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说童话不应该是简单的小故事,应该带点说教的气息他写不出来,但他会写讽刺。
京城市青年沟。
刚上中学的夏林坐在书桌前,捧着隔壁班男孩送的《儿童文学》津津有味的读着。
《儿童文学》这部期刊在他们中学里头很火,而这一期的《儿童文学》格外难买。
同学们之间都在传,那篇《草房子》写的特别好看,小孩子就是这样,流行什么大家就一起追捧,说没看过在学校里都有点抬不起头。
这就和90年代说四大天王、迈克尔杰克逊一样,哪怕不知道没听说过,也得装作知道,赶个时髦。
夏林太喜欢《草房子》这个故事了,油麻地这群小孩子的友谊让她很羡慕,因为从小身体不好,家里管教的很严,她缺失了这样一段美好的童年。
也没有过那样一群灵动的伙伴。
纸月。
她真喜欢这个角色的名字,比她的名字美多了,恨不得自己名字就改叫纸月。
夏林绝对不会想到,以后她确实会再改两个名字。
一个叫王靖雯,一个叫王菲。
“你在看什么?”
母亲夏桂影破门而入,“给我看看。”
“没什么。”夏林连忙将这本书藏到身子底下,可还是被手快的母亲夺了过去。
“儿童文学?多大了还看这个?!”
“这又不是小孩子看的。”夏林嘴硬,快到叛逆期的年龄,但还没能完全叛逆起来。
夏桂影呵斥她几句,抽了她屁股几下,而后将书没收。
“吃饭。”
夏桂影是文工团女高音,丈夫常年在外工作。
吃过晚饭,她听了会儿收音机,很快就到夜里,孩子们都睡下了。
她一个人辗转难眠,无所事事,随手翻开床头的那册《儿童文学》乱看。
“草房子?”
夏桂影无事可做,看到那行编者按以后,有些来了兴趣,看向第一行。
夜渐渐深了。
夏林半夜被尿意憋醒。
她趿拉着鞋子,穿条裤衩和背心,下床去摸床底下的尿盆儿。
结果看到母亲那边煤油灯还亮着。
借着微弱的灯光,夏林能看到母亲捧着那本原属于她的《儿童文学》,边看边揉眼睛。
“这故事也太感人了。”
“这哪是写给小孩儿看的啊,写的太好了。”
《儿童文学》杂志的九月刊已经发行一周了。
因为是儿童文学刊物,很少有小读者能有条件写信,也就没办法像其他文学刊物一样得到及时的反馈。
不过编辑部的人有自己的办法。
这一天是9月10日,9月10日这会儿还不是教师节,那是几年以后一帮孙子定的。
中少总社离王府井不远,徐德霞跟着童话组组长一块儿来到王府井的新华书店,先转了一圈儿,店里人熙熙攘攘、摩肩接踵。
和后世的书店不一样,这会儿的书店是栏柜式售书,读者扎在栏柜外面,要什么书和营业员说,然后营业员去架子上拿。
徐德霞跟组长等了一会儿,见营业员有了空闲,才一个箭步过去,二人显然熟络。
“我们这一期《儿童文学》卖的怎么样了?”
“卖的特别好,我估计库存剩的都不多了,你们得加印啊。”
徐德霞吃了一惊。
要知道王府井这家新华书店已经扩建过两次,总建筑面积六千多平,年销售图书3万至6万种,是目前全国最大的书店。
应该说全京城他们这里供货都是最大的,这一期《儿童文学》这才上市了一个多星期,就卖的这么夸张?
“你们《儿童文学》这一期上面那个《草房子》写的真好。”营业员忍不住夸奖,“我和我孩子都看过了,都很喜欢,能帮我跟江弦同志要个签名么?我孩子现在特别喜欢他。”
“有机会一定。”童话组组长答应下来。
两人说话间,就又有个女同志抱着孩子上来,“同志,9月刊《儿童文学》还有么?有一篇《草房子》的那个。”
“这是你看还是你儿子看啊?”组长笑着问了一句。
女同志看他一眼,“我先看,看完讲给我儿子听,听我们单位几个同事说的,这期那篇《草房子》特别好,大人小孩儿都能看。”
徐德霞静静听着,心想前几年江弦才在文坛崭露头角,这会儿作品影响的已经不只是一代人了。
第216章 世界文学前五
文讲所出面向学员们所在单位请了一段时间的创作假,举办学习结束前的一次谢师宴。
谢师宴就在大饭堂举行,dang校的伙房很有些军队应变作战的素质。
平常日子里,玉米面饼,大楂子粥,米饭一碗碗蒸着,菜是大锅炖煮,大勺子当当地舀到一溜排开的搪瓷盆里。
一到了这样的要紧时刻,八冷盘、八热炒,大菜甜食,说上就上,就连齐齐整整的杯盘碗盏也都拿出来了,一圈冷盘中间,立着酒水瓶子。
曹禺是和万方一块儿过来的。
“曹禺老师。”江弦这名唯一的学生和他打了个招呼。
至于万方,江弦和她这会儿关系仍然僵着,就淡淡的打个招呼。
她同样简单的应一声。
万方这会儿正难受呢。
她上个月托朋友给《纽约客》递了个稿子,左等右等终于等回一封朋友的回信,见写了很长,她欣喜万分,还以为是稿子的修改意见。
一细看,结果是朋友告诉她稿子被毙了,写那么长是跟她打听作家string的消息。
她说,美国三大报纸之一《纽约日报》这两月公布的7月、8月全美十大最受欢迎小说,中国作家的小说连续两个月都被选入其中。
另外美国NPR全国广播的荐书节目里,也提了这篇小说,评论这篇小说时,评论员将作家S.T与奥地利作家施尼茨勒相提并论。
现在美国人都叫他S.T,她很夸张的表示,要不是S.T是个中国人,今年的普利策小说奖,他都有争夺一下的可能。
普利策是美国新闻业最高荣誉之一,被誉为美国文学界的“奥斯卡”。
每年评选并颁发给那些在小说、传记、历史、诗歌等领域中创作出杰出作品的作者。
普利策的新闻类奖项不限国籍,但是创作类奖项只颁给美国国籍的作家,获奖者必须是美国人,唯一的例外是历史写作奖,写美国的历史就有获奖资格。
“没点儿大国风范。”万方忍不住吐槽。
不过更让她遐想连篇的是,她从朋友那儿听来了那篇小说的英译名,翻译过来大概意思就是.一封未知女人的信。
她忍不住看向江弦,他这会儿正和她爸谈笑着风生。
难道是他?
她并不敢确认。
如果是江弦,那他嘴也太紧了,就跟没当回事似得,完全没听他提起过。
再想到她之前的那番言语,要真是江弦,那她脸可太疼了。
文讲所的院子里,都是像江弦和曹禺这样,三三两两的学员们陪同着指导老师溜达,参观讲习所驻地,完事还去院子里的树底照相。
江弦无疑是被羡慕的那个,和他一起拍照的那可是曹禺,中国首屈一指的剧作家。
《雷雨》在话剧界的地位,那是历经百年,仍然经久不衰。
树下摆着一张从宿舍里搬来的靠背椅,江弦请曹禺坐下,他站在曹禺身后一侧,面朝镜头,露出一抹灿烂的微笑。
镜头里就只有他和曹禺,这照片他可要好好珍藏下来。
至于周围,要是眼神能杀人,江弦恐怕死了好几百遍了。
那叫一个羡慕嫉妒。
指导老师的事情不公开,只是大家私下里自己拜访,愣谁也没想到,江弦的指导老师是那位曹禺啊。
拍完照,江弦又和曹禺一块儿逛了会儿,他今天心情不错,两人找了个亭子坐下。
闲聊得知,受日本日中文化交流协会协商,从今年开始,以后每两年,中日两国就要各派戏剧家代表团互访一次。
今年是第一回,自然是曹禺这个京城人艺的院长作为团长带团访问。
曹禺一阵过意不去。
此前就已经错过了很长时间给江弦的指导,这次又去日本,不知多久才能回来。
“你想去么?”曹禺忽然提起。
“我?您是和我开玩笑吧。”江弦愣了下,老老实实的说,“我倒是想去,可惜我不是戏剧家协会的人。”
“要是想去的话,可以帮你安排一个工作人员的身份。”曹禺性格爽朗,“你应该多出去学习,多见见世面。”
工作人员不算在代表团团员名额里,一般是年纪比较的大的团员的照顾人员,以及随行的翻译,算作是临时出国人员。
江弦想了想,还是拒绝了。
正所谓无功不受禄,无德不受宠,而且他也没什么一定要去日本做的事情。
曹禺没想到会被江弦拒绝,他比较注重礼节,一脸歉意,“请见谅,我有些唐突了。”
“您可千万别这么说。”
江弦吓了一跳,“以后有机会,还请您一定带我出去看看。”
晚宴很快召开,一开始大家还矜持着,等喝了酒,气氛就松弛了。
不少学员拉着江弦,聊起了他的那篇《草房子》。
尤其是瞿小伟、郭玉道,他们尤其感兴趣,因为他们都是写儿童文学的作家。
“这样的作品是怎么写出来的?我写不来。”瞿小伟一个劲儿的说。
郭玉道削瘦,面色萎黄,精神多少有些不济,“写的真好,不论故事情节还是文笔都甚好,人物写的也足够鲜明。”
瞿小伟凑上来透露,“玉道同志还给你写了文学评论。”
“是么?感谢感谢。”江弦诚挚的说。
王喝了几杯,兴致勃勃的讲述起他心目中的世界文坛排名。
“第一当然是托尔斯泰,托尔斯泰的伟大是毋庸置疑的。”
王瑶那标志性的大烟斗含在嘴里,呼呼有声,“你应该加个前提,把剧作家刨除出去,不然托翁和莎翁应该怎么比较呢?”
“对,应该把剧作家刨除掉。”王点点头表示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