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回大明春 第384节

 目前唯一的用途,也就是航海了。

 他们已经写信出去,让各大船队的阴阳师,每航行一段距离就测量磁偏角。大家的数据汇总之后,就能知道得更清楚,今后航海使用指南针也更准确。

 与此同时,一些物理门徒,开始专心研究磁现象,包括黄峨也是如此。

 侍女走到书房外,低声说道:“夫人……”

 “何事?”黄峨站在书架前问。

 侍女说:“太后送来赏赐,是一个胡姬。”

 “胡姬?”黄峨顿感不悦,嘀咕道,“太后还嫌王家的胡女不够多吗?”

 当然是要赏的!

 历史上,李太后和万历皇帝,对张居正的赏赐多达208次。有时一次赏银就是一千多两,张居正就算不贪污,也能过得比较滋润。当然从各种记载来看,张居正自己虽然不收礼,但他的家人恐怕难以免俗。

 咱们这位顾太后,心思也活络得很。

 她知道王渊家里有钱,干脆直接赏赐胡姬,而且还跟小皇帝有关。阿难国那位长公主,一直留在太后身边做事,朱载堻有时忍不住会多看几眼,毕竟宫里就这么一位异族女子。

 顾太后瞬间警觉,忙把胡姬赏出去,此事可谓一举两得。

 为啥顾太后如此紧张?

 因为朱厚照年轻时太荒唐,有个回族锦衣卫指挥使,曾经进献过“伟哥”和胡女。朱厚照食髓知味,不断索要胡女,竟在豹房搞出个十二胡姬女团。这是刘瑾弄权时候的事儿,当时王渊还没考中状元,可能朱厚照久无子嗣也跟吃多了“伟哥”有关,毕竟古代的“伟哥”毒副作用太大。

 顾太后怎敢让儿子也沾染胡姬,且扔给王二慢慢享受去吧。

 王渊下班回家,各房闭门不出,他只能去黄峨房里。

 刚刚进屋,就看到黄峨坐在那儿,旁边还站着一个异族少女。

 王渊笑道:“这便是殷州来的那个胡姬?看面相倒更似天竺女子。”

 黄峨讥讽:“王相真精于此道,竟能一眼辨认出是天竺少女。”

 拉美女人和印度女人,外貌区别太明显了,王渊怎么可能看不出来?而且,印度高种姓女子,比拉丁美洲的女子要白皙得多。

 王渊耸耸鼻子:“家里醋罐子倒了?闻着好酸啊。”

 黄峨冷笑:“你不是房玄龄,我也不是卢夫人,我才不会傻到喝醋呢。这女子乃太后所赐,还说是什么阿难国长公主。”

 王渊顿时正色道:“天竺那个西天阿难功德国?”

 “正是。”黄峨说道。

 王渊居然高兴起来:“夫人,此女有大用,关乎为夫今后的退路!”

 阿难国是目前印度次大陆仅剩的印度教国家,而且还是地盘最大的国家。王渊今后想要统治印度,最好能以阿难国为基础,而这位长公主就是打开权力大门的钥匙。

 阿难国如今这个王朝,就是五十多年前驸马篡位。

 只要弄死王室直系继承人,驸马就享有阿难国的法统,能够免去无数麻烦,不必全靠武力血腥镇压。

 黄峨心里更加生气:“那你便领去房里寻你的退路吧,就安置在绮云隔壁,那进院子我已经让人打扫了。”

 “什么退路,以后再说,夫人快把醋坛子关上吧。”王渊连忙赔笑,唤来侍女把胡姬带走,自个儿凑到黄峨身边说好话。

 黄峨只是心中有气,把醋坛子打翻而已,被那厮一阵插科打诨,便也不再纠缠此事不放。她让侍女端来饭菜,一边吃饭,一边跟王渊讨论“磁偏角”的学术问题。

 黄峨提出猜测:“大地有引力,大地也有磁力。那么,磁力是否跟万有引力有关,或者就是万有引力的一种表现?”

 王渊摇头说:“应该不是,磁力可以传导,引力却不可以。用磁石吸引一块铁片,这块铁片又能吸引其他铁片。若磁力就是引力,那我被大地引力吸引,岂不可以传导这种引力而隔空御物?”

 “确实如此。”黄峨点头说。

 王渊突然想到一个小实验,派人拿来玻璃器皿、丝绸和白纸。他将白纸撕成碎屑,用丝绸反复摩擦玻璃器皿,笑道:“夫人且看。”

 黄峨好奇的凑过去,只见那玻璃器皿,竟隔空将纸屑吸起。

 “磁力?”黄峨惊讶道。

 王渊点头说:“有可能。”

 黄峨陷入沉思:“磁力究竟是怎么来的?若摩擦可以生磁,那跟摩擦生火有何关系?火焰发光,我们已知光乃光线组成,那么磁力会不会也由磁线组成?”

 王渊模棱两可道:“此事我也不知,或许磁力跟电有关。”

 “雷电?”黄峨蹙眉道,“你这纯属凭空猜测,磁与电八竿子打不着。”

 王渊笑道:“谁知道呢?”

 当晚,王渊与黄峨进行了长久的摩擦实验,电得黄峨浑身发抖,痛苦呼叫着请求饶恕。第二天起来又红光满面,似乎半夜充电成功,反而是王渊这块蓄电池消耗过大。

 又过数日,王渊低调纳妾。

 新房之内,王渊问道:“你为何叫孔芙?”

 这位雅利安少女,汉话已经讲得很流利,而且在宫中学会了规矩。她恭敬答道:“回老爷,妾身本名卡芙娜·德瓦·拉亚,太后赐名为孔芙。”

 “不要拘束,”王渊拉着少女上床,“过来慢慢说话。”

 王渊今年三十六岁,跟孔芙的父亲年龄相仿,那慈和样子让她颇感亲切,顿时羞红着脸顺势靠入王渊怀中。

 这位长公主也是命运坎坷,从小锦衣玉食,突然侵略者就兵临城下。那些残暴的侵略者,把她的国王哥哥杀死,又把她强行掳到中国,说是要献给中国的皇帝。虽被中国皇后收下,却难免因异族身份,受到其他宫女的嘲笑欺凌。

 直至今日,孔芙也才十五岁而已,能渐渐适应已算难得。

 幸好时来运转,丈夫虽然年龄较大,却对她颇为和善疼爱,不用再像宫里那般担惊受怕。只一夜时间,孔芙那颗少女之心,就记挂在丈夫身上,甚至有种重获父爱的感觉。

 王渊又给人无私充电,浑身电量不足的前往内阁上班。

 坐下没一会儿,司礼监就转来厂卫的奏章,有人写文章编排首辅和太后私通!

 甚至还整出一首打油诗,质疑新皇血脉有问题:“宰相睡龙床,高卧在豹房。一朝得子嗣,做那太上皇。”

 几位阁臣都炸了,惊怒过度之余,甚至有些不知所措。

 这玩意儿没法查啊!

 朱厚照当年还没做皇帝呢,只是被立为太子,谣言就已经传遍全国,民间怀疑他不是张皇后所生。当时也让厂卫查了,除了胡乱逮捕审问,根本抓不到幕后造谣者,只能稀里糊涂不再理会谣言。

 张皇后只几年不生育,就有人质疑朱厚照为私生子。

 朱厚照可是十多年无子嗣,一下子就有了朱载堻,还广传贵妃是王渊所献,怎么可能不被人借此说事儿?甚至谣言文章里,还杜撰王渊与太后早有私情,就如当初吕不韦与赵姬故事。

 王琼拍桌子说:“此事必是阻挠变法者所为!”

 毛纪也气得不轻:“当彻查严审,否则置陛下与太后于何地?”

 汪俊、廖纪等阁臣纷纷附和,都吼着要彻查谣言,因为这事儿实在太扯淡且严重了。

 王渊反而笑道:“让厂卫彻查,徒兴冤狱耳。此事其实很好解决,且不用牵连无辜。”

 “如何解决?”王宪问道。

 王渊说:“让犬子与公主立即大婚,谣言即可自消。”

 众人面面相觑,居然无话可说。

 王素与公主的婚事,早已被宗人府泄露,私底下很多人反对。特别是改革派官员,都劝王渊放弃婚事,免得给反对派留下口舌。一旦真正大婚,必然招来言官弹劾,逼迫王渊按规矩自己辞职。

 现在好了,谣言一出,谁还敢站出来反对?

 只要王渊的儿子做了驸马,自然可以破除谣言。皇帝与长公主是龙凤胎,如果皇帝是王渊的儿子,那么公主也是王渊的女儿,怎么可能再跟王渊的儿子王素结婚?

 就算有思想肮脏者,整出来更污秽的谣言,至少朝堂上可以平息非议。

第596章.594【谁是我爸爸?】

 乾清宫,在嘉靖建养心殿以前,不但是皇帝的寝宫,还是皇帝正儿八经的办公地点。

 “伯爷请进。”随侍太监微笑道。

 后军右都督、掌锦衣卫事、忠勇伯李应,不紧不慢的随太监走进去。朱厚照在世之时,李应见皇帝都昂首阔步,一副威风凛凛的样子,如今换了皇帝变得中规中矩。

 “臣叩见陛下!”李应叩拜道。

 朱载堻也不客套,直接询问:“造谣者可曾抓住?”

 李应回答:“三日抓了六百多人,多为道听途说,少部分是在街上捡到造谣文章。那些造谣文章,是用左手刻蜡版,用蜡印机印刷数百张,随意张贴在京城各处临街墙壁。”

 朱载堻怒道:“在京城贴数百张纸,竟没有一丝线索?锦衣卫果真好手段!”

 李应连忙解释:“陛下,并非没有线索,而是线索实在太多。刑讯逼供之下,人人皆有线索招供,根本难辨真假,需得一条一条查实。可每条线索都去查,恐致京城大乱,请陛下训示。”

 朱载堻顿时沉默。

 几百条线索,等于没线索,因为都是刑讯逼供得来。继续查下去,这几百条线索,很可能变成几千条线索。

 查到最后,嫌疑范围不是越来越小,而是随着深入越来越大,在京中抓几万人都实属正常。

 李应是个有脑子的,抓来六百多人之后,立即请示皇帝是否扩大化。

 京城的宵禁,并非天亮之后解除,否则住在城外的官员,如何摸黑进城上早朝?

 解禁时间为五更三点,即凌晨3点48分。此时敲响晨钟,城门便可洞开,城内居民也可自由活动。黑灯瞎火的,在偏僻街巷张贴谣言,就算被人撞见也看不清长相。

 查得出来才见鬼了!

 朱载堻纠结一阵,问道:“此事可有启奏?”

 李应捧出一堆奏章:“陛下,奏本和密揭皆在此。”

 “奏章”只是一个统称,细分为:奏、章、表、启、状、笺……等等。

 比如要拍皇帝马屁,就用表、笺一类的贺章。

 京官奏事,凡公务内容,皆使用题本。题本有固定格式,甚至可让书吏预制,官员奏报公事的时候,把相关内容填在空白处即可,大大节省了书写和查看的时间。

 因此,别以为古代奏章,都是什么四六骈文。那玩意儿读起来费劲,日常公文都这么来,别说皇帝会给整懵,内阁恐怕也得原地爆炸。

 至于奏本,是用来乞恩、认罪、陈情、建言、申诉、弹劾的,王渊变法所上的奏疏就属于奏本。

 锦衣卫奉皇命办事,不但可以搜查审讯,还能接受臣民的启奏和揭帖。

 朱载堻翻开奏章随便看了几份,就气得想跳起来打人,全是六科官员借题发挥的奏议。

 六科官员有很多,而且充斥无数愣头青,王渊不可能完全掌控。这次出现一堆跳反的,纷纷建议让王渊避嫌请辞,再招王素为驸马来平息京中谣言。

 为啥首先跳反的会是六科?

 一是年轻人不怕事儿,而且品级较低,光脚的不怵穿鞋的;二是王渊制定《考成法》,只保留六科的弹劾、监督、秘书等权责,不准六科直接驳回内阁政令,而且还取消了六科接受臣民奏章的权利。

 六科大权,被王渊砍了一半!

 朱载堻愤怒的原因,是他受顾太后的影响,一直想要重用通政司。六科可直接接受奏章,导致通政司权利被抢,渐渐变成公文转运部门,这里面牵扯到文官和太监的争斗。

 只因通政司官员的选任,太监可以插手,因此通政司遭到内阁、六科、六部和都察院的联手打压。比如万历年间,倪光荐因为在通政司做过参议,后来累升为工部尚书,却在《七卿年表》中故意不写他的名字。都御史赵锦,只因朝会排在倪光荐后面,公开表示这是一种耻辱,于是赵锦就成了兵部尚书,终于可以排在通政司出身的倪光荐前面。

 朱载堻已经把秉笔太监的权利一分为九,又让司礼监掌印和秉笔太监互相独立,如此大大削弱分散了太监的权利。相应的,文官那边也得削弱,通政司就是一枚棋子,可从六科抢回一些权力。

 这些动作,都是为了集权与制衡,最终增加皇帝的权柄而已。

 王渊看到了司礼监的改革,怎还不明白小皇帝心意?于是选择剥离六科权力,既讨好了小皇帝,又能提升内阁办事效率。

 可被夺权的六科官员,却不知道皇帝的想法,只把怒火集中在王渊身上。这次谣言满天飞,锦衣卫奉命调查,六科趁机给锦衣卫递奏章,集体跳反给王渊上眼药。而且李应是王渊的好友,如果李应敢拦下奏章,六科还能趁机弹劾李应!

 朱载堻本就因为谣言而愤怒,现在又被六科破坏他的收权改革,心里顿时把这些愣头青恨得牙痒痒。

 “拟诏,从今往后,恢复祖制,京中陈奏皆走通政司!”朱载堻被激起逆反心理,六科越是反对,他就越要一意孤行。

 这道圣旨,不可能通过,内阁和六部不会答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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