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臾之前，他驾着战鹰，正准备翻转。
突然，手中的操纵杆似乎不受了控制。
飞机只能上下颠簸，却不能左右飞行。
战机如脱缰的野马，疯狂地奔腾着，机身不停地剧烈地晃动。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秦海的瞳孔中，浮现出一架敌机，喷着火舌，袭向119号战机侧身。
“真卑鄙！”秦海恨恨地骂道，却也无可奈何。
开战四年，原本就数量不多，质量堪忧的空军飞机，早已消耗殆尽。
更为迫切的是，孱弱的军工制造能力，无法生产飞机的零部件，导致战机保养、维修都出了问题。
而日军凭借着强大的军工实力，不断研发出新型战斗机。
沿海重要城市沦陷后，海岸线被敌人封锁。
空军的日子，就更加艰难了。
哒哒哒……
119号战机被接连击中。
秦海全身一阵痉挛，鲜血从咽喉里呕了出来。
连续几发子弹，击中了他的肩膀、肋下。
一阵马达的轰鸣声，震裂着秦海的耳膜。
他循声抬头看去。
隼式战机巨大的机体，正压在119号的上方。
就像一片乌云。
两机一上一下，近在咫尺。
看得刘云天胆战心惊，旋即怒气冲冲：这松本太无耻了！
松本从舱内探出头，朝下哂笑着：“中国人，不行！”
说完，他还倒着大拇指，朝下指着。
秦海看得真切，感觉全身的血，沸腾了起来。
这是鬼子的藐视！更是鬼子的侮辱！
中国空军，怎么能容忍敌机压在身上？
秦海想起了航校的校训：让我们的身体飞机和炸弹,与敌人兵舰阵地同归于尽!
“亲爱的战友们，再见了！”
秦海关掉了嘈杂的无线电，毅然将操作卡拉到底，抬头朝着松本怒吼：
“翻身！翻身！”
松本心中一惊，暗呼道：他要？
接着，伸手去拉操纵杆。
说时迟，那时快！
119号猛地向上，一个鹞子翻身，生生地盖在了隼式战机上。
轰隆……
秦海微笑着，消失在火海里。
松本半个脑袋被炸出了机舱，他耷拉着另外半个脑袋，眼睛里遗留着死前的惊诧和怀疑。
一架失控的老爷机，怎么能击毁他这位王牌飞行员的座机？
松本的战机，如燃烧的棺材一般，旋转着坠落在大地上。
目睹一幕的刘云天悲愤万分。
战友牺牲了！贴着膏药的敌机还在！
“送你们回家！”刘云天咆哮着，不要命地冲进了敌机群中。
哒哒哒……
复仇的子弹，刺破空气，全部喷射了出来。
申城，晨光微醺。
薄雾中，一辆电车缓缓地行驶在晋安路上。
一位衣着黑色长衫、头戴礼帽的男子，从电车上跳了下来。
“卖报，卖报，皇军连战连捷，敌人第三战区损兵折将！”
一个报童卖力地吆喝着，但是他们不明白新闻的意思。
“来一份！”
黑色长衫略一按帽檐，低声道。
“先生，三个铜板，好嘞！”
报童熟练地把白纸从布背包里取出，双手递给了黑色长衫。
他好奇地偷看着黑色长衫的脸，却被凌厉的眼神，吓得倒退了几步。
一块大洋，精准地丢在了报童的布背包里。
“不用找了！”黑色长衫冷笑了一声，“以后这种报纸少卖！”
没等报童答话，黑色长衫起手一招。
一辆黄包车，哧溜地稳稳停在了他身旁。
“老板，您用车啦？”
黑色长衫跨步坐在黄包车上。
“去江边！”
“老板，您坐稳当了！”车夫将毛巾往脖子上一甩，抬起黄包车，飞步奔跑起来。
穿越过熙熙攘攘的人群，黑色长衫摸了摸脸上假胡须，看着手中的报纸，禁不住笑了。
黑色长衫乃是大名鼎鼎的军统六哥郑耀先。
郑耀先心想都说国军希望谎报战绩，这鬼子造起假来，也不遑多让啊！
明明申城派遣军在平安市附近，被第三战区主力合击，其主力师团，大部分被歼。
派遣军的后勤补给，更是被铁军四支队切断。
现在第三战区各军，正在乘胜追击，四处围歼日军残部。
敌人败局已定，没想到败报摇生一变，竟然宣称大捷！
脸皮厚度简直赛过了上京城墙！
郑耀先又想起了徒弟张大炮，顿时打定了主意。
此时，川本正瘫在椅子上。
强烈的恐惧，支配着他的脑神经。
他和鸠山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觑。
明明七天前，派遣军铃木司令官还发来密电，对特高课在对第三战区情报战中，作出的卓越贡献，表示衷心的感谢。
随后，捷报频频传来。
第三战区司令部被摧毁、派遣军进展顺利，已经成功占领敌人战时省会……
华东特务机关、梅机关、空军司令部，各路贺电也纷至沓来，甚至大本营都电报询问特高课情报工作作用。
那几天，川本心情舒畅，按照这个节奏发展下去，他顺利接任申城宪兵司令，指日可待。
可是从前天开始，噩耗一一传来。
派遣军的主力师团被合围，几乎全军覆没，尸体盈野。
所占的城市，也被敌军收复。
大队长以上十几名将佐，殒命荒野。
从申城到前线的补给，也被游击队切断。
相传，前线士兵已经杀马充饥，为一块马肉甚至刀枪相向。
从早上开始，每隔十分钟，就有一通电话打来。
从派遣军司令部到梅机关，接连责问川本情报真伪！
怎么会？川本喃喃自语：情报难道真的出了问题？
叮叮叮……
催命般的电话铃声，再次响起。
川本一动不动，心如死灰，任由电话在咆哮。
第69章 内务调查组
鸠山惶恐地望着川本，他从没有见过如此惊慌失措的大佐。
电话铃声执着地响着，川本依旧无动于衷。
突然，川本猛地站了起来，一下扯断了电话线。
“把汪曼春抓起来！”川本咬着牙，怒吼道，“让76号去抓！”
“嗨！”鸠山战战兢兢地从办公室里退了出去。
当张大炮从审讯楼里走出来，他已经明白，“死间计划”如期完成了。
宪兵司令部、特高课，紧张的情绪，像会感染一样，持续发酵着。
“听说了吗？76号的汪曼春被抓起来了！据说和派遣军军事行动失败有关！”
“啧啧，我早说了，中国人怎么能信任？”
“那个鸠山，这一回要不走运了！”
“谁叫他目中无人？早晚得栽跟头！”
在经过一楼几个办公室的时候，张大炮听到了几名军官在窃窃私语。
他心中得意洋洋：此时，川本、鸠山估计已经焦头烂额！
走到川本办公室门口，张大炮思考片刻，又敲起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