谍战,我有一个情报系统 第32节

  钟盘略下部位置,一坨白肉被绑成了耶稣受难的样子,手脚处被麻绳深深勒进肉里形成一道道缝,然后又被满溢的肉填充过去,像是整个人被胶水粘在后面的十字木桩上。

  宫崎的头无力低垂着,还陷入沉睡中,只有那木桩随着细风的吹过在无规则地晃悠着,伴随着很轻微的摩擦声。

  如果有人能凑近看得话就能发现木桩上部被一根细绳捆扎着,另一端则是通过钟盘的指针中心间隙钻进了鼓钟的齿轮室。

  有懂行的人已经挤出人群,狂奔向报社,新鲜出炉的一手消息,怎么也值几个大洋吧。

  在这个通讯基本靠吼的年代,大自鸣钟上挂了一个白胖子的消息不胫而走,不到半个小时已经传遍整个上海滩,给这个闷热的早晨带来了别样的凉爽。

  收到消息的各大记者露出狂喜。

  原本宫崎失踪事件的热度已几近消失,后面大概也是不了了之,现在报刊的主要精力都放在了平津的战场上去了。

  大自鸣钟挂了个人?垃圾消息,没有价值,估计是恶作剧,不想去。

  是个白胖子?这还有点意思,有多白?比哥萨克美人还白?那快走!

  什么!挂上面的人是宫崎?

  传消息的人只看见记者骑的自行车消失在一片沸腾的烟尘中。

  当松本乘坐的车辆缓缓驶来,钟塔下早已是人头攒动,众人仿佛患上了严重的颈椎疾病,纷纷仰头凝视着。记者们早已占据了有利位置,快门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欢声笑语、闪光灯的闪烁、民众们洋溢的热闹气氛以及那醒目的白色身影,交织成一幅生动的画面,深深印刻在松本的脑海中。他刚一下车,便感到一阵恍惚,血压似乎也在瞬间攀升,愤怒之情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他几乎可以预见到,明天的报纸上将会如何对他进行冷嘲热讽。

  就在这时,一群人围拢过来,他们都是附近日资工厂的老板或管理层。看到松本的到来,他们不约而同地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仿佛找到了主心骨。

  “八嘎!你们就在这儿干看着吗?”松本怒气冲冲地指着他们,手指颤抖着,“你们简直把帝国的颜面都丢尽了!快把他放下来!”

  这些老板这才如梦初醒,急忙呼喊着人前往钟楼大门。

  “打不开,门被反锁了。”

  “滚开!”小林龙介脾气暴躁,一把推开几人,掏出手枪对着门栓连开数枪。

  然而,门依旧纹丝不动。

  小林尴尬地收起枪,恰好行动队的人不知从哪里找来榔头,开始猛烈地敲打起来。

  铛

  7点45分,钟声再次响起。

  或许是这震耳欲聋的钟声唤醒了宫崎,又或者是刘松风调制的“迷烟”药效已过,宫崎缓缓地睁开了双眼。

  他感到头痛欲裂,脚下仿佛踩在棉花上,浑身上下都传来阵阵疼痛……这是怎么回事?我在哪里?

  当宫崎恢复意识后,他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尖叫。

  “啊”

  “救命!”

  “亚麻跌!”

  底下的民众一副看好戏的模样,发出一阵哄笑。

  一个满脸沧桑的老农将烟斗放在鞋底敲了敲,自顾自地说了一句:“这洋人,怎么叫得跟水牛穿鼻子的声音一样呢。”

  旁边有人也在跟同伴调侃起来:“这声音、还那么白,我还以为是百乐门的花艳红呢。”

  “狗屁,明明是赛西施......”

  大叫过后的宫崎仿佛耗尽了所有的力气。

  他的声音从喉咙深处艰难地挤出,变成了微弱的呻吟。他的眼睛、鼻子、嘴巴同时涌出不同的液体,脸上写满了无尽的恐惧、担忧、羞涩,以及对生命的热切渴望。

  经过一番艰苦的努力,门终于被推开,展现在众人眼前的是一个躺在地上的人。他并非死去,而是正沉浸在深深的睡眠之中,桌子上的杯盘凌乱不堪,整个屋内弥漫着浓郁的酒气。

  小林龙介努力克制住内心的冲动,没有立刻去收拾这个醉酒的钟塔管理员,而是带着手下迅速冲向盘旋的楼梯,他们的目标是位于最顶层的齿轮机房。

  到达顶层后,他们抬头便看见一个大钟悬挂在头顶,各种机械装置通过大钟的齿轮部件紧密相连,每到一定时间时,摆锤便会撞击大钟发出洪亮的声音。

  小林龙介的目光立刻锁定了一根从外部伸入的细绳,它连接到了最大的齿轮转轴上。他恍然大悟,脸上露出了明了的表情。

  “原来如此,绑架宫崎的家伙想通过齿轮的转动拉断绳子置他于死地。可惜他算漏一着,没想到我们会来得这么快。”小林龙介解释道。

  他立即命令手下拉住绳子,小心翼翼地将另一头从齿轮上取下,重新缠绕在别处。

  “不如我们直接把他拉上来吧,通过侧门我们可以进入钟楼的外立面,这样就可以接住他了。”有人提出了建议。

  “不行,这绳子太细了,受力处已经起毛,再拉就断了。这个杀手就是想让我们亲手杀了宫崎。”小林龙介阻止了手下的冲动行为,展现出一副侦探的风采。

  “这样,你们重新绑一条绳子放人下去,把他一起拉上来。”小林龙介迅速做出了决策。

  一切准备就绪后,一个便衣挽起袖子,在同伴的协助下缓缓靠近宫崎。宫崎看到有人来了,心中涌起一股狂喜,先前的恐惧和可怜模样一扫而空,心情稍微安定了一些。

  阳光斜照在大自鸣钟上,与钟本身的金色交织在一起,散发出耀眼的光芒。然而,谁也没有注意到时针的根部位置粘着一片锋利的刀刃,它正在阳光下闪烁着寒光。

  铛

  八点整,时针缓缓走动,正对八点位置。刀刃悄无声息地划过细绳。

  宫崎突然感觉到身体一轻,紧接着便是急速的下坠。

  “啊”

  扑通

  红的、白的液体混杂在一起,溅得满地都是。围观的人们不忍直视,纷纷用手捂住眼睛,但又忍不住好奇地张开指缝偷偷窥视。

  松本完整地目睹了宫崎掉落的整个过程,他的大脑一片空白,心中涌起一股难以名状的味道......

  大自鸣钟的声音还在响着,似乎在为宫崎敲响丧钟,亦或是在为这群侵略者敲响丧钟。

  不远处的刘松风双手插兜,转身踢飞一块石子,精准地打在“长寿路”的牌子上。

  “这么多人为你送葬,便宜你了。”

第68章 松本的分析

  松本太郎端坐在榻榻米之上,膝头轻垂,手中烟斗吞吐着云雾。

  那袅袅升起的烟雾在空中盘旋,仿佛带着他的思绪飘向远方。他的双眼失焦地盯着天花板,似乎在深思,又似乎在放空,对小林的汇报似乎并未全然入耳。

  小林小心翼翼地陈述着调查结果,他知道此刻的松本太郎正处于极度敏感与警惕的状态。

  “极乐汤的分店经理已接受审讯,并未发现异常。”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避免引起松本的怒火。

  “按照您的指示,极乐汤最近唯一的客人是宫琦先生。在他失踪的那个晚上,并未有陌生人进入,包房内亦无打斗痕迹。”小林继续汇报,每个字都经过深思熟虑。

  “纪念塔的管理员是我们的侨民,他对自己醉酒的原因一无所知。那地方平时只有他一人管理,近期亦无外人来访。但我们在他的酒中发现了巴比妥酸。”小林的声音微颤,他知道这个发现可能意味着更深的阴谋。

  “钟塔之上洁净无痕,既无指纹也无脚印,显然有人刻意清理过。”小林停顿了一下,咽了咽口水,继续道,“我们的外围情报人员并未收到有任何对宫崎先生动手的消息,因此,金陵政府或红党动手的可能性不大。”

  “而且,门窗均被反锁,形成了一个密闭的空间,凶手究竟是如何逃脱的,至今仍是个谜。”小林的声音中透露出一丝无奈。

  松本太郎并未动怒,他的声音出奇地平静。

  “你说,这世上是否真有鬼神之说?”他冷不丁地问道。

  小林心中一紧,硬着头皮回答道:“应该……应该没有吧。”

  他心中暗自腹诽,明明是你先提出不要相信鬼神之说的,现在却又问起这个问题。

  松本太郎冷笑一声,恨恨道:“有一只看不见的手,整整耍了我们一年多。”

  他猛地将烟斗拍在桌上,表情狰狞。

  小林回过神来,试探性地问道:“课长,您认为这次也是‘肝胆’所为?”

  松本太郎眼中闪过一丝寒意,“不止这次,唐舟的死也与他有关。”他的话语石破天惊,令小林惊愕不已。

  “唐舟......不会吧,不是意外吗......”

  小林的声音逐渐变小,他开始自我怀疑起来。唐舟的死,真的是意外吗?在特工的世界里,哪里会有那么多的巧合?

  松本太郎的语气突然变得肯定起来,“直觉告诉我,最近发生的一切都是‘肝胆’一手操纵的。”

  “他愚弄了我们!”

  然而,他的话语又转向疑惑,“宫崎的事情是我一手安排的,连你也不知道详情。领事馆知道此事的也不超过三个人。那么,‘肝胆’又是如何得知的呢?莫非他真有鬼神之力?”

  小林只能尽量给出合理的解释,“可能是运气好吧,恰好被他撞见了宫琦的行踪。”他心中并不相信鬼神之说。

  松本太郎没有再继续纠结这个问题,他转而问道:“你那边查得怎么样了?”

  小林回答道:“最近的‘钓鱼行动’并未有收获。我每天都会去虹口区,但并未发现有人跟踪或打听我的行踪。一切看似风平浪静。”

  “金陵的内线传来消息,‘肝胆’是一个小组,人数不明,资料不详。负责此事的是余幸民,但我们的内线无法接触到更多信息。”小林继续汇报。

  松本太郎眼中闪过一丝兴趣,“是他吗?那个我们的老对手。”他轻轻摇头,遗憾地说,“上次差点就抓住他了,真是可惜。”

  最后,松本太郎做了总结。

  “看来,金陵有一个代号为‘肝胆’的潜伏小组一直在我们周围。他们可能深藏在公共租界或法租界,人数至少两人以上。他们中既有搜集情报的高手,也有行动果断的刺客。他们的情报搜集能力出众,行动计划大胆果断。”

  “他们应该不在宪兵司令部,也不在我们特高课。他们可能隐藏在领事馆、海军陆战队中,也可能是个日本侨民,甚至可能是某个大商人。”松本太郎的眼中闪过一丝冷意。

  “我们再等等看吧,上海即将成为我们的囊中之物。他们跑不了的。”他的声音中透露出一种不容置疑的自信。

  ......

  程雨时放下手中的报纸,心中的震撼如波涛般翻滚,久久不能平息。

  那个我们全站上下苦苦寻觅却未能找到的人,竟然就这样死了?

  在众目睽睽之下,以如此屈辱的方式死掉,连日本人也无法找到确凿的证据,最终只能以谋杀定案,两国间的外交纷争也就此画上了句号。

  究竟是哪位高人出手相助?程雨时心中涌起一个大胆的推测。

  他慢慢踱步至窗边,目光落在下面院子里正在锻炼的上海站人员身上。看着他们嬉皮笑脸地打闹,程雨时心中又是一阵莫名的心塞。

  为什么人与人之间的差距会如此之大?程雨时不断地在内心深处拷问自己,试图寻找答案。

  张达夫当然也看到了报纸,毕竟这消息是如此的铺天盖地,也是普通民众喜闻乐见的,也算是小小的祭奠了平津战场上牺牲的亡魂。

  张达夫很高兴,但也有些担忧。

  他知道是刘松风干的,因为巴比妥酸还是他去黑市上买的,这是一种镇定催眠类的药物,国内很少有人知道。

  张达夫担忧是因为刘松风未经命令擅自行动,总部的人也不是傻子,有了上次唐舟的事件,他们应该能猜到就是“肝胆”干的,有可能会收到斥责的电报。

  稍晚的时候张达夫果然收到了电报,上面写着:“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刘松风实在是运气不错,得益于余幸民在总部为他挡下了不少风波,使得那些看似凶猛的风暴,实则只是雷声大雨点小,并未造成太大的影响。

  戴春风虽然一度怒火中烧,但事情最终也算是告一段落,他在常凯申那里也算是有了个交代。他固然对“肝胆”的胆大妄为感到愤怒,但同时也对其出色的行动力颇为欣赏。

  若换作王千帆来处理此事,恐怕他会毫无顾忌地冲进目标住所,几斧头便了结一切,留下一地狼藉,让人连甩锅的机会都没有。

  至于特务处的其他人,他们也难以摆脱王千帆那种简单粗暴的手段。要么是几辆车围堵对方,乱枪扫射,要么是雇人下毒,同样是粗糙得令人咋舌。

  相比之下,“肝胆”的手法已经达到了艺术的境界。敌人知道是他干的,但在明面上却找不到一丝证据,他们虽恨得牙痒痒,却也无可奈何。

第69章 又见钓鱼

  1937年8月9日,日本海军中尉大山勇夫等两人驾车闯入上海虹桥机场挑衅,被驻军保安队击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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