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德宁从第2期《京城文艺》刊发的第一天起,就开始关注读者对《动物凶猛》的反馈。
她内心其实是有隐隐担忧的,毕竟王《青春万岁》已表露出一定的市场态度,江弦这部作品是好,但极有可能是叫好不叫座。
结果仅仅是第三天,读者的来信就惊掉了她的下巴,读者们的反馈比她想象中还要热烈的多的多。
一周后,发行所告急,申请加印。
短短半月时间,“米兰”成了热门人物。
《动物凶猛》这部小说的口碑,病毒式在读者群体中疯狂扩散,掀起了阵青春风潮。
还凶猛的打了文坛一个猝不及防。
此前江弦一篇创作谈《写在‘棋王’后的一些话》,激起的种种批评之声,在这篇“痞子文学”面前完全就没有还手的余地。
就连刘老师也偃旗息鼓,居然沉寂,好似不见了踪影。
有人戏言:“刘鑫武说江弦是痞子作家,江弦便交出了一部痞子文学。”
章德宁想起句诗词
“金猴奋起千钧棒,玉宇澄清万古埃!”
《动物凶猛》这一棍子,算是把那些舆论的批判一扫而清。
办公室里,编辑们也在火热的讨论着。
“这才半个月,这期《京城文艺》就加印到80万份了!”
“江老师真神了,写一篇火一篇。”
“王老师那篇《夜的眼》反响都没这么热烈吧。”
章德宁听得正高兴,忽见周燕如匆匆进来。
“德宁。”
“周老师。”
“跟我出来下。”
章德宁隐约感到发生了什么事情,跟着周燕如去到处僻静地儿,才见她紧张道。
“江弦跑了你知道不?”
“他跑了?!”
章德宁近乎是喊出来的。
听着这消息,她比她老公在外面儿有人了都难受。
“他、他跑去哪儿了?”
“北影厂,招待所那边儿说很久没来住了,北影厂那边儿又打一电话,说要把他借调过去当编剧。”
“当编剧?那不是浪费他的才华吗?”
“唉,谁知道他怎么想的。”
“周老师,我们得把江弦留住。”章德宁拽着周燕如的胳膊焦急道:“有江弦在,我感觉我们《京城文艺》的质量都提升了一个档次。”
“天要下雨,娘要”周燕如叹一口气,说了半句,没敢说完。
两人沉默半晌,周燕如忽道:“我倒是还有个法子。”
“嗯?”
“以前咱们杂志社,人手少,可用的稿件不多,每月快到发稿的时候,就像穷人家过年一样,一点抓挠没有。
那时候赵树理同志任职编辑,实在没有像样的东西了,编委们就说:‘老赵,你来一篇吧!’,赵树理同志喝点酒,吃碗馄饨,一气呵成一篇佳作,那篇《登记》就是这样赶出来的。”
章德宁意识到什么。
“您是想让江弦.”
“我也就是随便一想,可行与否,还得向李清泉同志请示。”
“您别说,我觉得是个好法子,不管怎么说,起码能真留住他。”
江弦有些意外。
朱琳又来北影厂试镜了。
凌子风本想找陈冲来试翠翠的角色,怎耐陈冲忙着拍《小花》。
张铮便将朱琳推荐给了凌子风。
“你就在这儿住?”朱琳往江弦住的单间儿探看两眼,“真没想到,你居然是《边城》的编剧。”
“我只算是半个编剧。”江弦拎把椅子给她,“你怎么没精打采的样子。”
“唉,再来这地方,我都有点灰心。”
“你要是这就灰心了,恐怕真不适合走演艺这条道路。”
“我也不全是因为被刷那事儿。”
朱琳不想江弦把她看扁了,“这回试镜的还有一小姑娘呢。
人家才18,已经是北影厂演员剧团成员了。
眉清目秀的,从小就拍戏。”
江弦一琢磨。
“她?”
应该没有高考生吧?高考加油,hiahia
第46章 《故事会》
蔡明老师打小就和钱江、陈怀皑、王好为这些大导合作了。
她小学四年级时候,北影厂为筹拍《海霞》在全国选“小海霞”,谢铁力亲自选出了她。
初中一毕业,就进了北影厂演员剧团,是北影厂年龄最小的演员。
“别想她了,你研究角色没?”
“我天天翻《边城》,都快背下来了。”
“那你演一个我先看看。”
“演什么?”
江弦抄起部剧本儿,这会儿没有复印机和电脑,北影厂有专门儿的剧本誊抄员,靠着复写纸,一个剧本同时抄出几份。
这不是个容易的活儿,首先誊抄员字要工整,其次还得能认得出编剧老师破马张飞的字,最后必须得二十四小时全天候服务。
“就演这段儿:
翠翠看见宋家铺的新嫁娘和花轿后,心理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她开始渴望被相仿的人关爱,这时他想到了二佬.”
这是段内心独白戏。
用通俗的语言讲就是,演段“发春儿”。
“就在这儿演?”
“演吧。”
江弦从口袋儿里掏出把瓜子儿,津津有味的坐椅子上看。
朱琳别别扭扭的坐他床沿儿,脸色微红,眼神躲闪,似羞怯的小鹿,拘束又不自在。
“我觉得不太对。”江弦叫了停,“你看啊,翠翠看到同龄女孩儿出嫁,意识到自己也到了嫁人的年纪,她渴望二佬,却又不好意思表达,所以应该是羞涩又纠结,想触碰又收回手。”
江弦懂个屁的戏啊。
就凭着自己的直觉,以及记忆里的电影画面儿,给朱琳分析一通。
“羞涩又纠结想触碰又收回手.我再试试吧。”
朱琳又坐在床沿儿,扭捏一阵儿。
江弦点评道:“这回有了那么点意思,不过少了点儿想到情郎后脸红心跳的滋味”
朱琳“扑哧”笑了,“这说的什么话,再说这东西一时半会儿我哪能学得会呐。”
“临阵磨枪,不快也光。”
“得了吧你。”朱琳撇撇嘴,把手一摊,“瓜子儿分我点儿。”
江弦俩手并一块,跟个漏斗似得,瓜子儿哗啦啦一漏。
这会儿花生、瓜子儿都是紧俏东西,每逢春节,每位居民凭证供应花生半斤和瓜子2两,真是一年才能“品尝”一回。
这也催生出一个极传奇的人物,傻子瓜子儿年广九。
年广九天天被别人喊作“傻子”,瓜子儿干脆就叫了“傻子瓜子”,就这么一“傻子”,靠卖瓜子,在70年代豪赚上百万。
“我想开了。”朱琳嘎嘣嘎嘣嗑着瓜子,嘴唇跟抹了口红似得鲜艳。
“想开啥了?”
“翠翠这角色我多半试不上,无所谓,能有个小配角演演也成,全当积累经验。”
“嗯,谁不是从跑龙套开始的呢。”江弦嘴上安慰着。
心里一琢磨。
不光有,还不少。
巩俐、老谋子、姜文、国际章、王祖贤、吴彦祖
开局即巅峰。
沪海市绍兴路绿树成荫。
74号小白楼前,挂着故事会杂志社的牌子。
故事会仨字是今年找书法家周慧新题的,形象标识则是说书佣翘着脚,从创刊一直沿用至后世。
“边先生,这是新来的信和投稿。”
“噢,谢谢。”
边华伟忙忙碌碌在自己的位置坐下。
《故事会》是双月刊,两月发行一次,薄薄一册,小三十二开,却依旧把编辑部忙的团团转。
稿子太少了。
编辑部每天最重要的工作,就是四处打听“爱吹牛”的人,把他们说的故事录下来整理发表。
要么就是收集过去的手抄本。
实在没有,逼急了就只能自己硬编,边华伟刚编完一个:故事发生在西欧三星岛,有一幢别墅,据说没人能平安在别墅度过一夜,老板贴出告示,谁敢上岛度过一夜,便能获得一万美金,一个水手上了岛,半夜12点,房间传来“咚咚咚”的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