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张大炮连续敲了三次门，才听到川本大喊了一声。
“请进！”
推门进去以后，令张大炮意外的是，川本气定神闲地坐在椅子上，正举着话筒，开心地大笑着。
看到张大炮前来，川本示意他先坐。
这个川本一郎，坐在刀上火海上，居然还能笑得出来？张大炮心中冷笑着：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哭！
挂了电话，川摇了摇头，指着电话本无奈地说道：“井下君，让你久等了，我这个陆军大学的老同学，什么都好，就是话多！”
陆军大学老同学？张大炮心中一怔，他早就听闻川本在梅机关有一位少将同学，是梅机关少壮派的领导者，执掌着实权，连梅村将军都忌讳三分。
难道是他？
“古人云，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张大炮坦然一笑道，“大佐阁下，您的同学视你为知音呢！”
川本微笑着，点了点头道：“巍巍乎如高山，汤汤乎若流水！说得就是知音啊！”
“大佐博闻强识，乃是卑职等楷模！”张大炮敬佩地说道。
川本摆了摆手，叹了口气，脸色逐渐凝重了起来。
“井下君，上次宪兵队长空缺，我本打算推荐你任职！”
张大炮一个激灵，心想：呦呵，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阴阳脸，你又要画饼了？
“感谢大佐栽培！”张大炮感激地说着。
“可惜，你到申城时间太短，资历不足！”
川本惋惜地说：“反对你的人不少，你知道的，宪兵司令部所有事，并不是我一个人都能说得算！”
“大佐，卑职让您为难了！”张大炮急忙站了起来，忙不迭地道着歉。
“井下君，请坐！”川本摆了摆手道，“矶谷将军很看重你啊！多次在我面前提起的能力！”
“矶谷将军对年轻军官关心备至！”张大炮慨然道，“卑职曾有幸承蒙矶谷将军教诲，现在又在大佐麾下，实在是三生有幸！”
“井下君过谦了！”川本话锋一转问道，“听说，你对矶谷保仁有救命之恩？”
张大炮一愣，旋即淡然道：“大佐，卑职和矶谷少佐，互相扶持着从敌营逃了出来，谈不上什么救命之恩。”
川本若有所思地“嗯”了一声，将一封电文递给了张大炮。
张大炮看着电文的内容，顿时明白了川本一郎的用意。
“兹命令梅机关内务部部长北川武彦等一行前往申城宪兵司令部，检查内务，请予以接待。”
在电文的末尾，附上了检查组名单，张大炮一眼瞥见一个熟悉的名字。
“是矶谷君！”张大炮疑问道，“他要来申城？”
名单上，用蓝黑钢笔墨水，写着华东特务机关情报处处长矶谷保仁的名字。
“嗯，那是你的老朋友！”川本意味深长地说道，“井下君，前线溃败的事情，想必你也听说了吧？”
张大炮拧紧眉头，试着说道；“大佐，卑职略闻一二！”
“本次行动失败，你觉得问题出在哪里？”川本盯着张大炮的眼睛问道。
“大佐，卑职也没想到，敌人如此狡猾！”张大炮轻叹了一声，若有所思地说，“派遣军是按照我们提供的情报，进行军事部署。现在派遣军中了敌军埋伏，敌军司令部一直在统筹全局，这足以说明情报是假的！”
“井下君言之有理！”川本赞同道。
“情报既然是假的，那么截获的密码本绝不会是真的！密码本情报线索是76号提供的，获得密码本的行动，也是76号和我们共同组织的。这失败的责任，76号要承担大半！”
张大炮的话，句句说在川本心窝。
川本是如此想的，也是这样做得！
他之所以让76号调查汪曼春，鸠山只作配合。
表面看起来，是一招昏棋。
其实暗含杀机！
一方面是为了避免他们杀人灭口的嫌疑，堵住别人的悠悠之嘴。
另一方面，则是将76号的水搅浑。
因为汪曼春在76号势力盘根错节，平日里更是得罪了不少人。
一旦她被关进76号，川本会暗自指定她的对头梁仲春审讯他。
那时候，汪曼春会稳稳地背上那口锅。
“只是现在形势对我们非常不妙！”张大炮低声道，“检查组这个时候到申城检查内务，用意再明显不过了，是要探究本次情报工作失败的原因！”
川本频频点头，疑问道：“那么依井下君看来，我们该如何处置？”
“我在想……”张大炮吞吞吐吐地说，“唉，卑职还是不说了吧！”
川本似乎看穿了张大炮的犹豫，沉声道：“井下君，中国人说：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都是为帝国事业出谋划策，不要有顾虑嘛，请但说无妨！”
“嗨！”张大炮被川本的鸡汤浇醒，重新鼓起了勇气，说道，“汪曼春已经被抓起来了，您说这宪兵司令部之内，会不会有敌人的奸细？”
“那会是谁？”川本脸色一变，急忙追问道。
第70章 川本的授权
“大佐，这仅仅是卑职个人的猜测！卑职确实不知！”
见川本反应颇大，张大炮尴尬地笑了笑道：“毕竟本次的情报行动，卑职没有全程参与，期间更在审讯处工作。谁是敌人奸细？谁是忠勇之士？大佐您一定能明察秋毫！”
川本拢了拢双手，打量着眼前这位“宪兵之花”。
难道是因为不受他重用，而在故意发牢骚吗？
“井下君，那你从旁观者的角度，说一说，谁身上的嫌疑比较大？”川本换了一种提问方式，问着张大炮。
张大炮装模作样地说：“卑职确实不知。但是有一点毋庸置疑，在检查组来之前，我们必须揪出这个内奸！否则，等到检查组开始调查，我们就被动了！"
“井下君！”川本沉吟了一会，当机立断地说，“这样，我授予你调查之权，可以传讯任何人，必须在检查组来之前，将内奸揪出来！”
川本听着张大炮言辞恳切，有些动容，想起过往的一切事情，自己对这位宪兵之花并不十分信任。
现在危机重重，他不得不考虑启用这位宪兵之花！
检查组组长名义上是北川，掌握实权的却是矶谷雄的儿子矶谷保仁。
川本早有听闻，井下三郎与矶谷保仁素来交好，有金兰之义。
况且井下三郎在行动期间，先是不知行动内容，后来半步未曾离开审讯楼。
选用井下三郎开展调查，的确是不二的人选。
张大炮听到了川本的安排，不由得暗暗吃了一惊。
他本来准备挑拨川本与鸠山的关系，没想到“阴阳脸”川本，反过来让他调查宪兵司令部的内奸。
说是调查宪兵司令部的内奸，其实不就是对鸠山进行调查吗？
因为整个行动，鸠山全程参与。
和汪曼春沟通的最多的，也是他。
从理论上来说，如果鸠山是军统特工，特高课本次情报行动失败，是说得过去的！
何况在北国特使案中，鸠山就被调查过。
在川本的关心之下，那次调查只不过是走走过场。
但这一回，“阴阳脸”真的会随意让张大炮调查自己的心腹吗？
“大佐，卑职何德何能？”张大炮受宠若惊地说，“还请安排一名德高望重者，膺此重任！”
“井下少佐！《特务条例》第一条是什么？”川本突然提高了嗓门。
张大炮立即起立立正道：“坚决服从长官命令！”
川本满意地笑了笑，亲切地捶了捶张大炮胸膛道：“井下少佐，执行命令吧！”
张大炮走后，一个身影从屏风后，转了出来。
“你知道该怎么做了吧？”川本低声说道。
“大佐，卑职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那身影表着忠心。
“我不要你表忠心！”川本往椅子上靠了靠道，“我要看你的行动！”
“嗨！”那身影握紧了拳头。
晚上7点，威尔士酒吧，尖叫声，此起彼伏。
随着钢琴和贝斯的合奏，六角手风琴和小提琴拉出的动人旋律，张大炮搂着舞伴，如两只翩翩起舞的飞燕，在舞池里旋转着跳跃。
一曲舞毕，热烈的掌声，旋即响起。
张大炮绅士地略弯了弯腰，对着舞伴作出了谢谢的姿势。
那舞伴，中等身高，皮肤白嫩，鹅蛋脸，大背头。
一身黑西装，腰间插着一束九节鞭。
“井下君，你总是这样彬彬有礼！相比之下，我倒粗鲁多了！”
舞伴拍了拍张大炮的肩膀，熟练地从口袋里掏出一根雪茄点上，四处观察着。
烟雾袅袅，张大炮不禁无奈地笑了笑，
乍一看，以为这位舞伴是一名英气逼人的男子。
可从略显尖细的嗓音判断，她竟是一名衣着男装的少女。
她就是鳄鱼帮帮主郑啸林的小女儿郑淑仪。
“郑小姐，你说笑了！在下哪有你‘东楼公子’潇洒万分了！”张大炮接过郑淑仪丢过的香烟，夹在了耳朵上面。
张大炮心中哂笑着：这家伙，名字和气质真不匹配！
郑淑仪在申城滩上，是出了名的骄纵，她自小独得郑啸林喜爱。
她虽年方二十，不爱女装，专爱男装，好使刀枪棍棒，尤其擅使九节鞭，耍得是虎虎生威。
由于自小溺爱，她任性妄为，手段老辣。
曾经李记商行的李老板和郑淑仪捧紫凤仙的角，为了让李老板知难而退，她一口气包了紫凤仙三个月的票场。
更为离谱的是，郑淑仪在李宅正对面，建了一座大戏台，名曰东楼。
她将戏场移到了东楼上。
郑淑仪亲自披挂上阵，和紫凤仙合演了《白蛇传》等经典桥段，并以自己的名义，遍发香帖，邀请各界名流前来捧场。
于是，申城名贵络绎不绝，纷纷前来观看捧场，叫好声险些掀翻了东楼的屋顶。
李老板在对面目睹此景，受了刺激，传闻气得当夜就便了血。
郑淑仪因长相俊美，出手阔绰，唱腔纯正，得了个“东楼公子”的别号！受到了一众名媛贵妇的追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