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业部很快就在鸿基搞了个小型的渔获处理厂,人力就用本地的妇女。捕鱼队的一部分新鲜的渔获直接在当地进行处理,作为蛋白质供应给合作社食堂。根据临高劳工食堂的经验,这里同样不供应整条鱼,所有的渔获都经过分割深加工,供应的是鱼圆、鱼排、鱼柳。剩下的鱼骨鱼下水则加工成鱼露和鱼粉。
远程勘探队办公室在鸿基也设立了一个点,负责人是白国士。他的任务是取代专业水平不怎么样的贝凯,对整个广安地区的煤矿资源进行一次全面勘探。为了让他安心工作,柳正干脆把白国士好不容易追到手的女朋友赵雪也一起派来了――男女搭配,干活不累。柳正给他们的指示是,目前先集中精力勘探距离海岸近的浅表煤矿。
在一片热火朝天的大发展的时候,游隆和游海正在矿场外围转悠。他们两个在鸿基这里已经打了好几天工了,收入除了能吃饱饭,还能喝顿小酒什么的。日子过得相当不错。
这两人其实是申胡派出的探子。鸿基站的快速发展,对于正忙于南下的北朝官员来说一时间顾不上,但是大量的人口聚集,不断进出的船只,还有捕鱼船只每次满载而归的丰收场景。都刺激了当地的各路牛鬼蛇神。鸿基站目前已经成了一块肥肉。岸上的土匪、海上的海盗、当地的土豪,都对这个几个月里突然兴起的城市有着贪婪的欲望。贝凯兴致勃勃的搞建设的时候。鸿基-海阳附近各种势力的纵横连纵正在悄然的进行。
两个探子目前住在检疫营地里,每天只能在修路工地上修路。除了在下工之后能凑近到鸿基堡的外围壕沟,看看堡墙和炮楼。几个目标中矿工村和检疫营没什么油水,堡垒和矿工村之间路旁的商店当然不错,但是想来也不会有太多值钱的好东西。两个人觉得最值钱的东西应该就在这个堡垒里。
但是看这个堡垒守备森严的模样来看,要攻下来恐怕不是件容易事。游隆和游海两个是属于申胡山寨的――这是本地的一股土匪,这股土匪中有北朝的散兵游勇,有庄园里的逃亡农民,也有来自广西的大明土匪强人,混合成一股四五百人的匪伙。
光靠申胡匪伙,他们根本就不敢动鸿基的脑筋。鸿基有大炮,有堡垒,还有好几百经常操练的乡勇。申胡匪伙除了能吃饱饭之外,连件像样的衣服都捞不着。一群人穿得破破烂烂,就和叫花子差不多。
不过这一次还有附近还有几股小势力一起参与。特别是他们还得到了来自江坪的半渔半匪的海盗们的帮助。他们眼红于新来者使用的渔具和船只。
在一次各方的联合大会上,最终参加海陆两路进攻鸿基的人马共有二千人,四十条船。海陆各半。申胡大概知道鸿基那边大约一千人的矿工,其中大多数是本地的百姓,他们不见得会为堡垒里的人卖命,到时候肯定束手就擒或者四散而逃。要对付的不过是堡垒里的二三百人。据几个从大明投来的土匪说,这伙人是从临高来得,是什么“澳洲人”。
这几个从大明来的土匪,正是苟循礼和胡烂眼。儋州城的治安整肃行动大规模推进之后,匪帮在儋州几乎无法立足。村落不是建立起了联保就是被并村了。匪帮的活动空间愈来愈小,原先他们能够隐匿、休息和补充物资的村落现在全部关上了大门。除非是窝在深山里不出来,否则只要一出现在人口聚落附近,用不了多久就会招来大股的澳洲人在附近展开清剿。
第五十六节 同床异梦
第五十六节 同床异梦
最为残酷的是,1630年下半年,特侦司令部认为应该给手下的各个特侦分队实战锻炼的机会。多个特侦分队被部署到琼北各州县去开展广泛的“猎杀”。特侦分队以小组为单位,潜入山区的核心的地点进行袭扰和伏击战斗。这种忽然之间一声枪响,一人毙命却看不到敌人在何处的战斗连最顽固的土匪都很难承受。在转移的过程中,不见踪影的死神始终跟随着队伍,除了不时响起收割人命的枪声,任何离开大股视线的土匪时不时的就会彻底的消失。
胡烂眼的队伍立足不住,连死带逃最后只剩下二三十号人了。又不敢解散队伍下山老实过日子――当初他们搞掉了工作队,现在澳洲人悬赏三千流通券要他的人头。提供有效消息的也能得到一百到五百流通券。任何土匪只要将胡烂眼和苟二捉拿或者打死归案即可获得赦免,澳洲人还会予以安置。消息出来之后,胡烂眼看手下人一个个都放着绿光,怎么瞧怎么象饿狼一样。
胡烂眼三天两头抱怨苟二当初出了“消灭工作队”的主意,和澳洲人彻底的结了死仇――如今连投降招安的可能性都没有了。
苟二穷途末路,只好一路流窜。在流窜中偶然得看到了一张布告:布告是关于审判“战争罪犯”的。因为布告陈旧,毁损了大半。不过上面的内容勉勉强强还能看得出来。大致是澳洲人把一些来“剿匪”被捉的官兵给判了什么“战争罪”。有的是“苦役”有的是“死刑”。澳洲人审官兵对他来说不算什么震撼的事情,但是苟二在布告罗列的一长串判处死刑的名单末尾看到了赖大的名字。
赖大的死讯让苟二很是震动――赖大不算什么要紧的人物,不过他手下供驱使的得力狗腿子之一。即使他现在已经穷途末路,赖大对他来说也并不是要紧的人物。但是赖大的死似乎向他宣告了什么。
在惶惶不可终日中胡烂眼终于在儋州撑不住了。便把剩下的二十多号人集中起来,宣称他们在儋州待不住了,准备逃往昌化。大家愿意跟着走得可以继续跟着,不愿意的就此散伙。
胡烂眼匪伙里大多是儋州本地人,谁也不想跑到昌化去――再说到了昌化又怎么生存,大家都没底。许多人早就动了散伙回家的脑筋,胡烂眼一说散伙,除了几个死硬分子之外,全都跑了。
“我们真得去昌化?”苟二对昌化这地方略有所知,此地全是“野人”,稍稍深入内地就是黎民的地盘,他们这样外来的小股土匪人生地不熟,言语不通,根本活动不开。更别说眼下只剩下七八个人了。
“当然不去。”胡烂眼早有了盘算,“咱们过海!到占城国去!我在那里有几个老兄弟,在海上拉几条船作买卖,暂时先投靠他们去!”
苟二虽然不愿背井离乡,但是眼下走投无路,海南岛上是再也存不住身了,不如先投到海外躲一躲再说――他大略知道占城离得这里不远,不过是坐一二天船的事。时局若有转机,要回来还容易。
于是胡烂眼、苟循礼并四五个亲信一起,在海边悄悄找了一户渔民,花了几两银子去了江坪。江坪是中越边境上的一个“三不管”地带,住得大多是半渔半匪的“渔民”,也有不少中越两国的亡命之徒。一伙人到了江坪终于安***来,睡了个安稳觉。接下来就是重操旧业,继续干没本的老行当。
申胡要干票大得,派人在江坪拉队伍,这两位也就跟着来了。现在苟循礼和胡烂眼带着手下的十来个弟兄,随着大股人马聚集在距鸿基几十里外的一处山谷里,装束各异,奇形怪状的各路土匪围着火堆,或坐或站。有的在煮着吃食,有的把身上的破衣烂衫脱下来,捉着虱子,也有人在喝酒赌钱。不时还传来一阵阵的哄笑和怪叫。他们拿着各式各样的武器:生锈的大刀,削尖的竹枪,还有人带着欧洲人的佩刀和***人的太刀和打刀。有一些人干脆就是拿着农具和鱼叉。有一部分看起来“职业”的悍匪带着弓箭和火绳枪。甚至还有几门小铁炮。
苟二躺在地上假寐――这里比起琼州更温暖。胡烂眼有滋有味的喝着酒。这是申胡派人送来得。每一股的头目多多少少分到了些酒肉。
“兄弟!”胡烂眼踹了一脚苟循礼,“别睡了!起来一起喝酒!”
苟循礼慢慢的爬起来,接过了陶土杯子,酒是本地的米酒,没有过滤过,泛着酒渣。一股发酵坏掉的酸臭气味立刻冲进了他的鼻子。要在过去,他连看都不会看一眼。就算是他府邸里下等的佣人和打手也不至于喝这种劣酒。再想到被澳洲人杀死的苟家人和自己下落不明的儿子,一时竟怔怔的端着杯子忘了喝。
“兄弟,怎么了?今朝有酒今朝醉啊。”胡烂眼意味深长的笑了一笑,端起杯子喝了一大口。
“没什么。”苟循礼喝了一口,“明个就要去和澳洲人开仗了……”
胡烂眼朝着四周看了看,低声道:“兄弟,你看明天怎么办?”
申胡拉着这么一支杂七杂八的队伍,海上的人马申胡管不到,自然有海盗的头子负责进攻,但是陆地上这一千几百人,必然有个打仗的秩序问题。谁先谁后。
“我怕申胡会逼着咱们兄弟打头阵,帮他去消耗澳洲人,最后他再来捞好处。”胡烂眼说。
“我们一共就是这十来个人,申胡看不上的。要消耗也轮不到咱爷们。”苟循礼想了想,“他多半以为那边是块肥肉。我看:申胡会搞两路围攻。”
“怎么个意思?”
“你想,申胡自己有几百人。可是又拉了这么多人一起干。他肯定是觉得光自己干没把握。可是他又怕别人把好处多占去了。所以肯定不能让外人抢了头筹。再说了,大伙都不是笨蛋,没好处谁愿意冲锋陷阵打头阵白白死自己的人?所以肯定是他自己带队攻一路,其他小股合起来攻另一路。破了寨子东西谁抢到归谁。只要破开寨子,他的人多肯定能把最大的好处占了。”
“说得不错!”胡烂眼由衷的佩服道,“我也觉得里面肯定有申胡什么算盘,可就是想不明白。”他又给自己倒了杯酒,“你看咱兄弟们怎么办?人少,明天裹在队伍里一冲,破开寨子也抢不到什么好东西……”
“我说大哥,你以为明天能破开寨子?”苟循礼苦笑道,“申胡明天能逃出条小命来就算是烧高香了。他们不知道,我们哥俩还不清楚澳洲人的本事?”
胡烂眼摇了摇头:“不会吧,听申胡的探子说,里面有几十个人有澳洲鸟铳,其他就是长枪……”
苟循礼连连摇头。胡烂眼想了想自己一伙人在儋州的经历立马就泄了气。
“你说怎么办?就这么溜走?不过咱们平白无故的来一趟?”
当然这一趟也不算全然没收获,在江坪就说好,到了鸿基先给些钱粮。胡烂眼这一伙也领到了些银米。
“哼哼,我看要和申胡说说那个放烟之后再冲锋的事,多少得让澳洲人吃点亏!”苟循礼恶狠狠的说道――虽然知道对澳洲人来说无足轻重,但是他还是希望能多杀几个髡贼解解气。“然后么――”他眼睛一转,悄声说了起来。
申胡站在土丘上,身后站着几十个亲信。志得意满的看着手下的“人马”往鸿基方向开去。尽管这些人马的模样比叫花子强不了多少。而且因为沿路掳掠***,队伍拉得很长,而且速度奇慢。申胡看着一个家伙身上裹着大概是抢来几个破布包裹,另一个大约刚刚在经过的村子里奸污了女人,干脆连裤子都没穿,大摇大摆的走在路上。好在这里天气暖和,一丝不挂也不会冻坏什么。
申胡不太在意这伙人的做派。反正再过半个时辰,申胡的山寨和周围其它一些较小匪帮组成的大队人马就会全部抵达鸿基。守卫矿区的那区区三十个兵定然不是对手。根据线报,矿区只有大约七八百成年男人,多数人肯定不会拿起武器抵抗,多半是四散逃命。余下的抵抗力量无非是那些乡勇。几门大炮可能会造成些麻烦,不过他估计最多把寨子陷落拖延几个时辰。而且看上去矿区的城寨一点也不坚固,墙体虽然很厚却相当的矮,稍微费点力气就能爬上去。
破了寨子肯定能搞到不少好东西。鸿基那边的三个寨子里,现在住着一千几百人口。光粮食和食品就存了许多。听说还运来了许多上好的中国货物,还有停在港口里的船只――不过那是江坪来得“翻海保”的囊中猎物。翻海保早就垂涎鸿基这边有新渔具一次能捕很多鱼的船只了,所以这次和他是一拍即合。
第五十七节 各怀心思
第五十七节 各怀心思
贝凯站在凸角堡的了望塔上,不用望远镜也可以看到远处羊粪蛋一般弯弯曲曲的一簇一堆的慢腾腾的行军的土匪。
昨天他就知道土匪们的目的是鸿基了――一大群人明火执仗的聚集在离此地不过二十里的地方,想干什么不问可知。再者几天前海阳那边送来了一份书信,要他注意鸿基的戒备:有匪伙正在大规模的拉人,准备“干票大得”。
“戒备,戒备,让我用三十个人保卫鸿基吗?”贝凯嘀咕着发了句牢骚。当然他手下还有张大疤拉的镇南号和几艘小船上的水手。***航运虽然是“民用航运”,船上的水手可都是经过海军的训练的准军事人员。不少人还是积年的老海盗出身,颇有战斗力。
三百多归化民劳工受过一定的军事训练,还有必要的武器装备,开打起来都能当民兵用。加上鸿基堡本身的大炮和镇南号在海上支援,鸿基堡失守的可能性极小。但是鸿基这里不仅是一个堡垒,是由一个堡垒二个营地、一条商业街组成的市区。集中归化民劳工据守鸿基堡当然万无一失,但是两个本地劳工营地和商业街就会遭到荼毒。和归化民不一样,本地的劳工虽然觉得在这里干活不错,但是为临高政权服务的时日很短,缺少足够的认同感。也没有经受过严格的军事训练,不管是组织性、纪律性还是抵抗的决心都很低。土匪一到就会四散而逃。
当地工人现在是挖煤的主力,全跑了鸿基的生产至少要下降三分之二。土匪摧毁掉的初具规模的商业街和劳工营地,恢复起来又要一段时间。还有那些铺往矿坑的小铁道,在矿坑边安装好的起吊用的土扒杆、人力卷扬机。这些东西都很容易被土匪破坏,一旦设施被破坏,整个煤矿的生产效率就会直线下降。
最危险的是,跑散的工人会把鸿基遭遇袭击的消息扩散出去,万一土匪还屠杀许多本地工人泄愤,以后再要招募本地的劳工就有很大的困难了。毕竟谁都不希望经常在刀头下过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