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来到这里,心中牵挂着事情,可并非是来耍脾气的。于是便侧过头,去看向远处的台子上。这是一处巨大的广场,中央有处舞台,左边是几张椅子,是嵩山派设立,说是到了一定时辰,便要出来给个交代。
而在台上右边,则也是以一行人物,都是为华山派出头的义士。为首的乃是古昶、宋青书和柳若松,也是坐在那里,微闭双眼,冥想等待。
那姑娘看着他们,面露冷笑,似乎在期待,又似乎在看一帮蠢货。她看着看着,摇了摇头。
旁边传出个声音,忽然问,“这位姑娘,你也是来为华山派出气的义士么?”
她吓了一跳,回头一看,还是刚才那个大胡子军官,居然并没有走,而是很自然的站在一旁,竟然让自己难以觉察。
她又惊叫道,“你干嘛这么靠近我?”
那大胡子咧嘴笑道,“老子也是为华山派之事来助长声势之人,刚才和姑娘那一撞,虽显冒昧,却也是一桩缘分。你看着广场之内,多少人啊,老子偏偏撞着了姑娘,而非旁人,真个妙也。”
他的话音量极大,闹出声势,非但让那姑娘露出尴尬神色,旁人也听在耳中,瞧见过来,无不偷笑窃语,惊讶诧异,成了一段小小的讨论骚乱。
谁也都看得出来,这是刻意搭讪。但谁也没有想到,这姑娘如此容貌,大胡子居然还有“兴致”。
别说旁人没有想到,就连这姑娘自己也大为吃惊,结结巴巴道,“你你……你到底想干嘛?”
令狐冲道,“我想结交姑娘。”
那姑娘瞪大了眼睛,像是见了鬼,她指着自己的脸颊,“你是不是瞎子,你是不是看不清我的模样?”
令狐冲认真道,“老子当然不是瞎子,也正看清了姑娘的模样。哎呀,你真是天生秀丽,漂亮无比,我一见只是倾心,再见就是醉心了,第三次见嘛,那真是……”忽然闭口不言。
姑娘本来不想搭理这个怪人,还是忍不住好奇问,“真是什么?”
令狐冲单臂捂住胸口,朝天惨叫一声,“真是心死也,再不爱上姑娘,这心也就不跳了。老子爱你,老子爱你,老子爱你啊。”
他话语大胆热烈,最精彩之处在于对着如此一位姑娘。使得周围骚动更大,无数人传来讶异目光,以及惊叹之声。使得此处立刻成了人群之中的焦点。
那女子出生以来,哪里受到过这种表白,又被众人瞩目,立刻脸颊发红,心乱如麻,呵斥道,“你这混球,别瞎说话!”
令狐冲微微一笑,“姑娘不赶我走,我就不说。”
女子赶忙低声请求,“好好好,我不赶你走,你千万别大喊大叫,说这些羞死人的话了……”
她不知道,令狐冲说完这番话,他的心也终于死了。
(本章完)
第125章 各怀鬼胎,嵩山序幕
这姑娘当然是岳灵珊。
她自视甚高,对她而言,这疯汉的告白突如其来,又看其人,多么粗鄙烂俗,胡言乱语,简直是个不害臊的混球。可隐隐约约,心中又颇为好奇,只觉得他目光深切,并非取笑自己。
严格来说,她的一生中不缺乏类似的告白、表白。毕竟她曾是华山派岳不群的独生女,出身高贵,人亦清丽,称得上江湖许多泥腿子眼中的“天之骄女”。
可她现在哪里“娇”呢?她可是为求低调,扮作个丑女,
岳灵珊弄不明白,难不成是自己内秀深藏,外露出来,气质胜人,以至于这粗汉子也给吸引了?她虽觉得这想法不免有些自恋,不过除此之外,好像也没什么能够解释这一切。
于是,她心中窃喜,表面上却也故作淡定,“你这不要脸的,说些疯言疯语,就捉弄人,我也管不了你。”
令狐冲自然是傻傻一笑,尽显憨直,“姑娘,老子陪着你,你休瞧老子这般,也有极大本事,让你威威风风,哈哈哈哈。”
岳灵珊白他一眼,没啥好气,显然并不相信。
其实非但她不知道令狐冲为何这般放浪形骸,连令狐冲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如何有了这样一种行为。他只是冲动,也全是感觉,心中莫名其妙,但就是非做不可,脱口而出。
直到心中潮涌平静,他仔细思索,幡然醒悟,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情,是破灭小师妹父亲的阴谋,更进一步是,许是杀了岳不群。从此之后,他们不再是亲密得如胶似漆的师兄妹,而是不共戴天的大仇敌。
可是从小到大,他好像并未对岳灵珊表达过心意。即使这是谁都知道,谁也认可的事实,可事实没有确凿,也没有真正发生。从此以后,他再没有了机会,说出类似的话。
只有趁着这一刻的机会,这一瞬的间隙,以一个陌生人的口吻,才能说出自己对岳灵珊的心迹。
然后,他便要离开,便要义无反顾,便要杀死她的父亲。
这才是“交代”。
亦是“觉悟”。
终于“勇气”。
他明白了:原来勇者无畏,并非只是敢于赴死,冲动鲁莽,而是要勇敢面对自己曾经的生活,并给予决绝的放手,然后再去拥抱全新的生活与日子。
忽然间,令狐冲想到了岳不群,自己的这位师父:他勾结青龙会木道人,杀绝门派弟子,置之死地而后生,逐步接近复兴门派、执掌五岳的目标。这种勇气,令狐冲虽不认可,却显然和自己此时此刻有异曲同工。
“嗯……”
岳灵珊倏有所感,侧头一看,只见旁边那莽撞军汉,脸上带着淡淡笑意,双目炯炯有神。整个人的面上,似乎闪烁出淡淡光彩,有一种难以形容的魅力。
她看着看着,似乎发神起来,芳心一颤,脸红耳赤,等到醒悟,立即在心中暗骂自己一点儿也不矜持。
令狐冲忽道,“小姐,你莫非也和俺一般,过来瞧瞧热闹?你却说说,这事儿谁对谁错?哪边儿好人,哪边儿坏人,俺也不知道啊。”
岳灵珊对这家伙自来熟的态度,感到十分头疼,但对这话题却有兴趣,忍不住露出笑容道,“瞧你也是江湖上的汉子,怎么说话这般单纯,世上很多事情,本来是没有好坏之分的。有的只不过是成王败寇而已。”
令狐冲意外道,“小小一姑娘家,还挺能说教。哎呀,莫非我日后的婆娘,竟有如此了不得的见识。”
他实在太了解岳灵珊的性子,几番恭维下来,这姑娘一定会迷迷糊糊,到时候不愁不讲出来她来此意向。她本该在山上被一起杀死,却能劫后重生,一定是岳不群与古昶之功。
这般行为,说明岳不群尚未泯灭人心。也许在从前,令狐冲会因此番行为,对岳不群颇有寄托,认为可靠着其他方式感化岳不群,重新回到华山当年的景象。
但现在,他会保留这种看法,并在这之外,认为岳灵珊是岳不群的破绽,可从她的身上,抓住岳不群的许多信息。
两人三言两句,聊了起来。岳灵珊一开始,只不过是不咸不淡的敷衍,说着说着,忽然发现,这大汉字字句句,倒也说到了自己心中。
譬如,他怎么也喜欢永安轩的缎子,品味不错,还对三苏三曹的文集有所涉猎,对了几句,十分清楚。除此之外,好像对种种剑法,也有相应造诣,说出来的话语,都得到自己的欢心。
她再一问,哎哟,这家伙居然是无门无派,自学成才。一边从军,坐住一个不高不低的军户位置,另一边则四处寻找靠山。
这不正是自己爹爹以后重立山门,所需要的人才。
她心念一转,便半遮半掩,做足姿态,忽明忽暗,点了令狐冲几句。她心中半点不知世事,认为是自己在提点令狐冲,殊不知是令狐冲在给自己台阶,而她不明所以的顺势而下。
结果是,她所有自己以为的事情,都是令狐冲让她做的。
于是,她说明了一切,令狐冲也渐渐明白了一切。
原来,岳灵珊到头来,并未得到岳不群的合盘托出。自然也不知道这一切由岳不群组织,在她看来,自己一家人逃出生天,乃是天命。她自然不会疑惑这什么天命怎么会如此凑巧,刚好自己和爹娘都活着,而其他人都死了。
她认为这世上很多事情,本就可以用老天有眼来解释。
而她这次出来,乃是私下决定,并没有得到岳不群的首肯,如此而已。但她也显然知道一些内幕,至少知道岳不群有意在今日发难。令狐冲与她越聊下去,越得到她的欢心,这些事情也或多或少,交代出来。
令狐冲是看准了,她一心浮躁思动,此番还逃脱出来,必有行事。岳不群城府深过了天,也无法对她下手,更救不了她的自以为是、一厢情愿。
她自然不是真正纯粹的蠢货,没有对令狐冲直言不讳出很多信息,只是在有心的令狐冲眼中,一言一语,皆有所指。在过程中,她暗示自己属于神秘势力,能够给予“半生飘零、未遇明主”的吴天德机遇。
令狐冲自然响应她的意思,一一旁敲侧击,引导岳灵珊交代消息。中间,他可感觉到岳灵珊几次三番,朝着旁边某处看去,他猜想岳不群极有可能就在那里,岳灵珊提前知道这点,期待她父亲的“神威”。
于是,这对曾经亲密的师兄妹,在这段谈笑风生中,一言一语,各有心思,各怀鬼胎。
令狐冲在恍惚间,觉得这是一年之前,两人正讨论着“冲灵剑法”的创用。经年之后,不觉而过,他们却在这里联系了天下大事,诸多条人命,各自背负着无法抛弃的使命,说一些不知所谓的言论。
同时,忽然有两人从旁边挤过来,“哎哟,吴兄弟,可算遇到你了。”
岳灵珊一呆,却见到是两个容貌寻常,好像庄稼汉子的家伙,热情无比的走过来。令狐冲甫见二人,也是面色一惊,直到看见左边那家伙,倏然对自己挤了挤眼睛。
他忙道,“啊,我等你们好久……额,姑娘,我给你介绍……”
两人自然知道,他什么也说不出来,忙对着一脸疑惑的岳灵珊道,“哎,咱们自己介绍,方合礼数。我是欧阳克,他是曾阿牛,这厢有礼了。”
……
正这时,广场中央的舞台之上,忽然有了变化,使得群众涌动,人人皆放下眼前、手中的事情,朝着那边望过去。那是万众瞩目的人物,嵩山派的领袖首脑,一一登场。
声隆望重的左冷禅,带着他亲手调教出来的师弟十三太保而来。出人意料之处在于,他左右两边,带着两张陌生的面孔,紧紧跟随身边。看其位置,地位竟在十三太保之上。
左冷禅面带微笑,朝着左右四方,遥遥拜服。并着力凸显出来,左右两边人的面目。
他们自然不是无名之辈,而是天下皆知。于是有人暗暗惊呼,那是温晚温嵩阳手下,两位知名高手、得力干将。名唤郭嵩阳、许天衣,一个号称“嵩阳铁剑”,一个人称“天衣无缝”。
在辈分上,他们是左冷禅的师兄、师弟。不过并非在同一处修行,彼此之间也形成对峙格局。但他们虽没有闯出嵩山派般煊赫景象,也是江湖上人人称颂的高手。
江湖人传,左冷禅以嵩山的庄严肃穆,练成了“庄剑”,郭嵩阳则同借嵩山铁树枝头,练成一柄“铁剑”,至于许天衣,赫然是天衣居士“许笑一”的独子,练成了不可思议的“气剑”。
这些剑法意境,正如天下第七的“势剑”,鹿尘的“情剑”乃至于令狐冲九剑九法而成的“法剑”一般,都是剑法中的精髓,使得江湖上许许多多练剑之人,纷纷向往。彼此高低,谁也不知。长久以来,也都好奇万分。
左冷禅本来应当和郭嵩阳、许天衣彼此对峙,是江湖口口相传的敌手。但如今他相伴二人前来,面带笑容,龙行虎步,意气风发,一时无两。
左冷禅和温晚的交情过节,人人皆知,现在他的得力干将,出现在左冷禅身旁,其中意味,不问即知。
古昶脸色微变,柳若松、宋青书亦瞪大了眼睛。代表华山武当的一方,本来昌隆的气势,似乎一下受到了无形的打压,变得萎靡不振。
温晚之盛,自然不如武当派,但若单论在场高手,对面三人足可以杀死他们全部。
除他们之外,在场其他站在华山派立场的诸多势力,亦感压力。有些与华山派甩不脱干系的,如恒山派三定师太,衡山派莫大先生,泰山派天门道人直流,均是脸色一变,缩手缩脚。
至于稍远一些,如护龙山庄的上官海棠,则带着属下,稍稍远离几分。她做出表率,其余众多势力,也跟着反应过来,变成了真真正正的中立。
广场之上,其余乌合之众,更是闹哄哄的,骚动不止。
左冷禅看向四方,开口声音如同滚雷,面色如常的说话,“各位江湖朋友,近日来武林之上,许多不利于本派言论,甚嚣尘上。左谋人无德之辈,使得嵩山派遭受种种猜疑,乃是我之过也。”
他气势如此之盛,人人皆认为,以其平日手段,一定霸道无比。没成想,他一开口,功力固然展现无遗,能够笼罩全场,压过所有人的说话。但内容偏偏以退为进,说话极为谦冲,令人顿生好感。
这番手段,叫许多被舆论煽动之人,立时感觉“左冷禅似乎并非大家所说的阴谋家”。无形之间,他们的立场摇摆,不再一心为华山派说话,纷纷想要静观其变。
左冷禅正是为此,刻意停顿,目光一转,见到眼下数百张面色各异的面孔,一一在心头打量,感觉已差不多了。
忽然之间,他话锋一转,“……但其中许多妄自揣测、无端挑衅、血口喷人的言论,左某人也要一一澄清。听说有位与华山派不沾亲不带故的仁人志士,这位古昶古兄,为这事儿忙前忙后,真是千辛万苦古兄何在?”
古昶站起身子,朝着左冷禅抱拳行礼,“古某人在此,左掌门安好。”
柳若松和宋青书虽觉得郭嵩阳和许天衣的气势过人,但也自恃武当撑腰,可横着在大明行走,当下跟着站起来了,“左掌门,今日之事,也有咱们武当派的一份功劳,切莫忘了。”
左冷禅似乎全没听到他们两说话,只是面无表情,看着古昶半响,忽然笑道,“你就是古昶?据说你受岳不群掌门恩情,等同再造?”
古昶勉强笑道,“正是如此。”
那两位武当派的,被忽视之后,正是面色难看,想要质问。
忽然只听得左冷禅大喝一声,“什么古昶,你分明是十二星相,四灵之首,还想狡辩不成?”
他这一说话,声如暴雷,身形倏然而动,一下扑出,竟是直接对着古昶打出一掌。这一掌掌力阴寒,在半空之中凝结出极为漂亮的冰棱,一节节,一条条,直跨越数丈,当头打击。
古昶面色一变,抬手一掌,身形几度变化。他的肌肤似乎一下子成了面对阳光的冰雪,冰消雪融,褪去了本来的形状,而露出一片片鳞。然后鳞借着变化,又变成了另一种肤色,稍黑。接着再变,古铜色。接着又变,雪白色。
除了他的肤色外,他的瞳孔、发色、容貌、身形,也跟着变化,整个人似无定形的生物,而非人体,随着心意肆意转化。
(本章完)
请假条
五一给自己放个假,明天补上,谢谢大家(本章完)
第126章 左冷禅,岳不群
左冷禅的忽然出手,让很多人都没有想象到。而古昶的变化,更是难以理解。他们无法明白,一个活生生的人,如何变成了个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怪物。
半空中,寒光一束,左冷禅出手到中途,便怒喝一声,“果然是你在捣鬼,四灵之首,给老夫伏诛!”话音未落,掌力一催,化作柔力,撑开左右两边的江湖人士,围绕着这座高台,露出一大片空地来。
远处,隐瞒了身份的鹿尘、张无忌、令狐冲和岳灵珊,也各自脸色变化。不过他们的变化,和常人不同,彼此也不同。
鹿尘和张无忌、令狐冲对视一眼,眼神中有某种了然。岳灵珊则檀口微张,满脸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