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人潮人流中,李志常随着人潮到处欣赏的成都的景色,心中升起愉悦新鲜的感觉,这种对生命热烈的张扬力也是他许久以来都欠缺的。李志常还是第一次来到成都,没想到这种城市居然有这种非凡的魔力。
他心中有些明悟,纵然这世界只是一时的幻象,但其中的动人精彩岂能尽用幻象来解释,一种你当它是真便是真,你当它假便是假的豁然感悟发生,同时心底也仿佛打开一个不可测度的泉源,用之不竭、取之不尽。
一个红色的绸带朝李志常后脑飘来,李志常伸手将其接住,只见到隔着人潮一个女子立在对街一群烧鞭炮的小孩间,正透过脸纱紧盯着他。
纵然无数美女在这中秋之夜花枝招展,这名遮着面纱的女子,必然也是最独特的那位,李志常欣然望向她,纵然从未谋面,李志常也知道这人便是当日在王通府中那吹箫的石青璇。
两人目光在空中无形碰撞,李志常从未见过这样的眼睛,生动、活泼,充满对人世间的热爱,却又不是那种大慈大悲,单纯的毫无杂质,却又仿佛洞察世事。从这一刻他也知道石青璇并非那种孤傲清高的女子,反而仿佛‘竹喧归浣女’,充满大自然的生趣。
只是这一时的惊喜转瞬消失,石青璇已然飘然远去,看不到踪迹,李志常悠然顿足,也不追赶,同时他也知道石青璇怎么能和他偶然碰见,只因为两人气机天性有些相似。石青璇也是洒脱自然之辈,武功未必登峰造极,但是心灵间已然和自然相合,仿佛大自然中的精灵,与婠婠那种动人魔力相比,更有一分天然的情趣。
收起这份惆然,悠游漫步,这时候一座车厢停在李志常面前,车帘探开,露出的面容正是一位中年人的面孔。
李志常有些惊异道:“宋兄当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
此人正是宋智,宋智笑道:“‘人生何处不相逢’真是韵味深长的好句子,不过今天我们可不是偶然遇见,在下专程找李兄而来。”
李志常不可能随时随地都查探周围有什么人,故而宋智突然来寻他,他也没有提前发现。不过既来之,则安之,他将竟陵和襄阳掌握,宋阀若是没有什么心思,说出来鬼都不相信。
李志常淡然回应道:“宋兄不在岭南享福,怎么跑到巴蜀来。”
宋智道:“我来的目的自然是和李兄的目的一致,巴蜀的战略意义对李兄重大,但对宋阀也一样十分特殊。”
李志常笑道:“独尊堡和贵阀结为亲家,两相联合,李某自知机会渺茫,贵阀若是有此意,我自当退出,正好成都风景怡人,我也放下俗心,乐以优游。”
宋智道:“此地并非说话之所,李兄何不跟我寻一处说话的地方,大家慢慢详谈,而且李兄清谈高雅,我们久别重逢,是当有许多话说。”
李志常心知宋缺乃是高明之极的战略家,不然也不会早早和独尊堡结为姻亲,不过解晖心慕梵清惠,宋缺的算盘可没那么好打。同时慈航静斋和各大势力的交情,也让李志常心下有些警惕。
慈航静斋历代传人个个都姿容绝世,而且有一种不食人间烟火却又并非冷若的冰山的仙子妙态,论颠倒苍生的程度,并不比阴葵派稍有逊色。其实说到底如师妃暄、梵清惠这也是出自佛门的广大佛法的必要,有意无意间培育的姿态,若论出源亦可对应到佛经记载的天女,而如婠婠、祝玉妍可对应天魔女,两相都是为了扩大自己的信仰,本质是一致的。
南市的酒楼繁华豪奢,宋智能在今夜定得一处包厢,决计不是宋阀的势力能做到,李志常自然知道在成都亮出独尊堡的名头,很少有办不成的事。
此刻包厢内不只有宋智,还有早早预定包厢,张罗酒菜的宋玉致,同时宋玉致眉间有些阴影,看来有什么烦心事,对于她一向不待见的李志常,也懒开尊口。
李志常笑道:“宋兄如此热情招待,看来有什么令李某难做的事情要说。”
第四十七章 再见玉人
宋智闻言发出一声悠然的长叹,旋即恢复平静的情绪,缓缓道:“李兄我也不得不佩服你入蜀的时机恰到好处,慈航静斋已经全线支持李建成,在慈航静斋的全力支持下,一月间就收服陇右之地,虽然李阀仍旧出不得关,但是声势大振,不出潼关,也可得陇望蜀,相信不到十日,这消息就能传到书中,到时候,只怕,哎。”
李志常心中了然,师妃暄进入剑心通明后,果然比以往慈航静斋任何一位传人都要来得可怕,光这份决断,就胜过世间任何须眉,从她决定支持李建成到收服陇右恐怕也就两月不到的光景,这份雷霆手段当真令人震惊。这也是慈航静斋首次送给李阀的大礼,亦是给天下群雄的下马威。
陇右乃是西秦薛举控制,并且暗中有和突厥人勾结,实力之强,几可东进威胁关中,可是仍给李阀主动出击一举而灭,纵然李世民还活着都做不到这地步。
李志常沉吟道:“不知李阀领军的是谁?”他还是暗中叹息自身在情报上的贫乏,这等大事,居然都不能提前得知,同时也对宋阀的情报系统刮目相看。以荣风祥的商业渠道还不足以深入陇右,这也是荣风祥背后没有大势力倚靠的缘故,李志常知道自己在争天下方面还有许多没有顾及到,不过这些都可以一一调整。
宋智道:“是李渊的侄儿李孝恭,此役李孝恭当真用兵如神,五日一城,连下六城,兵锋之盛,古今罕见。”
李志常道:“原来是此人,那就不足为奇了。”李孝恭在原本历史上领兵出巡巴蜀地区,连下三十余州,然后接着攻灭萧铣,岭南四十九州皆望风而降,随后俘获辅公佑,几乎可以说凭借一人之力平定巴蜀和南方。虽然世人都说李世民军功盖世无双,其实李孝恭的军功一点都不下于他,而且李孝恭可没天策府那么多人才,还能扫荡巴蜀和南方群雄,这才是令人佩服的,不过李世民即位不久后,李孝恭就暴毙了,也足见李世民对他的顾忌。
宋智道:“此人之前并不出名,难道李兄也曾了解过。”
李志常道:“了解过许多,而且此人只是李渊侄儿,比起李世民更能获得李建成和李渊的信任,说起来我杀了李世民,反而给了他出头的机会,不过这也没什么,天下大势不是东风压倒西风便是西风压倒东风,并无定势,对于李阀我只有一句,眼看他起高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李志常对于李阀并非不看重,只是战略上藐视敌人,战术上重视敌人是千古不易的兵法精要,而且还有一点便是李志常对于石之轩的下一步动向才是最为关心的。石之轩才是追捕安定的因素,因为这世上除了李志常外,也唯有石之轩和叶孤城才有肆无忌惮的能力和智慧。其他如三大宗师和宋缺都有各自的势力和顾忌,并不能随意发挥出大宗师级数的超卓破坏力。当然李志常如今还未到三大宗师这一级数,不过这世上也没有什么人能够杀他了。
宋智道:“李兄倒是豁达,仍旧处变不惊,不过李阀出不了潼关,但得了陇右后,却可复望巴蜀,得了巴蜀后,便可顺流而下湖广,大势就成了。”
李志常打个哈哈,举杯道:“还是喝酒吧,玉致姑娘也别露出惆然之色,中秋佳节,总是要欢欢喜喜的过去才好。”
宋玉致仍旧不置一词,看她心情确实欠佳。
宋智见到李志常顾左右而言他,丝毫引起宋智找他做什么事的话头,看来李志常已经猜出几分他的来意。
宋智咳嗽两声,说道:“我就开门见山说罢,这次是请李兄出手解决掉独尊堡堡主解晖,一定不能让巴蜀落在李阀手上,不然我们复兴汉统的希望,恐怕将越来越渺茫。”
李志常轻轻抿了一口酒道:“这是天刀的意思,还是宋兄的意思。”
宋智道:“这个消息家兄还未得知,不过他知道后一定跟我有同样的判断,这是毫无疑虑的。”
李志常对着宋玉致道:“看来玉致是为这件事不开心了,宋兄的意思我明白,你们宋阀和独尊堡还不可贸然翻脸,毕竟宋家大小姐还在独尊堡。”当然李志常还没说的是,如今在成都有把握能杀掉解晖的也只有他一个,又或者天刀亲自出手,也可办到,但是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宋玉致道:“二叔你这样,置大姐于何地。”
宋智叹息道:“总要有人牺牲的。”
李志常长身而起,笑道:“趁着今夜成都灯会,我也想去见识一番,宋兄心意我也知晓,我至少还要在成都盘桓十日,这事情做与不做,且看十日后解晖在或不在就可知晓,今夜就这样罢。”
宋智道:“李兄何必急着远去,若是想看灯会,我教玉致陪你,她也曾在成都小住过两月,对这边尚且算得上熟悉。”
李志常道:“玉致姑娘如今心里都是苦涩的味道,哪里领会得到这满城澎湃洋溢的热情,宋兄也好好休息罢。”
不等宋智说出挽留的话,李志常已经出了酒楼,今夜灯火不熄,许多豪富人家张灯结彩,一时间灯火通明,更胜天上明月。李志常也被这欢喜的节日感染,很久没有没有今天这般开心。有时候停下来,不向任何事情或许会变得更好。
这时候一条手臂悄然挽在李志常胳膊上,感受到身旁美人的气息,李志常悠然道:“不知何时婠婠跟我变得这么亲近。”
婠婠道:“我还以为你要发出剑气将人家迫开,看来你今天心情是极好的。”
李志常道:“阴后伤在宁道奇手上,不知道婠婠为何还有此心情来到巴蜀。”
婠婠道:“奴家想你了,不行么。”
李志常悠然叹息道:“若真是如此,李某受宠若惊,不过婠婠的你的天魔大法又精进了,但还不及师妃暄的剑心通明,你是为不死印卷而来罢,哎,大家成天算计来算计去,不知道很累么。”
婠婠露出幽幽的神色,柔声道:“有时候我真的有一种你是无所不知的感觉。”
李志常道:“我哪是什么无所不知,只是因为某些缘故而已,当你站在冷静超然的处地看待这世间的事情,便会觉得人世不过是一时的幻象,所有一切种种仿佛镜花水月,清晰可见,却又难以提起兴趣。”
婠婠咯咯笑道:“好啦,我的大哲人,只是今夜你可不可以把你借给我,咱们什么也不想,就这么静静在这长街漫步,这是婠婠抛开魔门的身份,作为一个弱女子,在这里恳求你,希望你不要拒绝。”
李志常道:“这个机会或许是其他人想都想不到的福气,在下怎么会拒绝,一路拔剑终有困顿之时,今夜咱们不论其他,好好欣赏这一轮镶嵌在天空的明月,以及这难得一见的万家灯火吧。”
有诗为证:
似重重锦绣,迭迭玲珑。星桥影晃乾坤动,看数株火树摇红。六街簘鼓,千门璧月,万户香风。羡灯光月色,和气融融。灯映月,增一倍光辉;月照灯,添十分灿烂。观不尽铁锁星桥,看不了灯花火树。雪花灯、梅花灯,春水剪碎,绣屏灯、画屏灯,五采攒成。核桃灯、荷花灯,灯楼高挂;春狮灯、白象灯,灯架高擎。虾儿灯、鳖儿灯,棚前高弄;羊儿灯、兔儿灯,檐下精神。
两人抛开身份,仿若情侣漫步在长街人潮之中,不生琦思,却又心心相印,一种鱼相处于陆,相忘于江湖的意味油然而生。婠婠的天魔真气不自觉经由两人的肌肤相接处流入李志常体内,同时李志常的神照经真气也反馈婠婠体内。一切自然而然,两人虽然发现这一点,但也没有阻止。
在灯火之下,李志常露出来的皮肤也越来越透明,而婠婠的气息却越来越平淡,之前她是多么的引人注目,现在一举一动却少了那种魅惑,一抬手一投足都返璞归真,这是两人都没料到的变化。
岂不知现在论在道家丹术的造诣上,李志常已经是无可争议的第一人,所谓道家丹术,乃是内丹修炼,神意内敛。李志常所学乃是来源后世,集数千年道门总结于一身,比之宁道奇所学更为浩瀚。虽然功力仍不足以是宁道奇的对手,但是识见上却比宁道奇更加高明。
婠婠是魔门千百年来,自阴葵派初祖之后,最快到达天魔大法第十七重的不世出天才,一身天魔功虽然不及乃师祝玉妍深厚,可是精纯处也不遑多让。天魔大法和神照经一道一邪,其实天然对立,但是两人此刻都进入了似有似无之间,感受天地奥妙,宇宙深刻动人的道理,这一正一邪的两种截然不同的神功,互相吸引,互相克制,仿佛太极两仪,使两人真气圆转通明,获得一种全新的感受,同时两人也深刻明白了对方真气的秘密。
第四十八章 震撼
成都最有名的青楼便是散花楼,如今成都的大商人安隆就在里面喝花酒,安隆的另外一个身份是魔门天莲宗的宗主,同时也是石之轩最忠心的追随者,当然他现在并非一个人来这喝花酒。
与他同桌的人有影子刺客杨虚彦、枪霸范卓、“倒行逆施”尤鸟倦,当然其中最为尊贵便是‘天君’席应。席应昔年因为外号有个‘天’字便被宋缺追杀千里,如今敢回来,自然是神功大成了。
席应道:“区区一个李志常你们有什么好怕的,我此次回到中原,虽然在击败宋缺之前还不能称之为天下无敌,但是小小的李志常还未在我的对手之列。”
尤鸟倦干笑道:“天君自然不用惧他,不过我们的武功还没有天君这般登峰造极,这人武功之高像极了当年的邪王,想必天君不要忘了十五年前邪王未曾生出破绽时候的样子。”
席应冷笑道:“纵然不死印法再怎么厉害,也未必能够拿我的紫气天罗怎么样。”
安隆笑道:“尤兄可不知道,入川之前,天君曾去探望了与宁道奇交手受伤的阴后,阴后赞许天君的紫气天罗乃是自石大哥创不死印法后,魔门最精彩的自创武学。”
席应深深的看了安隆一眼,露出一份杀机,但是仍旧平静道:“安隆你不愧为石之轩最忠心的一条狗,即便面对我,也要维护他的面子,不过你就算这样,石之轩也不会领你的情,要知道论无情无义,他石之轩比我这灭情道的宗主还要出色几分。”安隆对石之轩的敬仰,是外人很难了解的,正因为如此,对于席应贬低石之轩,他仍旧要绵里藏针反击一下。
杨虚彦道:“席师伯说笑了,师尊若是真的无情无义,又怎么会留下石青璇的性命,这次虚彦入川也是为了杀死石青璇,为师尊弥补破绽。”
范卓打个哈哈道:“杨小弟尊师重道,为此我们得喝一杯。”这位川中霸主武功在巴蜀武林仅次于解晖,不过也有人传闻,若非宋阀在背后给独尊堡撑腰,范卓的川帮早就成了巴蜀武林第一大势力。
尤鸟倦寒恻恻阴笑道:“石青璇让老子吃了大亏,杨贤侄抓住她后,不妨让我来帮你代劳。”
杨虚彦皮笑肉不笑道:“如此就有劳尤叔了。”
这时候席应突然道:“是哪一位朋友来了。”
风从窗外吹过,大家忽然嗅到了一阵奇异的花香,然后就看见六个乌发垂肩,白衣如雪的少女,提着满篮黄菊,从楼下一路洒上来,将这鲜艳的菊花,在楼梯上铺成了一条花毡。
一个人踩着鲜花,慢慢的走了上来。他的脸很白,既不是苍白,也不是惨白,而是一种白玉般晶莹泽润的颜色。
他的眼睛并不是漆黑的,但却亮得可怕,就像是两颗寒星。他漆黑的头发上,戴着顶檀香木座的珠冠,身上的衣服也洁白如雪。他走得很慢,走上来的时候,就像是君王走入了他的宫廷,又像是天上的飞仙,降临人间。
安隆吐出七个字:“白云城主叶孤城。”
杨虚彦暗中握紧拳头,不知道是兴奋亦或者害怕,总而言之,白云城主叶孤城的出现,让这位天下最厉害的刺客、前朝的皇族,也变得颇不平静。
所有人都被叶孤城的出现震慑住,唯有一个人是例外,这人便是席应。
叶孤城淡淡道:“安隆听说你的天心莲环已经到了‘心中有环,手中无环’的境界,亦是两百年来天莲宗最出色的高手,让我瞧瞧你的天心莲环吧,如果我满意了,今晚上就不杀你。”
安隆的圆脸露出亲切的笑容,笑道:“叶兄远道而来是客人,安隆怎么会让叶兄扫兴不过此地狭窄,不好施展。”
叶孤城木然道:“不用了,我就站在这里,你记得要用尽全力,不要有丝毫留手,若是不能让我感到满意,就小心你的人头。”
尤鸟倦冷笑道:“白云城主你也太狂妄不可一世了,就算是三大宗师一流,也未必敢站着不动接安兄的天心莲环,你别以为你能和傅采林约战就可以小看天下人。”
叶孤城露出讥嘲的笑容道:“夏虫不可语冰,我的境界又岂是你能明白的。”
安隆叹息道:“那么城主就小心了。”
他从座椅上站起来,肥硕的身躯,脚踏灵活奇异的步伐,如白玉般的肥手合拢如莲,刹那间推出三朵莲劲,分别袭向叶孤城的左右肩井穴和面门。
热气漫空。
可怕的是这三朵莲劲,先发出去的反而后到,后发出去的反而先到,最后三朵依次发出的莲劲居然不分先后,同一时刻到达叶孤城三大要穴。这也表明了安隆的控制力和眼力,只要叶孤城一躲,气势就势必掉落,这里面高手这么多,说不定反而能把他留下。
若是叶孤城出剑,在做都是眼力高明之辈,在此时也能观察叶孤城名震天下的剑法。叶孤城仍旧面无表情,三道热狠辣、凝聚精炼的真气所化的莲劲,尚未到他身体,便突然间消失得无影无踪,这一下即便狂妄自负如席应也不得不动容。
要知道破开安隆的无形气环虽然很难,但是在场的都能办到,可是必须得靠武器或者拳劲,以硬碰硬或者借力卸力才行,可是如叶孤城这般硬受三记莲劲,即便是狂妄自负如天君席应,也不得不慎重考虑。
尤鸟倦道:“白云城主果然名不虚传。”
范卓长叹道:“如今才知道范某坐井观天,以往只听过城主剑法无敌,却也没有想到城主有这么一番惊世骇俗的修为。”
安隆不禁露出苦涩的笑容,他知道自己多半不是敢和傅采林约战的叶孤城的对手,但是也决计想不到叶孤城不出一剑,硬受了他成名绝技天心莲环。纵然他更进一步到了无环无我的境界,又有什么用,最多不过能逼叶孤城对他拔剑而已。
叶孤城却并没有露出什么得色,而是淡然道:“安隆你的天心莲环算得上不错,五年前我还不能站着不动接你三记莲劲,而且刚才我已经动用了八成功力,并非你想的那么容易。”
叶孤城坦诚事实,远比故作神秘更打击人,他虽说是八成功力,但那是他站着不动硬受安隆的情况下,安隆已经是魔门顶级高手,只比石之轩、祝玉妍、赵德言、席应这四人低了一个档次,放眼天下,也是佼佼者。叶孤城居然只用八成功力护身,便能让安隆的全力出手徒劳无功,那么换作席应来又有什么结果。
杨虚彦道:“不知道叶城主来找我们什么事。”
天魔真气施展起来至阴至寒,但其本质并无阴阳之分,与身负天魔大法对敌之人之所以能感受到天魔真气的阴寒属性,其实只不过因为天魔力场的特异性,产生了错觉。
婠婠这一生都没遇见过如李志常的神照经这般纯粹的真气,正因为纯粹,才显得可贵。在魔门中,早流传有吸取别人功力的各种邪功异法。但不论施术者如何高明,吸取他人真气只属辅助或暂时性质,从没有人能真的把别人数十年功力永久性的据为己有,并大幅和无休止地增加自己的功力。就算能办到,由于真气本质的差异,只会是有害无益,动辄有走火入魔之祸。较高明是通过男女采补之术,吸取对方元阴元阳,但仍只是辅助性质,其中不无风险,非是上乘之道。
可是李志常的神照真气却打破了她长久以来固有的观点,因为李志常的真气没有任何特质,甚至连阴阳的区分也没有,十分玄妙。而且她的天魔真气进入李志常体内后很快就化成了神照真气,同时李志常的神照真气也能化出她的天魔真气。她生出一个大胆的念头,如果李志常用出什么吸功的法门,岂不是能够真的永久占取别人辛辛苦苦几十年修炼的功力。虽然到了宗师级数,功力的深厚与否已经不是最重要的因素,但是量变引起质变,若是有人积累两三百年的先天真气,就算破碎虚空级数的高手,恐怕也奈何不了那种人。不过若非十分特别地奇遇,即便破碎虚空的高手也不可能在世间活那么久。
李志常便深深明白这个道理,他只要在人世驻留,时光总会在他身上留下深刻的痕迹,尽管他道门功夫已经逐渐接近了这个世界的极限,可是岁月的力量仍旧不可轻视。在将来很长一段时间他都会如二十五六的模样,但是寿命依旧在一点一点减少,他能保持住的唯有年轻的身体和巅峰的战斗力。
李志常也把握住了婠婠的微妙心里,淡淡回应道:“你想的吸人功力法门其实并非不可能做到,不过你可知道我道家有所谓三元,其在天为日月星之三光,在地为水火土之三要,在人为精气神之三物。而练精化气,练气化神,练神还虚,炼虚合道正是整个道家的修炼过程。哎,其实我现在才有些领悟到一些诀窍,这过程未必就要循序渐进,也可同时进行,甚至更进一步,直接修炼后面两步。”
第四十九章 灯火阑珊
叶孤城看向席应,他一身青衣,作文士打扮,硕长高瘦,表面看去一派文质彬彬,举止文雅,白哲清瘦的脸上挂著微笑,丝毫不因刚才叶孤城的绝世神功而有任何畏惧。不知情的人会把他当作一个文弱的中年书生,但只要看清楚他浓密的眉毛下那对份外引人注目的眼睛,便可发觉内中透出邪恶和残酷的凌厉光芒,眸珠更带一圈紫芒,诡异可怕。
席应轻声道:“杨贤侄不必问了,叶城主是来找我的。”他的声音十分悦耳动听,有一种令人倾服的魅力,言语间饱含深情,这是他将灭情道的心法催发到极致的表现。每当他说话的感情越丰富时,越代表着他的杀机越加旺盛,绝无虚假。
叶孤城道:“希望你莫要让我失望。”
散花楼西园的草地上,席应和叶孤城遥遥相对。散花楼此时周围泛起无数轻微的行动声,似叶孤城和席应这等高手交战,怎么不可能没有高手暗中观看。
叶孤城对付天君席应是很少有人想到的,但是这也许是一个叶孤城要对付魔门的信号,而且叶孤城和窦建德的联合,让两人南北间生出呼应,同时窦建德的人马也可以借由海道到达南海。叶孤城势力虽然和窦建德相隔甚远,但并非不能连成一片。
席应绕着叶孤城行动了两圈,叶孤城真不愧白云城主之名,虽然不动,但毫无定相,纵然席应将紫气天罗大成,也不敢先行出招,因为叶孤城的剑还未出鞘。没有出鞘的剑往往是最可怕的,因为未知,因为你不知道这一把剑出招的速度和角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