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没想到,一切都变了。
回来的时候,想去看看住在县里的大哥,结果大哥把自己单独叫到外面吃了个饭,便把自己给送走了。
到家的时候,二哥也不太待见自己,还是二嫂和爹给二哥施压,才在前院住了几天,不然姚金斧都没地方住。
后来他隔天便收拾老房子,第三天就在这个老房子里生活了。
哪怕是过年都没有去过前院。
二哥不把他当兄弟,他何尝不是?
不过最让姚金斧受不了的是,全村的质疑和背后的指指点点,自己明明从小到大没做过什么杀人放火的勾当,结果说的自己十恶不赦一样。
现在村里的孩子,有些个不懂事的,看到自己甚至用土块子砸自己,还有些编着歌说他。
当初他老妈在屯子干翻的那些个人,全都开始用尽浑身解数拖自己下水。
姚金斧说起自己的处境,又想起老妈还在的时候,酒精的麻醉下,再也控制不住情绪,崩溃的哭出声。
于大为沉默地喝着酒,端起二大碗的手,不自觉的加了几分力道。
屋里的蜡烛在桌子上,烛火轻轻摇曳,夜晚已经比冬天来得晚多了,可架不住黑暗依旧会每天遮盖住这个村子,这个世界。
“老三在家吗!”一道声音打破了二人的沉寂。
于大为莫名感觉声音熟悉,等到开门的人进来以后,他这才发现,竟然是姚金斧的二嫂,也就是前院姚老二的媳妇儿。
“你是……大为?”姚二嫂手里端着一小盆小鸡炖蘑菇,刚进屋就看见了于大为,“妈呀!这都多少年没见了,你啥时候来的?”
“下午来的,二嫂你这肚子,这是第几胎了?”于大为顶着通红的脸,看到姚二嫂隆起的小腹,心里还是有些吃惊的。
姚二哥跟姚二嫂这两口子十八岁就结婚了,那时候他刚念初三,按理来说过了好几年了,到现在还在生,那至少也得四五个孩子了吧?
这计划生育能让?
“第二个,老大今年也才三岁,我跟你二哥,孩子要的晚,上一个是姑娘,这一个想生个儿子。”姚二嫂将小鸡炖蘑菇放到桌子上,“正好,给你兄弟俩再填个菜。”
姚二嫂刚把菜放下,扭头就看见自家小叔子红着眼睛,虽然脸上带着笑容,可认谁都看得出来,刚才肯定是哭了,而且哭的很伤心。
“斧子,咋滴啦!又是那几个狗逼娘儿们说你啦!干他娘的!”姚二嫂这火气刷的就上来了,迈着步子开门出去就对着周围邻居大骂道:“干你们狗娘的!一个个都TM没事闲的!天天其库插其库插说JB没用的,有种别躲家里啊!”
“敢TM在背后嘀咕人,不敢出来硬钢是吧!别TM让我抓你们,要是让我抓住,我TM把你们嘴撕碎了!TM一群没逼脸的玩意!”
“我妈在的时候你们咋跟TM跟耗子似的呢!别以为我妈没了,你们TM就能欺负我们老姚家的人,惹急眼了!我TM拿菜刀砍死你们!让你们说!”
于大为跟姚金斧俩人使劲往屋里拉二嫂子,边拉边解释:“嫂子没谁惹我,是我自己喝多了,真的。”
“是啊,二嫂子,你这还有身孕呢!动什么气呀,快进屋喝点热水消消气。”于大为被姚二嫂吓得满头大汗。
倒不是别的,真是怕这孩子出事。
这么鼓溜的肚子,怕没有一两个月就生了吧,可沾不得气。
“你俩别拉我!我今天非得治治这帮棉裤腰不可!真尼玛拿自己当盘菜了,她们以为她们是谁呀!谁都能欺负一下我们家老三!”
于大为眼见对方火气又起来,急忙给斧子使眼色。
多年的交情,姚金斧搭眼就明白,快速凑到姚二嫂身边:“嫂子,嫂子,进屋,进屋我给你细说行吗?”
“行!”
二人费劲巴力的终于把姚二嫂弄屋里去了,还好平心静气之后,没有感觉不舒服的地方。
于大为一问之下才知道,这孩子没几天就应该快生了,当场把他通红的脸都吓白了。
心中也颇为无奈,这要姚二嫂可真是学了她婆婆的精髓了。
当年婆婆便是看上了姚二嫂这股子彪悍劲,再加上姚家姚老二是个闷骚的性子,必须得有人镇镇她,好说歹说把同村的这位晚辈后生请回家,成了她家的二儿媳妇。
也正因为有姚二嫂在,姚家在兴隆屯依旧有几分面子,没谁敢当面招惹。
还因为有二嫂的原因,姚老二家在屯子里才能盖上大房子,有了前院那么大的地方。
“二嫂子,别的时候生个气什么的都没事,如今这回可千万忍住脾气,你多少得为肚子里的孩子想想。”于大为解释完前因后果,又对二嫂开始思想教育,“你看我家那口子,如今没几天也快生了,都劝她少生气呢。”
“没事!我生第一个的时候也这样,一点事没有。”姚二嫂看了姚金斧一眼,“妈走的时候,老三和老妹还小,妈临走之前最后是把我叫屋里的,跟我说,让我多帮着点弟弟妹妹。”
“我这个当嫂子也没做的太好。”姚二嫂说着说着眼泪就掉下来了。
于大为跟姚金斧又是一阵安慰,这才把姚二嫂情绪稳定下来,安静的送回前院。
“唉,没想到二嫂这些年还是这么个性子,简直属火药桶的。”于大为站在当院感慨不已。
“嗯,可急了,现在怀的是二胎,结果都把第三胎的名字想好了。”姚金斧嘴角上扬,除了爹家里对自己最好的便是二嫂了,有她在就能感觉到老妈还在。
“啥玩意?姚老二啥意思?多年不种树,种下就不停呗?”于大为言语嘲讽拉满
“呵呵,二哥这不想儿子想疯了吗,尤其是这两年大哥生了儿子,我爹呢,又是个重男轻女的性子。”姚金斧转身跟在于大为身边回屋,“估计是受刺激了吧,这次要还是姑娘肯定还得生。”
“然后嫂子就彪起来了,说,既然要儿子那就生吧,我先把姑娘名字起好。”姚金斧开门呵呵一笑,“然而二嫂就给肚子里的孩子起名叫姚美玲,下一个排队的第三胎叫姚美霜。”
“要不是我爹跟我二哥求着让她别起了,我估计都得起到第五胎。”
“哈哈,嫂子是真彪,嗯?”于大为坐到炕上,忽然脸色一变,震惊地看着姚金斧,“你说啥!你再说一遍!二嫂肚子里的孩子叫啥!”
第39章 大儿子未曾说出口的初恋(加更)
“姚美玲啊,咋啦?不,不好听吗?”姚金斧被于大为震惊的神情弄紧张了,急忙喝了半碗酒压压惊。
于大为怔怔的坐在炕头,嘴张着半天也没合上,一时间似乎还没缓过神来。
他也喝了一小口五十六度的高粱酒,强压下心里的震惊。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于大为忍不住又喝了一口酒,然后苦笑着捻起一粒花生米扔进了嘴里。
前世曾经有一年过年,给大儿子家的仓库焊几个铁架子,收拾东西的时候,就从老皮箱子里发现了一本泛黄的日记。
本子的年岁都跟他爷爷差不多了,最开始那几页还都是他老姑于芳的字迹,都是一些数学笔记。
当时于大为刚要放回去,却在后面几页开始,发现了大儿子不得了的秘密。
是一本日记。
从日期来看应该是从小学转学到油城初中时候的日记。
字依旧是歪七扭八,抽筋拔骨一样难看。
于大为强忍住不打他的冲动,看了几页,随后就发现了这小子以日记的形式,每天给一个叫姚美玲的女孩写情书?
说情书又不是情书,只是单纯的记录生活的点滴,上面也从来没表达过喜欢和爱。
但字里行间,于大为总是能读出那种思念,喜欢。
一本日记,写了整整四年(初中四年),都是对同一个人写的。
说不喜欢那是假的,而且日记到后面还有两个小高潮。
一个是当他初一寒假回老家时,从发小的口中得知姚美玲已经辍学不念了。
还有一个便是初中毕业考上省重点以后,那个暑假再次回到老家,他在老供销社看到了她,跟一个男孩手牵手。
她好像有了男朋友,他没去打扰,只是看了一眼便离开了。
在那之后,日记也到了最后一页,仿佛是个魔咒,又像是一个句号。
于大为合上日记本一直想不明白,这姑娘究竟是谁?因为河善村下面有五个屯子,姓姚的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了。
跟大儿子同年级的,他也不清楚啊。毕竟他小学的时候,于大为一次都没去过学校。
主要是没必要,毕竟于家屯东头老张家的张百仓就是河善小学的校长,有啥事直接问校长还不好使?
所以,对于这位叫姚美玲的小姑娘,一直成了于大为心中的谜团,哪怕人生的最后一刻,他都没想明白,这个叫姚美玲的小姑娘究竟是哪个老姚家的孩子。
现在好了,破案了!
感情源头在这儿!
于大为嘴里咀嚼着花生,脑子里一团糨糊。
他对自己的人生是不满意的,所以想要去改变,那他儿子呢?愿意被改变吗?
“哥,你咋啦?你咋半天不吱声呢?我二嫂怀的孩子咋啦?”姚金斧有些担忧,“你是不是跟家老爷子学了啥相面的手艺,看出了点啥。”
“我哪有那个心情。”于大为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倒是有个事,要跟你说一下。”
“你说。”
随后于大为强压下大儿子暗恋这个事,讲了一下自己挖掘机还有最近的活儿。
谈到正事,于大为明显严肃了很多,虽然是兄弟,但该交代的事情还是要交代明白。
工资多少,节假日能放多少天,合同怎么签,最后还有一些个保密协议。
姚金斧的事情其实无形中给于大为也上了一课,让他更认识到低调的重要性。
他同样不让姚金斧跟屯子里任何一个人谈起,自己有挖掘机的事情。
如果问起他做什么工作,能含糊地说更好,不能含糊便说找了个开勾机的活儿。
尽量做到不惹是非。
倒不是于大为怕什么,而是养挖机赚的钱,确实够屯子里的人眼红了,别说是屯子里,就算是市里面正常上班的,也不可能一个月搞到一万五。
虽然是毛利,毕竟这里面还有维修,养护,司机等等,都需要一笔不小的开销。
可赚到的钱依旧不可想象了。
于大为给斧子的工资,是一个月两千,年底有奖金。
如今大市场行情,挖掘机师傅们,新手一个月八百,老手一千五到两千五之间,这样的工资,还是在镇子这样的市场,已经不低了,甚至是高了。
可挖掘机只要一工作,至少从早晨七八点开始,到晚上十一二点,有时候甚至还会上个夜班,到半夜一两点,直接连轴转的也不是没有。
所以这是技术钱也是辛苦钱,在不了解的人看来可能觉得这钱很多了,但于大为却觉得两千块钱给斧子当工资,非常合理。
并且也把特殊情况都交代清楚了,至于奖金,就是看后面工作的具体情况了。
当然,这只是开始,随着未来车养的越来越多,于大为想把眼前这个榆木疙瘩弄成管理者。
不需要啥都管,只要管好司机师傅们就行。
姚金斧不是笨,只是凡事不留心,懒得过分思考。
某种程度上跟上辈子于大为差不多,不然两个人也不能关系那么好。
搞定了这个事,于大为跟姚金斧又开始喝酒。
姚金斧随他爹,是个海量的肚子,整整五斤的白酒,喝了有小三斤左右。
一方面是开心,另一方面是很开心。
于大为则是个喝酒脸就通红的人,有点酒精过敏,喝不了太多。
结果都是与姚金斧碰杯,他大口喝,他小口抿。
斧子也不在意,反而是笑呵呵地讲着小时候的事。
还回忆说,当时被呼市老板看上的时候,还有些激动,心里一直存了有一天能见到哥你的心思。
只是没想到人没见到不说,还莫名其妙把自己弄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