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家里没电话,不过弄堂口有传呼电话,这会儿的上海,几乎每条弄堂口都有个公用传呼电话亭。
江弦正在房间里奋笔疾书。
前些天看过《庐山恋》以后,脑袋里便有了些想法,想尝试着写一篇影评给《大众电影》。
很快便接到老爷子的来电,张乐平那客气极了的语气,搞得江弦还挺不好意思。
“您要是忙就不麻烦您了。”
“不,我一定要画,你明天一定过来。”
“好吧,我明天过去。”
一大早,跑去江琴家里,才刚进屋,边华伟便按住他肩膀,满脸喜气。
“这下你可神气了!”
“神气?我怎么神气了?”江弦不明所以。
“你还装傻。”边华伟把手上的报纸扬起,哗哗作响,“你写的文章都上了《人民X报》!”
江弦立马反应过来,是他的那篇倡议书,被巴金投去了《人民X报》,没想到这么快就见报了。
“我看看。”
江弦拿过报纸,《人民X报》除去副刊,目前有四个版块,头版是上面的指示,二版是经济新闻,三版是综合新闻,四版是国际新闻。
江弦一眼便在三版的版面左侧看到熟悉的文章
《“关于建立中国现代文学馆的倡议!”》
“.我们有一个丰富的矿藏,为什么不建设起来好好地开采呢?”
这是他亲笔所写的文章。
他写的文章,第一次登上《人民X报》,江弦心里一阵熨帖。
他相信,这篇倡议一出,一定能掀起一场现代文化保护浪潮,会有更多的作家响应‘中国现代文学馆’的建立。
“你真的把稿费全捐了?”边华伟好奇的问。
江弦把报纸放下,轻描淡写道:“全捐了。”
边华伟倒吸一口凉气,做好了心理准备,才问出那个问题。
“捐了多少?”
“一万块。”
咝。
边华伟一听,又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一口不够,还得多吸几口。
一万块钱!
眼睛都不眨一下就捐了?!
江琴也觉得震撼,心里替江弦这个决定感到担忧,那什么文学馆,一听就是个无底洞啊,这一万块就这么打了水漂可怎么办?
江弦知道这事儿和他们说不清。
他清楚的知道这文学馆能建成,但他姐和边华伟不知道。
简单的解释了下,平息过他们的质疑,便岔开话题。
“姐,我们快去张乐平先生那儿吧,他昨天给我打了电话。”
“他同意画了?”
“他老人家本来也没反对嘛。”
张乐平和张慰军都在家里,一见到江弦,父子俩都是满脸钦佩之色。
“江先生,没想到那天在巴金先生家里听过的那番话,你真的听进了心里。”张乐平用力的和他握了握手,眼神中闪烁着感动,“我衷心的希望你们这个‘中国现代文化馆’顺利创办下去,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
“您客气了。”江弦笑了笑。
不过心里面已经在惦记一部中国电影的巅峰
《三毛从军记》
编剧真是个人才,剧本从开头到结尾,句句都是极品。
“不该看的不看,不该听的不听。”
“不该饿的不饿,不该活的不活。”
张乐平拿出昨天江弦带来的一沓信纸,又和江弦问了些细节上的问题,他做过标注,坐在画布前,握着笔绘制起来。
江琴正襟危坐在一旁,聚精会神的观摩,时不时张乐平会指点她两句。
第一幅图,《吓破胆的五龙》
“灵感【画】进度+1,目前进度(1/10)”
(今天先更两章,稍微休息一天)
(提醒一下抽书活动,现在参与的人好少,快能一人一本的发了)
第181章 这就创作起来了?
居然是以这样的方式收集?
江弦一阵意外。
这倒是还挺容易,他请张乐平先生绘制的插图,可不止十张,一张插图算作一点进度,静等插图做完,灵感便能收集好了。
顺带一提,制作插图的钱也不用他出,这钱由人文社自己垫。
用别人的钱,请张乐平给他画插图,还能刷【画】的灵感。
他不是故意的,但这下好处全占完了。
张乐平专注的画着,江弦跟着张慰军在屋里转了一圈儿,看到了很多“三毛”形象画作。
张乐平把第二幅图《五龙像条狗》绘了一部分,到外间找酒喝。
看到江弦四处盘旋,开口道:“江弦同志,喜欢哪一张?今天揭下来直接送给你。”
他现在对江弦很有好感,仅凭巴金那件事,张乐平便觉得他是一位值得尊敬的青年人。
“您要是这么说,那我可不客气了。”江弦笑了笑,取下一幅三毛的主题宣传画。
因为够大,还是彩绘的,三毛穿个大花袄,举个小彩旗“建设新社会安富康宁”。
“你真会挑。”
张慰军轻笑道:“这是阿拉爷50年那会儿的作品了吧。”
“这么悠久?”江弦有些不好意思的收回手。
“无妨、无妨。”张乐平摆摆手,表示自己并不介意,“我既然把话说出去,那江弦同志喜欢,拿去便是。”
“多谢您了。”江弦面露喜色。
这些图没有多值钱,但却是有价无市的好东西,他当然喜欢。
张乐平喝了口小酒,回到里屋,继续投入到插画的制作当中。
江弦翻阅一会儿柜子上的漫画,犹豫半天,终于打定主意,望向张慰军。
“慰军同志,有笔和纸么?”
张慰军有些疑惑,不明白他想做什么,点点头,“当然是有的。”
“劳烦您给我取一份。”
张慰军虽然奇怪,但也没多说什么,打开抽屉,给他取来一沓信纸,一支上海英雄牌钢笔。
江弦握着笔,坐在桌前,稍作思索,快速的写了起来。
脑海中的画面,一字一字流于笔尖。
嗯?
张慰军顿感不可思议。
这就创作起来了?
作家的灵感来的就这么快?
他凑过去试着瞟了几眼,都没看明白江弦在写什么,过了许久才意识到,这位江弦同志是在写剧本,所以那行文他完全看不懂。
中午便留在张乐平家里蹭饭,吃罢后坐在沙发上聊天。
“张老先生,能麻烦您帮忙看看我姐画的图么?”
“画的图?”
“她为我之前的一部小说《霍元甲》做了几幅插画。”
“霍元甲?那可是个人物。”
张乐平来了兴趣,“拿出来我看看。”
江琴大喜过望,赶忙从挎包里翻出几幅这段时间所作的《霍元甲》插图。
张乐平一幅幅仔细看过,给了一些意见,最后夸奖一句,“这个女同志还是蛮灵光的。”
“您太客气了!”江琴受宠若惊,一个劲儿的道谢。
拢共花了一上午和一下午的时间,张乐平完成了四份《米》的插图。
他今年已经70岁了,完成这么多工作,已经没了继续工作的精力,剩下的插图,只能等回头抽空再绘。
江弦和江琴稍坐一会儿,见张乐平有点困了,便起身告辞,临走前道:
“张先生,我还有件事情。”
他把手上的一沓信纸递过去,笑着说,“未经您允许,我私自写了一份三毛的剧本。”
“哦?你写了个三毛的剧本?”张乐平颇感不可思议。
“并没有写完,我把它留给您看看,您要是觉得有意思,我就把它接着写下去,您要是觉得没什么意思,我再来把它收回去,今后未经您同意,绝不发表。”
“这”
作为一名老艺术家,张乐平当然是会审剧本的。
只是他对作品影视化要求严格,这么多年很少对影视改编松口。
“我回头看看。”
把剧本留下,江弦和江琴姐弟离开这条里弄,落日的余晖在青石板路面上铺洒上一片橘红。
【画】的进度来到(4/10),收集完成只是时间问题。
江弦看向身旁的江琴,“姐,回去把今天的插图修改一次,过几天再来拿给张乐平先生看。”
“过几天再去?”
江琴不理解,疑惑的看向他,“这太冒昧了吧,打扰别人可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