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激动也是有理由的,毕竟这个版本的《花环》不是他抄的,是他自己写的。
总政认可这篇修改过的《花环》,自然也是认可了他。
“袁厚春同志,这次出版,应该是按照增补版给我出版了吧。”
“这当然。”
以前说过,增补版就是向读者提供额外的内容,不是基于原版的修改,而是增加新篇章,在出版的时候会特别标识。
江弦并未改动原稿,只是添加了一段为靳开来平反的剧情,出版时当然要标识为增补版。
“既然是新一版,你们是不是应该给我支付新一版的稿酬?”他开口问。
这不是市侩。
增补版是江弦自己努力写出来的,江弦也并不是太在乎这么点稿费,他在乎的,是这个努力之后收获回报的感觉。
“那是当然。”袁厚春说。
他在心底咂舌,如今接总政通知,《花环》是全军读物,销量当然不会低。
出于这样的背景,增补版的《花环》销量并不会受到之前《花环》的影响,到时候收到手的稿酬,光是想想就相当的可观。
袁厚春告辞以后,江弦马上又收到一通电话,来自孔罗荪那里。
他激动的表示,部队果然履行承诺,已经同意将万寿寺的西院交给文学馆,摆在他们“中国现代文学馆”面前最大的问题终于得到解决。
“小江,这回多亏有你啊!”
孔罗荪很得意,这回成功迁移去万寿寺,江弦可以说是功不可没。
万寿寺原本由部队占用的房子正在有期限的撤出,或许是出于对江弦的照顾,撤出的干干净净,甚至对一些可居住的房屋进行了简单修缮,没有给文学馆的人留下一片狼藉。
筹建委员会商议请青华大学建筑系的教授们设计初步方案。
最后拟订出修建计划,分三步进行。
第一步修缮一号、二号两个院落。
第二步清除火烧场,修建第五号院子。
第三步修建第六号院子,并专门修建出一个文物资料的存放处.
委员们各显神通,之前的事情,江弦已经出了一份大力气,加上巴金的叮嘱,孔罗荪原本不想再麻烦江弦让他再做什么。
谁料江弦又给他们送上一份大礼!
要知道,以零为起点的资料汇集可谓是异常的艰难,委员们捕捉每一个信息,从报刊杂志上,也到旧书店收购站去,甚至打算到造纸厂寻找线索。
那真是一点一滴的积累。
结果在江弦的介绍下,一个名叫赵一凡的人进入了筹建委员会的视野。
赵一凡便是赵振开给江弦介绍的收藏家,他收藏的文学作品原稿数量极大。
据说嗡嗡嗡那会,从他家里拉走了整整四小车的资料还没拉完,等嗡嗡嗡结束以后,这些资料没处扔,就又全都还给了他。
赵一凡收藏很讲究品相,所有的资料都用大纸壳装着。
委员们到他家里看的时候,他还要把窗帘拉上,免得阳光直射到这些资料上面。
而在他的精心保存下,这些珍贵的资料可谓相当完善,极大的充实了如今文学馆的馆藏。
“感谢你啊,赵一凡同志!”孔罗荪郑重的与赵一凡握了手。
与此同时,在他心底也不禁又为江弦而感动。
这个年轻人,真的为这座文学馆四处奔走,立下大功。
十一月,秋末一瞥,极尽温柔。
部队效率极高,增补版的《花环》单行本很快在军队内部发行。
《十月》给江弦制作的丛书《高山下的花环》也上市一段时间。
其中收录了江弦《高山下的花环》以及《芙蓉镇》两篇小说,还有江弦的创作谈,以及冯沐的文学评论。
至于《花环》增补版在市面上发行的工作,也被江弦交到了老朋友人文社那里。
这天,江弦接到了张守仁的电话。
他很振奋的告诉他,据他所知,有一位同志自费购买了两千册图书,赠送给了正在前线参战的将士们。
江弦并不是太意外。
他知道这件事不是空穴来风。
因为这件事太有名了,在另一时空当中也发生过。
这个层面的同志,自费购买两千册赠给战士。
对于一部小说来讲,这个规格,在中国文学史上,可以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消息传的很快,被报道以后,产生了极强的轰动效应。
《花环》在读者群体中的热度继续飙升,被推向另一个高点。
文学界不少作家和评论家都预测道,在即将展开的1981年全国优秀小说评选上,《高山下的花环》将毋庸置疑的拿下一等奖,甚至是第一名。
当然,也存在着一些不同的声音,毕竟在过去的这一年里,文坛诞生了太多优秀的中篇小说,像是此前路遥的那篇《人生》,同样在全国范围内掀起了极大的轰动。
江弦彻底晋升为名人,威风八面,每天都要应付各种各样的转载请求,每个星期都会有稿酬单给他送来。
还有不少高校的团委和文学社邀请他去讲座。
他忙里偷闲,终于在一个午后,完成了《摇啊摇,摇到外婆桥》这篇小说。
279.第278章 神秘兮兮的姐夫
279.
江弦出了趟门,把《摇啊摇,摇到外婆桥》的稿子寄给上海的《收获》杂志社。
十七万字,人文社的大绿格子500字稿纸一共写了350多页。
这是时隔许久,江弦创作的又一部长篇。
他有好长时间没写过长篇了,他的上一部长篇,还是去年交给《人民文学》的《许三观卖血记》。
回到家,瞥见门口等着个人。
“你是?”
“您就是江弦同志吧?”
戴眼镜的男同志朝他笑笑,自我介绍道:“我是中央广播电台文艺部的编辑,我叫钱家文。”
江弦和他握了握手,他大概猜到对方的来意,把他请进门,给他倒一杯茶。
“你是为《高山下的花环》来的吧?”
钱家文点点头,“您的这部《高山下的花环》,我们台里很多同志都看过了,都觉得这是‘近两年来的又一新起点和高峰’。”
“您谬赞了。”江弦自谦道。
钱家文紧接着说,“我这次来是有两件事想和您商议。
这第一件事,台里如今已经决定播出你的这部小说,在小说连续广播节目里先把长篇小说《李自成》的广播后推一周,播《高山下的花环》。
这第二件事,我们想着手将《高山下的花环》改成广播剧,争取在今年年底或明年一月份时播出,在全国范围内进行联播。”
“广播剧?可以,我没意见。”
江弦当然没什么异议。
《高山下的花环》能被央广电台制作成广播剧,并在全国范围内进行播出,这对国内的任何一部小说来说都等同于最高荣誉了。
“这部小说可以交给你们来改编,我只有一个要求。”
江弦开口说:“广播剧制作完成后,要让我先试听一下,你们才能播出。”
“这个一定。”钱家文喜笑颜开的答应下来。
江弦刚送走钱家文,又收到了军艺学院那边儿打来的电话,说是已看到《高山下的花环》,决定将它改编成话剧,还要派人来找他谈谈。
江弦表示他对改编成话剧的事情没有异议。
“改编可以,不过我就不参与你们的改编了。”
“原作者不参与,我们改起来束手束脚的.”
“放宽心,你们就自己看着来,我放权给你们。”江弦说。
他对军艺比较放心。
毕竟要是闹出啥幺蛾子,部队第一个饶不了他们。
对方明显不甘心江弦不参与进来,死缠着他,“江弦同志,您至少和我们议一下改编的结构。”
“这个.不必了吧。”江弦谢绝了这件事。
如今想把《花环》改编成话剧的剧团太多,要是每个都得和他商议,他不得忙死。
除去各种各样的改编、层见叠出的评论文章,读者来信也是一麻袋一麻袋的往《十月》编辑部寄。
张守仁看了一部分,其中一名京城第二医学院的学生,来了一封很长的信,使他印象最为深刻。
他在信中说,以前每当看到有关描写部队生活的事都极不感兴趣,认为写大兵的事都是舞刀弄枪,火药味浓,没人情味,可以不看。
但这次,当他拿起《十月》时,也是先把其他一些作品看完,觉得没别的看了时,才顺便看了几眼《高山下的花环》。
但一看就不能放手了,完全被作品中的人物所征服。
他说这是近几年看小说流泪最多的一次!
他说他曾是一个玩世不恭的青年,把一切都看透了,看了《高山下的花环》后,他觉得生活中也确实有梁三喜、雷军长那样的英雄人物,因此他认为我们的国家是有希望的,我们的民族是世界上最伟大的民族。
最后他表示一定要努力为人民工作,为人们解除病痛,以此来报答烈士的鲜血。
张守仁把这封信拿给编辑部的很多同仁看过,惹来一阵唏嘘。
还有个编辑看了以后,给编辑们分享。
“有一名工读学校的老师来信说,他们学校里一个学生,看了《高山下的花环》以后,老实交代了偷人家730元的丑事。
他要求他们的父母像梁三喜还欠账那样,把730元还给人家,并向被偷者道歉。”
“这就是文学作品的力量!”
张守仁激动的拍了拍桌子,“《高山下的花环》这篇小说,是真的净化了人民的心灵!”
作为《高山下的花环》的责任编辑,这段时间他也受到了媒体包围。
《光明X报》《文汇报》纷纷采访他,许多文艺单位、报刊找他介绍作者情况,要他缩写《高山下的花环》的故事梗概。
还有中作协办的《文艺情况》,要他谈组稿经验。
此外,许多机关、学校要他参加他们的读者座谈会,许多部队作家到他家里拜访。
这些个部队作家,一想到居然被江弦这个门外汉写出一部砍倒一大片的军旅名作,心里相当不甘。他们找到张守仁,向张守仁谈创作构思,并强烈要求张守仁跟他们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