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赖三的说法，王旭怎么想不到，薛牧山在朝堂的尴尬。
幸好，他没有入朝为官的想法，不然一想到朝堂的尔虞我诈，王旭觉得头疼。
“王公子，我们到了。”
七拐八拐，马车进入北城，薛府映入眼帘。
因为皇宫在北城，所以达官贵人的府邸，也大多集在城北。
薛府也是如此，大红色的朱门，门口两个石狮子，一看便有官家气派扑面而来。
不过，长安的官宦之家，气派是气派，奢华却不江南士族。
这也是难免的，天子脚下，有钱也得收敛一些，不然大门写个活字，那可太阔了。
哪天宫里来人一看，好家伙，皇宫都奢华，你这官肯定是贪官啊。
所以，长安内的官宦人家，宅子普遍不以奢华为主，除非是圣赏赐的宅子，不然面积也不会太大。
薛府同样如此，宅子是三进三出的，真要较起来，还不如金山府的王家。
家里的下人也不多，东院是大儿子的，西院是二儿子的，薛牧山与贾氏住在后院，前院用来接待客人，空置率很低。
整个薛府下，满打满算也几十号下人，歌姬舞姬更是一个没有。
平均下来，薛府的主人身边，不过两三个伺候的人，要知道江南之地的世家大族，一个没断奶的孩子都得七八人候着，还不算挑水扫地的粗使婆子。
“老师还是一如既往的朴素。”
进了薛府，看着里面的景致，王旭笑着跟赖三说道。
赖三连连应是，回答道：“当今圣朴素，老爷见贤思齐，也受不了商贾之家的奢华，不然言官御史们又该嚼舌头了。”
说到这里，赖三将王旭带到客厅，一边招呼着婢女茶，一边又道：“老爷朝还没回来，还请公子稍等片刻。”
王旭微微而笑，低头喝茶也不催促。
过了半柱香的功夫，老师没有回来，倒是师母贾氏走了出来。
贾氏满头白发，看去精神却不错，也不用身边的下人搀扶，领着个八九岁的孩童走了进来。
“弟子王旭，见过老妇人。”看到贾氏进来，王旭赶紧站起来行礼。
贾氏打量着王旭，一脸的喜欢，连道：“好孩子，你老师他可没少提起你，将你夸得天少有，地难寻，今日见了果然是一表人才。”
王旭不好接这个话，只能报以微笑。
倒是站在贾夫人身边，那个被领来的孩童，童言无忌的开口道：“奶奶，这是爷爷经常夸赞的大哥哥呀，听说他读书很厉害，我能请他当我的先生吗？”
贾夫人闻声一愣，目光多了几分心动。
第940章 可以为师矣
薛家第二代，成才的一个没有，第三代更是青黄不接。
自己领着的小孙子，倒是个读书种子，说不得薛家的未来还要担在他身。
夫君的这位弟子，倒是个读书好的，从小便有神童之称，名声都传到京城来了。
以学问来说，恐怕不差于老牌进士，能年纪轻轻便有如此才学，想来也有独特的学习方式，要是能给自己孙儿做个启蒙老师，那该有多好啊。
“别胡闹，旭哥是来读书的，明年还要下场呢，哪有时间教你。”
虽然千般心动，万般满意，贾夫人还是压下情绪，点了点孙儿的脑门。
小孩子一脸委屈，想哭又不敢哭，皱憋憋的在那忍着。
王旭看在眼，不动声色的问道：“老妇人，这个孩子是...”
“这是薛云，你大伯家的小儿子，是个读书苗子，说不得薛家的名，还得靠他担起来。至于你大伯跟二伯，哎，当年我知道，这两个是死读书的，果然不出我所料，满嘴的之乎者也，眼高手低，不是个能办事的。”
贾夫人叹息连连，欲言又止的看着王旭。
王旭开口便笑，笑道：“老妇人要是不嫌我愚钝，薛云拜在我门下吧，当年老师收留我，今日我总算能报答老师一二了。”
薛牧山是他的老师，王家这些年也受薛家庇护，大家是一条船的人。
说起来，老师收他为徒，他又收老师的孙子为徒，薪火相传，传出去也是一段佳话。
另外，贾夫人此举，未必没有深意。
要知道，老师薛牧山毕竟年事已高，薛家二代又没个成器的，等老师告老还乡之后，何去何从还很难说。
王旭如今便是举人，明年更可能进士，风云一起便要化为蛟龙，今日薛家多有庇护，何尝不是为了未来有人能庇护薛家。
“云儿，还不给你师傅端茶。”贾夫人很高兴，催促着薛云快去。
薛云小跑着来到王旭身边，端起座子的茶杯举过头顶：“先生喝茶。”
王旭接过茶杯，轻轻抿了一口。
稍后，他将茶杯放下，解下腰间的玉牌，开口道：“先生我来的匆忙，也没带什么礼物，这里有一块玉牌，君子佩玉，算做你的贺礼吧。”
“谢先生。”薛云接过玉牌，举着给贾夫人看。
贾夫人笑的合不拢嘴，看向王旭的目光越发亲切，道：“旭儿，你这次京有什么打算？”
王旭也不隐瞒，开口道：“老妇人，我这次是为了明年的科举而来，至于打算，科举第一，交友第二，要是可以，也想见见京城的俊杰。另外还有一点是，妖族对我的暗杀令一直都在，京城内藏龙卧虎，我也算是来避祸的。”
一路北，王旭又遇到了两次刺杀。一次是投靠妖族的人族败类所为，一次是一名声名赫赫的五阶妖王。
这两次刺杀，一次一次凶险，尤其是那位五阶妖王，这可是实打实的五阶实力。
法海虽然战力堪五阶，可终究不是真正的五阶，在对方手吃了点小亏。
幸好王旭走的是京杭大运河，最后动静闹得太大，妖王担心引来运河龙王，才不得已退去的。
如果是走小路，恐怕他跟法海折在半路了。
“这样啊。”听了王旭的话，贾夫人点了点头：“你有句话说的没错，京城内确实卧虎藏龙，在这里妖族是不敢放肆的。依我看，你住在府吧，你老师的意思也是这样，他还打算带着你寻亲访友，帮他挣点面子呢。”
“会不会太打扰了？”
王旭虽然巴不得住在薛府，可该有的推让却不能少，脸装出为难之色。
贾夫人一听便摆出了不高兴的样子，训斥道：“都是一家人，说什么两家话，这么定了。”
“什么定了？”
门外传来脚步声，穿着官服，刚下朝的薛牧山回来了。
几年不见，薛牧山清减了很多，看去高高瘦瘦，朝服穿在身仿佛像个大袍。
“老师...”
王旭一揖到地行了个大礼，随后叹息道：“您瘦了！”
“有钱难买老来寿，寿一点不好吗？”
薛牧山看去心情不错，居然以寿字对瘦字，开口说了个玩笑。
王旭哭笑不得，没想到几年不见，老师还有这样的幽默感。
记忆，老师经常板着个脸，可是很少说笑的。
“对了，我刚进门听你们说定了，什么定了？”说笑过后，薛牧山又看向贾夫人。
贾夫人面带笑容，回答道：“老爷，是我在让旭儿留在府住，你说咱们府那么多地方，他住在外面像什么话，好像咱们添不起几双筷子似得。还有啊，旭儿已经答应，要给云儿做启蒙老师了，这事...”
“胡闹！”
薛牧山的脸色瞬间变了，生冷的开口道：“旭儿这次京，是为了明年的科举备考的，哪有精力给云儿做先生？云儿才八岁，随便找个举人，秀才，能给他启蒙了，你这不是在胡闹吗？”
“这，这...”
贾夫人也没想到，自家老爷是这个态度，一时间有口难辩。
八岁怎么了，王旭八岁的时候，你不给他做了启蒙老师吗？
一个当代大儒，给幼童做启蒙老师，全天下能有几人有这样的待遇，为什么换了薛云不行。
“老师，圣人曰，温故而知新可以为师矣，我现在的学问短时间内难有进项，给薛云做启蒙老师，何尝不是对我所学的一种实践。要我说，这是好事啊，换成别的人家，我抢着要教别人还不放心呢。”
见贾夫人有些下不来台，王旭赶忙开口救场。
薛牧山不说话，只是对夫人吹胡子瞪眼，显然并不赞同这个决定。
因为他知道，王旭明年赶考，不只是赶考那么简单，是很有希望名列前茅的。
耽误一位未来状元的时间，用来给童子蒙学，这是皇子才有的待遇，做人怎么能如此贪心。
要知道，薛云跟王旭不同，王旭少有神童之名，更是用一首诗打动了自己。
薛云有什么，虽说有点小聪明，可跟王旭当年起来，那是一个天一个底下。
王旭八岁拜他为师，当天便写下人间只道黄金贵，不问天公买少年的诗句，被自己惊为天人。
薛云能写么，不能，要是没有自己的面子，秀才都不会给他做蒙师。
“爷爷，公学里的先生，学问不及老师万一，求您让我跟着老师蒙学吧。”薛云出身于官宦人家，很清楚蒙学的重要性，一脸哀求的看着薛牧山。
薛牧山能对自己夫人横眉竖眼，对最小的孙儿，火气如何也发不出来了。
对于薛家的第二代，第三代，薛牧山恨其不争，却又无可奈何。
读书，真的要看天赋，薛家二代算是废了，三代娇生惯养，也没几个能成才的。
小孙儿薛云，算是薛家嫡系，唯一拿得出手的读书苗子，这让薛牧山怎么能不纠结。
“真正的读书人，五更起，两更眠，你可能坚持？”薛牧山语气软化几分，对着薛云问道。
3一5点是五更，21一23点为两更。
五更起，两更眠，指的是晚九点钟睡觉，早三点钟起床，每天读书超过十二个小时。
别说孩子了，大人能做到的也寥寥无几，长此以往很伤身体。
薛云心里打鼓，有些退缩，可是看到奶奶期盼的目光，还是咬牙道：“能。”
“哼！”
薛牧山冷哼一声，袖子一甩：“让你试几天，如果不能坚持，不必浪费你老师的时间了。”
说完这话，薛牧山转过头来，对王旭说道：“来我书房，我有事要跟你商量。”
王旭抬头看去，只见薛牧山面色严肃，好似有大事发生。
而且这事，不像是什么好事，八成跟他有关。
第941章 夺嫡
“坐吧...”
进了书房，薛牧山指了指椅子，示意王旭坐下。
王旭坐下之后，他才继续说道：“你来京城的消息，很快会传出去，其他事我不管，但是有一点你要记住，决不能跟皇子们走的太近。”
“皇子？”
王旭目光闪烁，轻声问道：“老师，能仔细说说吗？”
“哎。”
薛牧山面露难色，叹息道：“太子吴彪，随是嫡长子，很早被立为太子，可他脾气暴躁，性格喜怒无常，因小错被处死的侍女、太监更是多不胜数，一直为圣所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