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活哩!”
“你个掐不死咬不烂的货!叫.你叫还叫不?”
不知施了什么手段,女人半声尖叫好似被塞住,化成唔唔吭吭的浑沌。炕沿咚咚撞击,似乎揪着脑袋磕着。叔叔得趣大喘,在炕席上不停地翻来覆去,就像不停地掀着一条装满了粮食的破麻袋。]
菊豆痛苦不堪的煎熬,被杨金山羞辱折磨,杨天青亦是难过,心中的人儿被这样折磨,他却是个窝囊货色,只想躺在女人的胸口嚎啕大哭。
终于在一天:
天青的喉咙里无端地涌出大量唾液,像陈年的薯干酒一样燎着他的舌根。
“婶子”
“啥?”
“昨黑间害梦害煞哩。”
“梦爹来梦娘来?”
“梦梦着婶子哭。”
“我哭?咋着哭?”
菊豆把红红的笑脸转给他,隐了许多意味,天青却不看,只端详那张脸下几个部分,目光起伏错落。菊豆见识毕竟老成,又自恃握操纵的力量。
“天青,你怕了吧?”
“怕啥?”
“不怕咋把个窝儿捂得严严的哩?”
“风大,不挡风挡狼不是。”
“你看婶子像只狼不?”
“婶子”
冯骥才捧着杂志,眼睛贴的很近,一个字一个字的读,只觉得这文字土腥气间,透着一股刀子割肉般的凶狠野蛮劲儿。
菊豆将手伸入杨天青的衣衫:
“妥妥看看你苦命的婶子,我像狼不?”
“天青,你疼我!”
“菊豆!我那亲亲的菊豆”
“我那亲亲的小母鸽子哎!”
“艹!”
看到此处,冯骥才猛地一拍大腿。
“绝了!”
第122章 畅销密码
SZ市。
烟雨蒙蒙的青石板街道。
17岁的苏童,挎着包独自走着,耳边不时传来自行车铃叮叮当当,河中的商贩摇着橹叫卖年货。
耳后一群娃子互问互答,他转身看去。
“春风杨柳多少条?”
“万千条,春风杨柳万千条。”
“六亿神州怎么摇?”
“怎么摇?六亿神州尽舜尧。”
“.”
苏童是SZ市第三十九中学的一名学生,今年就要参加高考。
9岁的时候,他得了一场肾炎,还引发了并发性败血症,只好休学一年在家,从此性格变得“孤独”且“自卑”。
医生警告他不能吃盐,说同街同病男孩,拿筷子在盐罐沾盐吃,死了,他便一年没敢吃盐,怕死。
也是因为时刻充满对死亡的恐惧,苏童比同龄人更加多思、敏感。
“有《收获》么?”他闷头闷脑去到一处售报点。
“没有。”
“《十月》呢?”
“也没了。”
“那还有什么?”
“《京城文艺》要不?这个月刚来的。”
“多少钱?”
“二毛二。”
苏童回忆了下,《京城文艺》倒也是部不错的杂刊,从手绢里点出零零散散的钱付去,那是他一分一分节省下来的生活费。
苏童找了个僻静处,一条一条的看,直到看到《伏羲伏羲》,看到字里行间那些粗俗不堪的描写,以及那些极为震撼的内容,“这、这婶子和侄子?”
瞬间两眼放光!
他也算见过世面,9岁那年,他就看过一本极大胆的书,那是上中学的姐姐给了他这个弟弟“赏赐”,在那本书里,他看到了让他面红耳热有关亲吻的乃至性的描写,印象最深的就是一个叫玛丝洛娃的女人。
“.”
苏童看得很专注,保持着一个姿势,某些桥段还要反复去看,极为用心的一个字、一个字多抠几次,体会那其中的脸红心跳。
菊豆生下了杨天白,不知真相的杨金山,欣喜若狂,喜极生悲,中风瘫了。
他这一瘫,故事来到一个新高潮:
菊豆和天青的猖狂几乎不再收敛,杨金山也顿悟他的悲剧。
“骚狗”
菊豆不怕了:
“你瘫了!还想欺我?做梦吧!”
“我把事情做下了,明说给你。”
“那人是天青!老不死的你恼吧!”
苏童越看越觉得真妙,写的太妙!
尤其是三人挑明之后相处的状态。
若是他来想,那这段剧情一定是歇斯底里,火山一样爆发。
但江弦处理的太高级了。
居然是和谐而充满人性的相处!
得知了媳妇的丑事,杨金山自杀不成,杀小孽种不成,最后干脆睡起了美觉。
杨天青还能拉着他一块上河里洗澡,叔侄俩还能为肥皂泡沫惊讶嘻笑。
“这、这”
“太好了!”
“这写的也太好了!”
苏童觉得这故事跟真的似得,绝对在哪里发生过似得。
江弦不是写。
他是把这真实的一切给记录了下来!
苏童太喜欢这种风格的作品了。
欲望支配人生、欲望扭曲人性、欲望困惑人心。
江弦简直是他的知心哥哥,把他心底所想淋漓尽致的写出来了!
他下定决心,今年一定要考上京城的大学,去京城,一睹这位作家的风采。
回家路上,苏童再次路过那个售报点,这会儿竟已被许多人团团堵上。
“《京城文艺》有没有了?”
“2月的!我要2月的!”
“废什么话!我要去年的干啥?”
“当然是今年2月的!”
咣当咣当。
京城驶往西安的火车上。
准备回家过年的大学生张艺谋,一个人蹲在车厢拥挤的缝隙里。
他今年30岁了,按理说已经超了高考报名年纪,不过他被是北影厂破格录取,还是全体同学里,唯一领工资上学的学生。
此刻,他捧着册《京城文艺》专注的读,已看到了文章的最后几行。
[菊豆小脚把车轮蹬得乱转,搭在上面的长长红布一头骤然飞起,另一头顺着重力扑扑腾腾掉进染池,水车掀起扑扑腾腾的浪声,天青死时染了一半的红布也扑扑通通往水里落,却惊起一团辣人的火。
“不好啦!不好啦!”
“着火了!”
“染坊被点了!”
洪水峪上空烟雾缭绕,染坊外的人头黑蛆一样扎成了团儿。
王菊豆终是没有死,事到如今,远近闻名的俏寡妇,已经苍老得不成个样子。
每逢清明时节,她就去杨家坟地,在两个辨不清是谁的土堆中间坐下,为她伺候过的两个男人高歌一曲,那悲哀的调子是洪水峪所能听到的最动人的音乐。
“我那苦命的汉子哎”]
精彩!
写的太精彩了!
张艺谋看的是精神焕发,完全沉浸在小说的世界里,连车厢内的脚臭、狐臭都忽略掉了。
“这个杨天青为什么要自杀?”车停了一站,挨着他跟看一路的老哥去上厕所,错过一截儿。
“因为杨金山死了,他和菊豆分了户。”张艺谋给他解释。
“俩人碰不上面?”
“基本碰不上,她是寡妇,盯着她的人多,杨天白也成大小伙儿了,饶不了他。”
“那不是他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