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麦苗能做什么好吃的？”小伍月绕着他短短的头发，脆生生问道。
天气嘎嘎冷，糯米很快就凉了，孙建平指挥两人将碾碎的麦苗和糯米倒在一起，搅拌均匀，然后连同铁桶全都坐进温热的锅里，盖上一层分裂纸，接下来就是漫长的等待了。
张子义恍然大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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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托啦！
第69章 吃糖！（求追读收藏）
闹了半天，这孩子在这整麦芽糖呢！
怪不得又是粘大米又是麦苗的！
“这锅下了两盘麦苗，家里还有八盘，可是够忙活一阵子了……”孙建平自言自语，“张叔你搂着点火候，太热发酵不好，就做不出多少糖了。”
“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吧，这点事你张叔给弄得明白的！”
张子义看着坐在温水里慢慢等待发酵的木桶，猛地一拍大腿！
好小子，真他妈能算计！
怪不得他一个劲撺掇这个折腾那个搞年集，合着是想拿这玩意去集上卖啊！
瞅瞅人家这脑子！
没治了！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星星俏皮的眨着眼睛，唯有锅灶旁透出一点红光。
得知孙建平在制作麦芽糖，村子里的孩子们都跑了过来，围着暖烘烘的锅灶坐成一圈，抻长脖子往锅里瞅。
“建平取个盘子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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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哪！”
“张叔您也尝尝！”
孙建平扯掉封在木桶上的纸，抄起铁铲往下一按，里面便渗出了米汤似的汁水。
“啊……”
“还行，挺成功！”
孩子们一个个仰着小脸，一脸期待的看着盘子里的金黄色透明固体，馋得直咽口水。
“张叔，纱布整好没，拿过来吧！”
铁桶里已经完全发酵的混合物被一瓢瓢舀出来，装进纱布做成的兜子里，老张同志干脆甩掉老羊皮大衣，撸起袖子，蒲扇般的大手捏住纱布往下捋，就见乳白色的汁水哗啦啦流出来，一滴不浪费，全都落在下面的桶里。
“傻小子，不熬咋能甜！”
“盛点凉水过来！”张子义吩咐一声，一个小孩咻的一下跑得无影无踪，不一会端来一瓢还带着冰碴的凉水，递给他，“喏，凉水！”
“哥哥，什么时候能吃糖啊！”
寒霜下来了，他的眉毛上头发上，棉大衣和劳动鞋上都粘上一层薄薄的冰霜，炉灶里的火苗也越来越微弱，最后啪的一声，爆出一片火星。
“嗯哪！”
敲骨吸髓！
“咱家建平学啥像啥，做啥成啥，将来我家这俩犊子能有他一半出息我就心满意足了。”李秀芝自是舍不得吃，把麦芽糖掰成两半分给俩宝贝蛋，舔舔手指头上残余的糖渣，笑道。
这些方盘前段时间做过豆腐，现在又转职成为麦芽糖的容器了。
天气很冷，但张子义却热得见了汗，他用铁铲把糖稀铲成一坨，扯脖子喊道。
漫长的熬煮之后，终于锅中的水被尽数熬干，只剩下一坨金黄色透亮的麦芽糖。
有几个调皮的孩子凑过去，用手指蘸着汁水塞进嘴里，摇摇头，“也不甜啊！”
夜深了，守在炉灶边等吃糖的孩子们也都困得不行，被各家父母抱回去睡觉去了，只有孙建平一个人守在炉灶旁，看着突突跳跃的火苗，咬一口自己熬制的麦芽糖，思绪幽幽，像长了翅膀的浮萍一样恣意飘摇，迷迷糊糊间险些睡着了。
孙建平把掰成小块的麦芽糖分给孩子们，孩子们接过来，伸出舌头舔一舔，冻得红红的小脸蛋上露出甜甜的笑容。
磨坊里，石碾子又咕噜噜转动起来，第二锅麦芽糖开始制作了！
“我自己看书研究出来的。”
“爷爷可以吃了吗？”一个流着鼻涕的小家伙焦急催促道。
啪！
一坨足有窝瓜大小的糖浆重重摔在方盘里，软黏黏的摊开，散发出腾腾热气，在零下三十多度的傍晚很快凝结成块，飞速变硬。
八七.一二零.二五二.二零五
“我也要！”
孩子们闹闹哄哄争争抢抢，孙建平咳嗽一声，“都给我坐好，一个一个来！”
天气很冷，孩子们的小脸都冻得红扑扑的，一双双明亮的眼睛都盯着他，满是期待。
“排好队，每人一块不准抢！”
一切复归于黑暗。
张子义抄起铁铲，一刻不停的翻动锅里逐渐粘稠的糖浆，这就是麦苗与糯米反应后产生的麦芽糖了！
孙建平急忙把一个擦洗干净的木方盘端过来，撒上一层水，防止粘连。
三分钟后，孙建平用手指戳了一下，感觉麦芽糖已经彻底凉透了，这才拿起铁铲子，在麦芽糖表面划出许多横横竖竖的线条，然后倒扣过来，用手一掰。
满满一大铁桶混合物，榨出大半桶乳白色的汁液，孙建平把锅刷了又刷，这才将榨出来的汁液倒回锅里，扯过两块木头塞进炉灶里，开始熬糖。
炉灶下烈火熊熊，锅里的汁液冒出咕嘟嘟的泡泡，颜色也从乳白转作金黄，越发粘稠起来。
张叔真够狠的！
差不多了！
他把铁桶从锅里提出来，放在一旁的小板凳上，将锅里的温水舀出来倒掉，“等着，一会哥哥就让你们吃糖！”
张子义用铲子刮起一点粘稠的糖稀，放进凉水里，麦芽糖遇水快速硬化，他把铲子拿出来，掰掉已经凝固变凉的糖块，“来张嘴！”
孙建平拿起两块大的，递给帮忙的张子义和李秀芝，张子义接过来，舔了舔，满意点点头，“好吃，比省城大饭庄子做得都够味！”
一股淡淡的清香味徐徐飘来，孩子们都站起来，踮着脚看着锅里逐渐转色的粘稠物体，一个个馋得直咽唾沫。
伴随着清脆悦耳的破裂声，整块麦芽糖就被分割成均等的小块，在火光的映衬下散发出金灿灿的光芒，孩子们眼睛瞪得圆圆的，一个个伸出小手，跃跃欲试。
至于剩下的残渣，张子义也不放过，用纱布包了，拿起一块石头压在上面，重压之下，乳白色的汁水再次缓缓流出，滴滴答答落在木桶里。
甜丝丝的麦芽糖在舌尖缓缓融化，小家伙脸上露出幸福的笑容！
真好吃！
“我也要！”
张子义爽朗一笑，搓搓孩子的小脑瓜。
张子义坐在炉灶边，看着吃糖的孩子们，虎目中闪过一丝柔和。
“谢谢哥哥，哥哥最好了！”小伍月舔着麦芽糖，快乐得小小的心都要飞起来！
“对了建平，我记得以前城里大饭庄子会整这玩意，你从哪学的？”张子义把麦芽糖扔进嘴里，搓搓黏在手指上的残余糖汁，问他。
“嗯嗯！”
“家里还有不少呢，是不是还得蒸粘大米啊？”李秀芝插话道。
张子义也笑，“建平还得整多少？”
“建平醒醒！这孩子，咋能在野地里睡着……”张子义跑过来，叫醒他，孙建平打了个哈欠悠悠转醒，“张叔不是让你回去歇着了嘛，你咋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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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书好像也算追读。
第70章 你看我虎不虎？（求追读收藏）
“这不是惦记你嘛！”张子义抓起两块木头塞进炉灶里，“你先回去歇着吧，这点玩意我自己就整了。”
“不用！”孙建平站起来，跺跺脚，身上沾着的霜花也簌簌往下掉，仰起脖子看看满天星斗，“乡下的星星真亮。”
张子义咧嘴笑起来，“乡下的日子也难过啊！”
“张叔你们家也是闯关东过来的吗？”被冬夜的冷气一激，孙建平反倒没了睡意，手按在温热的炉灶上，和张子义攀谈起来。
“这要是唠起来，可是小孩没娘说来话长了，我老家是在SD省武定府商河县张家集，祖上也是出过进士，选过拔贡的，清朝的时候有一年大旱，那家伙旱得两年没下雨，地里的庄稼都旱死了，树皮都啃没了。我家祖上一看关里待不了了，干脆下关东吧，就挑着挑子，把破烂收拾收拾，一狠心闯了关东。”
“对喽！还是你看得明白，我说我不虎，我爹还瞪着眼跟我俩犟，说我虎透腔了得打一辈子光棍，他就赶车去了趟前郭，把我媳妇给带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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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谦让半天，最后还是孙建平守在炉灶边，打着哈欠等天亮。
“早知道多从我老丈人家整点粘大米好了……”曹春贵听完，有些懊悔的抓抓头发，孙建平一笑，“那也不能把你老丈人家的库房掏空了啊！”
“嘿嘿……”曹春贵憨笑挠挠头，“我半拉眼珠子看不上我老丈人他家，要不是我爹年轻时给我们俩定了亲，我才不和她家噶亲家呢！”
曹叔和张叔两个人虽然搭班子，但性格反差极大！
孙建平一挑眉毛，“我刚才也偷吃了好几块呢！”
孙建平恍然大悟，合着两人是这么结合到一起的，怪不得李秀芝的哥嫂乃至全家都看不上曹大哥！
不过看俩人每天有说有笑，过得也算幸福美满，算是一段好姻缘。
一道流星划过夜空，留下一条绚烂的光带，照得夜空一片通明。
“原来是这么回事！”
“没啥，我说锅里要糊底……”
“建平你回家睡觉去，我来给你看着火候！”
孙建平看得直想笑。
星星好亮，夜空好美。
“啊？”
张子义掏出烟袋卷了根烟，从炉灶里拿起一块木炭点燃了，抽上一口，“有些来得早的都在关东这扎根了，哪有荒地给我们！没法子，只能闷头一直往北闯，后来走到这旮沓实在走不动了，蒙古老王爷看我们可怜，就把这放了荒地，又给种子给耕牛，一大家子才算活了下来。”
曹叔这人，精于算计，却有些胆小怕事，讲究个万事不出头；张叔这人却是个沾火就着的炮仗脾气，动辄喊打喊杀，出门在外总是背着一支三八大盖，腰里揣着子弹，谁见了他不得恭恭敬敬叫一声三哥？
这大概也是姚特派员选他当民兵排长的原因吧！
但是两个人有个共性：对自己特别好！
“我还得谢谢你，要不是有你给的那角猪肉，我这回又得被丈母娘呲哒一顿。”曹春贵扯过张子义的羊皮大衣，蹭蹭手上粘着的麦芽糖，“这玩意能出多少啊？”
“我算过了，咱们刚才那锅用了十斤糯米，出了七斤半的糖，有厉害的能出十斤多的糖，不过我这是第一次做，火候把握不好……”
张子义脱下自己的老羊皮大衣给他披上，冷风一吹，冻得他嘶嘶哈哈的，一路小跑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