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认识人家?”
“这不都是邻里邻居。”
“你可去吧,出去别说你在咱们央视上班儿,丢人。”
厨房就在家里,饶月梅忙活起来,油滋滋啦啦,飘香四溢。
章德宁不好意思吃白食,主动打下手,“我给您帮帮忙。”
“您别忙活了,您是客人,我来就行。”饶月梅笑着赶她。
江弦也凑过来。
“妈,咱今儿怎么吃?”
“油炸呗,怎么?你想吃红烧的口?”
“德宁老师你想吃什么口?”
“我都行。”
“咱做烙饼卷带鱼吧!”江弦提议。
烙饼卷带鱼这吃法讲究,先煎后炖,弄的酥酥烂烂,鱼刺儿都断碎了,最后裹着烙饼吃。
“那做着费事儿。”
“不怕,德宁老师好不容易来家里一趟,好饭不怕晚。”
章德宁跟江弦都被撵出厨房,俩人便在外面儿聊起《伏羲伏羲》的事儿。
“你都不知道,我刚才来时候,《作品与争鸣》已经联系我们要转载《伏羲伏羲》了。”
“这么快?”
“我们都特别意外!”章德宁满脸激动之色,“对了,阎纲在今天的《光明X报》给你作了篇评论文章你知道么?”
“阎纲?”
江弦意外,此前在文代会与阎纲相识,他说要为《芙蓉镇》写一篇评论,一直没见着,江弦还以为他只是客套,没想到这就先给《伏羲伏羲》作了一篇。
“阎纲的评论文章,那我得看看。”
带鱼一时半会儿好不了,江弦干脆下楼,上临近的售报点儿弄了份今天的《光明X报》。
很快便在文学评论的版块,看到一篇由阎纲所作的文学评论
《生命底层跃动的火焰<伏羲伏羲>》
文章高度评价了《伏羲伏羲》这篇小说以及江弦,开篇就是一句:
这是至今为止江弦所创作出最出色的作品!
令我震惊的不是故事本身,而是人的原始欲望带给人的欢乐与痛苦、挣扎与压抑,以及在生命底层跃动的火焰怎样把杨天青和王菊豆烧成了灰烬。
江弦对于人的本能与外界冲突而造成的人的险境的揭示达到了令人触目惊心的程度。
人的原欲就如同绚烂的火焰,但超我和外界现实却有如此大的压制力量,终于将沉浸其中的个体烧成了灰烬,欲望和死亡成为了人们无可逃遁的宿命,这也是《伏羲伏羲》带给我的最大的阅读感受。
阎纲是老评论家,在国内文学评论界颇具声名,此篇评论文章,无疑会促使《伏羲伏羲》影响力的进一步提升。
《光明X报》又是官方性质的大报,能在其上发表,说明江弦至少获得了官方的认可。
这便不必担心,在舆论战中,那些不待见此文的保守派占据上风。
第124章 老丈人是个保守派
《伏羲伏羲》是否是江弦最出色的一部作品,亟待商榷。
但在江弦看来,这一定是刘恒最好的一部。
和章德宁谈起这一份《光明X报》上的评论,她激动不已,没预料到阎纲会给出这样高的评价。
“你又带着我们《京城文艺》长了回脸!”
“德宁老师言重了。”江弦客套。
“来来来,吃带鱼。”饶月梅端着一盘子带鱼过来。
“您这锅带鱼可真是大获成功!”江弦表扬道。
章德宁也眼前一亮,“阿姨您做的真好,这带鱼金黄酥烂,一看就很有食欲!”
裹着烙饼吃一口,浓郁的酱香从鱼皮褶皱中渗出,烙饼的韧劲儿和带鱼肉的绵软在口中交织,让人无暇分辨还有没有刺,只想一口吞下。
章德宁吃的满脸幸福之色,“难怪有句话叫‘烙饼卷鱼,刺儿都懒得吐’。”
“哈哈哈哈。”
这么多带鱼,江弦一家子是吃不完,放久了又容易坏,干脆下午提着又给朱琳家去送了一趟。
京城的街头已经有了年味儿,长安街上鞭炮放的噼里啪啦,这年味一路蔓延,中关村这边儿也不显得太冷清。
江弦回忆了下,自从朱琳跟家里挑明关系以后,他这还是第一次上门拜访。
一进院子,就撞见朱琳她妈刘医生。
“江弦!”
“刘伯母!”
江弦规规矩矩打个招呼,“快过年了,我说过来看看您和朱伯父,给您提了几条带鱼。”
他这带鱼往手上一拎,甭提在这院儿里有多显眼了,这礼送的那叫个风风光光。
“这孩子,你来就来吧,还拎啥东西,太见外了,快进屋。”
刘医生原本是抱着门扇,见到江弦还拎了东西,又定睛一瞅那么好的带鱼,立马眉开眼笑,敞开大门,放他进去。
“您身体还好吧。”
“好,你工作都顺利吧?”
“顺利,朱伯伯没在家?”
“他今儿和几个老师约着下棋,待会儿应该就回来了。”
朱虹正坐着看电视呢,瞥见江弦,神色立马变得精彩。
“姐夫!”
“咳咳咳咳。”
纵使江弦脸皮子再厚,这会儿也得破功了。
先瞄一眼身旁的刘医生,见她只是表情复杂,没冷下去,脸色也没落下去,心中大定,和朱虹打一招呼。
“妈谁啊?”另外一间屋传出朱琳的声音。
“是江弦来了。”刘医生高声说,又对江弦道:“她洗头呢。”
“晚上就在家吃饭,可别走。”
“诶。”
江弦在椅子上坐下,喝一杯茶的工夫,朱琳头发就洗好了。
她头发很长、很多,这会儿还没干,盘绕成个颇似古代女子的发髻,呈现出一种古时女子般的韵味。
若不是身上的衣物提醒,江弦真要怀疑他是否到了西梁女国。
“怎么这个时候洗头?”
朱琳迅速的瞟一眼四周,随后快速的用湿手在他眼睛上抹了一下。
“我还没问你怎么这个时候来呢?”
“我给你们家送点带鱼,这年前我也应该过来转转。”
“带鱼?你还真会送,我妈中午才抱怨说没吃过瘾。”
朱琳杏眸里带着盈盈笑意,对他的这番人情世故相当满意,勾勾手,“上我屋里说。”
“嗯。”
俩人一前一后进到里屋。
朱琳把门儿闭上,回头坐在桌前,对着桌上的小镜子,把盘成发髻的头发披散开。
江弦顿嗅到一阵馥郁而迷人的湿哒哒香气飘来。
“我妈给你下马威了没?”
“怎么会,刘伯母和蔼可亲,亲的跟我妈似得。”
“咯咯咯咯。”
朱琳捂着唇银铃般轻快的笑,“你别得意的太早,我爸昨儿晚上看了你写的那篇《伏羲伏羲》,不太喜欢。”
“朱伯伯怎么说的?”
“他觉得你不应该写这种僭越伦理的东西,小说充斥着对原始欲望的崇拜,文章不该这么去写,说你这是柯伦泰,阿赫马托娃。”
好家伙,这意见够大的。
这就是实名写书的坏处。
像是琼瑶,她那部《窗外》一出,给她妈气得绝食,任由琼瑶跪在床边哭求,都不愿原谅她。
“朱伯伯不是研究经济学的么?怎么对文学也感兴趣了。”
“他们这些高级知识分子,怎么可能对文学没有关注。”
朱琳拧开上海牌雪花膏盖子,从里面挎出一些,涂抹在脸上、手上、小臂上,而后在床沿儿坐下,叮嘱道:
“你该怎么写就怎么写,可别受他影响,他这个人当权威习惯了,凡是不合他意的,就都想指点指点。”
外行指导内行嘛。
江弦太熟悉了。
“反正不管你写什么,我都支持你。”女王陛下眼含秋水。
这景致,惹得江弦也有了些杨天青般的心痒滋味。
俩人坐在里间聊了一会儿,门忽被推开,朱虹探头进来。
“爸回来了。”
江弦出去,瞥见家里门口多了个人,正是朱教授。
“朱伯伯,您回来了。”
朱教授一边脱外套,一边冲他点点头,“江弦,来下会儿棋,晚上陪我喝两口。”
“哎。”
江弦应下来,跟朱教授坐在外间儿的八仙桌上下起象棋。
“没看出来,你这棋下的不错啊。”朱教授拈着子儿琢磨。
“我这是遇强则强。”江弦客套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