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于康熙末年 第901节

若说想要揽权,收了园务,那他这个王爷亲委的大管家,该如何?

曹家先前打算置产之时,就是委了他办的。虽说后来内务府赐了宅子,但是相关修缮事务,也是他协同曹府的管事吴盛在经管。

如今眼见不只内园,连同前宅气氛也紧张起来,秦贵却是没功夫关心小舅子了。

额驸留下的这几个人中,隐隐的以智然为首。秦贵瞧着他,问道:“法师,这是因何缘故,是不是有什么事儿?”

秦贵是王府花园大管家,有些事还要他这边来应承,所以智然也不瞒他。

从这边出去,到了隔壁静室,智然说明了原委。

虽则他说的平静,却是骇得秦贵变了脸色。谁会想到,会有这般无法无天之徒,竟要闹这一出。

要是格格、额驸、小格格真在这边园子有了闪失,那他秦贵的性命也就到头了。想到此处,秦贵之前的一点埋怨早已烟消云散。

“法师,额驸去衙门,随从几骑?这边人手实在不足,还是往京城送信,调些人生来吧?”秦贵带着几分担忧,问道。

“消息从京城来,想来也有人手往这边来。算算日子,最迟今明两日也该到了,还要劳烦大管家预备出两间空院子,安置众人。”智然说道。

秦贵听了,忙吩咐小厮下去预备。

看着智然的淡定从容,秦贵心里颇觉古怪,总觉得这和尚真有些洞明世事之意。他刚才不过心里丁点儿不满,这和尚的眼神就带了几分安抚望了过来。

接下来,众人说起来的,就是几处大门的护卫,哪处添减几人。园子墙根下,需要安置的护院犬数。

正说着,内园过来两个健硕的仆妇,拖着一个女子过来。

那女子耷拉脑袋,头发披散着,上面还挂着木屑,看不清容颜。手脚都用麻绳绑了,身上的衣服皱皱巴巴的,沾了不少尘土。

不晓得是被吓的,还是怎么的,那女子哆哆嗦嗦,身子跟筛糠似的。那两个仆妇刚松手,她就滑倒在地,缩成一团。

“这是哪个?”大管家见了不解,开口问那两个婆子道。

那两个婆子躬身回道:“刚刚在柴火车里抓到的,格格请师傅讯问,看这女子意欲何为。”

大管家闻言,忙多看了那女子两眼,这才得了消息,有人要谋害额驸,就鬼鬼祟祟进来这一个女子,如何能不让人心疑?

只是大格格既让智然讯问,那他也不好多嘴,只好“咳”了一声,做旁观状。

智然的视线,却是正看着那女子的前襟,那暗红色一片,像是干涸的血渍。

“你是谁家的女子,为何要躲在柴车中?”智然上前一步,看着那女子,开口问道。

那女子闻言,慢慢地抬起头,露出了眉眼面目。

看着年数倒是不大,十四、五的模样,脸上鬼画符似的,两个眼睛红肿得怕人,像是烂桃似的,不晓得哭了多久。

就这会儿功夫,她的眼泪又出来了,在脏脏的小脸上冲出一道沟来,露出原本白皙的肌肤,哆嗦着说道:“姐……姐姐死了……厨房,刀,被杀……”说到此处,已经瞪大了眼睛,显然是骇极,身子一歪,晕死过去……

……

行宫,内务府衙门。

到了中午,还不见伊都立,曹颙不禁有些奇怪。这不见人影,也不见使人来请假,到底是什么缘故?

正想打发人去学士府相问,曹颙就见伊都立两眼放光,甩着大步进来。

“大人,奇闻啊,奇闻,没想到这山野之地,还有这般节孝的女子。只是节孝并重,节孝又不能两全,实是让人叹惋。可恶那些腐儒,还念叨此妇既已失贞,宜绝于夫,不让附墓,真是大大可恶。”一见到曹颙,伊都立就忍不住嚷道。

刚好有几个行宫属官在这边禀事,听了不由侧目。

伊都立这才留意到还有其他人在,笑了两声,道:“有些俗务耽搁,来的有些迟了。”

待那几个属官下去,伊都立才滔滔不绝地讲了起来。

今早,他从家里出来,路过知府衙门,正好看到有人抬尸上堂。他是个爱热闹的,便驻足于此,瞧了场热闹。

有民妇郭氏,前几年大旱时,丈夫看这边不好生计,便随人进关贩药。郭氏用女红针线养活公婆,待到米价上扬,却是断了炊。

郭氏邀集邻里,叩首道:“我夫以父母托我,今不做别计,难于生计。邻里能助我,乞求相助;不能助,我且卖花,务笑我。”

虽说朝廷有救济米粮下来,但是到百姓手中,又有几何?

家家都不容易,邻居听了郭氏的话,都无语散去。郭氏对公婆哭禀后,开始倚门卖笑,迎来送往……

第633章 奇闻(下)

“如此三年,其夫归。郭氏道‘父母并在,今还你’,随即又领出一女,说是‘既以失身,难忍耻相对,别娶一妇,今天也给你’,而后便借口到厨房做饭,自刎了。如此奇女子,如何能不令人唏嘘。”说到最后,伊都立已经叹息不已,脸上也收了平素嬉笑,多了几分敬重之色。

曹颙跟着感叹一声,倒是没有放在心上。倒不是他心硬,而是礼教吃人,朝廷每年恩赏的贞节牌坊还少了?

别的不说,就是天佑的乳母柳家的,也是贞节牌坊的牺牲品。

伊都立脸上却是现出不忿之色:“有这般有情有义的好女子为妻,正当好生看重才是,她那个男人看着其貌不扬,何等福气得了这样一个老婆?父母恩养了,如花似玉的新人又在眼前,再过几年,谁还会记得这个孝烈之妇?听说在关里贩卖药材赚了大钱回来的,带了不少银钱仆从回来,这般富贵,郭氏却是一日也没享得。”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道:“蝼蚁尚且偷生,何况一个好好的大活人!若是其夫没发达,或许郭氏还有条生路;他既以发达,呼奴使婢,怎么能容忍失节之妇为主妇?就算郭氏没有寻死之心,怕也羞愤难当,活不成了。说到底,还是男人没担当。”

曹颙见他这般义愤填膺的样子,倒是不晓得如何劝解。

别的不说,伊都立有一处优点却是要赞的,那就是不像其他男人那般大男子主义,不将女子当回事。他这边,虽说博爱了些,但是心地还算不错。

伊都立一口气说了这些话,总算是去了些闷气。他这才想起正事,问曹颙道:“大人,今儿已经初三了,下官去园子里瞧过,有几处工期不短,再耽搁下去,怕是要来不及。虽说今年闰三月,也只剩下不足三月功夫。园子的预算单子若是出来了,是不是也当开工?”

“闰三月?”曹颙之前倒是没留意这点,听伊都立这般说,才留意到这个,心里生出几分不安。

要是没有闰月的话,按照每年的旧例,在圣驾到抵热河前一月,这边就要开始加强治安防备,清查闲杂人等。

若是闰三月,圣驾到抵热河迟一月,那曹颙他们这边就要想法子抗两个月了。

见曹颙神情有些异样,伊都立望过来,带着几分好奇,问道:“大人这边有什么事儿?”

“没事,将到万寿节了,伊大人这边的寿礼预备的如何?”曹颙还没有想到,怎么将“悬赏”之事相告,就先岔开话,问道。

伊都立闻言,脸上多了几分怅然之色,道:“还能怎么预备?如今已经是五品了,也没有献礼的资格,只能随大流罢了。我阿玛说道的没错,我就是没出息的混账行子。其他人家,像我这个岁数,哪里还有混五品的。实是叫人汗颜,我都没有脸面见族中兄弟侄子们了。”

这个话,曹颙实不好相劝。同为世家,伊都立家与曹家不可同日而语,是真正的八旗勋贵。两人的仕途却刚好对倒,曹颙这边平步青云,伊都立却是仕途坎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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