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猪八戒的马德华给太白金星配音、董浩叔叔给寿星配音、张涵予给黄眉大王配了音
很可惜,女儿国王,不是朱琳自己配的,配音演员叫周庆瑜,大伙在电视上看到的人是朱琳,听到的并不是朱琳本音。
别失望,沙和尚是闫怀礼自己配的。
“大师兄,师傅被妖怪抓走了。”
这个真是本音。
说话间,就开饭了。
花花绿绿的素菜,热热乎乎的清淡汤水。
朱琳酝酿半天,搁下筷子,杏眸扫一圈,郑重道:“爸、妈,我有件事儿想跟你们宣布。”
刘医生和朱教授对视一眼。
“你不用说了,我和你爸都懂。”
“都懂?”朱琳心里一跳。
“你想当演员的事儿,我和你爸不反对。”
“不是这件事”朱琳脸一烫,“我是想说,我和江弦,处朋友了。”
“.”
屋里安静下去,落针可闻。
“什么时候的事儿?”
“在湘西拍戏的时候。”
朱教授沉默一会儿,正色道:“这是很好的事情,你到了该谈朋友的年纪,江弦思想过硬,为人正直,忠于党忠于人民,你们谈朋友,我和你妈并不反对,是吧老刘?”
“对、对,我们不反对。”刘医生先表明态度,又赶紧盘问:“不过江弦对未来是怎么规划的,他和你谈过么?”
“妈,江弦肯定是要加入作家队伍的,他有写文章的才华,好多大作家都很欣赏他。”
“这么说,江弦以后是要进作协的?”刘医生回忆了下,“老朱,我记得作协是个大单位吧,以前那作家,不都是三高”
三高,即:高工资、高稿酬、高奖金。
“高官的单位,以前作协里的作家多厉害啊,不过这会儿好像还没恢复建制。”
“多会儿能恢复?”
“怎么也在文代会以后吧。”
作协在文联中地位超然,与文联是同属高官行政单位,中央直属单位。
作家加入作协,进入专业作家队伍后,相当于国家干部身份,不仅享受福利分房待遇,还享受一定的工资补贴。
在50年代,文艺一级作家,如周立波、曹禺,月薪333.5元,文艺二级作家,如赵树理、舒群,月薪270元。
进入专业作家队伍,那就是踏足体制内,旱涝保丰收,许多人每月领上月薪,也就渐渐失去了创作的动力和激情。
阎连科还狠狠批评过这事儿,代表作《年月日》那位。
“要是这么说的话,江弦这工作还不错呀。”刘医生面露惊讶。
没成想这准女婿,还是个准国家干部。
又在人文社磨了几天,江弦终于把《芙蓉镇》的第一部分改了出来,供以9月《人民文学》的连载。
改稿子和挤牙膏差不多,只要用力,就总能挤出来一点儿。
江弦没有一直修改稿子的怪癖,大家都觉得满意他就收手,不像有些作家,要求特别严格,几近病态。
譬如举世闻名的文豪托翁,每当报社发表他作品之前,都会先打出清样寄给他校对。
托尔斯泰一校对,就忍不住想修改,最后清样被改到百孔千疮,无法辨认,还好她夫人认得他的习惯符号,为了不给报社同志找麻烦,只能终夜不合眼,帮他重新誊抄一遍。
等托尔斯泰再拿到手呢,又忍不住了,又改一通,他夫人无奈,再誊抄一遍,托尔斯泰也很愧疚,发誓绝对不会改了,但是文豪的嘴也骗女人,一扭头,他又克制不住修改,反复如是,哪怕稿子已经发出去,他忽然想起来,也会给报社的同志追去电报,让他们替他修改某处。
“江弦,这稿子给你,你拿去审审。”冯骥才把厚厚一摞《霍元甲》的手稿给江弦交上来。
这货扫了一眼。
“嚯,人文社的稿纸不错啊。”
人文社是一页500字的大稿纸,这点儿跟其他家都一样,不过周围留白的地方贼大。
经常改稿的朋友们应该知道,边上有大片的空白是件多么舒服的事情,能往里面加好些个字儿。
“我先拿回去看看。”
离开人文社,江弦没着急回北影厂,蹬着自行车往东堂子胡同去。
沈老师家就在那儿。
沈老师年轻时候从事过编辑工作,审稿工作自然不在话下。
只是他年岁已高,江弦哪好意思劳烦他老人家帮忙审稿。
但汪师兄就不一样了。
他还年轻,年轻人就得多干活。
第75章 【唐代】
东城区,东单北大街跟朝阳门南小街,中间有条700米的胡同,就叫“东堂子胡同”。
明代那会儿,这片是烟花之地,朝酒晚舞,苏沪方言里头“堂子”代表妓院,因而得名“堂子胡同”。
到了清代,因为金鱼胡同附近还有条“堂子胡同”,就加了个“东”字儿,改称“东堂子胡同”。
东堂子胡同51号,就是沈从文被中国历史博物馆宿舍分配的宿舍,是“总理各国事务衙门”的西邻。
江弦一进门,四处打量,哟,二进的四合院,二十六间起脊瓦房,这得有一亩地了吧,位置也不错,紧邻着王府井,溜达着就上天安门了。
馋呐。
这院子好是好,就是住户太多,不好买,买下来也是一堆狗屁倒灶的烂事儿,不好处理。
“江弦,你怎么过来了?”沈从文抬眼瞅见他,他住间北房靠东的一间屋子,十平米大小,屋里满壁堆放着资料,几乎容不下人,他搬了张桌子,在院儿旮旯写着东西。
江弦探头进去参观,“沈老师,您这也快堪比‘窄而霉斋’了。”
“哈哈。”
沈从文会心一笑。
“窄而霉斋”是沈从文给他青岛故居起的雅号,他还用过“窄而霉斋主人”的笔名,那地方他的好友巴金也去住过,后来搬来京城,又给银闸胡同的住处,起了个“窄而霉小斋”的雅号。
江弦坐下来,沈从文叹了口气,给他诉苦,说刚才一年轻人骑车骑得飞快,差点把他撞倒,完事那年轻人还先下来把他骂了一顿,说这么大年纪了,不在家待着,出来瞎晃什么。
“沈老师,您直接往地上躺啊!”江弦都听急了。
这可是创业项目。
“唉,他又没真的撞到我,那样就太不道德了。”沈从文道。
江弦也理解,作为那个年代过来的人,沈老师身上仍保持着那个年代特有的温文儒雅。
“您这胡同里有啥名人没?”
四九城这地方,哪条胡同里要是没点故事、没俩名人,那都不好意思说是京城的胡同。
“75号是孑民先生的故居,那是间三进四合院,孑民先生一生俭朴,未置一宅一地,1917年至1923年间,他在那里租住,那里也是五四运动策源地之一。”
听历史专家说话,那叫一个享受,不过江弦更多的是对孑民先生,也就是蔡圆培感到好奇。
“您见过孑民先生?”
“那时在南京。”沈从文回忆道:“我为救也频,四处奔走,孑民先生亲手为我写一封信函,可惜”
也频就是丁凌的第一任丈夫,沈从文为了救他,在上海、南京之间四处奔走,求了胡士、张群一大帮人,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那真是最绝望的时候。
也频遇害以后,沈从文又忙碌着,冒着风险将丁凌和孩子掩护送回湘西。
街上全是兵,乡下全是匪。
为此,他还耽误了去武汉大学教书的机会,只能回到收入不稳定且有限的写稿生涯。
仨人这过命的友谊令人感动,只是后来死的死,恨的恨,更让人一阵唏嘘。
见沈从文难过起来,江弦赶紧转移话题,“沈老师,我这次过来,是想托汪师兄替我审篇稿子,您能不能帮我联系下他。”
“汪曾祺先生啊。”沈从文对自己这位高足也习惯用先生敬称,“他这个人虽然吊儿郎当,还有点馋,不过也曾在《京城文学》做过编辑,审篇稿子是没问题的,是你写的新稿子?”
“我与冯骥才一起写的,一篇讲霍元甲的故事。”
“霍元甲,嗯,我听说过他的传闻,我替你问下汪曾祺先生。”
“不用,您把他请来,我亲自拜托他。”
江弦哪好意思领这么多人情,更何况他还有别的事情相求。
“您能给我讲讲唐代的历史么。”
“唐史?”
“我打算写一篇与唐代有关的小说,所以想跟您请教一下。”江弦没藏着掖着,老实交代。
沈从文一听来了兴趣,“唐代是很有意思的,很值得一写,《二十四史》里头,有两部‘唐书’是记载唐史的。”
江弦也觉得唐代很有意思,他以前还写过本历史网文,叫《曹操穿越安禄山》。
“唐代历史我还是有所研究的。”沈从文回忆道:“前几年,闫玉敏女士跟着我搞过一年雕塑。
她领了个任务,要给李白塑像,我看了一些她做的李白塑像草稿,胡子就是咱们寻常男人的胡子,根本不是唐代人的,唐朝人的胡子是翘翘的。
她不信,她说上海流氓阿飞的胡子才会翘翘的,大诗人李白的胡子不可能那样。
后来陕西运来一批文物,出自章怀太子墓,我就带她去历史博物馆,让她看了章怀太子墓的壁画,让她看唐代人到底什么样子,她才终于相信,改了,现在那个李白的塑像,放在安徽马鞍山当涂县的李太白纪念馆里,有机会的话,能去看看。”
闫玉敏是第一代雕塑家,参加过教员纪念堂雕塑工程、人民英雄纪念碑、莫高窟佛像复制等重大工程。
“你想听什么?”
“您给我讲讲唐代服饰吧。”
沈从文涉猎最深的就是古代服饰,江弦向他请教此类方面,他如数家珍般讲起。
“那我说说唐代工艺装饰吧,他们那会儿,普遍使用是花卉图案,构图也有变化,讲究活泼自由、疏密匀称、丰满圆润.”
沈从文一开始还有点不适应,越讲越流畅,他太久没和人讲过这些东西,甚至回想起,那段在西南联大教习国文的时光。
他已经30年没有踏上讲堂了。
江弦虚心听着,听的很专注,很用心,毕竟“全神贯注”可是灵感收集的必要条件之一。
沈从文既欣慰,又欣赏。
这绝对是真的喜欢历史,才会把常人认为枯燥的内容,听的那样津津有味。
这个时代少见热爱历史的孩子。
太少见了。
一老一少圪蹴在四合院的旮旯,一听一讲,薄暮时分,云朵渐渐镶上层金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