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庸看刘长阁驱马而出,追逐一只狍子,也不追赶,分开朝一只黝黑的野猪追去……
朵颜卫。
脱鲁忽察儿一脸严肃地看着哈儿,问道:“如此说,额勒伯克汗真的为哈什哈所杀?”
哈儿重重地点了点头,道:“消息已经得到证实,哈尔古楚克鸿台吉死了,浩海达裕也死了,只有本雅失里逃了出去,据说一路朝西而去,不知是生是死,哈什哈已拥立孛儿只斤坤帖木儿为可汗,统领被北元各部。”
脱鲁忽察儿咬牙道:“坤帖木儿才二十出头,毫无威信可言,不过是哈什哈扶持的傀儡。阿鲁台表面臣服,暗中却在东迁鞑靼部落,说明阿鲁台并不会真的臣服于哈什哈。”
哈儿听闻此话,不由松了一口气,说道:“若真如此,那鞑靼部落最应防范与应对的还是哈什哈,不会大规模进入哈剌温山以东。”
脱鲁忽察儿摊开一张羊皮舆图,说道:“乔巴山,胪朐河与捕鱼儿海!阿鲁台日后一定会选择在这一带驻牧。鞑靼与瓦剌的实力都不容小觑,我们现在还属于大明麾下,不宜与他们起冲突。”
哈儿有些犹豫,说道:“若大明命令我们出击,该当如何?”
脱鲁忽察儿卷起舆图,冷笑一声,道:“呵,大明最擅长的是隔岸观火,坐收渔翁之利,怎么可能会主动出击?倒是泰宁卫的忽剌班胡,似乎与鞑靼部落更为亲近……”
哈儿惊讶地看着脱鲁忽察儿,泰宁卫会与鞑靼部落亲近?这事自己怎么一点消息都没听到?
七年前,他们被傅友德等人打得实力大损,已是疲弱,休养生息才是最紧要之事,应该不会没事找抽吧?
当看到脱鲁忽察儿嘴角莫名的笑意时,哈儿才陡然警醒,附和道:“这倒是,泰宁卫通鞑靼,可是重罪,此事我们应该上奏给明廷啊。”
脱鲁忽察儿满意至极,拍着哈儿的肩膀说道:“这件事便交给你运作了,最好是让大明军士亲眼所见,我们才有机会……吃掉泰宁卫!”
哈儿凝重地答应下来。
冷风吹过了大宁,吹过了山海关,从渤海一直吹到了日本。
大阪府,港。
大内义弘窥视着京都方向,目光中带着浓重的仇怨,不除掉室町幕府的足利义满,自己誓不为人!
足利义满,自己也曾追随过他,他出家化作源道义,自己也一起出家。
可是他呢?
竟想要夺取自己的财富,还想要自己的命!
凭什么?
当年为了主君,追随今川伊予入道九州探题,十六岁时,自己赌上了整个家族的命运,以四千精兵东征西讨,二十年,二十八场血战,平叛九州之地!
明德之乱时,又是自己率二百精兵,远赴京都,身中数创,打败叛贼山名氏清。
去年,九州的少贰氏叛乱,又是我义弘,在第一时间内派舍弟满弘赶赴战场,结果舍弟壮烈战死!
可是到头来呢,幕府的足利义满竟还不满意,还想要拿走自己的一切!
想要拿走我的一切,那就用命来拿吧。
大内家臣富田走了过来,对大内义弘禀告道:“足利满兼那边传来了消息,将会如期举兵,反对足利义满。不过……”
大内义弘嘴角微微一动,问道:“不过什么?”
福田连忙回道:“足利义满已经在整合队伍,听闻规模很大,足有三四万人之多,我们这里只有五千人,是否再调动一些人手过来。”
大内义弘摆了摆手,道:“我们在这里,为的就是让足利义满起兵而来,将他拖在港,给外面的人打下京都制造机会。传下命令,修筑井楼、矢仓,我要确保箭矢可以覆盖港的十八个町。”
福田点了点头,安排人去办。
大内义弘突然想到了什么,问道:“我听说大明朝连足利义满的使臣也杀了,可是真的?”
福田点了点头,道:“好像是真的,足利义满愤怒不已,曾大喊要让大明付出代价。”
大内义弘踱步,满是疑惑地说道:“一直以来,朝-鲜与大明的贸易都是我们大内氏垄断,足利义满想要让室町幕府参与其中,一直虎视眈眈,想要除掉我。几个月前,我们前往大明的船只被击沉,死了近百人,我还以为是足利义满下的手,现在看来,当真是大明所为?”
福田有些拿不准,说道:“呃,也是有可能,从朝-鲜传来的消息,似乎大明新皇帝下了一条禁令,不允许我们的人踏入大明之海域与陆地。”
“为何,大明这是想要做什么?”
大内义弘问道。
福田犹豫了下,说道:“可能与海匪有关,明德之乱时有不少人下海逃命,跑到了大明沿海,成了海匪,四处抢掠,”
大内义弘哼了一声,说道:“等我解决了足利义满,就与大明算这笔账,想要杀我的人,没有付出代价是不可能的,哪怕它是大明!”
福田狂热地看着大内义弘,眼前的人,就是自己的战神。
风吹动着大内义弘的衣襟,远处的京都,弥漫着杀气,这一战,不是足利义满死,便是自己死,除此之外,没有第二个结果。
来吧,足利义满,让你看看我的本事!
十日后,足利义满亲任总大将,率领三万六千人,围住了港,并派遣细川氏、京极氏和赤松氏为前锋。
大内义弘失算了。
答应自己如期举兵的足利满兼缩了头,没有了外援,这五千人便成为了孤军,虽凭借井楼、矢仓大量杀伤了足利义满的大军,可颓势越来越明显。
为了鼓舞士气,大内义弘找来了港里的和尚,提前给自己办了葬礼,并留下了绝命书,以誓死不退。
大内义弘稳住了阵脚。
与此同时,受大内义弘鼓舞,各地反足利义满的势力蜂拥而起,土岐诠直在美浓作乱,京极秀满在近江作乱,山名时清在丹波作乱。
足利满兼也终于伸出了脑袋,带了一万人杀向京都。
这次席卷日本各地的战乱,被史书称为应永之乱,这也是明德之乱之后的又一次大乱,而在这之间,无数逃命的百姓将生的希望寄托给了大海。
无论是战败失去土地的武士,还是只想活下去的普通人,亦或是逃命的士兵,他们窜到了海边,有船抢船,有木筏抢木筏,有木头就抱着木头,什么都没有的,就站在海边等待。
很多人出了海,虽然顶着风,但他们的方向却没有改变,前方大明!
第三百零七章 威尼斯,大航海萌芽
意大利,威尼斯。
二十六岁的雅各布眺望着大海,耳边传来了海鸥的声音,身后是熙攘的人群,却没有人关注他。
“我要赌上自己的一切,去遥远的赛里斯!”
雅各布大声喊道。
坐在海滩上的杰罗姆转身看了一眼自己的哥哥雅各布,问道:“你有船吗?”
雅各布看着海港里满满的船只,伸手指了指,说道:“这里面总有一艘船会送我们到塞力斯去。”
“哦,也许会送我们去地狱,大哥,你不是做商人的料,就清醒一点,我们回乡下,去做一名书匠吧,听闻有个叫薄伽丘的家伙写了本《十日谈》,只要运到外地,准能赚一些金币。”
杰罗姆劝说道。
雅各布走到杰罗姆身旁,坐了下来,从怀里掏出了一本皱了的书,递给杰罗姆,说道:“卖书能赚几个金币,我们要做大买卖。”
杰罗姆接过书,看了几页,不由皱眉问道:“马可波罗描绘的东方国度,当真存在吗?若真存在,为什么这么多年过去了,一直都没有人去过?”
雅各布笑着拿走了《马可波罗游记》,翻看其中一页,认真地读道:“苏州城漂亮得惊人,方圆有三十二公里。居民生产大量的生丝,制成绸缎,不仅供给自己消费,使人人都穿上绸缎,而且还行销其他市场。”
“杰罗姆,你听到没有,在这个苏州城的地方,人人都有丝绸啊。我们要去这里,带无数丝绸回来,到时候我们便会成为这威尼斯最成功的商人。”
雅各布坚定地说道。
杰罗姆吞咽了下口水,说道:“丝绸,这世界是上真的有一个城市的丝绸吗?我不相信,你骗我。”
雅各布拿着书给杰罗姆看,说道:“这可是马可波罗写的。你也知道凯撒大帝,他就曾穿着丝绸的衣服出现在罗马剧场,结果罗马元老院认为赛里斯的国家所生产的丝绸太过华美,可以让女人的形体变得更为婀娜,容易引发犯罪,所以要禁止罗马公民购买丝绸。”
“后来呢?”
杰罗姆眨着眼问道。
雅各布笑道:“品尝过糖果的你,还会拒绝第二次吃糖果吗?丝绸自然是成为了贵族之物,直至如今,丝绸都是价比黄金。听哥哥的话,我们出航去遥远的东方。”
古代西方没有丝绸,只有用麻制作的衣服,而这种衣服穿在身上并不舒服。丝绸不仅穿着舒适,且颜色华丽,极为精美,自然被狂热追捧。
可因为丝绸产在东方中国,欧洲想要丝绸,那真的是“难于上青天”。
雅各布带着杰罗姆走访了很多出海的商人,又去询问了不少老人,终于弄清楚了路线。
“难道我们要走陆路?”
杰罗姆看着雅各布有些不安。
雅各布直摇头,道:“走陆路要经过太多国家,还要翻越高原,穿过沙漠,我怕我们还没到,已经累死在路上了,只能走海路。”
杰罗姆指了指粗糙的海图,说道:“若我们早出世一百年,或许可行。可现在奥斯曼帝国占据着小亚细亚和巴尔干半岛,那些商人不也说了,奥斯曼帝国征收重税,即便我们运来了丝绸,怕也要损失过半。”
雅各布思考了会,说道:“就走这里,只要他们放行我们就能去赛里斯,至于回来时候,损失的,我们提价补回来便是。”
杰罗姆无奈地看着雅各布,摊开手,说道:“好吧,可是我们没船,没水手,也没货物,怎么出海?”
出海去遥远的东方,没有船是不行的,只两个人也是行不通的。
雅各布思索着,突然想到了贵族大卫,对杰罗姆说道:“我们没船,其他人有船,不就好了?”
一座奢华的庄园中,新兴贵族大卫正在翻看着但丁的《神曲》,突然听闻外面有两个年轻人前来拜访。
若是往日,大卫也就命人赶走了,可刚刚看过十八层地狱,总感觉不舒服,便打算问问来人是做什么的。
让我的神魂,远离地狱吧。
大卫看着衣服有些破旧的雅各布、杰罗姆,突然感觉还是回到地狱里好一点,和这两个人说话,简直是浪费自己的生命。
“将他们赶出去吧,不要污了我的庄园。”
大卫挥手便走。
雅各布推开了大卫的仆人,高声喊道:“若是你的庄园铺满丝绸,摆满陶瓷,想来就不会有人污了庄园。”
大卫停下脚步,回过身,惊讶地看着雅各布,问道:“你刚刚说什么?”
雅各布自信地上前,对大卫说道:“我可以让你的庄园铺满丝绸,摆满陶瓷,让你成为威尼斯里最富庶的贵族,所有人都将对你投以羡慕的目光。”
大卫起了兴趣,安排仆人搬来椅子,好好招待。
“哪里有丝绸与陶瓷?”
大卫渴望地问道。
雅各布笑道:“古罗马人口中的赛里斯,马可波罗所说的元朝,遥远而神秘的东方国度,”
大卫听闻之后,脸色顿时冷了下来,打量着雅各布与杰罗姆,摇了摇头,道:“你们想要去东方?呵呵,别做梦了,可是数万里之遥,就凭你们,如何去?”
“若是我有一支五艘船的船队呢?”
雅各布坦然地看着大卫。
大卫皱了皱眉,若是有五艘船出海的话,或许真的能够抵达遥远的东方。
“你们需要什么?”
大卫认真地问道。
雅各布心头一喜,说道:“一万金币!”
“什么?”
大卫尖声喊道。
一万金币,这不是要自己的命?
积累了大半辈子,继承了几代人的财产,自己总不过三万金币的财富,他竟然张嘴要走一万金币?
雅各布循循诱导,道:“这一万金币只是你的本钱,等我们载货而归的时候,你将收获到十万金币,二十万金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