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愣头青曹操的号召下,那些自己亲手分封出去的太守云集响应,竟然真的拉起了一只庞大的联军!
论战斗力,手握两支精锐边军和全部禁军的董卓自然是不会怕那些州郡兵的,但问题在于,雒阳城内还有敌人。
李儒之前就说过,士人不可以信任,现在来看,何止是不可以信任,简直各个都视他董卓为生死仇人!
雒阳北宫。
董相国最近有所收敛,至少在见外人的时候怀里不会抱着后宫的妃子了,不过李儒不是外人,为了弥补自己装得这么辛苦,他那双粗糙的手肆意在一具羊脂般的身体上探索。
李儒此行的目的,是向董卓报告雒阳城周围的排查情况。
没有发现成规模藏匿军队的现象,让董卓的心稍微放松了些,现在外有联军压境,内部可不能再受威胁。
看到自家女婿眉头依然紧皱,董卓笑着问:“我婿可是觉得那些士人官位来的太容易了,也想换个印绶用用?”
他主动提起了最近的事情,若是个不认识董相国的人见了这副神态,没准还会觉得这张逐渐痴肥的脸看着十分憨厚,令人亲近。
李儒缓缓向董卓行过礼,方才回道:“拉一派打一派乃是应有之义,眼下正是分化瓦解士人的时候,小婿怎会有意见呢?”
“那我婿在担心什么?”董卓俨然成竹在胸,己方兵精将广,又占据了司隶境内的各个关隘要地,兵法上已经先立于不败之地。
何况他已经想好了,实在不行,就带着全城迁到长安去,反正东边的州郡也不听自己的,干脆学秦国据守函谷关,把西部的地盘稳稳拿在手里,十鸟在林不如一鸟在手。
“小婿担心的正是迁都!”,董卓早就和李儒说过这个想法,现在眼看着事情就要向着设想中发展,李儒实在忍不住了,“迁都虽是妙手,只是从此往后,天下大势的走向就不在我等手中了,恕小婿斗胆直言,天下崩塌,恐怕将始于迁都!”
董卓闻言,收敛起笑意,正色问道,“此言怎讲?若是迁都,一可以防止雒阳公卿作乱,二可以收缩防线,借关中形胜从容御敌保存实力,三可以把雒阳丢出去让关东逆贼自乱,到时候手握中枢和凉州大军征讨不臣,各个击破,难道不是更稳妥吗?”
李儒点点头:“舅姑久经战阵,军事上的事自然不用小婿多嘴。”
“可是!”他重重的一拍旁边的梁柱,一张总是和气的脸少有地暴虐起来,“坏就坏在雒阳一丢,舅姑在天下人心中,再难名正言顺地执掌中枢了,原本据有雒阳,坐镇朝廷从容号令四方的大好局面丢的实在可惜!”
董卓的话分毫没错,但李儒很害怕,他的某种直觉一直在告诉他,迁都是一条不归路,迈出这步,则再难回头。
天下就像一幅精致的字帖,可以有错字,也可以有污迹,唯独不能被撕成两半。
两汉四百年的统治走到现在尽管摇摇欲坠,但是凭借着惯性,这个老旧的架子依然在艰难地往前走,一旦这个架子被打破,那就再也没有什么能阻止它自行解体的了。
说是天塌,一点都不为过。
这番话是李儒作为一个读书人,对天下所剩不多的良心。
董卓闻言,上前轻轻抚了抚女婿的背,安慰这个自己最信任的谋士:“你我翁婿之间有些话可以直说,我承认之前有操之过急的地方,但是现在已经没有回头路可走了。”
“我董卓本就是一介边将,废立皇帝也好,当这个狗屁相国也罢,都只是为了让这帮世代显贵的世家大族给我低头!”
董卓声音森然,怒道:“这些国家硕鼠只会互相吹捧,勾结起来欺世盗名,还敢眼高于顶不服我这关西良家子!”
“这刘家天下外戚坐得,没卵子的阉宦坐得,我董卓为国征战多年,命都差点丢在西凉,反而就坐不得?远的跋扈将军梁冀不说,难道我还比不上杀猪汉何进吗?若是还犹豫不决,等他们勾结串联,凉州三明的下场便是我董卓的未来!”
事关董家全族的身家性命,话说到这个份上,李儒也只好点头附和:“这帮世家大族确实不可信任。”
可过了一会儿,他又忍不住劝道:“日后真去了长安,把他们当成招牌挂起来就是,夺天下终究是为了坐天下,总要靠士人才能治理国家,小婿斗胆劝舅姑此后行事千万三思。”
两人心知肚明,如果董卓刚刚掌权时行事不那么无所顾忌,而是主动向士族示弱,未必不能与他们和平共处,再慢慢清洗朝堂,扶植自己的势力,当一个名副其实的权臣。
可惜现在复盘已经晚了,一步错,步步错。
董卓闻言,也难得停下了在妃子身上游动的手。
他沉吟片刻:“迁都的事以后再说,但眼前的祸患不能不解决。”
“袁氏和杨氏沆瀣一气,杨彪和黄琬这两个老贼不如贬去做光禄大夫,士人之中,王子师(王允的字)对我颇为忠心恭顺又有刚直名声,是一个好人选,我看不如让他做一任三公。”
这样一来,太傅袁隗在朝堂的羽翼就被剪除干净了,如果前线战事不利,董卓可以随时屠了袁家,报复那个首先反抗自己的袁本初。
“燕昭王尚且知道千金买马骨,王子师现在掌着尚书台,舅姑既然把他当自己人,何妨让他以三公继续兼任尚书令,把姿态摆足,收天下士人之心。”
“哈哈哈哈哈哈哈,妙!”董卓对这个女婿越看越满意,“那些士人以德行自矜,又有多少如我婿一般对官位不屑一顾呢?”
“我与舅姑本是一家人,殚精竭虑不过希望全家平安罢了,官职于我只是无用之物。”
李儒这样回答,心里却叹道,自古以臣凌君的又有几人能够善终呢,岳父这般豪杰人物行事酷烈,不顾及身后家人,董家怕是前途莫测。
而他自己,若是可以选择,只想当一个五经博士罢了。
第25章 贾文和
“五经博士?”,徐嘉树指着自己,表情像西游记里那只鲶鱼精听到要去把唐僧师徒除掉一样,“我吗?”
这又不是当初去支教,支教的难点在于怎么让小孩子们乖乖坐好,教的东西本身没什么难度,但在太学里当五经博士可就不一样了。
要知道以这个时代的生育年龄,太学生里稍微年长一点的人,搞不好儿子都有徐嘉树这么大了,而且人家学了这么多年,经学上肯定比他强不少的。
“我爹说没关系,你先当着”,蔡琰一脸无所谓,“等新书法推行下去了,有更合适的地方给你。”
去太学当五经博士这个机会,当然是侍中蔡邕为徐嘉树举荐的,须知文艺这种东西,自古就是看人下菜碟的,要是创造新字体的是一个无名小卒,肯定少不了有人跳出来挑刺。
所以,为了顺利推行徐嘉树的新字体,就必须先给他安排一个说得过去的身份才行,否则无法让人信服,如果不是他的经学底子实在太差,蔡邕恨不得举荐他继任自己的代理祭酒。
至于教哪门课,徐嘉树之前选的是《论语》,给蔡邕看的手抄本也是《论语》,顺理成章的,他担任的就是讲授《论语》的博士了。
这本经典在今文经学与古文经学的争斗之中几乎没有受到什么波及,也因其是以对话录的形式成书,意思直白浅显,没什么微言大义好探究的,便与《诗经》一起成为太学里最“浅薄”的两门课。
连《五经》的名头都没混上,老儒生们自然是不屑于来上这门课的,还在学《论语》的,大多是荫庇的功臣子弟或者各个州郡送来的神童,年纪都不大,这让徐嘉树放心了不少。
小孩好啊,不会像老儒生那样难对付。
他推门进去,便听到满耳朗朗的读书之声,少年们捧着竹简“子曰”、“子曰”个不停。
好好好,很有精神!
见到来了一位新博士,小太学生们纷纷起身行礼,徐嘉树随机问了几个《论语》的问题,也是对答如流。
一个个都这么厉害,早知道不用备课了。
第一次带尖子生,还是全国范围内选出来的尖子生,徐嘉树表示体验十分不错。
他的身上还带着一沓纸,在这个时代,尽管纸张已经面世接近两百年,可受限于工艺和原料,依然是脆弱而昂贵的东西,重要的文字还是写在竹简上。
徐嘉树带这些纸本来是用来给学生们考试打发时间我是说摸底的,但是现在看起来,这些孩子是用不上了。
拿起毛笔低头忙活了片刻,徐嘉树开口问哪些人想出去玩游戏的。
“我想去!”
“俺想去!”
“.”
听到能出去玩,学生们十分踊跃,看着手上已经写好的号码牌,徐嘉树突然觉得这些纸有点不够用。
“你是守门员,这是的球衣号。”
说完,徐嘉树把写着“壹”字的纸贴在了他的胸前。
“守门员?是干啥的?”
“就是阻止对面的人进球的角色。”
“壹号的意思是我最厉害吗?”
“嗯可以这么说。”
“好!那我当守门员!”
熟练地忽悠出一个守门员,徐嘉树开始给下一个小球员贴球衣号,“来来来,你是前锋.”
规则方面,越位这种麻烦的东西直接被取消了,徐嘉树挑着说了几条,凑出了一个比剑桥规则还简陋的初版规则,这个世界的第一场足球赛就这样很随便地开始了。
随后徐嘉树就忙着去给其他小朋友弄游戏去了,什么跳房子,丢沙包,跳马之类的,主打的就是人人有游戏可以玩。
他的想法很简单,既然这些孩子抱着几本书学了这么多年,反正自己也教不出什么花样,还不如开设点体育课,带着他们搞点课外活动,运动运动总比大冬天捧着竹简背书强。
要是有人觉得自己在误人子弟,直接拿出《论语》的原句怼回去就好了,我们这是“浴乎沂,风乎舞雩,咏而归”,连圣人都说自己也赞同这样的志向,你不喜欢,你算老几?
不一会,那个戴着“壹号”的小朋友就来找徐嘉树了。
“先生,这个守门员一点都不好玩,我也想当前锋!”
他瘪着嘴,看得出来觉得自己被骗了先生还说什么壹号就是最厉害的,其实就是在场上看球的观众而已,这么久了连球都没摸过。
那个戴着九号的前锋才是最好玩的,大家都传球给他!
“壹号”不过是趁着休息过来找徐嘉树发发牢骚,没想到这位新来的先生居然很随和,他笑着说:“那好,你们自己决定阵型和战术,不用按照我的来,看看不要守门员会不会更好。”
得到先生的话,“壹号”雀跃地跑回去找队友商量去了。
接下来,两队在这片平地上摆出各种奇葩的阵型,比如十一个前锋,十一个守门员,还有什么鹤翼阵,锋矢阵之类的中二阵型,看起来充满了纯真的美。
中途路过了一队刚刚劫掠完百姓的西凉兵,人人在甲胄外套着几层绫罗绸缎,手里还拎着劫掠而来的财物,还装不下的便用马驮着,自己在一旁步行。
虽然太学的地址就在开阳门外,这些饱掠而归的凉州人应该不会对学生们怎么样,但徐嘉树还是警惕地盯着他们。
好在这些士卒对太学生们的足球比赛只是多看了两眼,最终还是鱼贯而入,进了外城。
“太学也开始教兵法了吗?”
不久之后,一个武官打扮的中年人走到徐嘉树面前搭话,拱了拱手道,“在下讨虏校尉贾诩,武威人士。”
此时的贾诩在牛辅帐下效力,两个月前奉命征讨西河郡黄巾军然后战败的,就是他们这支部队,连黄巾都打不过,可谓是丢人丢到了家。
考虑到输完黄巾的同一个月,关东诸侯就开始打出讨董的旗号,很难说其中没有这场败仗的原因。
只能说都是董相国的女婿,牛辅和李儒之间的差别可能比人和猪的差别都大。
值得一提的是,虽然大部队战败,可贾诩所带领的部队损失却微乎其微,所以他的职位不贬反升,由平津都尉升至讨虏校尉,现在也是独领一部的人物了。
“不是兵法,是游戏而已。”,听到此人的名字,徐嘉树心头剧震,脸上却不敢让贾诩看出端倪,只是给他介绍起足球的规则来。
“有趣!”
贾诩赞了一声,习惯性摸了摸胡子,他是正经举了孝廉的郎官出身,虽然目前的生涯都在军伍当中,骨子里却还是个读书人,“那我们俩各选一队,来一场公平的较量可好?”
第26章 西凉事
贾诩解下头盔,露出一张风沙磨砺的粗糙面孔,他早年是曾经来雒阳当过一段时间郎官的,那时也是个白面书生。
可惜凉州人在中枢终究是没有出路,他借养病的时机回乡,此后便一直留在西凉军中服役,一转眼已经42岁,在这个时代算是妥妥的高龄老兵。
多年的军旅生涯加之天生沉默寡言的性格,不说话的时候贾诩就像是一尊石像,在人群中存在感不强,只是暗自观察四周的环境,所以刚才那队凉州军进城的时候,徐嘉树完全没有注意到他。
但当他对什么东西感兴趣的时候,谈吐又像个拘谨而好奇的中年大叔,让人心生好感,至少徐嘉树很愿意带这位大叔入足球的大坑,耐心的给贾诩讲起了太学生们的足球比赛。
“既然是这种规则,我让一个人守在最后,两个人灵活机动,剩下七个全部压上去不就好了?”
听完规则,贾诩稍微想了想,向这位年轻的徐博士问道。
徐嘉树怔了一下,因为最早没有越位规则的情况下,足球的主流战术确实就是这样的。
反正谁也防不住谁,干脆1-1-8或者1-2-7,进攻起来双方门前一大堆人等着抢点,虽然也有2-2-6回撤一个进攻球员防守的,但总体确实是极度偏向进攻的没错。
“其实现在的规则是给小孩子们玩的,并不完善。”,徐嘉树把现代足球的主要规则拿了出来,贾诩的兴致更高了,听得连连点头,尤其是越位规则一出,更是眼前一亮,“这就有意思多了!”
随后贾诩找了根树枝,随便在地上比划了起来,很有民间足球教练的范儿,徐嘉树也好奇这个名震三国的“毒士”能搞出什么惊世骇俗的成果,也凑近了看。
只见他先是无师自通地摆出个经典的4-4-2,然后又擦掉,画了个类似于4-2-3-1的阵型,徐嘉树刚要帮他讲解一番,贾诩嘴里念叨着“不对.”,又给划掉了。
如此往复,最后这块地的草根都被贾诩划断,成了一小块白地,他才停下来。
“怎么,文和兄不想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