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布眼中闪过一丝杀意,但很快又恢复如常:“卢尚书言重了,我知卢尚书不是搬弄是非的宵小之辈。”
“只是我对那婢女颇为不舍,一日不见就心痒难耐,卢尚书可有良策教我?”
卢植笑道:“都亭侯多虑了!你是辅汉公义子,与其这般躲躲藏藏、提心吊胆,倒不如坦诚的向辅汉公索要那婢女。”
吕布迟疑:“可万一义父不肯给呢?”
卢植大笑:“辅汉公对都亭侯如此器重,又岂会舍不得一个婢女?得到心仪之人后,可得请老夫饮酒啊!”
吕布举樽敬道:“谢卢尚书指点迷津,若能得偿所愿,定然请卢尚书饮酒。”
翌日。
吕布兴致勃勃的找上董卓,希望董卓能将心仪的婢女赏赐。
然而。
吕布话音未落,董卓瞬间暴走:“逆子,那是本公的宠婢,也是你能要的?再敢胡言,即便你是本公义子,也定斩不饶。”
董卓当了辅汉公,这脾气也与日俱增,哪里容得吕布放肆。
吕布愕然,心有不服:“义父何惜一婢女?”
董卓见吕布竟然还敢反驳,更是恼怒:“即便是婢女,那也是本公的婢女!本公可以给,但你不能要。”
“还不退下!”
吕布心怀怨恨而出,来到卢植府上饮酒消愁。
卢植一边给吕布斟酒一边道歉:“都亭侯勿气,这都是老夫的错。若非老夫胡乱献策,都亭侯也不至于被辅汉公训斥。”
吕布忿忿不平:“我鞍前马后,立下汗马功劳,如今竟因一婢女而被义父训斥。”
“义父竟然跟我说,他可以给,我不能要。”
“区区一婢女都不能要,在义父眼中,我终究只是个义子,比不上他董家人!”
义子能比得上亲族就怪了。
卢植不动声色:“都亭侯,慎言!”
吕布酒劲上来,又没将卢植当外人,心中苦闷如洪水般倾泻。
对董卓的不满、对西凉诸将的不满,全向卢植倾述。
而卢植也如长者一般,一边静听一边引导吕布将心中的怨恨说出来。
直到吕布的表情渐渐变得严肃。
卢植见时机已到,肃容道:“都亭侯既然将老夫视为知己,老夫也就坦言直说了。都亭侯,可想当这大汉的大将军?”
吕布本来因为给卢植说了太多心底隐藏的怨忿而有担忧之意,如今听到卢植的话,更是吃惊:“卢尚书此话何意?”
卢植凝声道:“都亭侯,辅汉公之志,想必你我都很清楚。辅汉公既然封了公,来日就会称王,甚至于效仿王莽称帝。”
“李儒一开始请陛下封辅汉公为安汉公,便是对朝中文武的试探。”
“然而,大汉养士四百年,又岂能轻易被颠覆?”
“即便权势如王莽,最终也是身死族灭,追随王莽的文武全都被灭族。”
“老夫有意趁着陛下给辅汉公加冕之日,将其诛杀。”
“都亭侯,你若不愿,可提老夫头颅去辅汉公前请功,或许辅汉公一高兴,就会将那婢女赐给都亭侯。”
吕布骇然而起:“卢尚书,你喝醉了!”
卢植徐徐而道:“都亭侯,老夫不至于只有这点酒量。”
吕布言语戒备:“卢尚书,朝中公卿谁不知你是义父深信之人,你说你要诛杀义父,谁会相信?”
卢植坦然而道:“诚然,一开始老夫并没有诛杀辅汉公的想法;只想辅佐辅汉公匡定天下,诛杀关东逆贼。”
“但如今形势,都亭侯你也看到了。”
“辅汉公已经没有东出潼关的想法了,他只想在长安封公封王。”
“老夫要的是一个可以统兵征战,征讨关东群贼的辅汉公,而不是一个只想着在长安享乐的辅汉公。”
“偏安一隅,最终只会被关东群贼给吞灭!”
“既然辅汉公已经不准备荡平天下了,那他就没必要再活着了。”
“都亭侯如此骁勇,又正当壮年,若有匡定汉室之心,老夫就可让都亭侯当上大将军,去征讨关东逆贼。”
“他日史书之上,亦会给都亭侯列传,扬都亭侯匡定汉室之功。”
“又岂是辅汉公义子这个身份能相提并论的?”
吕布顿时心动,但依旧有迟疑:“忠于义父的西凉将不少,倘若诛杀了义父,卢尚书能否应对义父的西凉兵?”
卢植冷笑:“辅汉公一死,余者皆成鸟兽散,又有何惧?”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老夫年事已高,成不成事,已经无关紧要了。”
“老夫不忍看到都亭侯这般年龄,只能当辅汉公的一个护卫爪牙,最终亡于关中贼人之手,故而冒险将此隐秘事告知都亭侯。”
吕布听得感动不已:“能得卢尚书如此信任,是我的荣幸!”
“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岂能郁郁久居人下!”
“义父不仁,我又何必讲义!”
“愿听卢尚书调遣!”
卢植眼神微微一凛,继续试探吕布是真心还是假意。
直到吕布在卢植府上饮醉后,卢植这才放下心来,眼中焕发冷意。
“董卓啊董卓,老夫本想借你之力荡平关东群贼。”
“你却要再次龟缩在长安,沉浸在王公美梦之中。”
“既然你这西凉猛虎老了,老夫就只能换只猛虎来饲养了!”
第216章 卢植计成,董卓伏诛授首
董卓还不知卢植已经在密谋除掉自己,依旧我行我素的准备封公大礼。
兖、豫、徐三州都表明了立场,长安的汉室正统已经不能被动摇了。
至于幽州的公孙瓒和冀州的袁绍,董卓现在一心想看两人内斗。
没了外患,公孙瓒和袁绍还能和睦吗?
“老夫已经年过六旬,若不能称公,岂不是遗憾?”
“公国既成,老夫的族人就能在公国内无所畏惧。”
“倘若还能更进一步......”
董卓不由想到了刘协禅位,自己称帝的场景。
“可惜了,若不是袁绍和公孙瓒另立的新帝还在,老夫就可以直接称帝!”
董卓很清楚。
这个时候如果称帝,不仅得不到支持,还会让关东各州牧守又归附涿城的天子。
因此。
董卓才退而求其次的称公。
李儒自外而来:“岳丈,吉日已经卜算出来,六月初三午时,正是岳丈加冕辅汉公的良辰吉日。”
董卓大笑:“那就六月初三午时!通知陛下和文武百官,六月初三午时之前,务必抵达县!谁若延误,抄没全家!”
最后一句,董卓杀意凛然。
称公的重要时刻,谁敢坏事,董卓就杀谁。
“恭喜义父!”
吕布低着头,口称恭贺,但眼中却多了杀意。
董卓看着眼前的义子吕布,似乎觉得前些日子过于严苛了,安抚道:“吾儿奉先,待本公正式加冕,你讨要的那个婢女,就送你吧!”
若是以前,吕布肯定会欣喜若狂。
但现在,吕布心中对董卓积怨已深,又有卢植许诺的大将军一职,哪里还看得起董卓这点恩赏?
杀了董卓,董卓的婢女都是吕布的!
“谢义父!”吕布佯装欣喜。
李儒又道:“岳丈加冕,长安肯定有人想要趁机生事,需要谨慎提防。”
董卓冷笑:“本公不怕他们来,就怕他们不敢来!正好趁着这个机会,将其一网打尽!”
吕布暗暗吃了一惊。
“老贼果然狡滑,竟然想趁着加冕之时,除掉长安的反对势力。”
“只可惜,你猜不到要杀你的,有卢尚书,也有我吕奉先!”
吕布暗中将消息传给卢植,让其好生戒备。
见吕布连这种机密消息都传出,卢植最后一丝担忧也消失了。
“公达,吕布已对董卓有了必杀之心,计划可以执行了。”卢植心情欢愉,将吕布送出来的消息告诉荀攸。
荀攸凝声道:“就知道董卓如此急切的称公没安好心,他这是想将朝中潜伏的反对势力一网打尽。”
“若无吕布传信,我等皆中董卓之计了。”
“只是吕布此人,反复无常,见利忘义,卢尚书就不怕他是下一个董卓吗?”
卢植轻笑:“吕布虽然反复无常,见利忘义,但比起董卓少了心机。”
“更何况,董卓有西凉诸将当爪牙,而吕布却无多少根基。”
“只要许诺吕布大将军之位,再给吕布描绘一个壮志宏图,吕布就一定会替陛下征战四方!”
“见利忘义之人,只要给他足够的利益,他就会成为一柄最好用的利刃!”
荀攸长长的呼了一口气,眼神坚定:“若能诛杀董卓成功,天子就不用再受到欺辱了!”
作为一个敢刺杀董卓的狠人,荀攸向来不缺胆气和智慧。
时光荏苒。
光阴似箭。
六月初三,董卓早早就抵达了县,只能刘协和百官的到来。
李郭汜等西凉将,已经在县布下了精兵,只等反叛者出现。
而董卓身边,吕布率虎卫严密护卫。
哪怕是一只蚊子,都接近不了董卓!
午时将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