,便直接将其宰杀放血!”
“这世上想要取代他们的人多的是!”
“大唐什么都缺,但就是不缺想要享受荣华富贵的人!就是不缺少商人!就是不缺少权贵!”
陈煜冷声道:“若是他们愿意体面,便给他们一份体面,若是他们不愿意体面.”
“那么,便让他们看看,体面到底是什么!”
沉默良久的沉默。
许久之后,无穷无尽的、仿佛从虚空中迸发而出的激动的呐喊声传遍整个太学!
即便是房玄龄都感受到了陈煜身上的锐利,他看着陈煜,轻声道:“这便是“求实”么?老夫明白了。”
房玄龄同样明白了为何陈煜并没有想要对儒家、法家、墨家等众多诸子流派赶尽杀绝的想法,因为“科学及求实家”作为一个新生的流派,他一定长期有一个缺憾。
就像是一个完美的机关,没有某处“核心”他依旧能够运行,但却不会有任何的感情就如同一幅画,即便缺少了“题词”也依旧能是十分好看的,但却总少了一部分感觉。
求实家便是这样。
求实家的思想都是冷冰冰的、奔着最优的“结果”去的,但在这个过程中,求实家们必定会少了一部分的“感情”以及“道德”底线,所以求实的思想并不能够取代任何的一个流派。
拥有了儒家、墨家、法家的求实家,才是最为完整的求实家。
而这也是“求实家”为什么会有一个核心的思想叫做“拿来主义”的原因,而这也正是“拿来主义”为什么会能够是“拿来主义”的原因。
因为拿来主义,所以可以拿来儒家、墨家、法家等诸多思想来直接使用,来镶嵌在核心之中,以使求实家圆满;因为需要其他的思想去填补求实家的不足,所以有了拿来主义。
这是相辅相成的,就像是榫卯结构一样。
完美无缺。
房玄龄再也没有遗憾了,他站起身来,表示认输。
“今日房某输了。”
他笑着说道:“今日之后,长安纸贵也。”
第490章 陈氏贱商
房玄龄说的没错,今日之后,整个长安应当都会流传着陈煜关于“为官之道”的理论讲解,而更令长安纸贵的是,今日陈煜一战胜之后,长安城内会有更多的“投机者”开始加印陈煜的“求实”理论。
所以一定会“长安纸贵”。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那些人之前没有重视陈煜的思想理论,而如今当这思想理论被他们知道,真的可以开宗立派且长久的流传下去的时候,他们一定会开始重视的。
人群逐渐的散去,房玄龄、陈煜二人一同走向了太学某处专门为讲学之人休息的屋子中。
屋子中缓缓燃烧起些许的“香”,房玄龄沉默的为陈煜倒茶,而后叹了口气说道:“你不该说出那番言论的,除了那个办法之外,还有许多的办法不是么?就算是你觉着那个办法是最好的办法,也不该说出那番言论的。”
房玄龄指的是陈煜所说的关于商人的那些言论,这些言论会给陈煜造成一些麻烦。
陈煜倒是轻笑一声,他看着房玄龄说道:“叔伯,您觉着我说的这有错么?”
他的眉宇中带着几分冷冽之色:“当年先祖提议,不要将工匠、商人等职业落入卑贱的下九流之中,为的并不是今日这些人站在黔首的头顶耀武扬威啊。”
“先祖一直认为,人生而平等,所有的职业都是一样的,做一样的事情,为天下的稳定运转而提供着充足的养料。”
“可如今,那些商人却试图站在黔首的头顶。”
“您知道如今的大唐土地兼并有多么严重么?大唐的百姓们几乎快没有自己的土地可以耕作了!”
房玄龄沉默着。
他其实主管这一部分户部的职责,所以他其实是整个大唐最清楚这里的土地兼并有多严重的人。
那些商人在赚够了钱之后,就开始想尽办法的购买良田,占据土地,这就是土地私有制带来的问题啊,但这却是一个严重的问题。
而只有在每个朝代的末年以及每个朝代的初期,才有办法彻底的解决土地兼并的问题,因为一个王朝的建立和毁灭,往往是伴随着一部分权势的瓦解的。
但大虞、大隋、大晋的覆灭并没有带来这样的结局。
因为他们的覆灭太过于顺畅了。
而如今陈氏以及皇帝准备要做的事情,便是在大唐刚刚建立起来的时候,权贵们还没有形成牢不可破的联盟,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大家互相利益勾结的时候,将这一切以雷霆之力剿灭。
陈煜看着房玄龄的沉默,又紧接着笑了一声说道:“我知道房伯父是在担心我,但您不必担心,这件事情并非是我自己提出来的。”
他的神色中带着些许莫名:“这是.我的父亲以及祖父一同提出来的。”
“这也是陈氏的态度。”
陈煜缓缓的叹了口气说道:“您看好吧,这几日便会有关于这件事情的其他消息传出来了。”
房玄龄听到这里倒是放心了不少,其实他也并非是要维护商人,他只是单纯的担心陈煜的安危以及名声罢了,陈煜的名声还不到能够贬低一个社会阶层的时候。
若是轻易说出这样的话,或许会让一部分人心生不满,继而破坏他在百姓心中的名声。
可若是陈湛与陈若瀚都这样觉着的话那事情就不一样了。
归根结底还是一句话,陈煜的分量不够。
陈煜现在连镇国王世子都还不是呢,只是一个简单的“安国王”世子。
这是由于陈氏爵位的特殊性决定的。
陈氏的当代家主会被加封为“镇国王”,而陈氏的嫡长子、陈氏的继承者、下一代的家主则是会被加封为“安国王”。
所以,下一代的继承者是“安国王”的同时,也是“镇国王世子”。
而唯有这样的两重身份加在一起,才能够代表陈氏。
陈煜只是一个“安国王世子”而已,即便是嫡长子,也不一定能够成为下一任的安国王、乃至于下一任的镇国王。
陈湛则不同。
陈湛是什么人?
经历过大虞末年万岁帝、大隋隋文帝、隋炀帝、大晋大德皇帝的狠人,乃是四朝元老,真正的桃李满天下、门生故吏遍布天下。
而陈若瀚呢?
陈若瀚更是猛人一个。
从隋炀帝时期便通过科举制进入朝堂,之后又东争西战,占据了凉州,抵御西域,如今更是三省唯一的一个令首!
兼领三省总事!
他的门下,同样有无数的学子。
要知道,贞观元年、二年、三年、四年的恩科以及科举考试全都是这位主持的!
那些门生除了是天子门生之外,还都是陈若瀚的门生!
而如今,那些门生要么在外官要么在朝廷内部三省之中任职,他们中最低的官位也已经有了五品!
更何况还有陈氏的一大批门生
法家,儒家,墨家,道家,实用家。
为什么这一次陈煜从南到北,除了儒家派的人稍微多了一点之外,其余的人都只是蜻蜓点水点了点之后就迅速撤退?
因为他么的,这些流派当中好多都是陈氏门生!
陈氏子弟遍布天下!
此话并不是空言!
看着放松下来的房玄龄,陈煜也有些无奈的看着他说道:“只是我没有想到,今日会先见到房伯父,难道这也是陛下准备好的?”
房玄龄只是乐呵呵的笑着,然后看向陈煜说道:“的确是陛下安排好的。”
“你等着就是了。”
他笑眯眯的,像是一只老狐狸一样:“这几日陆续还会有几个老家伙来找你辩经的,目的全都是为了给你助威,积攒名望。”
房玄龄淡淡的看了一眼东边的某处,而后长叹一声说道:“那里的人已经来了,那位虽然不算是什么经世大儒,但毕竟有一个好祖宗,他的祖宗在儒家中的地位,较之陈氏在儒家中的地位还要高上三分,大抵上就类似于陈氏在法家、实用家中的权威吧。”
陈煜一挑眉:“孔氏?”
“他们这么按捺不住?”
房玄龄冷笑一声:“毕竟孔颖达在呢,他还想要给他的老祖宗争一个“衍圣公”的名头呢。”
“他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模样,就连陈氏先祖都没有“衍圣公”这么大的名头,他孔仲尼哪里来的这么大的面子!”
这话放在房玄龄的口中说,倒也的确算是一句话。
毕竟陈氏这近千年来,在这个版本的历史中,地位较之孔氏要强得多。
陈煜只是摇头:“先祖已经有了得道帝君的名声了,虽然这名声听起来不像是人,反而像是神仙一流,但的确是名声够大了。”
房玄龄哑然失笑:“借用陈氏某位先祖的一句话,得道帝君陈野和陈氏先祖陈野有什么关系?”
他看着陈煜,语重心长的说道:“这也是陛下的意思。”
“陛下需要一个求实家来治理天下,作为大唐的核心,但同样也需要“儒家”作为求实家的某些道德底线来宣扬,所以大抵上孔老二是会得一个“衍圣公”的名头,但陛下并不想要让他一家独大,否则说出去,陈氏的先祖还不是圣人,他孔老二先成了圣人,陛下的脸面往哪里放?”
“但相对于孔氏来说,陛下还是愿意给陈氏一些“自由度”的,就比如这个“圣”的封号。”
“孔氏的就确定是衍圣公了,陛下也不会给孔氏多余的选择,或者征求他们的意见。”
“陛下的意思是”
说到这里,方才还滔滔不绝的房玄龄突然好像成了一个哑巴一样,过了片刻才长叹一声说道:“陛下的意思.算了,我直接与你说陛下的原话吧。”
房玄龄轻咳一声,而后捏着嗓子用李二凤的语气说道。
“那孔老二算什么东西?他是衍圣公,那陈氏先祖一定要有一个更加猖狂的封号!猖狂到压过他的封号!什么劳什子的公爵算什么东西!老子要给陈氏先祖一个圣王的封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