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这么年轻,是怎么写出这么多地方的?有些东西是书上看不来的。”
“书上看不来,不过我以前去过,下乡插队的时候去过挺多地方的。”江弦解释说。
他也不怕徐中玉怀疑,因为他是真去过。
70年代初的那会儿,原身和芒克也就是姜世伟,俩人在白洋淀插队,耐不住寂寞,一块儿扒火车去了挺多地方。
那时候俩人都没钱,连饭都吃不起,天天都挨着饿,但是说一个地方,就不顾一切,往火车上一扒直接就去,也不用考虑什么彩礼钱、房贷、车贷之类的。
“读万卷书,终究不如行万里路。”徐中玉感叹一声,“你的那些阅历,就是支撑你写作的基础,你现在拥有的高度,不是凭空而来的。”
“您客气了。”
“这是实话。”
徐中玉摆摆手,“你这开头,方不方便拿给我看一下子?”
“《文艺理论研究》还能发小说?”
“这个我们倒是不发。”
徐中玉笑笑,“我不过是很好奇,你这部秉承着‘寻根文学’思路的小说会怎么写。”
对于任何人来说,命题写作都是很难的。
写作需要天马行空的想象力,然而命题写作这种先给你一个框架而后再让你写的方式,就会把这种想象力限制住。
因而很难有作家写好这种命题写作。
这需要在极小的空间里爆发出极强的文字底蕴。
然而这对江弦来说,并不算什么难事,系统帮他解决了这个困境。
“之前无意识的用过寻根文学的写法,现在写起来这个,倒是不用摸索着来写了。”江弦把刚写了几页的小说手稿拿出来。
徐中玉往沙发上一靠,全神贯注的阅读起江弦这篇小说的开头。
见此情形,江弦便扭过头去做饭。
家里多一张嘴吃饭,就要多出一个人的粮票,不过粮票这种东西江弦屯的很多,之前换侨汇券给他配了3吨多的粮票,到现在还没吃完。
多亏银行给他开了绿色通道,让他自己填写日期,不然现在就是一堆废纸,只剩下一些收藏的价值。
不过普通粮票收藏价值不高,大部分只值几毛钱,基本没人要,比较值钱的是样票,会在票面上写两个红色的汉字“样票”,还有纸质包装,除非鉴宝直播上有大佬愿意展示,不然普通人一辈子都见不到这种玩意。
饭基本都是现成的,江弦简单一收拾,拌了个芥末堆儿,也就两三分钟。
完事以后他过去喊徐中玉。
“徐老师,徐老师,吃饭了!”
徐中玉的全部精力都集中在面前的稿子里,彻底融入在这篇小说当中的世界,江弦喊了他好几声才给他叫回神。
他痴愣愣,像是刚睡醒一样,坐在沙发上,对周围的一切疏离了几秒,目光才重新变得集中。
“好!很好!你得这篇小说,每一个文字都沉甸甸的,这小说真好。”
“才只写了一个开头。”江弦轻笑说。
“我知道,可是这篇小说的生命力已经在这几页展现出来了。”
徐中玉在说这话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激动之中又满是庄严和笃定,充分体现了他对这篇小说开头的认可。
“我看的出来,这小说和《外婆桥》的文字迥然不同,你的风格转变太快了,这说明你的文字功夫够深!”
徐中玉作为一名中文系的教授,对江弦的文字功底给予了肯定。
此刻他甚至有些迫不及待,对小说后面的内容感到一阵好奇,才只是读了几页,便已沉溺在那股澎湃的生命力之中。
江弦这篇小说在开头几页所展露出的内容,让他有种窥见了无比瑰丽的虚幻世界一角的感觉。
这种滋味,有些雷同于阅读茅公的小说《子夜》。
“先吃饭,先吃饭。”
两个男人一块儿在江弦家里简单吃上了晚饭。
京城的春天,正是吃香椿的好时候,江弦拿来简单拌了个豆腐,已经吃了好几顿还没吃掉。
也不怕坏,毕竟他们家有冰箱这种东西,可以保鲜。
徐中玉吃的心不在焉,一个劲儿的和江弦聊着他这篇小说的内容。
等吃饱饭,他从兜里掏出几张粮票给他,“江弦,这段时间在你家吃了好几顿饭,这粮票你收着。”
“徐老师,你这是干嘛。”
江弦推辞起来,“加一副筷子的事儿,用不着。”
“拿着吧。”
徐中玉坚持说,“说不定哪天我还要再过来,再看看你这份稿子。”
“.”
听徐中玉说这样的话,江弦赶紧把粮票揣进了兜里,心里琢磨,后面几天的饭是不是等徐中玉来过了再做。
“这篇小说你打算写多长?”徐中玉问。
“在我的构想里,至少是个中篇。”
听到江弦的话,徐中玉叹了口气,“我过几天就要回上海了,应该看不到你这篇小说完稿了。”
说着,他话锋一转。
“不过我有预感,你这篇小说如果发出,一定又是一部轰动整个文学界的巨作。”
徐中玉从事文学工作这么多年,专业素养丝毫不亚于一名文学期刊的老编辑,在以往面对作者的时候,他很少会把话说的这么满,对一部作品极尽赞美,更何况江弦这篇小说才刚有了个开头而已,凤头猪肚豹尾,江弦这篇小说充其量只有个凤头。
但对于徐中玉来说,一方面《外婆桥》中江弦所展露的文笔让他对江弦完全的信任,另一方面,他难以抑制自己对这个开头的欣赏和推崇。
对于“寻根文学”这个题材,江弦就像是高超的医生一样,手术刀把握的相当精准。
这篇小说的开头,写的如《百年孤独》一样,实现了幻想和现实的结合,不过江弦在继承马尔克斯思想的同时,又进行了自己的创造。
接下来几天,江弦继续抄写脑海中那部“寻根文学”代表作,一篇魔幻现实主义巨著。
其实符合江弦要求的小说还有一部。
他向系统输入指令的时候,挺担心系统将这篇小说派发给他
《白鹿原》
陈忠实历时六年、呕心沥血、辞职在家、连孩子的学费都交不起,一个人缩在破落小院儿,潜心创作出的压棺巨著。
这部小说把陈忠实都给掏空了。
开头即借鉴马尔克斯《百年孤独》的典型:“白嘉轩后来引以为豪的是一生里娶过七房女人”。
在“寻根文学”的思潮中,很多中国作家都模仿《百年孤独》,但最终只是学会了那个著名的开头。
《白鹿原》的写作却是真正渗透到了骨子里,在中国的传统和历史土壤中扎下了根。
不过陈忠实宣称,相比于《百年孤独》,影响他更深的是另一部“寻根”的拉美长篇小说《王国》。
这天,江弦一如往常的准备着稿子,葛尤找上他的家门。
“你咋来了?”
“出事儿了!出大事儿了!”葛尤慌慌张张,怀里揣着一册杂志。
“啥事儿?”江弦奇怪。
葛尤没有回答,从怀里掏出一份杂志递给他。
“江兄,你看看这个。”
“什么东西?”
江弦满脸奇怪,取来一看:
《读者文摘!》
第291章 三条意见,条条见血
葛尤带来的是今年3月上旬的《读者文摘》,也就是后来的《读者》。
这份杂志去年4月创刊,双月刊,共48页,价格3角。
创刊号封面追随《大众电影》的步伐,用明星照片,西影厂演员娜仁花。
因为觉得她不施脂粉,很干净,但没有标她的名字,题为“向往”。
形式就是抄美国的同名杂志,走文摘的路子。
为了做发售宣传,他们的人还特意在《光明X报》上登了广告,附上了首期的目录。
首期就放了几篇重量级文章:《“XXX”之死》《“X大X军”的最后八年》《X委第一X记》.
上面的看到这几篇文章,都傻了。
你们这个什么文摘这么勇敢的吗?
立马下文询问,不过问得很巧妙:这本新办的杂志《读者文摘》有什么背景?
主编曹克己很清楚自己啥背景都没有,立马认怂。
先是代表全社向上级做深刻检讨,把责任扛到了自己身上,又删掉了所有敏感的文章,杂志这才得以出版。
不过之后还是充斥着很多吊人胃口的文章,像是《XXX的风流韵事》《XXX的未解之谜》《XXX说不出的真相》.
这一类文章加上文摘的形式,《读者文摘》上市后很受读者们的欢迎,首期发行量只有3万本,到了第七期的时候,发行量已经从3万本攀升到了14万本,并持续增长着。
不过《读者文摘》和江弦目前并没有什么交集,之前江弦也是奉行着“大路朝天、各走一边”的理念,没去搭理过这册杂志。
“《江弦不得不谈的爱:从文学走向爱情》.”
江弦坐在沙发上,捏着《读者文摘》,一脸懵逼的看着这篇文章。
他快速的读了一遍,文中写的的的确确是江弦,写的是几段江弦的爱情故事,说这个江弦,插队下乡的时候,和当地公社农民的家的女儿谈了朋友,后来便偷尝禁果,从此一发不可收拾,再往后几经波折,分分合合,写的那叫个曲折离奇、跌宕起伏。
后来又讲,老乡为了阻止江弦和闺女在一起,把闺女关在家里不让她出来,又骗江弦说她闺女已经病死了。
江弦一夜白发。
后来两人又重聚,他欣喜之下,头发又瞬间黑了过来。
中间还穿插了一段火辣辣的描写。
写的完全是处男文学。
什么大战一夜.
江弦看的满脑袋汗。
放谁也经不住这么造啊!
总而言之,就是利用了江弦的名字。
加上这个男主角热爱文学,文章有很强的误导性,读者一读,觉着这可能就是江弦的秘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