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阁老 第396节

“年底翁会长就退了,到时候我们再一起把你抬到会长的位子上去。”

第一百七十六章 赏罚分明赵公子

“这是翁会长的意思?”赵昊轻声问道。

“后一条是我的意思,不过想来翁会长也不会反对吧。”刘正齐讪讪道。

“我看你还是问清楚了再说吧。”赵昊轻笑一声道:“别再是你一厢情愿。”

“是,我回去就跟他谈谈。”刘正齐忙点点头,又欣喜问道:“这么说,公子是有兴趣了?”

“嗯。”赵昊颔首道:“不过不是我,而是我们江南公司的总裁。”

“江小姐啊。”刘正齐不禁犯难道:“她的能力肯定没问题,就是年纪小了点,又是个女孩子家家的,只怕好些人会有意见。”

“这个我想过了。”赵昊打量一番刘员外,悠悠说道:“表面上你来当会长,让雪迎当副会长,但实际上你向她汇报,不就两难自解了?”

“也对啊。”刘正齐双手一拍,并不觉得有何不妥。

他已经给江雪迎打了一个月下手,深知这位江南公司的二号人物,是何等厉害的角色。

何况日后他当会长,也不光是表面风光。江雪迎可是整个江南公司的总裁,不可能事无巨细的过问洞庭商会。

最多就是把着大方向,具体的事情还得他来办。

如是想来,刘员外幸福的涨红了脸,忙向赵昊深深作揖道:“多谢公子栽培,小人绝不会让公子失望的。”

他问都不问,赵昊如何帮自己当上这个会长。

在刘员外看来,赵公子连徐家都能降服住,搞掂个洞庭商帮,肯定不在话下。

这下他终于心满意足,乐颠儿颠儿的回苏州,操持江雪迎入会的事情去了。

待刘员外一走,马秘书在赵昊身后怯生生道:“公子,我错了。”

“你错哪儿了?”赵昊奇怪的看着马湘兰。

“你那身短裤小褂还有草帽,是奴家藏起来的。”马湘兰轻咬着朱唇,一副犯了错的小白兔模样。

“没想到把公子热成这样,还请公子责罚。”

“啊哈,我就说嘛,不是你就是巧巧干的。”赵昊闻言大喜……哦不,大怒道:“越来越不像话了,确实要好好惩罚!”

“啊……”马湘兰明显一愣,其实奴家只是随便说说而已。难道公子不应该大度的表示,下不为例吗?

“公子准备怎么罚?”她怯生生的揪着裙角,可怜兮兮的问道。

“罚你们也要穿我设计的衣服!”赵昊哈哈大笑,他等这一天已经很久了。

“这,不好吧……”马湘兰满脸羞涩,嘴角却微微上翘。

……

休整七天之后,昆山县的百姓重整旗鼓,元气满满的投入了二期水利工程的建设中。

因为昆南依然泡在泥汤里,所以二期工程依然在昆北进行。

整个工程分两部分。一是包括阳澄湖湖堤和界浦河河堤在内的五十里石塘。二是杨林塘两岸的河堤共三十四里。

前者可以保护昆山县不受阳澄湖来水的侵袭,让阳澄湖彻底变害为利。后者则是为阳澄湖提供一条更可靠的泄洪通道,防止水量暴涨时,再把杨林塘以北的低洼地带淹成烂泥塘。

二期工程完成后,昆北便将彻底告别洪涝灾害,变成真正的鱼米之乡了。

虽然二期工程的整体长度要比一期多二十六里。但无论河堤还是湖堤,都不必修的像吴淞江堤那么高、那么宽。所以工程量其实与一期相当。

而且一回生、二回熟,无论是昆开司,还是县里的工人,对如何干工程都已经轻车熟路,无论是工程进度还是工程质量,都十分有保障。

县里又公布了具体的补贴方案除正常伙食外,男丁一月供给米十五斤,油两斤、盐一斤,其余人减半。

此外,昆开司也公布了奖励方案保证质量、按期完工的工段,可得到一千两银子的奖励。再由段长按日常表现分配给民夫。

民夫们仔细一算,发现每月补贴加奖励,差不多有一两银子多一点。

而且工地还依然管饭。里外里算起来,居然不比给人当雇工赚的少。

这让昆山县的老百姓喜出望外,劳动的热情就更高涨了。

轰轰烈烈的大建设,又拉开了二阶段的帷幕。

……

松江华亭,退思园。

徐阁老还不知道邵大侠,已经跑去跟高拱对上线了。

他依然稳坐在四面来风亭中,神态安详的看着孙子的来信。

徐瑛和刚刚能下床的徐侍立在一旁,耐着性子等在那里。

好容易等到老爷子看完,把信递给两人。

徐腿脚不便,被徐瑛抢了先,只好白他一眼,伸长脖子凑过去一起看。

只见徐元春的信上,大体说了三件事。

一是昆山的大堤修好了。但还有两期工程,年前肯定能完工。在那之前,赵二爷没工夫审纵火案,所以人犯还在牢里羁押,他也没跟赵公子开口。

二是徐琨的状态还挺不错,就是不愿意回家,怎么劝都没用……所以他同样没跟赵公子开口。

三是他和魏国公的长子长孙徐维志,都拜在赵昊门下,就不回华亭了……

看到最后一条,徐当场爆炸。

“这个逆子疯了吗?不知道我们徐家,跟姓赵的势不两立吗?!”

说着他一瘸一拐的就要去昆山,把儿子抓回来。

徐瑛赶忙拉住他,假惺惺劝道:“大哥,你脾气怎么变得这么急了?昆山,你去不得啊。”

“你少来这套!”徐早就回过味来,知道自己是被徐瑛阴了。一把推开他,骂道:“徐家又疯了一个,心里肯定乐开花了吧?!”

“你胡说什么呢?”徐瑛一脸委屈的看向徐阶道:“父亲,你听听,大哥这是什么话?!”

“都住口!”徐阶脸阴的能滴出水来。“你们这些孽障,是想把老夫活活气死吗?”

“儿子不敢……”两人赶紧低下头。

“都滚出去吧,这件事不用你们操心了。”徐阶一挥手,徐瑛如蒙大赦,赶紧告退。

徐却站在那儿,尤有不甘。

徐阶冷哼一声,骂大儿子道:“你不怕跟老二一起倒夜香,就只管离开松江!”

“儿子不敢。”徐又重复一句,仍有不甘道:“只是父亲,也不能由着那小子乱来啊!”

“老夫说过,让元春按自己的心意办,自然就不管他做什么。”徐阶依然板着脸道:“你也不要管他,先管好你自己吧!”

徐阶说着拄着拐杖站起身来,沉声训斥长子道:“瞧瞧你现在什么鬼样子?要是那些跟你称兄道弟的阁老,对你俯首帖耳的部堂、唯你马首是瞻的言官看到,真要活活笑掉大牙了!”

徐闻言面色羞红,嘴唇一阵嗫喏。心说还不是被你给打成这样的?

“好好想想吧,自从被那姓赵的小子赢了一次后,你就不是你了。光顾着跟他较劲,却不断的吃瘪,直到被仇恨冲昏头脑!”

“就是赢了那小子,把他挫骨扬灰,除了能出口恶气,对你什么好处?你怎么就不能冷静下来,不做无益的争端呢?”

徐阶痛心疾首的呵斥他道:“现在你居然连为父,为何要这样做都想不明白?你原先的聪明劲儿哪去了?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父亲……”徐缓缓抬起头,目光混乱的双眼里,终于有了一点清明。

第一百七十七章 毒计

徐瑛在华亭县城西,有一座极尽豪奢的私人园林,名曰‘阿房’。

两个姓徐的纨绔公子,徐瑛和徐邦宁正在脂粉从中寻欢作乐。

后者是月初来华亭的,难得出来一趟,开完会便跟徐瑛厮混在一起,差不多快一个月了。

只是今日,虽有香津渡酒、软玉在怀,小公爷却悒悒不乐,还动辄拿身边的丽人撒气,又撕又咬,活像疯狗,让今日格外开心的徐瑛,感到十分扫兴。

“你们先下去。”徐瑛捏一把歌姬梨花带雨的脸蛋,把她们暂时斥退。

然后他给徐邦宁斟杯‘枸杞虎骨酒’道:“小公爷不耐久战啊,这才连转了几场,就垂头丧气了?”

“你少来,本公子只是心情欠佳,用不着喝这玩意儿。”徐邦宁白他一眼。

“怎么,让我侄子的信败兴了?”徐瑛笑问一句,自斟自饮了一杯。

不管徐邦宁开不开心,反正他是开心坏了。大侄子居然拜在了仇人门下,这下彻底不用担心,有人跟他争了。

“明知故问。”徐邦宁闷哼一声。

“我就不明白了,你大侄子不就拜了个师吗,至于把你烦躁成这样?”徐瑛翘着二郎腿问道:“你看我大侄子也拜师了,该吃吃,该喝喝,一点都不受影响。”

“你少在这儿说风凉话。”徐邦宁白他一眼道:“咱俩情况能一样吗?你跟姓赵的都没见过,我和他可是有不共戴天之仇的!”

“呦,这么大仇?”徐瑛失笑道:“没打你又没骂你,不就是扫了你点儿面子,至于吗?”

“本公子长这么大,还没人敢那样羞辱于我呢!”徐邦宁在徐瑛有意的撩拨下蹭蹭火起,端起酒杯喝一盅,咬牙切齿道:“本公子当初离开味极鲜时就发誓,一定要打断他的四肢,让他像癞皮狗一样趴在我面前求饶!然后老子要踩着他的脑袋,朝他头上溺一泡上火的尿!”

“那这他妈都一年了,怎么还不见你动手啊?”徐瑛又给徐邦宁斟上。

“我现在不还没袭爵吗?我爹怕因小失大,管着不让我乱来。”徐邦宁狠狠啐一口道:“我他妈现在要是当上国公,你看我第一件事儿不整死姓赵的小子,我就不姓徐!”

“那就算了,消消气吧。”徐瑛别的不好说,撩火第一名。“等你当上国公爷再找他算账……不过老公爷要是活个高寿,你可得且等着了。”

“干!”徐邦宁又喝光杯中的虎骨酒,然后狠狠丢出屋外摔碎。“本公子等不了那么久!”

说着他站起身,像一头饿狼似的在屋里踱来踱去。“我大哥也是病急乱投医,看着要输给我,居然让堂堂国公的孙子,拜个年纪比他还小的县令之子为师,真是把祖宗的脸面都丢光了!”

“话也不能这么说……”徐瑛讪讪一笑,毕竟他的大侄子也比赵昊大,也拜了赵昊为师。“关键是能从那小子那里得到什么。不过区区县令之子而已,不就是开个破公司,有几个臭钱吗?他能比你家还有钱?”

徐邦宁神情一滞,颓然坐下道:“我大哥看重的,不是他在江南这一块。”

“你是说……北京城?”徐瑛摆出吃惊的表情。

要不怎么说,最了解你的人,永远是你的敌人呢?只听徐邦宁幽幽道:“听说那小子在北京,还跟人合伙开了家什么西山公司。”

“跟什么人合伙?”徐瑛追问。

“好像是一大堆权贵,我那本家哥哥定国公也在里头。”徐邦宁使劲搓把脸,郁郁道:“这些人都还好说,关键是长公主也在里头,而且还是那小子的干娘。”

“哎呦,那麻烦了。”徐瑛不禁扼腕叹息道:“这要是你大哥通过他,搭上长公主这条线,那不就直达天听了?到时候老公爷要干点儿什么,可就要担心他告御状了。”

“现在知道我为什么烦了?”徐邦宁翻翻白眼,像是被抽了骨头似的瘫在座位上道:“妈的,我那大侄子跟他木头爹不一样,那是真不要脸啊,难保姓赵的小子不会让他哄开心了,我家的浑水。”

“还真有可能。”徐瑛深以为然点点头,一脸替他发愁道:“那可如何是好呢?”

“不行,不能坐等他们媾和。”徐邦宁又站起来背着手,饿狼般来回踱步。“得想个办法,把这个麻烦解决掉。”

“通常来讲,这种时候要么解决麻烦,要么解决带来麻烦的人。”徐瑛虽然是引导为主,但实在担心徐邦宁的智力不够,想不到点儿上去,还得循循善诱一下。

“唔。”徐邦宁果然听明白了,摸着下巴道:“这么说来,还是搞死那小子来的容易。”

“哎呀,使不得。你虽然是国公爷的公子,也不能太乱来啊。”徐瑛忙假假劝道:“哪怕是你把他们新修的大堤刨开呢,也比杀人强啊。”

“怕个甚?免死金牌我家还有好几块呢!”徐邦宁浑不在意的哼一声。

但他也就是过过嘴瘾罢了。

其实他打去年就让人盯过赵昊了。可那小子实在太怕死了,根本就没有一点少年郎的张狂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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