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武侠:人在金国,杀回南宋 第70节

  天下第七却不知道,屠夫杀猪,也会发出这种吆喝、豪笑。但是屠夫杀猪,每一刀,也都以无间入有间。

  天下第七不说话,只是抿嘴。他不愿成了待宰的猪猡,连连躲避,额头上汗水如雨,沾湿了眉眼,不过眼眸中的冷静依然。

  他们自交手以来,郭大路几次变化剑势。他见过老牛耕地,老妇绣花,醉汉吹牛,屠夫杀猪……除此之外,更有许多。那完全是天下第七未能见过的场景,未能想象的人物。

  于是,天下第七对于此招,竟至于无法可破,无能为力。

  这就是郭大路的杂剑。

  但对天下第七而言,越是危险,他越是要做一个动作,那是个极为奇怪的动作:他一只手永远按在自己的包袱上。

  那个又黄又老又破又旧的包袱。

  ……

  郭大路、王小石分别对上了天下第七、燕南飞,于是当白愁飞扑上来时,便只有一个阻碍。那就是段誉。

  巧合之处在于,段誉也早就瞄上了他。因为白愁飞用指,段誉也用指法。就如同王小石有心一试燕南飞的剑法一般,段誉也早就和白愁飞的“惊神指”对付上了。

  他踏前一步,以单薄的身子,却有傲岸的身姿,竟然护着鹿尘、李莫愁、小龙女三人。这个此前的窝囊废、胆小鬼,此刻平静,潇洒,他抬手以一阳指,须臾间将数十道指劲给一一化解。

  做完这一切,他甚至还从怀中掏出一柄折扇,轻轻一晃,打开扇面。

  折扇打开扇面的过程,犹如孔雀开屏,吸引人的目光。但随后出现的不是惊人景致,而是来到段誉面前的白愁飞。

  白愁飞一身白衣,英俊的面孔五官错落,构成一种幽愤。他愤怒得很好看,也实在很危险。他动作很轻,身法很快,来到段誉面前时,似一粒尘埃落在地面,岂止无声无息。

  他本人危险,但更危险的是随人而来、狂风骤雨般的指劲。一指到空,快若电闪,却又气肉二分,正是“惊神指”之“小雪”,射向段誉面门。这一指无声无息,毫无痕迹,到了某种极致。

  段誉想也不想,抬手伸出手中折扇,扇面横切,似乎一面墙壁,阻挡在指力必经之处,如泥牛入海般吸纳。随后如臂指使,行云流水般将扇面合拢,扇尖凌空遥点,指向白愁飞,迸射一道指力。

  他师父是花间派的侯希白,自己也成为当代花间派传人。于是所有的武功,再非段氏一脉的一阳指,也涵盖侯希白亲传之“折花百式”。

  他天生聪慧,但不善争斗。如果让他学武传功,让他杀人争斗,他一辈子钻研不进去,只能不上不下,处境尴尬。可侯希白偏偏让他学画,通风雅,会人情,他来了兴趣,痴迷进去,此后便无往不利,终有成就。

  从这角度上来说,段正淳,段正明,均万分感谢这位魔道宗师,但段家又算半个武林正道,与魔门两派六道势不两立,因而感官复杂,既爱又恨。

  但对段誉而言,师父就是师父,武功就是武功,正就是正,邪就是邪。他不认为自己的师父多么邪恶可怕,反而和蔼可亲,也不认为面前的白愁飞卖相较好,便是好人。

  噗嗤一声,空中发出好像将气球拍爆的爆响,一道指力凌空而去,四周的空气给予人向内压缩的感觉,仿佛把周遭事物牵引进入,然后施加搅乱破碎的结果。

  白愁飞点破这道指劲,倏然右手一送一戳,直取段誉的左眼。他指如刀,刀并拢,成了掌,手臂快得失去了形体,成为一道半空中划过的雷电霹雳,杀意昂然,煞气浓郁。

  回应他的并非战果,而是一道不弱于分毫的一阳指。段誉让开脑袋,从下幺指一点,一道真气直指白愁飞的穴道。白愁飞也须臾之间,躲开指劲,又杀向段誉。

  他们来来回回,在方寸之间,以双手十指,彼此攻防。

  白愁飞越战越恨,他真正恨的不只段誉,还有鹿尘。倒不如说,正因为段誉阻挡他杀鹿尘,才叫他不管不顾,不闻不问,只想大开杀戒。而更令他恨他怒之处在于,段誉的武功丝毫不弱于他。

  打个比方,白愁飞是刚强凌厉的霹雳,那么段誉就是一朵悠闲的云。无论他是乌云白云,皆能藏雷纳电。

  不过段誉的险要之处在于,他实战经验不足,接招时手忙脚乱,汗流浃背,顾前不顾后。白愁飞渐渐摸透这点,不以武学较量,而是用尽虚实相间、快慢相合的招式,打段誉措手不及。

  若无人打扰,他有信心在一百招后,将其杀死。

  但没人能料到,鹿尘在这时候,开口说话,“小段听我。左边。右上。指法。截断。攻取……”

  他的说话简短却有力。每一句话,至多二字,传入段誉耳中时,正是所讲的破敌之法,令他不假思索,依法对敌,将白愁飞几次猛攻,拦截下来。

  这般做法,非但需要武学见识,往往还得料敌先机,将白愁飞接下来的种种举动,都预料在内。

  段誉听得到,白愁飞自然也听得到。他几次失利,想过临时变招。但他发现,鹿尘不是每招每式都出声提醒,只有那种白愁飞攻势最佳时才叫,即便临时变招,也起不到更大战果。

  这可算是一种阳谋,使得段誉得到助益,白愁飞苦攻不下,永远突破不了这汗流浃背、手忙脚乱的小子。

  而鹿尘就站在段誉身后,似笑非笑,看着白愁飞。他的笑容,像是一种嘲弄,一种讽刺,一种挑衅。又好像有恃无恐,仗着安全,将他白愁飞当做一个小丑。

  如果鹿尘知道这点,他一定大为委屈,他并未嘲讽。之所以有笑意,只是因为觉得自己昔日的感受一语成谶,真正成了王语嫣,有感命运无常而已。

  三人战成了三团,将鹿尘、李莫愁、小龙女护在中央。

  李莫愁左右看去,只觉得眼花缭乱,既感心惊,又有种安心。

  她吞了口唾沫,一把抓住鹿尘,“现在怎么办?我看窝囊废落入下风,但是傻大个占据上风,至于老实人那边,我看是不上不下,五五之数。要不,你帮帮傻大个,让他突围?”

  她本来对三人不屑,于是各自取了绰号。窝囊废是段誉,傻大个是郭大路,老实人是王小石。直到现在,即使知道三人本事颇大,远超过自己,但嘴上还是不让半步。

  鹿尘觉得李莫愁抓住自己胳膊的手,特别紧张,仿佛流了汗。他反手给她温暖一握,笑道,“错了,师姐,你的认知全错。左脚。我们的确要帮忙,但不是大路。右肩。”

  李莫愁呆了一呆,“啊?”有人握住她的手,她却没多想,因心中紧要,也反手更用力握着。

  鹿尘道,“小段这边,看似下风,是五五之数,他底蕴之深,功力之足,其实不逊色于白愁飞,只是实战经验缺乏,这一番较量,正好给他磨砺。”

  又转过头去,再看其余两人,先面带忧虑,“至于大路,他看似上风,却底牌尽出,有优势,无胜势,久而久之,天下第七消磨了他的力道,便是‘势剑’出击之时。到那时,我要帮大路一帮。”

  又转而微笑,“至于小石头那边,他看似与燕南飞打得五五之数,却是真真正正上风,只是欠缺一个机会,便能奠定胜局,我们也给他机会。”

  李莫愁醒悟过来,“你让缺乏经验的,获得了经验;让处于劣势的,弥补劣势;让本有优势的,找到胜势。”

  说完这番话,他再不提醒段誉,但段誉已渐渐醒悟争斗之要诀,得心应手起来,对付白愁飞,再不需要鹿尘的言语提示。

  直到此时,李莫愁骤然发现,自己和鹿尘两手相牵,十指相扣,她脸红耳赤,低下头。

  旁边,小龙女忽然伸出手,牵着鹿尘的另一只手。李莫愁的手冰冰凉凉,她的小手却温暖如玉,握得用心有力,似对鹿尘有极大信心。

  她说,“师兄,看来你就算失去武功,这一局还是由你做主。”

  鹿尘笑道,“你以为我是谁啊。”

  他手一抖,让李莫愁将身后的长条包袱抖落,里面有两柄剑,一柄玉剑,一柄木剑。鹿尘伸手一抖,那柄玉剑,恰恰贴在木剑上。他转头看向了李莫愁。

  李莫愁心领神会,伸手往两柄剑上,注入内力。渐渐的,玉剑木剑相合,散发出金光霹雳,变成了一柄金剑。

  鹿尘抬头高声道,“燕南飞,你今次舞动你的蔷薇破剑,也是奉了你主子公子羽的命令么?天下第七文雪岸,你的父亲遭无情所杀,你不留着性命报仇,为白愁飞做什么马前卒!?”

  (本章完)

第82章 情剑比金坚,开弓不回头

  鹿尘改装易容之后,相貌平凡,只一双眼睛深邃而清澈。比原貌年长几岁,因而和李莫愁适配,也更像小龙女的父亲。

  他自散去功力,浑身上下神华内敛,再无任何惊人异处,看上去与不会武功的平常人并无二至。现在站在三团战局之中,左右是剑气,前后是指劲,人处被动,却不慌不乱。

  反倒是李莫愁、小龙女,一个个心惊胆战、头皮发麻。她们依赖着他,也怀抱着他,成了他左边右边的两个挂件。而他顶天立地,站在中央,说出这番话时,身影骤然变得无限高大。

  鹿尘声音平静且和缓,炸在当空,于黑夜中无限上升,成为随风而逝的低吟。在常人耳中,这话是一种劝说,在燕南飞和天下第七耳中,这话却等若一道凌空劈下的惊雷。

  谁的心神也糟不起惊雷一落,他们招式之中,立即有了乱象。王小石和郭大路紧跟其后,立即取得巨大优势,将两人逼得难以招架。

  在说出白愁飞竭力想要抹去的过去后,鹿尘亦跟着说出了他们生平最大的秘密,他看来平平无奇,却几乎有洞悉人心的神奇力量,一言一语皆能诛心。

  蔷薇剑客燕南飞,表面上是江湖中声名鹊起的浪荡剑客,英俊潇洒,剑法高绝,却暗地里成为了霸主公子羽的代理人。公子羽是声名狼藉的邪道霸主,二十年前被诸葛正我所败,因而销声匿迹。

  但在鹿尘眼中,却可通过燕南飞的存在,反而推理出公子羽未死。只有苟延残喘的公子羽,方能培养出危险刺人的蔷薇剑客。

  天下第七文雪岸,他是同白愁飞一般神秘的高手,仿佛从天而降,石头所生。但正如白愁飞有难以回首的过去,他亦有父母,他的父亲文张是蔡京属下大臣,为无情所杀,东躲西躲。

  他们的主子、真名,都是人生中最大的秘密。在之前,他们不理解白愁飞的暴怒,他们出手只因为自己本事大、武功高,直至交手,他们发现对手不凡,隐有退意。

  直至现在,他们赫然理解了白愁飞,他们都是不干净也不清楚的人,一身的污渍,一旦有人指了出来,他们只有杀了这人一个选择。

  天下第七招法一乱,却趁着此机,心中一动,把住了一闪而逝的思绪。他被郭大路逼得落入下风,但从头到尾,手始终抓在身上那破包袱上,如同紧紧抓住自己的心脏。

  而现在,那包袱上的手上的手指忽然一弹。

  郭大路剑法正酣,却骤然感到一种不妙,似乎虚空之中,探出一把皮包骨而无肉寒彻如冰炽热如火的手爪。

  就在这一瞬间的功夫,天下第七忽然俯下身子一抖肩膀那挂在肩膀上的包袱已落在他的掌心而他就在那一瞬间散发出一股难以形容的锐利猛烈旺盛的剑气。

  他的动作在这一刻简直像是不能捕捉的幻影,以一种任何人都只能够靠想象补全的速度行云流水地完成。

  白愁飞和燕南飞两人脸色均是一变,撤出战局。身子一闪,已在三丈之远,然后又好像还嫌弃不够似的,再闪烁一下,又退了十三丈之远。两人一个躲在一棵树后,另一个则蹲在房脊之上。

  因为剑气已出。

  剑气是透过那包袱发出来的。

  目睹一切的人都不会忘记:在发剑的那一刹那间,天下第七手里拿的不是一个又黄又老又破又旧的包袱。

  而是太阳。

  这一招的名字就叫:千个太阳在手中!

  这才是天下第七的绝招,杀招,秘招。

  当鹿尘说破自己身份时,他们之间已有了“势”,而且是杀势,杀的势已成。

  什么叫做势?

  就是将一样东西拿在高处,一旦松手,它将会不由自主、难以控制、谁都挡不了地往下坠,这种下坠的力量,就叫做“势”。

  而杀势就是,鹿尘知道了他们三个人各自不为人知的秘密,于是他们不问鹿尘从何得知,不问鹿尘是谁,不问鹿尘的目的,他们只有杀、杀、杀杀杀杀杀死鹿尘。

  杀意一起,势必如此。

  所以这门剑法的名字就叫“势剑”!

  剑只不过是形式,势才是主体。

  要出这样一剑,就得需要取“势”。一旦占据了大势,对方已成为他的剑下亡魂。

  千百道细碎闪烁的金光,从天下第七的包袱中爆射而出,铺天盖地地遍布周围十多丈的距离。那金光太旺盛,太炽烈,任何人都看不清包袱里到底有什么,只能看到结果。

  结果就是:好像有千百斤炸药,刹那间全都浓缩在一个范围内爆炸,爆炸,爆炸,不断地爆炸,那是足以吞噬一切的爆炸,好似真有太阳降临在这个世界,以摧枯拉朽毋庸置疑不可抵挡的光热碾压世间的一切!

  而金光比爆炸更快,更远,更大。

  金黄耀眼的光芒到了哪里,巨大的威力、毁灭、破坏随后而至。

  这金光不仅将郭大路吞没在内,甚至无可抑制、风起云涌、如同洪流一般,席天卷地地扩散到方圆十多丈内,将鹿尘、王小石、李莫愁等一切人都全部笼罩进去。

  除了早知道此招威势的白愁飞、燕南飞外,在场众人无一例外地被天下第七的“千个太阳在手中”给吞没。

  无与伦比的光芒,照亮了整间客栈,直冲夜幕苍穹,甚至连两三条街外的人,都可清晰见到这煊赫的一幕。

  一旦发出此剑,就如同站在世界的高处,浑身上下的真气一往无前、不可自制地倾泻出去,如同天河倒灌、江海东流,一剑杀出,真气炽热旺盛得不可用言语形容!

  这就叫“势”必如此。

  同时就好像有什么东西推动着天下第七发出这一剑,他自己万般不想,万般不愿,也不可不发,不可不出,不可不走到这一条必经之路,必成之路。

  这就叫大“势”所趋。

  而敌人被他举动所惊成惧,一瞬间失神发颤,立刻就有千个太阳爆发喷涌出去,不管多少敌人,都要被他力量吞没,彻底炸成碎片,轰成死伤,毁成破败,灭成殆尽。

  这就叫“势”不由人。

  是以,这便是一门势必如此,大势所趋,以势压人,以势取胜的剑法。

  与其说是剑法,不如说是一种爆炸、轰炸、炸裂、炸开的剑气。

  这剑气像是真的太阳里激射而出的洪流,吞吐如匹练,浩瀚如江海,充斥在整个空地战场之中,只一瞬间,所有人都能清晰感受到天下第七的锐利、炽烈、阴寒的气息。

  但随后,一柄剑出现在了这个世界。

  这柄剑一出现,也是金光闪闪,凝实无比,连天下第七掌中的千个太阳,与之相比,都一同变得虚幻了一般。

  这是鹿尘的剑。

  他的情剑。

  玉木合二为一,因成此剑,名为“比金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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