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人的身体,是有一种类似于抗体的东西,它好似具有记忆的功能一般,对付天花如此,那么对付其他灾病呢?
医学生们,现在似乎对于人体的认知,更加的渴望起来,他们极希望明白,人的身体,到底是什么样子,他们通过放大镜,看到了人的肌肤上,那粗大的毛孔,也看到了许多原本看不到的东西,可这还不够,远远的不够,他们想放的更大,能更加细微的去观察,想知道,那身体里的所谓‘抗体’,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
这就苦了西山的匠人们,每日被一群医学生们死缠烂打,可是臣妾做不到啊。
苏月现在指挥若定,京师的防疫已经完成,下一步,是收治大量的天花病人,对他们进行照料,与此同时,这也是一次了解天花病人的机会。
此时,苏月信心十足,他似乎感觉到,冥冥之中,自己走在了一个正确的道路上,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苏师兄,苏师兄……那刘瑾,他……他的高热,退了,身上的疱疹,也有愈合的迹象。”
“是吗?”苏月带着惊喜:“还有什么症状?”
“他今日吃的粥,格外的多……”
“……”
难道……这也是天花病人的症状吗?嗯,要记下来,随即,他沉默片刻:“记住,暂时不要让刘瑾离开,还需让他在西山观察两个月,我有预感,他是一个……不同寻常的病人,或许对我们研究天花,更有帮助。”
…………
方继藩和朱厚照入宫时,眼看着要到暖阁,便见英国公张懋怏怏的出来。
方继藩远远的,便和张懋招呼:“世伯……”
张懋有一种挫败感,却还是挤出了笑容,带着几分欣慰的看着方继藩,只是这欣慰的背后,却多了几分惆怅:“好小子,这一次,可多亏了你,陛下笑的都合不拢嘴了。”
方继藩想要说什么。
张懋却郑重其事的向朱厚照行了个礼:“老夫奉旨,有大事要办,再会。”人便跑了。
朱厚照忍不住感慨:“英国公真忙啊,连说话的功夫都没有。”
“是啊,像勤劳的小蜜蜂,我一定要告诫自己,以后万万不可学他。”方继藩也不禁感慨万千。
朱厚照乐了:“是老蜜蜂。”
方继藩眯着眼道:“是老工蜂!”
二人已入了暖阁,暖阁里,弘治皇帝早已是龙颜大悦,见了朱厚照和方继藩,打趣的对刘健等人道:“卿等看看,你们的救命恩人来了。”
这本是一句玩笑话。
可陛下都这样说了,刘健等人哪里敢怠慢,忙是起身,朝太子和方继藩郑重要行礼,刘健本料着,做出了这个姿态,倚老卖老的说,太子殿下倒也罢了,这方继藩自是会搀住自己,万万不敢受自己大礼的。
可谁料……方继藩理直气壮的看着自己,眼睛眨了眨,仿佛在说,快点儿啊,老刘……
刘健啥都没说,只好假戏真做,乖乖行了礼:“多谢陛下,多谢都尉救命之恩。”
朱厚照哈哈大笑:“哪里的话,不过救了数十万人而已,举手之劳,这个世上,似我和老方这般的人,三千年,总能出那么一两个这般的人吧,也没什么了不起。”
方继藩心里暗暗翘起大拇指,殿下太谦虚了,中华上下五千年,都没你这么不要脸的。
弘治皇帝咳嗽:“好了,太子不可胡闹。”
朱厚照噢了一声,乖乖站到一边。
弘治皇帝看向方继藩,感慨道:“三千年一出……这太自夸了,且算百年难一遇吧,否则,这是要置太祖高皇帝于何地呢?”
方继藩便道:“太子殿下,几乎可以和太祖高皇帝齐肩了。”
弘治皇帝笑着摇头:“朕说的是卿,不是太子,朕方才心里始终有一个问题,没有想透,今日忍不住想要问问你,这天花,你是如何知道救治方法的。”
终于问到了……
方继藩心里感慨,其实每一次,方继藩拿出点现代知识来卖弄的时候,都在思考,若是陛下问起,自己该如何回答。
这个模拟的问答,早在方继藩的心里,预演了无数次。
不容易啊,陛下这是后知后觉,还是突然对此感兴趣了呢?
方继藩笑呵呵的道:“敢问陛下,天花可怕吗?”
弘治皇帝颔首。
方继藩便道:“那么,鞑靼人可怕吗?”
弘治皇帝皱眉,不解的看着方继藩。
方继藩道:“一定是可怕的,你看他们的铁骑,纵横大漠,大明龟缩在九边,不敢应其锋芒。可前年,他们为何惨败?”
“因为飞球?”
方继藩小鸡啄米的点头:“这只证明了一件事,世上无难事,陛下觉得可怕的东西,其实若是用寻常的思维去思考,自然觉得可怕,可若是如儿臣这般,换一个方式去思考,便会发现,原来,我们是有办法可以去战胜他们,寻找到解决之道的。”
第七百六十二章:脱离了低级趣味的刘公公
刘瑾可不是浪得虚名。
能在太子身边伺候,断然不只是会端茶送水这样简单。
宫里有宫里的规矩,几乎所有聪明伶俐的小宦官,为了将来能分担一些职务,譬如给太子伴驾,譬如在司礼监等要害地方行走,都需要这些宦官有文化。
宫里的人,想要出头,是极难的,能进入内书堂里读书,就是福利之一,谁读得好,将来的前途才大有可为,正因如此,有不少宦官,学习的极为刻苦。
刘瑾就是其中之一,他读书还不错,且再加上人激灵,这才被青睐,送到了东宫,陪伴在太子身边。
聪明其实还是次要的,最重要的还是,内书堂的教育资源,几乎所有在内书堂里教授宦官们学问的讲师,几乎都是大明最顶尖的人才,最低的级别,都是未来内阁大学士的候选人,是翰林中的翰林,天下读书人中的龙凤,毕竟,要进内书堂读书,就得入宫,而时常出入宫禁的人,绝不可能是阿猫阿狗。
因而,刘瑾享受到的,乃是天下最好的教育,没有之一。
这些年,他照顾着太子,许多学问和读的书,荒废是荒废了不少,可他的学识,哪怕是放在读书人之中,至少也可和举人同列。
现在不是闲嘛,吃饱了没事儿做,天天被研究,也烦闷的很,太子殿下又对自己爱理不理,总要打发一些时间。
他的脚下,已是一地的瓜子皮,便听刘文善讲到了同理之心,同理之心,起初提出时,还很粗糙,可渐渐的,在无数方继藩徒子徒孙的整理之下,这理论开始越来越详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