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8合成系文豪 第295节

  “黄带。”

  对方打量一眼四周,随后拉着他去到一个人比较少的街道,马上看着一个同伙,应该是有个客人刚从他同伙那儿买完东西,见江弦过来,把东西往衣服里一揣,紧张的低下头快步离开。

  “都有啥带子?”江弦问。

  “你自个儿挑。”

  江弦非常娴熟。

  “日韩的有不?”

  “没。”

  “那欧美的呢?”

  “没。”

  “港台的总有吧?”

  “有!”

  那人很热情,“邓丽君的你听不?邓丽君现在最流行了,你去广东那边儿打听打听,谁不听邓丽君。”

  没错,所谓黄带当然是音乐磁带,邓丽君更是此中名家。

  江弦曾经看过人民音乐出版社出的一本书,就叫《怎样鉴别黄色歌曲》。

  像什么《路边的野花不要采》《蔷薇处处开》.都在书里被标记为黄色歌曲。

  由邓丽君重新演绎的《何日君再来》在其中更是被列为典型中的典型,属于得偷偷摸摸听的国语小黄歌。

  这也不至于大惊小怪。

  每个时代都有自己的局限性。

  江弦作为一个后世人,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可悲,也不觉得有什么可笑。

  毕竟这样的局限性,哪怕在后世他的时代也依旧存在。

  江弦挑了几盘带子,利利索索完成交易。

  抱着大盒子小盒子和朱琳一块儿回去。

  回家以后,他动作麻溜关进门窗,拉上窗帘。

  朱琳看他这么自觉,心里非常满意,放下东西,配合的回到卧室。

  结果在床上坐了半天,都没看着江弦他人。

  喊他几声都没回应,她一翻身,趿拉着拖鞋来到客厅,发现江弦脑袋上戴着个耳机,正是从日本买回来的索尼walkman,也就是随身听。

  “好花不常开,好景不常在,愁堆解笑眉,泪洒相思带,今宵离别后,何日君再来”江弦听着这首邓丽君重新演绎的《何日君再来》,声音极具邓丽君的特色,非常干净空灵。

  在《怎样鉴别黄色歌曲》当中介绍道:

  “这首歌是旧社会舞女劝客人喝酒时所唱的,近些年被资X主义女歌手重新演绎,是典型的黄色歌曲,宣扬色情淫秽颓废内容,腐蚀人们心灵,是人民群众的精神腐蚀剂.”

  “不就是首歌么。”江弦嘀咕着,从卡带里取出磁带。

  磁带不是原版带,是拿空白带翻录出来的,没有封皮,只在上面写了些数字作为标记。

  江弦把录音机放好。

  回头谢晋会来京城挑演员,不过电影拍摄场地还是在前线。

  没错,《高山下的花环》就是在前线拍的。

  江弦还记得曾经讲过有人在《花环》的评论区吐槽,“战争镜头拍的也太烂了,假的一批,战士从战壕冲出去冲锋还要先打个滚,莫名其妙的好笑。”

  下面回复都是骂他的。

  因为《花环》这片子就是在前线拍的,好些战争镜头都是真正的作战场面。

  如果这片子的镜头都不真实,那世界上再也没有任何一部战争片真实。

  至于战士们从战壕冲出去先打个滚.这就是最真实的冲锋场景。

  真打仗的时候,战士们冲锋才不是和后世的电影电视剧一样,跟吴京似得从战壕里一个飞跃上去,端着枪嗷嗷叫着就往上冲,每一颗子弹都能带走一个敌人,还特么不用换弹夹。

  将士们冲锋一般都是从战壕里出去先往前滚一下,这是为了缩小自己中弹的概率,然后才看情况决定冲的方式,大部分时候都是匍匐,连滚带爬的前进。

  “这些歌你送到前线,上头不得处分你?”朱琳听完一首《夜来香》,紧张心跳的同时,也替江弦担心起来。

  “这是我买回来自己听的,怎么能拿这些歌给战士们。”江弦说。

  这会儿一切都敏感,今年尤其敏感,毕竟有个邓丽君铁粉开着飞机去追星了。

  所以即便江弦知道将士们肯定也爱听邓丽君,也还是要谨慎。

  他可不想这么一桩好事儿最后办成了坏事儿。

  “我回头再买一盘大杂烩。”

第309章 非得手撕鬼子才行?

  5月15日这天,江弦来到了位于沙滩北街2号的《人民文学》编辑部。

  他当然是来参加《红高粱》的作品研讨会,研讨会的举办地点就在这里的一间会议室。

  “江弦,这里。”

  崔道怡喊他一声,寒暄两句后,他提醒道:“咱们这次研讨会的规模不算很大,但是规格比较高。”

  “都有谁来?”

  “光是咱们编辑部就有好几个资深编辑还有编委会出席,像是编委徐怀中同志,他就是写军旅文学的,刚好能对你这部作品的战争部分提一些建议。

  另外主编他老人家也会来帮你坐镇。

  除了咱们《人民文学》还有些编辑部也来了人,像是人文社那边,严文井同志和韦君宜老太太也过来了,至于中作协那边,来了几位领导,冯沐同志、沙汀同志都在,还邀请了一些有名望的作家,京城作协的王同志、张洁同志,评论界李陀、阎纲,此外还有燕大、师大的中文系教授.”

  崔道怡掰着手指头,把研讨会上的嘉宾给江弦数了一遍。

  江弦一听,这规格确实够高。

  国内除了江弦,如今恐怕很少再有哪个作者,能把自己作品的研讨会嘉宾凑出这样豪华的阵容。

  当然,这也离不开《人民文学》这部皇家刊物的雄厚底蕴。

  换作其他杂志,恐怕很难会有这样的能量。

  “小弟。”

  正聊着,张洁笑盈盈的过来和江弦打了声招呼。

  张洁算是这个嘉宾阵容中资历比较浅的。

  毕竟她写作的起点比较晚,江弦依旧记得,几年前他在《京城文艺》的招待所改稿子,张洁就住在他的隔壁,两人时常串门,聊写作、聊文学、聊作品。

  如今江弦在文坛崭露头角,张洁丝毫不亚于他,仍是佳作频出,好稿子一部接着一部的发,尤其是去年一部《沉重的翅膀》,在文坛引起巨大轰动,很多人都认为这是一篇质量不亚于《高山下的花环》的名作。

  仔细一琢磨,张洁老师这样的,那才是真大佬,只靠着自己的才华便能追上江弦开挂的速度。

  “我可是被你吓了一跳。”

  张洁说,“这篇《红高粱》,绝对是我今年读过最好的一篇战争题材小说了。”

  “张老师,你言重了。”江弦自谦道。

  “我就是实话实说。”

  张洁心直口快,笑着道:

  “你那篇《高山下的花环》已经是给写军事题材作品的同行出的难题了,我熟悉的好些个军旅文学作家,都铆足了劲,准备挑战《花环》这座高峰。

  没想到他们还没挑战成功,这座高峰就又被你重新攀越了。”

  张洁的话并不是玩笑,国内的战争题材小说实在是太少,国外有《战争与和平》《钢铁是怎样炼成的》这些个名篇,国内则很难找出这样深受欢迎的战争题材小说。

  江弦回想一下当代文学之中,《高山下的花环》《红高粱》这种写得好的战争作品太罕见了,除了这两部,很难再想到其他小说的名字。

  有人可能就要提《亮剑》了。

  《亮剑》这部作品,属于电视剧比小说精彩的典型。

  《风声》?

  《风声》属于谍战的范畴,和传统意义上的战争题材有比较大的分别。

  这次座谈会由人文社的韦君宜老太太来主持。

  江弦先把小说的内容讲了二十多分钟,讲述了小说内容,也讲了自己写作的动机。

  “在好多次会议上,好多人都为苏俄一场卫国的短暂战争打出了一批又一批好的战争小说,而我们数十年的战争并没有打出多少好小说而扼腕叹息。

  我被这些叹息撩拨成一串‘愤怒的葡萄’,摩手擦脚,跃跃欲试,又怕惹出不大不小的乱子来,砸了我吃饭的泥钵子,后来一想,大不了去锔锅锔盆,怕什么?于是就写了。”

  不少嘉宾都点头认可。

  的确如江弦所说,不管是《花环》还是《红高粱》,内容都有惹出乱子的风险,除了他,恐怕也没别的作家再敢写了。

  江弦把话讲完,话题就交给了别人。

  研讨会的气氛总体上算比较轻松,王捏着一份《红高粱》的稿子,感慨说:

  “我肯定写不出这种英雄好汉王八蛋的语调。

  江弦这篇《红高粱》不仅仅在主题上进行了突破,结构和语言也很不同,写的很跳跃,‘头上一句,腚上一句’。”

  王说话一向比较风趣,他这个“头上一句,腚上一句”的调侃,逗了个满堂欢笑。

  “的确如王同志所说。”

  京城作协的吴组缃一板一眼的接着说:“读到这小说的某些片断时,我觉得这些语法有些过分,怎么能把动词当名词用,把名词当动词用,把一些莫名其妙的词搭配到一起?”

  吴组缃代表作有《一千八百担》《鸭嘴涝》。

  他曾任青华大学的中文系主任,后担任燕大中文系教授。

  因此,小说当中语法的错误完全瞒不住他的眼睛。

  顺带一提,这位对《红楼梦》这部名著很有研究,非常有名,担任《红楼梦》研究会的会长职务。

  吴组缃微侧着身子,摆开长谈的架势,道:

  “这篇《红高粱》如果交给一名中文系的老师来读,我相信他一定会在上面画满红叉,会说这句、那句,都写的不通顺,要改正,或是指出用词不当、逻辑错误等一些问题。

  但我觉得,也许正是因为这种写法,才使这篇《红高粱》的作者江弦同志的强烈情感得到了释放。

  也正是这种写法对语言的破坏,才使读了这篇小说的读者受到感染。

  这或许是一种艺术上的创新,你们说呢?”

  “高粱高密辉煌。”

  李陀接着吴组缃的话,提了《红高粱》当中的这一句。

  “江弦同志此前有一部小说叫《摇啊摇,摇到外婆桥》,其中文笔的严谨,辞藻的华丽,他的语言艺术我已经见识过了。

  我相信这些语法错误,绝不是江弦同志在语法上遭遇了瓶颈,而是他在写作上极为超前的创新。”

  李陀直视着江弦的眼睛,看到对方无奈的微笑起来,立刻对自己的揣测信心大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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