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现这条痕迹的金兵们呆若木鸡,然后立马回去报告。欧阳克来到了现场,点了点头,“就是这条路了,他们掩盖了脚印,却踩碎了叶子,为了掩藏,左右击打树木,落下新叶覆盖。但再如何小心,也终于露出了破绽。”
金兵们面面相觑,现在谁也明白,前面那处脚印是虚晃一枪。一旦建立在这基础下,他们也自然想得到,这是有人刻意为之,意图叫追兵南辕北辙,离想要抓捕的鹿尘越来越远。
如此一来,后果自然人人皆知,同样人人皆知的是欧阳克先见之明,令他们后怕不已,同时佩服万分。有金兵忍不住询问,“欧阳先生,为何你能不被前面的线索迷惑?”
欧阳克解释道,“那脚印重了一些,并非走过一遍,而是两遍。有人正着走到了那河流,又倒着重新走回来,这才离开。他意图叫我们沿河搜索,空耗人力。于是我料定这是陷阱,在这之外,必有其他路线。”
他又摇摇头,“不过在我看来,这并非鹿尘的手笔。他行事难知如阴,哪怕不会成功,也难露出半点多余破绽。应当是有人帮他一把,却自作聪明,反给了我们机会。“
金兵们对他的细致叹为观止,便着人沿着碎叶痕迹,一路跟随,走得二三里过去。出了森林之后,足迹再也无法遮掩。出现了一大片极为明显的脚步,绝不只是一人所有。
有金兵认出了去处,皱眉道,“这方向……”
欧阳克询问,“怎么?”
金兵道,“这方向过去一百里,便是东安山,山上有一伙贼寇盘踞。领头的唤作‘断金刀’耿平,本是个乡间务农的宋人,一时意外背上人命,便干脆落草为寇,劫掠来去金人,他武艺了得,名声大振后,吸引了许多同样的贼寇,令官府十分头疼。”
欧阳克点点头,“听来也是个英雄人物。”
周围金兵听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均不知道怎么搭话。方今诸国并立,互相征伐不在少数,大唐大明哪个无有横扫八荒的强军气质?唯有大金蒙元以凶狠残虐享誉天下,他们又如何不知。
当日金人攻破大宋首都,致使大名鼎鼎的“靖康之难”发生。一路杀人如刈麻,臭闻数百里,所到之处生灵涂炭,烧杀掳掠,奸淫妇女,闻者无不感到惨烈。但对外人的惨烈,对他们本国人而言便是痛快。
有此前例,耿平反抗他们,隶属理所应当。而要说这耿平的本事,倒也算文武双全,有勇有谋,将一个大金境内的反金势力经营得红红火火,称得上“英雄”二字。这是没人不愿承认的。
可尴尬之处在于,他是英雄,大金又算什么?难道要承认自己是邪魔外道不成?
若有人询问欧阳克这个问题,他们绝想不到,欧阳克会回答:“邪魔如何不好,外道如何错了”。
倒不如说,欧阳克自小到大,梦寐以求的就是与他叔父一般的至邪真魔。他之所以不吝给敌人赐下“英雄”的名头,只因他杀的就是英雄,敌的就是豪杰。
周围众多金兵,因其赫赫威名,对耿平更多敬畏有加。但欧阳克实在很想告诉他们,鹿尘是更大的英雄,更厉害的豪杰。欧阳克佩服他,欣赏他,重视他,甚至是怕他,因而更想要杀他、毒他、害他,然后夺其身上的九阴真经,成为更逼近西毒的人。
他煞费苦心,自然不愿意功亏一篑,当下暗忖,“鹿尘被救了回去,莫非真能解毒?若单打独斗,他名为四品,战力约在二品之上、一品之下,就算不是我对手,也能逃跑。我绝不可冒然行动,打草惊蛇。”
心下计定,高声向四周叮嘱指点,“们沿着这条路径,一路打听消息,看看近来是否有生人上了东安山。我与小王爷坐镇城中,限你们三日内传回禀报。若有延误,莫怪军法无情。”
金兵们应声答事,便一齐朝东安山去了。论武功,他们微不足道,却有别的本领,在必要时刻,他们化整为零,成为商贩,马夫,走卒……探听东安山上些许秘密,那是绰绰有余了。
欧阳克独自一人,策马回了城中临时住宅里。首要之重,自然还是去见一见完颜康。这住宅是以小王爷身份,从驻城守军那征收而来,但他们只用其中极小部分。
大白天的,这房间里却门户紧闭,哪怕透光的窗柩,也给封死了。欧阳克曾叮嘱宅子里下人,里面无论发生了什么,都不准观看、讨论、好奇。大家嘴上都答应了,自然也都口是心非,心中好奇得要死。
欧阳克也真正让人死了。
他不指望他们第一次能听懂。在说完之后,点了所有人穴道,随机挑选了一人,把一只毒虫塞进那人耳朵里。然后,他就饶有兴致,坐在那里,与所有人看着那人的脑袋如何被啃食干净,吃饱了的毒虫又如何从另一只耳朵里钻出来。
下属们被点了穴道,不能说话,不能动作,那段时间无比静谧。但恐惧这种东西,居然可以通过言行之外的某种渠道传播,并且好像比任何惨叫也好挣扎也罢,都更加令人印象深刻。
在这之后,欧阳克解了穴道,再一次对大家说,“小王爷房间里,无论发生什么,都不准观看、讨论、好奇。我现在这么讲,你们明白了吗?”
有人尿了,有人哭了,但不管再怎么尿再怎么哭,都不妨碍他们点头如捣蒜,大叫“明白了”三个字。然后欧阳克笑了,因为他知道,这下子的明白了,才叫真正的明白了。
所以,当他再次回到了宅子里时,这里才能如此井然有序,十分规矩。看上去,他不像是才来了这里两日,而像是在这里深居两百年,竟使得人人尊敬有加。
他推开房门,心中期待五毒六阴妙火恶的第二毒效果,这毒问世以来,迄今为止用过两次,完颜康是第二次。上一次的使用者叫欧阳克,并帮助他达到后天一品。
这门武功本要与第一毒一起使用,第一毒害死了人,又留下精气充沛的躯壳,便给第二毒吸纳。可惜无论如何,无法使人到达先天,但也足够了。
这东西千好万好,唯一可惜之处在于,好似会让人不太正常,欧阳克脑子里总有另一个人说话,有时候是说话,有时候是惨叫,有时候哀嚎。
为此,欧阳锋曾对他说过对不起三个字,欧阳克却大感不在乎。只有在与女人接触时,他会忽然变得极度温柔敏感脆弱,并且分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吃人的那个,还是被吃的那个。
最终,欧阳锋告诉他,这并非毒药问题,而是他的问题,他需要磨练。于是欧阳克方有东来之举,并在这里见到了鹿尘,知道了九阴真经线索。
那一刻他欣喜若狂,觉得这是自己的命,而自己要把握住手中的运。
在带回重伤的完颜康及沙通天时,他忽然再次想到了“第二毒”,是这东西令自己需要东来,再遇到鹿尘,后又被鹿尘逃出生天。也许世上的一切都是一个圆,他想要战胜鹿尘,竟仍得需要“第二毒”。
命运难道真是这么奇妙的东西?
哎,如何也好,现在第二毒应当已在完颜康身上扎根深种,并且成长发芽,变得大树了吧?
欧阳克推开房门,走进一观。他惊喜发现,效果却比想象中更好。
岂止是大树,简直还能参天了。
……
“他到底是谁?”
“我哪里知道,只能确定是个绝顶高手,武功比我还高。他虽莫名其妙久久不醒,但体内气劲周天不息的运转,十分厉害,似乎陷入了某种危机。可惜,我看不出他的危机何在,自然也没办法救他。”
“什么?耿大哥,你已经是盖世高手了,他武功怎么可能比你还高?”
“莫说这羞人的话了,我只习练了些粗浅功夫,是附近金人方没有高手,方令我挣下些微薄名。我看他的武功,怕与我师出同门,并且所得更多,所悟更多,只怕早已看清我的底细,方唤你上山。哎,当日有眼不识泰山,居然没有发现。”
“……莫非他的武功,已达到传说中的先天境界?”
“我看不止,或许是大三合境界。须知那位教导我的道长名为丘处机,道号长春子,他是人人皆知的活神仙,自然就是武学中陆地神仙境界。若这位小哥是他亲传弟子,便当差上一筹,也是大三合宗师人物了。”
“耿大哥此言,十分合道理。不过他如此厉害,又是谁令他狼狈而逃?”
“不知道。但我听说一个从北边传来的消息,整个大金国南方最负盛名的赵府城近日来遭了横祸,连累爱新觉罗家的将军惨死,全城跟着大乱,完颜洪烈爱妻也被劫掠而走,他气得头晕眼花,带人南下。”
“啊,是那个完颜洪烈么?听说他文武俱全、雄才大略、礼贤下士、不拘小节。耿大哥,你要在南方起事,非得与他一较高下不可。”
“没错,现在看来,这日子该到了。我若猜测没错,害了这兄弟的人正是完颜洪烈,他调兵遣将、率众高手到来,应当占得上风。但我带走兄弟时,又特意步下迷阵,料想他绝不知道。”
“这个自然,嘿嘿,那完颜洪烈找不到咱们东安山。咱们这便掩藏下来,将有足够时间,帮助小兄弟恢复状态,到时候瞧他意思,再做定夺如何?”
“好,就这么办!”
(本章完)
第49章 如梦令
时节最冷的隆冬已过,这里毕竟也不是神州至北。随着时间地域推移,冰消雪融,草色青青,山上一片葱郁。
金人的掌控力度也好似永远与寒冬腊月息息相关,越往南方,日头越暖,他们便越没有威胁力度。
东安山方圆一百里群山环绕,起伏蜿蜒。这里大军难压境,又因没什么战事之故,高手亦有限,耿平在这打拼三年,纠结一帮弟兄,已有立足之地。每每念及此事,他心中有万丈豪情,觉得这辈子总算有个说法与交代。
但究其内心,在说法与交代之外,他其实有惶恐、有不安、有梦魇。
外人叫他断金刀,唯因他刀法能断金切玉。在东安山上,这二字另有解释,是断掉金国的国运,人人都相信他真有如此本领。唯他心里知道,这是给兄弟们看的,也是让弟兄们听的,他的刀法岂止断不了黄金,更难断掉金国的国运。
他什么都清楚,什么都知道。比如,自己并非什么“盖世高手”,能走到今天,靠的是道长传授神功,也靠的是金国并不重视。他曾经北上探查金国,被其中军阵高手吓得胆战心惊,随便找三五个百夫长齐攻自己,就要落败至死。
回到山寨,兄弟们问起此行,他却又哈哈大笑,随手丢下三五个人头,轻描淡写说“偌大一个金国,却见不得真正高手,取了几个喽性命,便当教训”。
兄弟们欢呼时,他转身回房,孤身一人,靠在墙壁上吐血、屙血、七窍流血,可怜得跟只被人遗弃的小猫似的。
为了让兄弟们安心,他明知胜负两可,也真的找到那些百夫长决战。那一战好凶险啊,他差点就死了,只一想到兄弟们的期望,他总能撑下来,总是可以顶过去,总是可以抗得住。
于是,人家以为杀了他的一刀没杀掉他,以为戳死他的一枪也没有戳死他,他终于能把这些人反过来杀掉。以这效率,若金国对他视若无睹,又给他八百年时间,他或能将这王国给覆灭吧。
他知道,兄弟们并非真正意义上志同道合的兄弟。最起码,自己无法什么都告诉他们。因为他们不会如自己一般,在明知要死的情况下还去面对死。
有时候他会想,我在害他们送命吗?我在骗他们送死吗?
一切谎言的开端是最小的谎言,然后为了圆谎而不断扩大。但最小最开始那谎言又来自于什么呢?是愤怒,他看着人过着不是人的日子便愤怒,因这愤怒他杀了人,撒了谎。其实杀人和撒谎或许根本就是一回事,连念起来都一个调调。
久而久之,大家伙终于团结一致了,他们也终于在不可能反抗的地方撑起反抗的大旗,越来越多人来了。活着的人固然欢呼雀跃,哪怕有人死掉,那死也伟大得像一首壮怀激烈的高歌,而无半点哀愁小气。
那当然是因为耿平,就算有人牺牲,只要会得到胜利,那牺牲也无比值得。大家看不到他的心虚、内疚、痛苦,因他总能把这些东西都嚼碎了吞咽进五脏六腑,一声不吭,拿出那把刀去杀人砍人,成为个盖世英雄。
说到底,这是个极荒谬的现实:武功孱弱的大家都相信耿平能带领他们反抗金国,武功有成的耿平却打从心底知道自己不行、不能够、不可以。
如此骗来骗去,假来假去,三年过去,居然没出什么乱子,连耿平自己也觉得自己了不起,老天很眷顾自己。但摊子越大,气势越足,他心头越虚,知道迟早要搞砸的。
终于,他下定决心,这个谎言必须结束了。自己绝对撑不下去,自己绝不是他们想象中可断金的人,自己并不是那个……英雄。
从此以后,他四处寻找真正的英雄。
……
耿平和李三权说完一番话,自觉计算无碍。便走到房舍外,轻取一根草芥,咬在嘴里。心想这小兄弟身上的内劲,倒似这一片万物复苏的景象,欣欣向荣,何其盎然。
然后又想:他武功高我十倍不止,是长春子道长亲传,我定要劝他入了伙,给他当大龙头、第一座位!
接着再想:到时候,我公布真相,告诉大家我如何错了,而他如何对了。只要他答应我接任位置,就算万人唾弃,要我伏诛认罚,我也经受得起。
当天夜里,他睡了,睡得很深。没人知道他长久以来深受噩梦困扰,那是他心中不解的郁结,春天能令冰消雪融,可那些寒意却似永冬不化。有时候他宁愿多被人砍几刀,火辣辣的疼痛令人意识模糊,倒叫他一梦而醒,十分畅快了。
但这次的梦没那么多寒意,只是有些海潮时起时落、跌宕起伏的响动,清新辽阔,扑面而来。
入梦过程独特而又扑朔迷离,大部分人均迷迷糊糊、浑浑噩噩,无法解释清楚。唯独这一次,耿平的感知十分清晰,整个过程是循着一个脉络而动。
他闭上眼睛,在黑暗中无了意识,从一个整体化作虚无,又在某种力量牵引下重新聚合,在黑暗中体会到一个我。
再听到了一声招呼。回过头去,黑暗的世界随回头的动作豁然开朗,像是一线光明从中破开,分割天地中昏聩的黯淡。他见到了汪洋大海,无垠天空,一尾鲤鱼,他从未去过海边,却听过旁人描述的海上景致,似而非是。
相似之处,显而易见。它们“非是”之处,在于其迥异于常理的诡异,天不是碧蓝,海不再起伏,失去了色彩,也失去了运动,灰蒙蒙一片,死寂如世界定格在某一刻。
例外之处是那汪洋中一尾鲤鱼,它居然仍能动作,只是动作极慢。嘴巴开合,吐出一个小小的泡泡。泡泡也定格在半空中,既没有上升,也没有下坠。那是这个世界唯一一处有色彩的东西,青蓝色。
泡泡晃荡两下,炸开了。鲤鱼似乎获得了某种活力,身上因那泡泡炸开而染上色彩,整个世界也恢复了色彩与活力,天空再度有风云涌动,海水也潮起潮来。
他回头看向耿平,眨眨眼睛。
“我是你救下的那人,我叫鹿尘。”鲤鱼居然说话了,“你千万别来吓得大喊大叫,让我白费力气宽慰你。时间紧急,我每一天只有半个时辰能有自我意识,咱们长话短说,如何?”
若非鲤鱼提前声明,耿平也许真会慌乱,并大叫一声“鲤鱼精”。
现在他倒是镇定一些,点点头,“请说。”
鲤鱼自然是鹿尘,他说,“我认得,你是耿平。我身陷险境,有仇家追杀。意识虽然湮灭,身体却可保存着所接受的诸多信息,我也看到了你为救我而做下的事情……比较粗劣。”
耿平张开嘴巴,他有点不服气,很想问哪里粗劣了,但想到鲤鱼精刚才说的话,还是决心闭口不言。
鹿尘道,“对你持有贬低态度,我万分抱歉。但说到歉意之深,可不仅仅如此,我的意思是,你的伎俩瞒不过那些追兵,他们恐率大军围剿过来,我要害得你们遭遇灭顶之灾了。不过若有可能,我希望你能庇护我七日,我有把握在七日时间内了悟玄功,通晓变化,解除当下困境……”
他讲了许多,耿平在最初的哑然之后,倒也不愧一方领袖的风范。几次询问,十分高效的交流重点,当夜他们聊了许多,互通有无。
对入梦谈话这种鬼神之事,耿平一开始感到玄妙而诡异,好奇却警惕。鹿尘告诉他这与神无关,和鬼没联系,只是一种武功的体现。
世上还有这般武功?
耿平立生荒谬之感,但他立刻想到,自己平日里在兄弟面前表演刀法,大家态度似乎也一般无二。他平日让兄弟们惊讶,现在鹿尘让他惊讶,倒也公平。他绝不会想到鹿尘也曾被丘处机、李延宗、欧阳克的武学惊掉下巴,否则会心生安慰之感。
鹿尘要他在大军前撑过七日。但严格来说,他并非是请求、渴求或是要求,只是陈述事实。最起码,鹿尘没有遮掩另一种可能:耿平将自己交了出去,换得一山安宁,会少死许多人。
最终,他将选择权力交给耿平,是庇护自己,还是交出自己。
他并不愿强迫任何人做他不愿意做的事情,并且不认为任何人的牺牲可被大义所裹挟。说到底,耿平代表的并非自己个人,而是一山弟兄性命。念兹在兹,并非是一时意气之举动。
若耿平不愿意,鹿尘亦只能无可奈何的接受,然后便是不知道有没有的“胜败乃兵家常事,大侠请重新来过”。他打定主意,若世上真有地狱,自己在那遇到其他穿越者同僚,耻笑自己未过新手关卡,他可以狡辩说自己在玩高难度。
至少,刺杀岳飞的消息传递出去,可算自己有份功劳。就算穿越了这一遭,一个冬天没结束就死回去,再丢脸也有些成就点数了。
幸运之处在于,耿平在知道鹿尘是丘处机弟子后,便一口答应鹿尘的要求。之后所想的种种都是多余。可鹿尘也许是真正犯贱,没过什么好日子,忍不住反问耿平为何如此果断。
耿平道,“为着你一面之词,令我兄弟苦守七日,自是愚蠢无比。但长远来看,我们今日不抓住全真教三代弟子,未来一辈子也只当敌国的土匪而已。眼下金国不搭理我们,但早晚也逃不了。无论同族道义,利益考量,我都愿意拼上一拼。”
他不愧是一方霸主,说话既不矫情,也不虚伪,全从实际出发。既然是拖家带口的人,就不必说什么理想天真的话,人要吃饭也要活。
而他最值得佩服之处在于,能分辨得出哪些是好饭,一时吃不到,但吃到会特别满足;哪些是臭饭,张口就能吃下去,但很快就闹肚子。
鹿尘这才恍然,他算来算去,算漏了自己身份,总觉得自己还是个乞丐。但事实上,他已拥有无数江湖人梦寐以求的起点,哪怕毫无武功,也可在许多场面横着走。只可惜他遇到的敌人均有更加夸张的背景,使得他无有武三代的自觉。
他暗暗反省,自此前一番争斗下来,自己有了些单打独斗的江湖经验,能看出耿平此前露出的破绽。但尚缺乏大局视野,在这种情况下,仍需要向耿平多多学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