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午就写了七八千个字?!
他先按下心中的惊讶,赶忙看起后面新补充的内容,江弦在前两部分的基础上,又加了个第三部分前方后方,以及第四部分社会的共鸣。
也渐渐将“理解万岁”这个口号,从希望后方青年能够懂得同龄人在前线流血牺牲所蕴含的精神实质,拓展到了呼吁社会各界加强理解和沟通,共同应对时代的挑战。
这不就瞬间升华了?!
“好!非常好!”
吴克鲁很高兴,也顾不上吃饭的事情了,赶忙把这份稿子给任伟东送过去。
任伟东在办公室里端着铝制饭盒吃饭,吃着吃着吴克鲁就进来了。
“副总编,您来看看这个!”
“看什么?让不让人吃饭了。”
任伟东很不满,不过看到稿子那一瞬间,立马遗忘了这份不快。
他擦擦嘴。
“江弦已经写好了?”
“写好了,写了八九千个字呢!”
“这么快?!”
任伟东也是吃了一惊,把铝制饭盒一推,将稿子铺在桌面上仔细的读了一遍。
读到最后,已是心潮澎湃,忍不住拍案击节。
“就拿这份稿子去找陈荒煤!”
“这个评论文章就让他给写!”
第308章 《何日君再来》
吴克鲁又来不及吃饭,马不停蹄把这篇文章给陈荒煤送去。
“又写了一段?”
陈荒煤捏着稿子,来了兴趣。
他对《理解万岁》这稿子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不光读过报告的内容,还听过江弦两次现场报告。
所以直接翻去新加的那一页。
先看到的是第三部分前方后方,江弦此前在第二部分中就有提到过前方后方,比如讲那些飞向前线的“绝情书”、“吹灯信”,还有那句让人印象深刻的:“你上了前线,我就给你准备好了棺材。”
而在这篇新完成的稿子中,江弦又在前方后方这一方面做了补充。
他说前线闷热潮湿,“猫耳洞”里像蒸笼,根本呆不住人,墙壁上甚至都在滴水,很多将士们都得了关节炎。
而且都说云南十八怪,其中有一怪叫“三个蚊子炒盘菜。”
那边蚊子闹的太厉害了!
战士们被蚊虫咬了以后,就成了疮,不管是擦风油精还是清凉油,都好不了,抓破以后,流出黄水,流到哪里,烂到哪里,全身都是溃烂的。
还有一个情况就是,前线缺水,每人每天都只有一茶缸水用,只够润润嗓子。
南方天气恶劣,一下雨,水就演了战壕,淹住膝盖没问题,有时候都能淹住大腿,天一晴就暴晒。将士们胶鞋穿在脚上,到了晚上也不能脱,穿着鞋子睡觉,一有情况就得从洞里滚出来迎战。
长此以往,很多战士的脚和胶鞋都粘到了一块儿,换鞋的时候,一脱鞋,连皮带肉的撕下来。
可是等江弦回了后方,看到的是歌舞升平,看到的是越来越现代化的生活环境。
但最让他心痛的是那些听到的声音。
“那些人就是傻瓜,傻子才去卖命呢。”
“打吧,多死点儿人,说不定计划生X都不用搞了。”
陈荒煤忍不住皱起眉头,江弦写的相当真实,这样的风凉话他也偶尔听到过,可以说真是触目惊心。
“理解不等同于体会,理解是个体对事件的逻辑表示赞同,也不排除有个人体验,但主要是承认事件的逻辑关系。
前线官兵们谈论理解,不是为个人乞求‘怜悯式的理解’,而是希望得到后方人民在更高层次上的理解。
在这段时间,我从听众的反响和对社会的大量接触中,认识到要求互相理解已经成为了时代的共同呼声,提倡相互理解、相互信任和相互尊重,不仅是建设社会主义物质文明的体现,也是社会主义精神文明的需要。
而今,中华民族迎来了一个从未有过的生活巨变和观念碰撞时期,不只是前方后方,整个社会各年龄层、职业层的隔膜都在随着社会生活的巨变而加深。
青年不屑老者的生活方式,年长者对年轻人的思想行为嗤之以鼻。
我们缺乏的正是一种高层次的理解!一种设身处地为对方着想的态度。
前后方的相互理解中,蕴藏着爱国主义的崇高精神和振兴中华的巨大热情!”
陈荒煤腾一下站起来了。
“好!”他这一声喊的是中气十足,表情也是十足的激动和亢奋。
“写的非常崇高!”
“鞭辟入里,精彩至极!”
升华。
这年头的升华,还能往哪儿升?当然是往主旋律上升。
所以江弦就把主旋律包装那么一下,写进文章里,立马就写到陈荒煤心坎儿里。
毕竟对于他这样钟情于现实主义的老前辈来说,这样一番夹杂着主旋律的探讨,绝对是正合胃口,足以令他大呼小叫、拍案叫绝。
“副总编想请您给这篇报告写文学评论。”吴克鲁说出新华社的诉求。
陈荒煤忍不住笑了起来,“你们用我们中作协的稿子就算了,还得我们中作协来给们写文学评论。”
吴克鲁不好意思道:“副总编说了,这篇文章写的这么有高度,必须是最优秀的文学评论家才有资格写评论文章,最优秀的文学评论家又集中在中作协.”
“我就写这么一篇吧。”
陈荒煤捏着稿子,蠢蠢欲动。
好的文章就是这样,能勾的评论家们手痒,忍不住提笔抒发一下自己在这篇文章当中受到的启发。
此刻陈荒煤便是一种这样的心情。
江弦回去休息几天,很快收到新华社寄来的稿酬单,正是《理解万岁》这篇稿子的。
钱不多,一共也就四百多块,包含了新华社按名家标准的千字10块付给他基础稿酬,以及给他预付的10万册首印量印数稿酬。
江弦也不是太在意这一笔稿费。
到手的稿酬虽然不多,得到新华社这样一个出版的机会是他比较看重的。
“陈荒煤同志给你写了评论文章,对你补充的两个部分内容评价相当的高。”吴克鲁说。
“文章虽然这样写,不过讲演的时候我还是重点谈前两部分吧。”江弦说。
就说蔡朝东每次报告,也不是全文都要讲一遍,而是每一次都有不同,每一次都挑一个部分来着重的讲。
这的确很有必要。
这么长的内容,江弦觉得自己要是全讲完,第二天得掐着脖子大喊几句:“宝娟,我的嗓子!”
收着钱,江弦一琢磨,这钱自己留着也不合适。
于是打开抽屉拿了几张票,而后拉着朱琳一块儿出动,骑着自行车,来到王府井大街的市百货大楼。
这儿的商品比较全。
人也多,都是来看张秉贵同志抓糖的。
不过江弦的目标是其他地方。
“前线的战士们都喜欢听歌,我这稿费干脆买几台录音机给他们寄过去。”他给朱琳说。
江弦拎的很清,他这篇报告虽然是他写的,但实际上是将士们用鲜血谱写出的一部精神产品,这笔稿费应该回馈回去才对。
朱琳对他的决定也没什么异议。
两人去到卖录音机的柜台,发现这块儿的人也不少,买个录音机竟然还要排队。
江弦这时候就觉得有点儿奇怪。
不是都说这会儿条件困难么?怎么买个录音机这种大件儿还得排队?
这种感觉就像是后世有人诧异“不是说经济不好房子卖不动么,我这儿怎么天天有人买房。”
排了一会儿终于轮着夫妻俩人。
江弦往柜台上看了一眼,由于这会儿中日友好,加上日本的经济确实在腾飞,柜台上的录音机基本都是日本的牌子,像是耳熟能详的什么松下、日立、夏普、三洋.
“买三洋的。”朱琳说,“都说三洋的录音机质量好。”
江弦点头同意。
三洋的录音机做的确实出名,甚至国内很多地方直接管录音机叫三洋,能把自己品牌做到成为产品的代称可见一斑。
买来的是单卡录音机,单卡就是只能装一盒磁带,体型比较小,但是看上去很厚实,有点儿像板砖。
这年头单卡已经有点儿过时了,大部分小年轻用的都是双卡,买来以后呢,一只胳膊拎住录音机的上头,另一只手踹兜,然后播放着音乐站在街头吹着冷风,这就是这年代的靓仔们最流行的装逼方式。
江弦买单卡的原因当然是便宜,可以多买几台。
他手里不缺票,运气好,柜台也没缺货,最后花400块一共拿到手三台三洋牌的单卡录音机。
柜台附近的客人都震惊了,人人羡慕,目光火热。
“妈呀,这对小年轻得是什么人物呐?”
“就是说呢,买录音机这玩意是按斤称着买啊!”
“哟,今儿算是长见识了!”
“再大富大贵也得败光喽。”
“没眼看没眼看,世风日下,这是朝着资本X义靠拢。”
有人惊叹,有人揣测,有人好奇,当然,最少不了的就是发酸。
江弦也完全不搭理,和朱琳抱着盒子就走。
出了大门,往前走了一截,忽然被人拍了一把,他侧过头一看,看着一鬼鬼祟祟、贼眉鼠眼的哥们儿,大夏天戴着帽子和口罩。
“哥们,买东西呢。”
这会儿社会不太平,江弦把朱琳挡在身后,警惕的看一眼他。
“有事儿么?”
对方嘿嘿一笑。
“您要带子不?”
“带子?”
江弦奇怪起来,“什么带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