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8合成系文豪 第252节

  “江弦同志,你这是生病了?怎么这个脸色?”

  “首长同志,我没事,我只是熬夜改了一下《花环》的稿子,请你过目。”

  “这、这又不急在一天两天。”

  祁伯夷属实是没想到,他从江弦手里接过稿子,见对方脸色苍白的疲倦模样,忍不住有点自责。

  他不是个糊涂人,昨天他已经被江弦和孔罗荪说动了,原本打算同意。

  只是想起靳开来的事情,想多给江弦提出一个诉求。

  没想到他真的听了进去。

  这样好的一位作家,他干嘛非要难为人家?

  若是让他熬出什么事情,那真是人民的损失!

  “江作家,你再喝杯热茶,休息休息。”

  “不了,我就先回去了。”

  祁伯夷送了送他,派车送江弦回家,然后才从他手上接过稿子看了起来。

  前面没什么改变,他直接找到写靳开来结局的段落。

  “.

  烈士的亲属们深知亲人是为国捐躯,个个深明大义,没有谁向我们提出过任何超出规定的要求,他们最关心的是亲人怎样牺牲的。

  我向烈士家属一一讲述烈士的功绩,并把授结烈士的军功章捧献给他们。

  但是,当我面对靳开来的妻子和那四岁的小男孩时,我为难了。

  我讲述了副连长怎样为全连开路,怎样炸毁两个敌碉堡,怎样坚守无名高地消灭敌人

  当然,我省去了副连长带人去搞甘蔗曲事,只说副连长在阵地前找水踩响了地雷。

  当靳开来的遗妻抬起泪眼望着我,对这位公社社办棉油厂的合同工,我已无言安慰。

  所有烈士亲人都有一枚授于烈士的军功章(大部分是三等功),唯独她没有

  我拭泪把我的一等功军功章双手捧给她:‘收下吧,这是我们九连授给一等功臣靳开来烈士的勋章!’

  这位憨厚纯朴的女合同工,双手按过军功章捧在胸前凝望着,而后小心翼翼地珍藏起来,带着那四岁的小男孩,不声不响地离开了连队。

  谢天谢地,她并不晓得连队是无权决定给谁立功的(哪怕是记三等功)!

  我默默祝愿,祝愿那枚军功章能使她获得一丝慰藉,也企望那四岁的孩童在晓明世事之后,能为父辈留给他的军功章而感到自豪!”

  在此之后,江弦又增添一段.

278.第277章 被泪水模糊的苍穹

  278.

  祁伯夷捧着稿子,继续往下看去,后面便是江弦增添的段落。

  在战后,总结违反战场纪律的会议上,提出最严重的三件事情,其中就有尖刀连副连长靳开来带头砍甘蔗的事。

  首长雷神爷在会上得知具体情况后,直接表态“吃的对!”

  他肯定了靳开来吃甘蔗的事情,说这是“有思想,灵活机动的处理问题。”

  “战场上,实际情况就要按实际情况来处理!

  部队执行任务,后勤供应不上,旁边又有可利用的、保持部队战斗力的资源,那使用它就是对的!”

  雷神爷不光在会上说了这件事,在私下又和赵蒙生一起找到团部。

  “他们九连副连长靳开来,在战场上表现得那么勇敢,你们团为什么不给他立功啊?”

  “这”团部的同志惶惶不安起来。

  “关于这个情况,我请你写个调查报告,送去军委,限你五天、不、三天!”

  团部的同志一下子站起,哆哆嗦嗦,“是。”

  雷神爷脸色阴沉。

  “我们有些干部,总是爱听阿谀奉承,对于爱提意见的同志,到死他们也不肯放过!”

  他摸了摸头,习惯性的想甩帽子,却发现帽子已经被摘下放在桌上。

  于是把帽子戴上,踱了两步又站定,双手腰,怒气难抑。

  终于,炸雷般的喊声从他口中传出。

  “不给靳开来立功,天理难容!”

  在雷神爷的极力关注下,上级对砍甘蔗的事情做出了结论:

  “当领导干部,在关键时刻想事、办事,要实事求是。

  要按实际情况确定工作方针,要在把事情查清楚的基础上,实事求是,准确的做出结论,只有这样,才能把工作做好。

  所以,在砍甘蔗一事上,不再追究靳开来同志的责任。”

  看到这里,祁伯夷不自觉的上身往前倾,反复读了好几遍,才抑制不住的激动道:“小李,小李,你也来看看!”

  警卫员赶紧凑了过来,从他手中接过稿子。

  过了一会儿,才猛地抬起头,兴奋的看向祁伯夷:“首长!这一段写得好啊,靳开来同志终于没有处分了!”

  副团长、指导员恰巧来找祁伯夷做汇报,听说这件事后,都迫不及待的去看江弦新添的这段。

  “写什么了?”

  “让我看看!”

  两人凑上去读了一遍,读罢皆道:“哈哈,这样才对嘛,靳开来这样的烈士,应该受到最崇高的敬意和对待!”

  “是啊,终于有个好结局了!”

  “老祁,你们开什么小会呢?”政委同志抱着保温杯进来。

  祁伯夷笑道:“老赵,你来的正好,你看看这个。”

  “高山下的花环?”赵政委扫了一眼,“这是什么?手抄本?从哪儿找来的这个?”

  “这是小说原稿,江弦同志熬了一宿,给靳开来同志改了个结局,改完就把稿子给我们送来了。”

  “什么?”

  赵政委抄起稿子,随便拎一把椅子坐下,把稿子捋了一遍,最后看:

  军里决定报请军区,授于我们九连为“能攻善守穿插连”的荣誉称号。

  经过群众评议,补授靳开来为战斗英雄称号,有人提议,他在战斗最困难的时刻,灵活运用战地资源,补充我军战斗力,称得“模范副连长”。

  团、师、军三级dang委,决定重点宣传靳开来的英雄事迹。

  我将属于靳开来的一等功军功章寄回他的家乡,河南禹县一个公社,并把电话打给那位朴素的女合同工。

  我并请她寄送些靳开来同志的遗物、照片,以及有宣传价值的家信等等,以便送到军区举办的英雄事迹展览会上展出。

  她却拒绝了,“同志,我爱人留下的东西不多,还是把开来的这些东西留给我们吧,开来也说过,如果他牺牲了,一切从简,不要.不要给组织添麻烦”

  直到电话挂断那一刻,我才听到那位女合同工抑制不住的哭声。

  我双目涣散的站在电话机前,有些失神,炊事班长这时推门进来,慌慌张张地对我说:“指导员,韩玉秀不见了!”

  边境有流窜的危险分子,玉秀走失或会遇上危险。

  我急忙奔出屋,四处找过,最后带着几个战士赶到烈士陵园。

  一钩弯月斜挂中天,当我们离梁三喜的坟还有十几米远时,见一个人趴在坟上。

  无疑,那是玉秀。

  山崖下、竹林中、草丛里、传来虫儿的声声低吟,却听不见玉秀的哭声。

  过了一大会,我才轻轻走近梁三喜的坟前,只见玉秀把头伏在坟上,周身战栗着,在无声地悲泣。

  “小韩,您.哭吧,哭出声来吧”我呜咽着说,“那样,您会好受些.”

  玉秀闻声缓缓从坟上爬起来:“指导员,没没啥,俺觉得在屋里闷俺和婆婆快该回家了,俺.俺想来坟上看看.”

  这一刻,满天星斗像泪人的眼睛,一闪一眨,苍穹下的一切,在我面前全模糊了。

  赵政委一下子站了起来。

  他脸上混合着感动与激动之色,“情真意切,鱼水情深!”

  多么朴素的烈士家属啊!

  不管是靳开来同志的遗孀,还是梁三喜同志的遗孀,都对组织毫无要求,就连眼泪都不愿轻易落下,让赵蒙生他们看见,生怕给他们增添自责的不好情绪。

  江弦是为靳开来同志改了结局,但他没有将结局写成简单的“皆大欢喜”,而是通过描写这几位深明大义的烈士家属,从另一个方向加重了小说的文学艺术色彩,令人掩卷沉思、肃然起敬。

  不管是牺牲、隐忍和善良的品格,还是感召力和疼痛感,都是每一个有思想、有感情的中国人所无法抗拒的。

  江弦这样的描写,让读者直接面对这样淳朴的家属,使他们忍不住拷问自己的灵魂。

  平凡中的伟大,悲剧中的崇高。

  这简直是在读者心头撒了一把硫磺,点了一把火。

  对英雄的敬仰之情油然而生。

  “这个稿子,可以送到总政文化部去!”

  赵政委说,“我去找副.不,我亲自去总政文化部,让战士们尽早读上这个版本!”

  说着,就一刻都等不及,要往总政文化部去。

  目前在部队内部发行的《高山下的花环》单行本,便是由总政文化部编发、战士出版社出版。

  总政那边的同志,很快读过这新一版的《花环》,极为振奋。

  可以说,此前靳开来的结局,是《花环》当中最令人心绪难平的处理。

  但如今,江弦解决了这份怅然,还留给小说一份更大的敬意。

  “再版!立刻再版!”

  总政很快便做出决定。

  此时,距离战士出版社出版首版《高山下的花环》发行还没过多久,便要再版一次《花环》这篇读物。

  这份待遇是前所未有的,这场阅读盛况也是空前绝后的。

  战士出版社的编辑袁厚春跑去江弦家里,敲开门,一看着他就喊:“江弦同志!”

  “这是咋了?”

  “你的那篇小说,总政决定了,再版!”

  咝。

  被打扰了创作的江弦,也忍不住激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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