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8合成系文豪 第240节

  梁三喜命令轻装前进,在急行军中,司号员小金累死了。

  经历一番血战,九连占领高地,打退主峰敌人三次进攻,但由于缺水,战士们的战斗力下降,靳开来决定违反纪律,带人下山去砍甘蔗,结果在半路踩了地雷,临终前,他唯一的心愿是再看一眼妻儿照片。

  主峰上有敌人的迫击炮阵地,梁三喜果断决定占领敌炮阵地,在战斗中,“小北平”作战勇敢,却因为数发臭弹失去战机,被敌人杀害。

  九连终于站上高地主峰,大家欢庆胜利之时,残敌打来冷枪,梁三喜为救赵蒙生而中弹,临终前他取出一张欠帐单。

  那是一张染血的欠账单,上面详细记录了每一笔借款,共计六百二十元。

  战斗结束,班师回国。

  赵蒙生荣立一等功。

  但他心情沉重,因为靳开来违反纪律不得评功。

  于是他把自己的一等功章送给了靳开来的妻子,谎称这是颁给靳开来的勋章。

  与此同时,战士们的亲属相继来到部队。

  战士们告诉赵蒙生,“小北平”的亲属找到了。

  等赵蒙生见到他,这才知道,作战勇敢的“小北平”,父亲正是雷神爷。

  赵蒙生和战友本打算由连里出钱替梁三喜还账,但梁三喜的母亲谢绝了战士们的好意,坚持用抚恤金和家的钱把账还上。

  [

  朝阳,头顶着一抹橄榄色的云冠,霞光给青山绿水披上了斑斓的彩衣。

  赵蒙生带领着九连全体同志和我,抬着一个个用鲜花编织成的花环,徐徐来到烈士陵园。

  大家把花环一个个敬献在烈士墓前。

  人世间最瑰丽的宝石,最夺目的色彩,都在这巍巍青山下集中了。]

  王硕看着小说末尾的几行字,直愣愣盯了一会儿。

  他内心仍在不断翻腾着。

  靳开来、梁三喜、司号员小金、“小北平”.

  一个个名字、一位位人物,都让他忍不住的泪眼发红、喉咙发涩。

  “写的真好。”王硕抹抹眼角感叹说。

  泪水不知何时已润湿了他的眼眶。

  “他娘的。”

  他声音哽咽的骂了一句。

  “花了二百个亿,养了个狼崽子。”

第267章 我们必须记得,我们应该记得

  王硕回想起阅读《高山下的花环》前心底浮现的那些质疑就觉得羞愧。

  他竟然怀疑一个能写出这样水平小说的人是军盲?

  身为大院子弟,王硕深知江弦的这篇小说并不是无的放矢。

  很多人物的事迹,王硕都曾经听长辈、同辈们讨论过。

  像“小北平”和“雷神爷”这对父子王硕就听说过个类似的。

  “小北平”作战勇敢,辨认地图能力极强,他担任连队的炮手,结果百发百中的他接连打出两颗炮弹都是臭弹,自己反而被敌人击中,英勇牺牲。

  战后才得知,他的父亲就是赵蒙生战前耗费心思搭线的“雷神爷”。

  “小北平”战前的遗书写:亲爱的爸爸,马上就要集合了,您戎马生涯大半生,打仗意味着什么,毋庸儿赘。如果战场上我作为一名士兵而献身,当然不需举国为我这“未来的首长”举行葬礼。不过,能头枕祖国的巍巍青山,身盖南疆殷红的泥土,我虽死而无憾,也无愧于华夏之后代,黄帝之子孙了。

  战后,“雷神爷”仍然保持克制,悲痛并不显露半分,只是在深夜时,会到儿子的坟墓上去,平淡地说一句:

  我的孩子也埋在这里。

  现实中,大名鼎鼎的某军某师张志信,儿子张力战前原本在某部参加集训,本不用上战场,当张力听说前线消息后,毅然向父亲张志信提出申请。

  张志信同志严肃的告诉他:“我不会告诉大家你是我的儿子,你就和普通士兵一样,我希望你记住,枪声一响,就要往前冲,不能给老子丢脸!”

  张志信的妻子坚决反对,要求他把儿子调回来,张志信却不许。

  “我们的孩子放在侦查连危险,别人的孩子就不危险吗?他是我张志信的儿子,必须主动上前线。”

  结果在任务中,张力不幸中弹牺牲,享年21岁,临终前拉着战友的手断断续续的讲了一句话:

  “请告诉我父亲,我没有给他丢脸。”

  后来张志信也没有把儿子的骨灰带回老家,就同他的战友们安葬在烈士陵园。

  “我的儿子应该和他的战友呆在一起,他生前没有特殊化,死后更不会。”

  在王硕看来,江弦所写的赵蒙生真实,写的“小北平”和“雷神爷”这对父子同样真实。

  张力只是其中代表之一,类似的情况还有很多,光是王硕自己就听过不少。

  “将门有犬子,可也有虎子!”

  晚上王硕被哥们拉去老莫吃饭。

  他心不在焉的坐在座位上,脑袋里仍想着《花环》的小说内容。

  好哥们叶京拍了拍手,拉着身旁一男的的手,“咱们左尚林左少回来了!”

  王硕只见过这人几次,并不熟,愣愣的听叶京介绍。

  左尚林家里神通广大,他原本是尖刀连的,战前调到了其他地方,这次是请假回来,本来已经到了时间,又以“患流感”为由续假打算在家多玩几天,这才有了机会和孩提时代这帮伙伴聚聚。

  “还是京城好啊。”

  左尚林抽一口中华烟,“探戈、伦巴、迪斯科、贴面舞小三洋、大索尼、雪花牌电冰箱.”

  王硕就听着左尚林谈论香水、口红、薄如蝉翼的连衣裙,威士忌、白兰地、令一代骄子筋骨酥软可口可乐。

  左尚林嬉皮笑脸,“你们要买大彩电和收录机啥的,给我说一声就行,我爸妈都在外事口,买进口货对我是小菜一碟,都是哥们,价格保准比市面便宜一半.”

  王硕原本是矜持谨慎地喝着酒,渐渐的怒上心头。

  他也是个军人啊!

  于是腾一下站起,“砰”一拍桌子,指着左尚林说:

  “你丫给我离开这儿,滚!”

  其他人吓了一跳。

  左尚林愕然一瞬,朝他笑了笑,“怎么的,小时候欺负你的事儿还没忘了呢?”

  “你他妈滚不滚?再不滚我扇你!”

  王硕说着就要过去,叶京拦住。

  大家都劝,“干吗呀,何必呢?”

  叶京也说,“看在我的面子上”

  “我谁的面子也不看,今天谁护着他,我就跟谁急,他非滚不可!”

  王硕说着就把一个瓷烟缸向左尚林掷过去。

  左尚林胳膊吃痛,哎呦一声,手臂垂下来,有点气急,却也不想在休假期间闹出幺蛾子,嘟囔一句。

  “什么东西。”

  “你什么东西?!”

  王硕就愈发的狂野粗暴,在半醉的情况下红了眼眶,上身以下的身体在叶京的环抱下奋力挣扎,使劲的向前伸着头颅。

  “丫个王连举!”

  王连举是《红灯记》里头一个脸谱化的反面角色,在人人都看样板戏的年代,那是臭名昭著、过街老鼠一样的名声。

  左尚林受到这样的侮辱,当真气急,“再给我说一句。”

  王硕白着脸,咬牙切齿地说一句话:

  “我非叉了你!我非叉了你!”

  其他人眼见这顿饭吃不成,劝解左尚林,“硕子今儿喝多了,回头再聚、回头再聚.”

  “都是哥们儿,何必呢?”

  一顿饭不欢而散。

  王硕东倒西歪的回去。

  诚实的讲,他也就是借着酒劲发发脾气,他的心情是极为复杂和矛盾的,他浑是浑,但真让他叉左尚林,他也没胆量真做。

  只是一想到今天刚看过的《花环》这篇小说,再听到左尚林的奢靡堕落,他就觉得胸间有什么东西膈应着,这一口气不得不出。

  他想起梁三喜,他还没看到孩子出生,留在身边的拨浪鼓,还没来得及亲手交给孩子。

  梁三喜是虚构的,可战场上哪里缺的了梁三喜这样铁骨铮铮的硬汉。

  让王硕印象深刻的还有靳开来。

  靳开来这个刺头人物,在王硕看来塑造的简直太深入人心。

  他说话粗,得罪人多,不止一次指着赵蒙生骂,甚至扬言要给他吃颗“花生米”。

  王硕仍然能想起他在开战前畅饮一碗习水大曲后的豪言。

  “干了这杯酒,咱们烈士陵园见!”

  王硕也是热血澎湃的青年,他仍能回想起那时的部队里,凡是眼睛能看到的地方,红艳艳的全是大家写的请战书。

  当时有战士试图割破手指写血书,想写一篇激情难抑的血书,只是这样写,怕是得割完十个手指都不够。

  最后是连里一位班长想了个主意:他去卫生队,让人家帮忙从胳膊上抽了一罐血,就用这一罐血写了一篇完整的血书。

  一帮海军,也不知道瞎闹腾什么。

  王硕现在回想起这段记忆有些像看小孩子玩闹般可笑,可是想起那个“年少轻狂”的自己,心中丝毫没有“后悔”两字。

  毕竟,在那一刻他只记得自己唯一的名字

  中国军人。

  王硕自己在回忆录里写过:

  “十八岁我当海军,正经八百服兵役,为了反对帝国主义的侵略去的,不是为了分房子,升官发财,当时想的是,要么死在海战里,要么当上海军首长”

  燕京大学。

  刘震云刚在图书馆里读完1981年《十月》杂志的第四期上《高山下的花环》这篇文章。

  73年的时候,刘震云14岁,因为身高上的优势,家长虚报了他的年龄,让他去当了兵。

  一是为了吃上白馍,二是为了看姑娘。

  在那个岁月,全中国最漂亮的女孩都在部队里头。

  可惜等待他的只有漫天黄沙,在一堆大老爷们中间当了五年兵,78年才复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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