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章浦感觉到了这种变化,抬起头来,道:“现下心里不着急了?”
连子宁点点头。
“你也是堂堂的四品镇守了,做事却也是如此的急切毛躁,又有什么大事,值得你自己亲身入京?你是守土武官,守土有责,手上有兵,擅自离开防区,这可是大忌!若是被有心人知道,又是一番风波。”戴章浦恨铁不成钢的教训道。
第二八零章 定计
连子宁这个年轻人,太聪明了,太会做事,太会做人了,太不像是一个年轻人了,从戴章浦认识他到现在,就没发现他做过一件错误愚蠢的事儿!这让戴章浦心里还是很有些芥蒂的,此时逮到这个机会,怎能不趁机把这个拐走自己宝贝女儿的臭小子给教训一顿?
连子宁只是点头应是。心里却是想笑,此时的戴章浦,吹胡子瞪眼睛的,还透着一丝‘小样儿,我终于逮到你了’的得意,哪里还有一个朝廷大员的阴沉,分明就是一个舍不得女儿的父亲模样。
戴章浦教训了一通,总算是过了把瘾,这才是道:“说罢,有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儿了?”
连子宁细细的说了一遍,戴章浦听完,脸色也是沉了下来,重重的一拍桌子,怒道:“鼠辈敢尔,为了区区私利,竟然勾结外虏,杀我将士,当真该杀!”
连子宁沉沉不语,片刻之后,只是道:“此等行径,明显便是构陷,只怕昨日之事刚刚发生,某些人便是已经背地里计划如何如何了,早就不知道罗织了多少罪名。若是等他们上了折子,皇上下了申斥的旨意,学生再上折子请罪申辩,一切也都晚了。所以这才是星夜进京,求助于大人。”
他求助便是求助,说的磊磊落落,毫无半点儿的不好意思,直若这是理所当然的一般。
戴章浦看了他一眼,道:“这事儿,急不得,来,你先坐下,咱俩先要议一议。”
连子宁点点头,依言坐了。
戴章浦沉吟片刻,敲着桌子道:“按照国朝惯例,文官守土,武官带兵,但凡是有所失职,则严惩不贷。当初宁王之乱,连下城池十余座,所有文官,几乎全部战死或是自刎,没有一个苟且。便是那武官,也是拼死奋战,但有不奋战而逃的,也就抓了杀了。”
“你这一次的事儿,说白了不过就是袭扰而已,九边万里,每日这等规模的交手不知道多少次!边镇将官都是习以为常,连报都不往上报了,朝廷也懒得理会。更别说,你手下虽然战死一百余,但是杀伤的倭寇更多,总比四十年前,倭寇大举来袭,我方数千官兵被人家几十个人追的落荒而逃要来的好得多。不过,”他话锋一转:“放在以前,这事儿老夫一纸文书也就给你盖过去了,但是现在……”
连子宁点点头,接道:“孙挺那边儿好不容易找到这样一个机会,是定然不会放手的,必然往死了攀咬,想要阻止他们那是不太可能,也就是说,这事儿想要瞒过去是不现实了。为今之计,便是如何改变皇上对这件事儿的看法,学生的想法,是从皇上的性格着手,此时说不得还有一线生机。”
“哦?说得有理!”戴章浦挑了挑眉毛,没想到连子宁如此情况下还有如此清醒的头脑,道:“说说你的想法。”
“是!”连子宁这一路上也是想了极多,心里已然有了些计较,便缓缓道:“皇上的性子,表面玩世不恭,随性任意,实则是火辣刚猛,爆裂冲动。当初宁王之乱,亲自率军平叛,正德十七年,圣驾亲临大宁卫,督战二十万边军与朵颜三卫血战三个月,虽然最终还是让朵颜三卫成功独立,但是却是大大的消耗了他们的实力,十余年后才恢复生气。正德三十年军制大改,正德三十五年陕西行都指挥使司谢东山大人擅自率领五万大军攻入鞑靼腹地,深入漠北一千八百里,斩杀鞑靼九千,万户大将两员,皇上龙颜大悦,非但没有责怪,反而是把陕西行都司一年赋税尽皆赏赐给将士,更是给谢大人加了从一品都督同知的衔儿,并非勋戚而加都督,几乎已经到了武官极品!此后荣宠长盛不衰!”
“而正德四十年,哈密卫指挥使率军奇袭瓦剌,结果大败而归,六千将士战死七成,皇上大怒,立刻下令锦衣卫将其捉拿到京师问罪。”
连子宁笑了笑:“这是一个很有意思的对比。而这些年,边疆不靖,时有战乱,边关将士不时突入到敌境烧杀抢掠,皇上也都默许。并且学生仔细收集了这些年九边的战报,以及和朝廷的文书往来,发现了一个很有趣的事儿。”
戴章浦已经被他调动起来兴趣,道:“接着说。”
“这些年,朝廷发给九边的旨意无数,有申斥,有褒奖,而学生发现,那些被申斥的,基本上都是相安无事,一片河清海晏的卫所军镇,而受到褒奖的,则是那些见天儿大仗小仗不断,战功不断报上来的。”
“所以,学生总结出来三点。”连子宁伸出三根手指头:“第一,皇上此人,是一个绝对不肯吃亏的主儿,被人家占了便宜,迟早要还回来!第二,皇上屡兴兵事,说明是一个很喜欢打仗的。第三,皇上只看重结果,不看重过程,只要是你能杀敌,拿出人头战绩来,之前犯下的错误,一笔勾销。而若是做不到,那就对不起了……”
戴章浦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蹙眉道:“你是说?”
连子宁点头:“这一次吃了这个亏,是一定要饶回来的,这一点毫无疑问。而若是学生是皇上的话,应该如何解决这件事儿?定然不是要处置我,因为处置我的话,毫无好处,反而是会让武毅军这支能打的强军彻底完蛋,这一点,皇上理当是看的清清楚楚。”
戴章浦点点头,示意连子宁继续说。连子宁那一句‘若是学生是皇上’已经是堪称大逆不道,但是两人似乎都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或许是在他们心中,那皇权的威严,只是做给别人看的东西,而并不需要在内心中如何尊重。
“所以,这件事情最佳的解决方案,便是,学生查出来是谁袭扰了武毅军,然后率领大军前去复仇,杀他个人头滚滚,血流遍地,带回几千个首级来让皇上龙颜大悦,一切,就也都平安无事了。”连子宁笑道。
戴章浦点着他,嘴角挂着笑:“你这小子,当真是有些机灵劲儿,和皇上未曾见过一面,就对皇上的性子揣摩的如此透彻!”
连子宁笑而不语,读了那么多史书,大明史中对正德的性格早就已经讲的清清楚楚,虽然是清人所编,颇有些污蔑之处,但是其人性格,还是能看得出来的,怎么会揣摩不透?
戴章浦道:“但是皇上是不会自己说这些话的,所以,这些话理所应当的便是老夫来说了,皇上借此下台阶,对不对?”
连子宁颔首,起身深深一揖到地:“学生多谢大人了!”
戴章浦失笑,却也没问那等‘你怎么知道老夫会帮你’之类的白痴话,大家都是聪明人,说的太明白,反而不好了。
他想了想,道:“这事儿,倒是也做的,但是,却不能单单靠这个。”
戴章浦忽然问道:“你先下手头上有多少现银?”
连子宁没想到他问这个,先是一愣,然后立刻就明白了戴章浦的意思,算了算道:“约莫有二十万两左右。”
最近武毅军大搞扩军,重重吃穿用度,军饷粮饷,花销极多,而且刘良臣在这边忙活,荣军农场和战死兄弟的抚恤,银子也是哗哗哗的花了出去,钞关和京南商会的收入几乎已经是不足支撑,不过八九十十一十二五个月的入账也是很不少,攒了雄厚的家底儿,现下都在京南大营存放着,应该还能拿出不少钱来。
“二十万两,应该也足够使用了。”戴章浦沉吟道:“你先送来十五万,老夫为你去打点。另外却有一桩事,要你自己去做。”
说罢,戴章浦便是在连子宁耳边如此这般说了一番,连子宁若是明悟,连连点头。
“去吧!”商量完了,戴章浦道:“赶紧去把银子提出来,对了,以后几日,你便住在老夫府中,莫要四处乱走,以免被人识破了踪迹。你一个四品武官,擅自回京,这个点儿上被人抓住把柄,须得不好看。”
“啊?留宿戴府?”连子宁张了张嘴吧。
※※※
在连子宁的戴章浦细细商议的时候,假山阁楼,戴清岚的闺房之中,一盏孤灯散发着柔和的黄色光芒,戴清岚斜倚在窗边,正在看手中的白蛇传。
虽然已经看了不知道多少遍,但是大每一次看,却都还像是第一次翻看一般,每每翻开,心中都是充满了期待和悸动。她柔顺的长发懒懒的披在脑后,只拿一个缠着黄金打造的玫瑰枝的玉环束了,黑发如瀑,肌白如雪,美人如玉。她细细的翻看着,似乎被书中的情节所吸引,眼睛眨也不眨,嘴角却是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意。
“写的真好呢!”不知道看了多久,清岚才是抬起头来,伸了个懒腰,显露出美妙的胸前曲线。她捧着手里的书,眼中满满的都是爱不释卷的情愫。
这本连子宁手写的白蛇传原稿,她已经不知道翻看了多少遍,但是却是依旧保存的极好,两侧都加了精致的封皮,而书中更是写满了清秀婉丽的蝇头小楷。可以见得,它的主人保管的是如何的用心,看的又是何等的仔细。
“这白蛇传这么好看,可惜只写了一半儿,真想看下一本呢!许仙和白娘子是个什么结局?小青也嫁了许仙了么?许仙文采那般的好,可能中了状元?还有那潘玉潘公子,我猜他是个女儿身呢!”清岚托着下巴,痴痴地想着:“可是他现在公务这么繁忙,若是麻烦他会不会惹他生气啊?”
“不会的,不会的!”她又傻傻的笑了笑,脸蛋儿已经变得通红:“当日正阳门外,他亲口说的,再回京之日,便要亲自来府上求亲,他定然是喜欢我的。应该不会绝对我麻烦吧……”
想着想着,便是忍不住捂着脸,啐道:“哎呀,你想什么呢……”
门外响起急促而轻巧的脚步声,接着门便砰的一声被推开了,小青气喘吁吁的闯了进来。
清岚嗔道:“你呀,都多大的人了,怎么还这么冒冒失失的,让老管事看见还得训你。”
小青一张小脸儿上满是兴奋和激动,结结巴巴道:“小,小姐,他,他来了!”
“谁来了?”清岚下意识的反问一句,然后便立刻反应过来,豁然站起身来,惊喜万分道:“你说,是他来了?”
“对对对!”小青小鸡啄米一般点头:“刚才我才看见大管事领着他进来了,两人去了老爷的精舍。”
“他来了,他来了!”戴清岚嘴里神神叨叨的念叨着这几个字,脸上满是喜意,在屋子里来回走着。之前连子宁在京师的时候,两人总还能经常见面,至少是他来戴府的时候,她还经常能看他几眼。但是此次一别,竟然已经是数月未见,长相思,长相思,更别说,还有对他的牵肠挂肚的思量和担心。
此时怎么能不高兴?
但是她毕竟不是一般女子,想的也更多一些,等那喜意稍微退去一些,心里就升起一丝疑问:“眼下他回来做什么?私自回京,这可不是个小罪名!”
心里不由得担心起来,便收敛了笑容,细细问道:“小青,你刚才在哪里见到的他?他身上穿的什么衣服?形色如何?都详细的告诉我。”
小青细细的说了,戴清岚沉思一会儿,便是蹙眉道:“不对,这事儿不对。”
“不对?怎么不对?”小青心里是极为着紧连子宁的,一听之下,急急地问道。
戴清岚解释道:“你说他行色匆匆,满脸风尘疲惫,一看就知道是远道而来,以他现在的身份地位,何至于此?一来就去见爹爹,必然是有了了不得的大事儿!若是好事儿,必定先以书信告知,却断然不会这般前来,而且身着便装,更有一些隐姓埋名,生怕别人知道的意思。”
她是那等钟灵毓秀,冰雪聪明的女子,凭着一些外表上的征兆便是猜了个八九不离十,心里顿时便拎了起来,说出了一个让她自己都胆颤心惊的结果:“连相公,这一次,只怕是碰上大大的危机了,才会这时候赶回来。”
“啊?”小青小脸儿立刻变得的煞白煞白的,颤声道:“那,那,该怎么办才好?”
戴清岚缓缓摇头:“爹爹和他,想必都是不想让我知道这件事儿的,要不然的话,也不会不过来说一声。这事儿,咱们女孩儿家,又能如何?”
“那便这么束手不成?”小青急声道。
她说着,便是心里一酸,眼泪止不住流了下来,哽咽道:“这么长时间没见,只有书信往来,今日一见,人家差点儿魂儿也没了,但是却是这般才回来!”
事关连子宁,想来沉稳的戴清岚已经是芳心大乱,强自定了一下心神,道:“小青,你过来,咱们要如此这般……”
※※※
此时连子宁正站在大慈恩寺的山门之前。
大慈恩寺,位于城东朝阳门内,最繁华的地段,乃是京师这几年香火最为鼎盛的寺庙丛林,现在已经是成为了京城第一大寺院。
大慈恩寺占地千亩,庙宇如云,连子宁站在庙前,从山门到二门,再到大门,过了前殿,再到大雄宝殿,一条中轴线上,殿宇参天,京城传言,都说壮丽奢华不次于皇宫。连子宁之前还不怎么相信,但是此时,站在山门之前,仰望着那高达十余丈的巨大汉白玉石坊,却是不由得不信了。
而这里,在五年之前,还不过是一片富商的住宅区,但是现在,已经是旧貌换了新颜。
能在这么金贵的地段儿,置办下这么庞大的建筑群,这个寺庙的北京可想而知——要知道这可不是佛教极盛的元朝,而是道教大行其事的大明,历朝皇上除了正德之外几乎都是崇信道教,以至于道袍在民间几乎就成了高等休闲服之类的东西,官僚富商尤其爱穿。
这寺庙的背景着实是硬扎无比——当朝张太后。
而连子宁今日所为,也是如此。
正德三十五年,有尊者达耶摩自西域而来,自称本是天竺之人,于西域高昌古城游历之时,忽见天际佛光冲天,便人事不省。醒来之时,已经是出身于一处佛陀国度,四处所见,都是万丈巨佛,黄金遍地,弃之如敝履,四面都是琼花仙草,灵芝玉露,吃一棵便是耳清目明,延年长寿。
那佛国之中,佛音时常响起,让人听了,如醍醐灌顶,清醒无比,宛如佛祖拈花一笑,顿时便生明悟。
达耶摩在那佛国之中,渴了便喝琼液玉露,饿了便食灵芝仙草,日日聆听纶音,不知道多了多少个岁月。
终于有一日,又是人事不省,昏迷之后,便是已经来到了大明朝嘉峪关之外,而耳边有佛音,令其去往东土传道。
于是,达耶摩大师便这般来到了大明朝。
第二八一章 高僧好财货 名妓常礼佛
据说达耶摩大师刚进佛国的时候,蒙古骑兵还在大漠上驰骋纵横,如此算来,这位大师,只怕已经有数百岁的高龄了,不过却是浑然看不出来,只是高鼻深目,不似常人而已。不过想那佛国之中无岁月,如此倒也是寻常。
对于这等传言,连子宁来之前听了一耳朵,他心中自然是很不屑的。什么佛国奇遇,都是用来骗人的,只不过这厮编的比较新奇而已,不过和后世网络小说那层出不穷的创意比起来可是差海了,这位达耶摩大师,若是生在后世,混在某点,估计也是个扑街货。
不过这位达耶摩,佛法精深倒是真的,来到京城之后,连开了十余场大佛会,挑战京城各大丛林的主持高层,说的是天花乱坠,白莲涌现;辩的那些高僧大德哑口无言,面红耳赤;听的那些信徒是如痴如醉,神魂颠倒。
大佛会辩倒无数高僧大德,因此也是声名鹊起,太后老人家崇佛,便把这位达耶摩大师召到了宫中问答,达耶摩大师对答如流,颇有些说辞乃是大明佛教诸派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太后大是喜悦,日后便常常招去宫中讲经问道。又过了一段时日,太后便是拿出自己的私房钱三十万两,筹建这座大慈恩寺,一看这样,皇上也不能不表示啊,拿出了二十万两。而太后的侄儿寿宁侯爷张燕昌财大气粗,自己一个人就认了五十万两,凑齐了一百万,便建成了这座金碧辉煌的大慈恩寺。
连子宁从来不敢小瞧古人的智慧,能把大明朝这一群精英忽悠的找不着北的,本事定然也是不小。
虽然是数九寒冬,滴水成冰的时候,今儿个外面的天气也不大好,阴沉沉的似乎要下雪,但是这大慈恩寺人还是很不少,连子宁便随着人群进了山门,向寺庙走去。他此时穿了一身儿月白色的棉长袍,外面套着海獭皮马甲,金冠玉钗,上面镶着一块儿硕大的碧玉。
刚刚去了京南大营一趟,连府邸都没回,拿了银子便去了戴府,把钱交给戴章浦,便是杀奔了这大慈恩寺。
这一套行头,还是路上买的,连子宁本就是长身玉立,一表人才,此时穿上,浑然便是一个翩翩佳公子,儒雅之极,谁有能想到,他便是那个统兵数千,杀的白袍军人头滚滚的武毅军大将!
这一身行头,自然是很引人注意,到了寺庙门口,便有知客僧迎了上来,约有四十来岁,生的方面大耳,很有福相,向连子宁合十行礼,笑嘻嘻道:“小僧圆真有礼,不知道这位公子如很称呼啊?是要吃素斋,还是要拜我佛?”
连子宁也是假模假样的唱了个肥诺,回礼道:“在下姓戴,乃是绍兴府的举子,此次游历四方,到了这天子兴盛之地,在下素来崇信我佛,听说这大慈恩寺乃是京师第一大丛林,莫名而来,如此一见,果然是名不虚传,好大一片盛景。”
“哦?原来是戴公子当面。”圆真胖脸上动了动,挑了挑眉毛:“绍兴府,可是东南形胜之地,文采荟萃,戴公子中了举子,想必文章是极好的。”
连子宁打了个哈哈,两人边走边说,又与他闲扯了几句,便笑道:“在下愿捐献五千两白银作为香火钱,以示虔诚。”
“哦,五千两,这感情好!”本来被连子宁不着边际的闲扯给弄得已经很有些不耐烦的圆真大师立刻露出了灿烂之极的笑容,心下也是大喜,像是大慈恩寺这等大丛林,也不是哪个香客都能捐出五千两来的。做成这笔生意,这五千两中,他便能抽成不少,这位戴公子出手如此阔绰,看来家世也定然是了不得的。
他也是惯会凑趣的,知道这些人最喜欢听什么,笑道:“戴公子如此出手,足见虔诚,佛祖定然保佑公子来年大考独占鳌头!名登一甲!另外,按照小寺的惯例,公子捐献如此,本寺将招待公子上等素斋一顿。”
连子宁笑着点点头,左右看了看,趁人不注意,便是抽出一噶银票塞到了圆真的袖子里。
“公子这是做什么?”圆真故作错愕,大袖一挥,却是趁机看见了里面银票的面额——一百两!而且根据厚度来判断,至少也是五张往上数!他这时候心里真是有些哆嗦了。虽然知客僧是个大大的肥差,也可是凭借着是主持大师第一批弟子的身份才做到这儿,但是一个月的进项也不过就是几百两而已。而这位戴公子,竟然一出手就是这么多!
他人虽然颇为贪婪,但却也不是个笨蛋,盯着连子宁颤声道:“这位公子,你到底想要做什么,若是小僧做不到,可是不敢生受你的钱财。”
只是手里死死的攥着那几张银票,显然是口是心非。
连子宁淡淡一笑,凑过去,低声道:“这位大师,在下别无所求,只是仰慕佛法,听说贵寺主持达耶摩大师佛法高深,心生敬仰,有心拜见,还请大师代为引荐,在下不胜感激。”
“要见主持大师!”圆真沉吟道。
他自然知道连子宁说的话纯粹便是鬼扯,估计也是另有目的,这等人他见多了——普天下谁不知道主持大师和太后关系亲厚,多半是通过接近住持来接近太后的。
“若是事成,在下还有五百两奉上,而且,给贵寺捐献的香火钱,也会加上五千两!”连子宁又是低声加了一句。
这句话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圆真咬咬牙,道:“公子可当真?”
连子宁颔首:“自然如此。”
“好!”圆真点点头,满脸都是毅然决然:“公子且跟小僧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