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嘿，这第三件，还请秦局长配合。东西我是捐了，但别用我的名义。我就一个小辈，出这种风头，不是什么好事。你看能不能对完宣传，就说是我师傅捐的。正好，马上京城收藏协会的会长也开始竞选了不是。”
“嗯~”
齐鸣这话说完，杨朝明诧异的看了过去，显然没想到会有这一茬。
秦局长的视线绕有深意的在这对师徒间游走，他已经怀疑，这是不是杨朝明提前布置好的。但他自问眼光不错，杨朝明脸上此刻的诧异做不得假。
片刻后，秦局长才笑呵呵的看向杨朝明，夸到：“老杨，你收了个好徒弟啊。就按小齐说的办，回头协会选举的时候，我也会跟老朋友说说，帮你拉拉票。”
“呵呵，那就多谢了。”杨朝明脸上闪过喜色，抱拳致谢。
这收藏协会，虽然是民间组织。但名字前头能带上京城二字，说明也有官方的支持。而且别看是民间组织，当了会长后，除了更大的声望，还有很多无形的利益。
最直接的是消息渠道的扩张。其次协会也会承接鉴定服务，心黑一点，顶着个会长名头，开个假鉴定证书，把假货说成真货的，也不是没有，就看你会不会这么干了。
事情至此，算是在轻松愉快的氛围里，结束了。齐鸣当场拿出了那些美元，交给了对方。
这倒是让秦局长有点不好意思，平时都要准备个捐赠仪式什么的，今天这倒是有点潦草了。
至于齐鸣也不担心这位事后，拿了东西不帮忙。
对这秦局长来说，这三件事都是一言而决的小事，要在这种事情上都出尔反尔，那这位也爬不到如今的位置。
送走了秦局长，杨朝明又把齐鸣叫上了楼。
看着这小徒弟，他眼神复杂，自己今天是沾了小辈的光了，只是感激归感激，他还是沉声问道
“你是想把那尊大宋铜龟，送去香港？仅仅是送到香港对吗？”
这话听着古怪，但齐鸣确是听懂了，师傅这是担心他把东西，送到香港后再转运出国。
香港可是华夏文物最大的走私出口地。
华夏在改革开放后经历了最严重的文物流失，流失的总量甚至要超过之前战争时期的综合，其中香港就是流失文物的桥头堡。
因为在香港，对文物没有特殊的进出口管制措施，所以西一旦送到了香港就相当于洗白，出境极其便捷。
而且香港对艺术品还实行免税政策。这使得香港文物的交易异常发达，类似苏富比，佳士得，都在香港开展拍卖，正是出于此。
别的东西都还好说，但杨朝明是知道的，齐鸣手上那件铜龟代表的意义，而且他还知道，齐鸣马上能从日本人手上拿回龙马。
神龟龙马一旦合璧，绝对能引起史学界的巨震。他收藏研究了半辈子文物，这种东西送到国外，是他不允许，也不愿见到的。
齐鸣看师傅那欲言又止，还待再劝的样子，赶紧给他吃了颗定心丸。
“师傅，我没有转运出国的想法。送到香港，有我的考量。这次的事情，您也看到了，很多时候真就是身不由己。东西只有放到那儿，我才能放心点。”
“而且，我昨晚想了一晚，等这次安排完香港的事情，我就打算申请这第一座私人博物馆，一旦大陆这边的博物馆进入正轨，我打算在香港也开设一座私人博物馆，这样所有藏品都能走展览的程序，互相流通。
今天我愿意捐赠，除了之前说的两件事，也是想搭上秦局长这条线，为以后铺铺路。”
杨朝明沉吟了片刻，认同的点点头，但他还是语气凝重的，再次重申了一遍
“小齐，现在总说，艺术无国界，科技无国界。但历史是有国界的，证明历史的文物也有国界，将它们运送出国，无异于叛国！你也是学历史出生，有些话，不要我说，你也该懂。”
齐鸣也是郑重点头，虽然没有保证什么，但眼神坚定。
片刻后，看师傅还是板着张老脸，他忍不住笑着开玩笑道
“师傅，香港也是华夏的，我都跟您解释过了，还这表情，难道你是不认可一国两制？啧啧，这思想觉悟可不行啊。政治该不是体育老师教的吧！”
杨朝明被说的有点破功，瞪了他一眼“没大没小的。要没事就下去，让我清静清静，你也好，林轩也好，真是没一个省心的。”
“嘿嘿，师傅那我先下去了啊。”
看师傅有碎碎念的迹象，齐鸣赶紧应了一声就往外跑。
然而当他离开了办公室后，他脸色还是冷淡了下来。虽然事情的走向都按自己预想好的来了，但任谁不情不愿的交出东西，心里都不会痛快。
看到他下来，在大厅被营业员小姐姐抱在怀里的小紫，呲溜一声就溜了来下，一下子爬上了齐鸣的肩膀。
发现他脸色不好，小家伙亲昵的用它的毛脸蹭了蹭，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似在安慰。
“事情谈的怎么样？”林轩也迎了过来。
“还能怎么样，我捐了。”
齐鸣将小紫搂进怀里，伸手揉搓着猫猫头，语气平淡。
“捐了！你咋这么虎啊！”林轩表情夸张，难以置信的道。
“不然能咋办？我是当场拒绝，还是当着人家面烧掉，然后来一句，我得不到，你也别想得到？”齐鸣调侃道。
“但，捐也不是你的风格啊。”林轩小声嘀咕。
自己在他眼里就这么一毛不拔？齐鸣心道，正想着给他讲讲自己怎么做散财童子，有漏都不要的光辉事迹呢，能证明他大方的人就自己找上了门。
“哈哈，小齐，你在啊。那可就太好了。”
“吴老板？”齐鸣看向门口，叫他的居然是昨天那摊位老板吴越。
“嘿嘿，小齐，我这可是特意来好好谢谢你的，要不是你昨天帮着说了句话，我的东西可没那么容易处理完。多亏了你，我现在可算是彻底的自由了。”
吴越提着个小箱子，笑呵呵的迎上来。虽然这才是他正式结束摆摊生涯的第一天，但看他的气色，还真就应了那句：人逢喜事精神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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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03章 像生瓷
“吴老板，你今天来是有什么事儿吧？”
齐鸣奇怪的打量了下他。
吴老板提了提手上的箱子，笑道“嘿嘿，还真有事儿。昨天，你塞了两件东西给我，说是让我再找人看看。
我不就找来了嘛。东西是你挑的，这全京城，哪还有比小齐师傅你，更懂的人了？”
这人嘴巴倒是甜，齐鸣被说的都有点臊得慌，在别人嘴里自己都成师傅了。
“这师傅就别叫了，我还不够格。”
说着几人在桌边坐下，林轩也是出于好奇是个什么东西，便跟了过来。
打开箱子，里头正是昨天齐鸣挑出后没买的那件芭蕉镇纸和白玉把件。
齐鸣最先拿出的便是这件仿生瓷镇纸。
仿生瓷是现在的叫法，古时候叫像生瓷。是指模仿花果类或动物形象的瓷器。
早在宋代就已经有像生瓷了，但是宋朝釉色单一，做出的东西只能说形似。
而明代出名的像生瓷，是江苏的宜兴窑，当地用紫砂土烧制的像生瓷，闻名全国，风头一时无两。
像生瓷真正达到炉火纯青，是在乾隆，经过千年的发展，那时候的景德镇陶工们对各种釉料、色彩配方及烧窑技术都可以说掌握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那时他们甚至已经是能做到随心所欲地仿烧各种物品。
齐鸣将这东西的来历说了说，随后又直接给断了代，望气术下，年代绝对准确。
“老吴你这件，没款，但看釉色和包浆，差不多是嘉庆的。”
齐鸣说完，林轩也是拿起了这件镇纸，把玩了一遍。
“那小齐师傅，你给说个价儿？”吴越搓着手，一副财迷模样。他倒腾古玩，为的就是钱，没什么比钱更实在的。
这个价格齐鸣还真没印象，他只记得唐师傅教他鉴定这种像生瓷的时候，只提过一嘴，说是价格一般都不高。这也是他第一次遇到这类瓷器，所以没法报个准确价格。
他是不知道，但这里可是博古斋，身边的林轩，大小也是个专家。
林轩看齐鸣看了过来，秒懂。他得意一笑，那意思是总算也有你不懂的啊。难得能在齐鸣面前装一回。
他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后才道。
“这年代嘛，你的小齐师傅说的很对，应该到嘉庆了。不过这价格，你这件6万到8万吧。”
齐鸣蹙着眉头，刺了他一句“能不能好好说话了？你再阴阳怪气的信不信，我K你啊。”
“嗷呜！”小紫也是朝他亮了亮爪子，做出一副饿虎扑食的样子，那意思就是：要K林轩，那就一起，带它一个。
“这么低？”
和齐鸣纠结称呼不同，吴越比较在意价格，听到才几万块，就有点儿瞠目结舌。
但很快，他又意识到了这么说有点不信任人的意思，赶紧赔罪道“抱歉，我没有质疑你的意思，我就是觉得，这东西烧的也挺好的，这价格是不是太低了。”
林轩淡定自若的拿出了手机，登录了一个专业网站，递给他看后，才道。
“像生瓷，做的最好的是乾隆。你看这件，落了乾隆款的，像生瓷荔枝摆件，比你这件怎么样？”
老吴看了看照片，还揉了揉眼睛，要不是网页抬头上写了：清 乾隆像生瓷荔枝摆件。他都怀疑是谁拿真荔枝糊弄人了。
“比我这个好。”
这是事实，老吴陈恳的道。他手上那件镇纸一眼就能看出是瓷器，但这荔枝，放进一堆真荔枝里头，还真没人能一眼分清，说一句以假乱真毫不为过。
林轩接着说道“那你网页下拉，看看什么价。”
“怎么这么低？才22万！”老吴震惊道。
林轩拿回了手机，道“像生瓷，是督陶官唐英，在景德镇时候烧了敬献给宫里的贡品。大部分是不落款的。
这东西好看是好看，但不符合咱们古人对“雅”的追求，更像是个看着好玩的玩具。所以价格都很低。”
“这件乾隆荔枝摆件，带了款22万，你这件嘉庆不带款的，能卖8万都要看缘分。如果送到我们店里，顶多5万收。”
老吴有点遗憾，但很快又洒脱一笑，这5万算是齐鸣白送给他的。
低就低了，总比1千块卖掉要好，他这人主打的就是个心态好。
“那还有这个呢？”
老吴又将那白玉把件给拿了出来。
玉器上，齐鸣大小也算个高手了，毕竟自己就有玉矿，最近身边还跟着个玉公主，偶尔聊天聊起和玉相关话题，也能获益匪浅。
他拿起把件盘玩一下便道“你这其实算不上白玉，拿光打一下就能看到，它底色泛青，算是青白玉。
上面雕了松、竹、梅这岁寒三友，雕工其实一般，要估价的话，3万吧。”
“嘿嘿，3万也好，加上刚刚的镇纸，就是8万，我回家开店的小半年房租就有了。谢谢小齐师傅了啊。”
老吴乐呵呵的双手作了揖。
“你一直谢他干什么？”林轩拿过玉把件握在掌心，一边用手指摩挲玉器的表面，一边不由追问道。
听他这么问，老吴便绘声绘色的把昨天的那一幕给讲了。
林轩只觉得牙根酸的厉害，齐鸣最后那段高风亮节，他是没听进去，重点全在捡漏上了。
“你又捡漏了？”林轩看向齐鸣，吭吭哧哧道。
齐鸣看他那样就好笑，还没等他说什么呢，怀里的小紫，吐出了段粉嫩的舌尖，小鼻子一抽一抽的，一只爪子还在鼻尖扇来扇去，嘴里发出嘶嘶的声音。
林轩一时半会儿没搞懂啥意思，茫然的看向了小家伙的主人。
齐鸣噗嗤一笑，伸手按住了那只左右扇动的爪子，笑道“它是说，这儿怎么这么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