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8合成系文豪 第4节

  这不叫打工。

  文化人的事儿怎么能叫打工呢?

  采风!采风!

  江弦身强体壮,手脚麻利,是待业青年里最快完活的。

  完事他也不回家,收起锹镐,捂着挎包,开始四处寻人下棋,那架势,大有几分路过条狗都不放过的感觉。

  一天下来,知青们赏了他个“棋痴”名号。

  “拱卒。”

  “过河车。”

  “跳马。”

  “错了错了,你这退一步马。”

  江弦正下呢,旁边一人伸手过来,试图摸他棋子,表达他的观点。

  江弦死死按住,不许他动。

  “观棋不语真君子,少一壶水不响,半壶水叮当。”

  都是有知识有文化的青年,听着他这说法,自然明白是啥意思。

  不明白也没关系。

  不懂大乘佛法,他也略通一些拳脚。

  那人知趣地收回手。

  江弦也把手挪开,摆正棋子。

  “还是这一步。”

  他全然不是随便玩儿的心态,屏气凝神,步步为营。

  再几着,对手便懊恼的一搂棋子儿。

  “输了输了,你棋涨的真快,昨儿还下不过我。”

  “今天运气好。”,江弦谦虚一嘴。

  收拾好棋子儿,再看一眼脑海中的提示。

  “灵感【象棋】进度+1,目前进度(78/100)”

  进展飞速,可喜可贺!

  眼看时间不早,他骑上自行车跑路。

  棋盘上车马嘶鸣,工地上也热火朝天,抬眼瞅着这场面,刚从楚河汉界抽身的江弦有些疏离。

  前三门工程有着近万人参与,这会儿机械化程度低,工地设备少得可怜,绝大部分工程都要依靠人力。一眼望去,能看到好些条长长的“人龙”,工人们肩挑泥土、石块,喊着号子,极为壮观。

  那会儿人都特单纯,特有信仰,特有觉悟,搞建设,几乎是不计回报的,就为一个念头:要盖成京城的第一批高层住宅,要打破京城无高楼的历史!

  所有人都相信,这是万古流芳的事情。

  “小江同志,回去了?”

  旁边辆自行车叮铃铃一摇铃,江弦回过神来,瞥着臧国柱。

  这哥们不是知青,以前是茶馆彩盘练出来的棋手,嗡嗡嗡时期前打过比赛,赢过胡荣华、杨官愣是给当时两广棋手下出个“京道难行”的阴影。

  “回去,您也完活了。”

  “刚完,晚上有安排不?”

  “没啊,能有啥事。”

  “那咱俩找地儿下会儿?”

  “太行了,我举双手双脚赞同。”

  俩人骑着车,跟在前门开往动物园的2路无轨电车后面,一路也找不着个合适地方,最后在一家“三义公”杂货店门口停下,江弦进去买包“海河”烟出来。

  他熟练的敲出根烟,点上,深吸一口,吐个烟圈。

  “服了,骑了一道也找不着个适合下棋的地方。”

  臧国柱接过他递来的烟。

  “咱下会盲的吧。”

  “盲棋?”

  “我先走,兵七进一。”

  眼见臧国柱已经落子,江弦琢磨几秒。

  “炮二平三。”

  “炮二平五。”

  “象三进五。”

  俩人来回下了这么几着,江弦嘴上也只剩个烟屁股,他用力把烟头捻灭,摇摇脑袋。

  “不行,记不住,全忘了。”

  意外的是,即便下的盲棋,一局罢了,脑海中也弹出了提示。

  “灵感【象棋】进度+1,目前进度(79/100)”

  这样也行?

  “有机会再下吧。”臧国柱面露遗憾,顺势从他挎包里取出本册子,“不白抽你烟,我送你本棋谱。”

  “别介,太贵重了。”

  “不贵重、不贵重,一本破棋谱,不能当烟抽,不能当饭吃,说到底,人又能从象棋里得到啥呢?唉。”臧国柱叹一口气,将棋谱塞给江弦。

  见他态度强硬,江弦只好收下,低头一看。

  封面显然是层伪装。

  翻开其中,果然内藏乾坤

  《风柳少女》

  “啊?”

第5章 好吃不过饺子

  “国柱同志,这不四旧么?”

  “不是四旧,这顶多一黄书。”

  江弦听着,一下想起下乡时候手抄的《漫那回忆录》,又叫《少女之心》,在嗡嗡嗡卫兵串联时就开始了第一轮传抄,后来大批知青下乡,又开始了更大规模的第二轮传抄。

  中途文思泉涌如尿崩者不少,数次添油加醋,终使其越抄越“黄”。

  在那个年代,此书令人谈虎色变,却又魂牵梦萦。不过在江弦看来,尺度还比不上一本《赤脚医生手册》的生理卫生知识介绍。

  “国柱同志,你这是啥意思,我可是正人君子。”江弦忙不迭把书揣进挎包,“今天这事儿我就不和别人讲了。”

  臧国柱听着,赶忙一本正经的解释,“小江,你别误会,我真觉着,这就是世界上最好的一本棋谱了,咱中国道家讲:‘一阴一阳之谓道’,阴阳是啥,不就是男女那事儿么,你把男女那事儿参破了,下棋自然也能下明白了,我打个比方,‘太盛则折,太弱则泻’,对手盛,则以柔化之,化的同时,造成克势”

  “嗯。”江弦脸上写满认真,“您继续说,我在听着。”

  臧国柱听出他弦外之音,老脸一烫。

  “小江,真没别的意思,我也没上过学,一辈子就下棋下出来点心得,忍不住想分享给,这年头,难遇着个你这么迷象棋的。”

  “国柱同志,你误会了,老实讲,我不是迷象棋,我是打算写本小说,下棋纯属为了采风。”

  臧国柱听了,赶忙重新打量一遍江弦。

  “你是作家?”

  这货摇摇脑袋。

  “谈不上,之前没写过,处女作。”

  “哦,雏儿。”

  臧国柱没太在意,只当是他的爱好,没觉得江弦能写出什么名堂。

  “祝你写的顺利。”

  “谢谢。”

  “我回了,明儿见。”

  “明儿见。”

  江弦捂着挎包,往二八大杠上一跨,回家研究棋谱去了。

  次日。

  江弦扶着腰,早早爬起来,骑上自行车,驮上工具,去到工地。

  “灵感【象棋】目前进度(85/100)”

  只剩15局,就能成功收获【象棋】。

  让他心痒许久的那篇小说,此刻近在眼前!

  这货铁锹抡的飞起,活干的飞快,周遭尘土飞扬。

  完活儿以后,熟练的捂着挎包,屁颠屁颠寻人下棋。

  “同志,下一盘?”

  “你先等等,我看完这个。”

  那人蹲在地上,神情肃穆,手里捧份皱巴巴的报纸看。

  是的,看报纸。

  这年头,特注重精神文明建设,哪怕在工地歇息,也会见缝插针地开展学习活动,让大家读读报纸、念念黑板诗、交流下劳动经验。

  甚至会组织说拉弹唱的文艺节目你敢信?

  正所谓:文艺为工农兵服务。

  露天当剧场,工地作舞台,一台台样板戏、舞蹈、话剧.为工人解乏提神。

  “江弦同志,你看看这个。”

  “啥啊?”

  江弦接过份皱巴巴的《文汇报》,摊开,上面有占据了一整版篇幅的文章:《伤痕》,复大中文系一年级,卢新华。

  有句话是这样说的:当年全中国读者读《伤痕》落下的眼泪,可以汇成一条河。

  《伤痕》这篇小说一经发表,迅速轰动全国,《文汇报》将刊载有《伤痕》的报纸加印到180万份,依旧无法满足广大读者的需求。

  一举获得78年首届优秀短篇小说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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