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建平捏捏袖子里那块硬邦邦的金属疙瘩,跳上马车。
只能祈求老天爷发发慈悲,不要再下雪了!
孙建平把金疙瘩扔进小瓶子,再倒出来时就变成了两个,他掂了掂,咧嘴一笑。
看着这些来之不易的粮食,牧民们的眼睛都红了!
老梁了个眼色,两个粮库扛大包的工人抬来一麻袋苞米,直接装到车上,孙建平笑了笑,“麻烦您和尚主任说一声,心意我们收到了,我们这就回了!”
“滚犊子!”老曹抄起王主任赔给他的铜烟袋锅砸下去,张子义嘿嘿笑着抽回手,在棉大衣上蹭了两下手,“说正事,自打咱们这有屯子以来,赶集就没停过,从前年开始不知道抽啥风,虎超的就不让人赶集了,连买个笸箩都费劲,这不是瞎扯淡吗?”
“你懂啥,不让赶集,那是怕这帮人搞尾巴……”老曹扯过大茶缸子喝了一口,“建平说得对,恢复年集这事单凭咱俩肯定搞不定,得让供销社牵头……”
不等孙建平多言,包图牵着骆驼,在悦耳的驼铃声中离开杜尔基公社,向着远处白茫茫一片的原野走去。
包图瞅瞅四下没人,一把抓过孙建平的胳膊,把一块捂得温热的金属疙瘩塞进他袖子里,“先拿着,等下给曹叔和张叔,我先走了,等春天的时候去草原吧,我给你抓百灵鸟玩。”
老曹撩起眼皮乜了一眼,从鼻子里哼了一声,“那你说咋整,这是咱们老辈欠人家的情!”
“曹叔这玩意是这么吃的……”孙建平把窝头掰开,夹了一筷头牛肉炒咸菜放进去,然后再把窝头合上,咬上一口,把俩孩子看得眼珠子都直了!
“包图大哥您客气了!我们也只能帮到这个程度了。”孙建平看着排成一溜的骆驼车队,有些歉意说道,一万斤粮食能挺多久他也不知道。
老曹磕了磕烟灰,扭头看了一眼在厨下忙活的小伙子,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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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好聪明啊!
“我不是说年货的事,我是说赶集……”老曹踹了他一脚,“王八犊子你把鞋穿上,骚了吧唧的味儿……”
纯纯的金疙瘩!
“你别跟我扯哩哏楞,我问你件事,你说建平说的那个招能行不?”老曹磕了磕烟灰,问张子义,张子义咧嘴一笑,“行,咋不行呢,谁家过年还不置办个年货啥的,再穷也得过年啊!”
“哎我操,包图这老小子,真他么讲究!”张子义一把抢过来,用牙齿咬了一下,看看上面明显的俩牙印,咧嘴笑起来。
“等傍黑天再说吧,我得去做饭了,大哥大嫂回娘家了……”
“那对,要是没他们祖上伸手帮忙,咱们老祖宗早饿死在这片山林里了!”老张坐起来,扯过账本从头到尾扫了一眼,“咱们队穷得掉腰子,要不是你这些年精打细算,现在饥荒那可海了去了。”
孙建平把睡着的小伍月放在炕头,扯过一个满是补丁的小被子给她盖上,自己一转身进了厨房。
海东青绕着杜尔基公社上方转了一圈,化作一道离弦的箭,极速向驼队追过去。
孙建平悄悄把那块沉甸甸的疙瘩拿出来一看,此物呈卵形,通体金黄,微有青光,上边阴刻着“大清光绪库金”、“足赤”、“库平十两”等字样。
好家伙!
十两金子!
“再见!”孙建平抡起马鞭,冲他们摆摆手!
“建平,这回多亏了你们!”
张子义揉揉按脑袋,孙建平忍不住笑起来,老曹白了他一眼,“嘴上没个把门的,让孩子们笑话!建平你坐下,说说你上次出的那个招呗!”
俩人正唠着,孙建平推门进来,从兜里掏出那块沉甸甸的金疙瘩,咣当一声扔到炕上,“叔,包图大哥临走时给我的,你们收着吧!”
“唉!”老曹等人站在路口,目送他们离开,直到看不见了,这才长叹一声,跳上马车,抡起马鞭,“建平别瞅了,咱们回啊!”
“走好!”
“这样我们已经感激不尽了!”宝力德老人拉着他的手,千恩万谢。
那一万斤粮食也都装上了包图他们赶来的勒勒车上,一层层码好,再用绳子勒紧,免得掉下去。
“啾!”
多谢包图大哥给的“种子”,咱才有如此丰硕的“收成”嘛!
等回到二马架村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下来,老曹和老张盘腿坐在炕上,数着剩下的四百多块钱,脸上的肉抽抽了一下,抓起烟袋又咕嘟咕嘟抽起来。
晚饭还是窝窝头,倒是有了一样主菜:用包图他们送来的牛肉干炒的小咸菜,摆在桌子正中,老曹夹起来尝了一口,满意点点头,“甭管啥菜,沾上点肉星这味就差不了!”
想起又欠了一堆饥荒,老曹就愁得吃不下饭。
“叔您也不用闹心,只要按照我的办法,肯定能成。”孙建平信心满满,老曹苦笑一声,“供销社那头咋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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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托啦!
第68章 做一种很甜很甜的东西!(求追读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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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蔡姨说过了,蔡姨说她会向领导请示的,八成大概没问题。”
“请示请示,天天请示汇报,也不知道请示个啥。”老曹夹了一筷子牛肉炒咸菜条塞进嘴里,想了想又放下筷子,“就怕于长海那俩王八犊子在里面滥搅合。”
“叔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吧,赶在小年前,这个年集就能搞起来!”孙建平捏捏小兴文的脸蛋,“到时候你们俩给哥哥帮忙,咱们做好吃的拿集上去卖!”
老曹吸了下鼻子,掰开一个窝头,塞进嘴里。
兴许……
“当然啦!到时候甜掉你的小牙!”孙建平笑着抱起她,“走,哥哥带你去马厩骑大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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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李秀芝愣了一下,“咋的怕粮食不够吃,大冬天种麦子啊!”
“我妈还是老毛病……”李秀芝从口袋里掏出一把水果糖放在炕头,小伍月一把抓过来,剥开糖纸塞进嘴里,皱皱眉毛,“妈妈,没有橘子瓣糖好吃!”
“嗯嗯!”
马车停在院子里,李秀芝拎着一袋二十斤的糯米进了屋,孙建平急忙接过来,“谢谢嫂子,我等这玩意等得眼睛都绿了!”
“哥哥,麦子发芽啦!”
“进来吧你!”
“建平,要整啥你跟嫂子说,嫂子帮你弄!”李秀芝正握着大码针扎鞋底呢,见孙建平拎着一铁桶麦苗走出去,喊道。
洗干净挑干净的麦子,用水泡过后均匀铺在方盘底部,从供销社买回来的一刀分裂纸,每张都有一米见方,厚厚的一沓,摊开,扯过一张盖在麦子上,再洒上水,端到西屋炕梢,一层层摞起来,看得李秀芝一脸懵。
“嫂子你帮我把糯米淘洗一遍,上锅蒸熟!”
“傻小子,还瞒着嫂子……”李秀芝笑骂一句,“你要整啥你跟嫂子说,嫂子帮你整。”
坚决罢工!
糯米足够,麦子足够,孙建平把能用得上的十个方盘都洗涮干净,全部铺上麦粒,一摞摞码得整整齐齐,放在西屋炕梢。
罢工!
“出气了,这回是真出气了!”李秀芝眉飞色舞,神采飞扬,“见钱眼开的货,最不是个物!我哥瞎了眼怎么娶了那么个货色!”
自从摞上方盘后,小伍月这丫头每天都跑过去,踮着小脚,抻长脖子往方盘里面瞅,小丫头眼睁睁的看着麦子发芽了,长出白白的根须,又窜出一根根细细的笔直的麦苗,黄黄的,好像初春柳树的嫩芽……
“月月快把纸盖上,见了阳光,做出来的好吃的就有苦味了!”孙建平拍着手把小丫头叫过来,捏捏她的小脸蛋,谆谆善诱。
一把鲜嫩多汁的麦苗,黄泱泱嫩生生,从小毛驴嘴边划过。
“这孩子……”
小毛驴虽然有一万个不情愿,但是看在刚吃了一顿美味的份上,还是摇摇尾巴,乖乖站在原地,嘴巴一动一动的嚼着麦苗,不时扭头看看主人在干啥。
“哈哈,你看看够不,不够嫂子再想招给你弄点!”
馋嘴的小驴张开嘴巴去咬,没咬住!
孙建平扯过一盘麦苗,薅出一根,放进嘴里嚼了嚼,感觉火候差不多了,就先拿过两个方盘,将里面的麦苗连同根须全都抠下来,装进铁桶里,挑着进了磨坊。
“好东西!”
孙建平扯过一把已经纠缠成一块的麦苗撕开,均匀铺在石碾子上,然后抡起鞭子,喊了声“驾”,小毛驴便吱吱扭扭拉起沉重的石碾子,一圈一圈转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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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建平头也不回的吩咐一声,李秀芝应了一声,匆匆把大码针装进一个小铁盒里,趿拉着鞋下了地。
“建平,粘大米熟了,这玩意咋整!”
嗯,真香!
“小嘴叭叭的,都让你建平哥给你们喂刁了!”李秀芝看了一眼在灶台忙活的孙建平,推开里屋门走过去,见他正抱着一堆做豆腐的方盘来回清洗,不由得好奇,“建平你这是整啥呢?”
两个调皮捣蛋的小家伙扯过分裂纸迭飞机玩。
李秀芝抱来一抱木头,塞到西屋的火炕下,腾腾的火苗突突燃烧起来,西屋的温度缓缓升上来,借助火炕的温度促使麦子早早发芽。
就算把驴子做成火烧,也绝不踏足磨坊一步!
面对这头犟种,孙建平一时间也有些茫然,他挠挠头,目光落在脚下的铁桶上。
“不用不用,足够了!”孙建平把二十斤糯米搬进屋子,李秀芝扯下湿漉漉的围巾挂在晾衣绳上,甩甩满是汗水的长头发,“爸你是没看到我嫂子那熊样,真想给她俩嘴巴!”
“很甜很甜的东西……”
“比哥哥买的水果糖还要甜吗?”
李秀芝抱着满满一盆糯米,匆匆跑过来,孙建平让她先把糯米放凉,然后招呼老张把碾成碎末的一桶麦苗拎出去。
能成吧!
第四天下午,曹春贵和李秀芝俩人从前郭娘家回来了,李秀芝满面春风,走路都昂首挺胸,可见那一角猪肉给了她足够的底气!
“建平,你要我买的粘大米嫂子给整回来了!”
五天后,麦芽长到三厘米左右的高度,黄泱泱的好像一排排茁壮成长的韭黄。
“好东西!”孙建平神秘一笑,“张叔你把外边那口大锅点上,烧点热水,再把纱布支上,等下我有用。”
张子义从外边走进来,“建平你这又整啥旮旯鼓气的玩意呢?”
在石碾子的重压下,麦苗被磨得粉碎,一道道青黄色的汁液顺着漏斗哗啦啦流进下面的铁桶里,不一会就装了满满一铁桶。
孙建平一扯缰绳,手里的麦苗扔到石碾子上,小毛驴甩甩尾巴冲进去,咬住麦苗,大口大口吃起来。
可怜的小毛驴又被牵磨坊,小毛驴气得呼哧呼哧直喘气,梗着脖子,死活不肯进去!
凭啥啊!
马都呆着,啥活都让驴子干!
孙建平哈哈一笑,“当然不是种麦子,是做一种好吃的东西!”
“也没啥大活,就是把麦粒铺在方盘里,再放上一张纸,纸上洒水,放在西屋炕头,等过几天麦苗长出来就好……”
“呦呵,我老闺女出气了?”老曹笑着问道。
孙建平一挑眉毛,故作神秘。
锅很快烧开了,水花起伏不定,张子义拿起锅盖咣当一声扣上,坐在灶坑前看着里面跳动的火焰,心事重重的想事情。
这是弄啥子?
“呼呼,开飞机喽!”
“小兔崽子,还整不了你了!”孙建平得意拍拍小毛驴的脑门,给套上脖套,缰绳绕到驴脖子上,打了个活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