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颠着纹盘,笑眯眯道:“这是用的是康熙早期的素胎,现代重新加的彩,俗称真胚假彩!”
真坯假彩即取旧瓷之白质无花者,彩绘后重烧。坯质确实是古品,有旧瓷的光素,加彩后能价值倍增。
这也是高级作假手段中的一种,但凡研究不深的,根本不明白这里面的道道。
胡老师惊了。
不过不是动怒的惊,而是的震撼的惊,惊讶于秦立的学识!
正如秦立所说,他在这款纹盘上打眼了,还是在回到家中细瞅时才发现的问题,不过不是通过釉色发现的破绽,而是通过画法发现的。
后加彩只要细辨,绝对会露出马脚。因为画风不同。
古代画风多为单线浅描,现代的摹仿者多为有美术专业知识者,无论怎样摹仿,总会露出"现代派"的手法。
这也是秦立目前正欠缺的知识底蕴。
不过,无论怎么说,这次的结果都是好的。
虽然识别方式不同,但鉴定结果却一致!
这一刻,胡老师不得不承认,以秦立现在展示出的学识,确实有资格不用上他的课了,这样的学生,即使现在扔到文物局都会有领导抢着要!
只是,这真是一个才看了两个月的书,就能达到的水平?
胡老师心中翻江倒海,久久不能平息,妈呀,这特么是块宝啊!要是加以雕琢,日后必成大器!
只是这种情绪并没有在他心中维持多久,就听秦立贱兮兮说道:“胡老师,你还有吗?再换一件更难的,最好是让你赔了底裤的那种,我铁定答不出来……”
“滚蛋!”胡老师怒不可遏的大骂。
“好咧!”
秦立一溜烟的抱着书籍跑走了。
学弟学妹们一脸的目瞪口呆,刚才秦立说的那些话,他们是一点都没听懂,但不妨碍他们弄明白了一件事,新来的逃课成功了!
这年头的学生,谁不想逃课啊!
望着秦立离去的身影,一个个眼中充满了羡慕!
“看看看,看什么看!”
胡老师气道:“你们要是有他的本事儿,也不用上我的课!你们有吗!一个个跟呆头鹅似的,八百鞭子打不出一个屁来,都比不上人家一个脚趾头!这说明什么,你们严重缺乏底蕴,严重缺乏专业知识!”
他恨恨的拍拍多媒体讲桌,“都给我好好听课!这学期结束,谁要是考试低于九十分,我就算他不及格!”
学弟学妹们闻言脸色顿垮,都快要哭了出来。
九十分,这不是要我们的老命吗!
这一刻,他们算是看明白了,胡老师这是把秦立惹来的气,全都撒到了他们的头上,心里别提多委屈了。
“欺负大的欺负不过,就欺负我们这些小的……哼!不要脸!”
第一百六十九章 凤溪古玩城
“咦!秦立,你怎么跑这来了?”
班导看到秦立抱着一摞书走进老师办公室,表情很是诧异。
“胡老师讲的课跟我要学的东西有点冲突,就不在教室打扰他上课了,免得影响到别人。”
秦立斜瞥一眼,发现办公室刚好有个空位,当即走过去,“班导,这里没人吧,我暂时先用会儿……”
结果班导还没回复,咯噔蹬,高校长一溜烟的跑了过来。
“小秦,你怎么跑到这来了,让我一顿好找。”高校长气喘吁吁的说。
“找我?”
秦立将书籍放在办公桌上,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您找我做什么?我学费啥的都交齐了。”
“不是学费的事儿,走,跟我走,跟我报仇去!”
高校长拉着秦立的手腕就往外走。
秦立一脸懵,“报仇?报啥仇?我可不打架啊,你别看我留着寸头,但跟里面的那些平头还是有区别的,咱这人打小就没干过仗。”
“打架做什么!”
高校长一边走一边解释:“上次的那个天字罐,我不是被坑了吗,我越想越气不过,刚好你来了,我带你去给那老头上上课,让他知道知道咱也不是好惹的。我跟你说,今儿你必须给他一个教训,让他以后再也不敢骗人!”
秦立:“……”
古玩界的规矩,买定离手,各不找谁,是赔是赚全凭眼力。
“不是,校长,这事儿可不兴这么干,您找他麻烦,就是破了古玩圈的规矩,这不合适。”秦立跟他解释道。
哪知高校长义正言辞道:“我又不是古玩圈的人,我管他那个。再说了,我打眼了我认,但不妨碍我找人给他上上课吧?省得他整天干些坑人的勾当。”
“人家这不算坑人。古玩这东西就是这样,好也是它,不好也是它,你打眼买贵了,那是你自己本事不够,关人家什么事儿?”
秦立一脸无奈,他丝毫不想去,感觉过去都不够丢人的。
哪知高校长把眼一瞪:“哎呀呵!我堂堂一校长,找你帮个忙怎么这么难呢?你还想不想从我学校混了?信不信我把你学籍扣下,让你报不了江都大学啊!”
秦立:“……”
“牛!你老牛!服了!”
秦立举手投降,想了想说道:“这么着吧,您老等我会儿,我回住处拿件古瓷,咱以交流的方式跟人家探讨一下。这样也不算破坏规矩。至于能不能帮你出气,那就另外两说了。万一人家水平比我高,把我撅一顿,我也没招,只能干受着。”
高校长到底还算为秦立考虑了一下,知道他日后还要在古玩圈混,最终尊重了他的意见,但没好气的喊了一声:“年纪轻轻的怎么这么多屁事儿,就你古玩圈里规矩多是吧。去吧去吧,我等你。”
秦立赶紧开车回了住处,取了一款民国仿乾隆款汉钟离醉酒图青花五彩笔筒,接了高校长,直奔凤溪古玩城。
凤溪古玩城是北二环的那个古玩城,金铭锦就在这个市场内。
当时高校长买天字罐的时候,是在地摊市场买的,将车停好后,二人直奔市场里面的地摊古玩区域。
哪知道,刚好被坐在店门口晒太阳的金铭锦看了个正着。
“怎么是这孙子!”
看到秦立的身影,金铭锦很诧异。
“这孙子?”
他店门口还站着一个人,店里才来一个月的学徒,是他家亲戚的孩子,看了眼秦立的背影,想了想说道:“表叔,这孙子该不会就是你经常骂的那位吧?”
“可不就是他。”
金铭锦目光闪动道:“也不知道这孙子跑来凤溪做什么。”
学徒眼珠子转了转,道:“表叔,你不是说这孙子让你损失了好多钱吗,刚好他来这边了,你报警啊,报警说他贩卖出土文物,铁定能让他进去呆几年。”
他平常的时候,金铭锦没少跟他说,有个跟他作对的孙子靠倒卖刚出土的青铜器一下子就发了大财,从此一发不可收拾了。
“报警?你是怎么生出这种白痴想法的?”
金铭锦偏头,望向他,目光就好像是在看一个傻子,“你当别人都眼瞎吗,看不出来是不是出土之物?可他们为什么都没报警?
玩古玩的有哪个手脚干净?哪个不是玩的土里出来的东西?传世的就那点玩意,不玩出土玩什么?不过是出土早出土晚罢了。
你以为这一行很干净呢,都特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连国家单位拍卖的青铜器都是出土的,但为什么没人说?都在装傻,从上至下都在装傻,明白吗?只要别往国外运,啥都好说。只要别被抓正着,大不了就说不知道是出土的,顶多罚几个钱罢了……”
金铭锦指点道:“如果都你这想法,古玩这一行干脆就别搞了,直接取缔就完了。但国家明明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为什么没取缔?税收明白吗?这一行的税收很大,但凡交易就要上交一笔税费,好多地方机关就指望着这个呢,你让他自断其脚,可能吧?一点都不现实。”
“可你在他手里吃了那么大的亏,难道就这样算了?”学徒同仇敌忾的问道。
“怎么可能!”
金铭锦往墙上一靠,“这么大的仇怨,我怎么可能就算了。只不过还没想好怎么坑他罢了。阴招肯定不能使,不然我就没法子从圈里混了。嗯,你看好店,我过去瞧瞧……”
想了想,金铭锦起身朝秦立过去的方向行了过去。
而就在叔侄议论之际,高校长带着秦立来到了一个老头的摊位。
摊位不大,只几个平米,摆满了大大小小的各种瓷器。
秦立打眼一扫,最起码有三分之二的假货,另外三分之一不好说,从形制釉色来看,挺像那么回事儿,旧气很重,看起来好似真的老物件。
“老头,还记得我不?”
刚刚走到摊位前,高校长就咋咋呼呼的叫道。
摊主是个六十多岁的老者,比高校长看起来要年长十几岁,瘫坐在竹椅上,闭目听曲,听到高校长的声音,这才懒懒睁开眼睛。
“喔,你啊,今天看上哪件再跟我说,我给你优惠。”老者漫不经心道。
“谁特么来买东西的!”
高校长脸色一板,“小秦,你过来,告诉他是怎么回事儿!”
秦立不得不走过去,朝老者抱了抱拳,“老人家您好,前段时间我家长辈从您这买了个天字罐,结果是款拼接瓷,我家长辈打了眼自认倒霉,但心里不舒服,所以特派小辈来跟您老人家探讨一下……”
“喔?”
老者眼中精光一闪,立马从竹椅上坐直了起来,笑道:“好多年都没碰到上门砸挂的了,没想到今天来了个小娃娃,要砸老夫的挂!呵呵,可以,胆色不小啊你,小娃娃!”
第一百七十章 十万块,交流不?
砸挂源自相声,是相声演员之间彼此戏谑取笑的一种手段。
但在江湖中,却有另外一重含义,那就是砸场子、搞破坏的意思。
放在古玩一行,就是踢馆的意思。
旧时候,古玩一行经常出现砸挂现象,双方互相不对付,便各出一器物,或真或假,双方需说出对方器物的详细信息,输者关门大吉或赔上一笔不小的钱财,更甚者,直接拿眼睛来填,拿命来填。
总之,砸挂就是个挑刺的活儿,也是个得罪人的活儿。
秦立闻言面色顿变,砸挂这种事儿陈老在秦都的时候给他提过一嘴,当时他只是当做小故事听,结果没想到,今天竟然让自己给碰上了。
“老人家,您想错了,我不是来砸挂的,我只是想跟您老人家交流一下……”
秦立赶忙认真解释,他是来帮忙的,不是来跟人结仇的,结仇的事儿坚决不干。
“不!你就是来砸挂的!”
“我真是来交流的,不是来砸挂的!”
“不!你就是来砸挂的!”
眼见老者咬着‘砸挂’俩字不松口,秦立面色顿时一阵黑,没好气道:“老先生,现在已经是21世纪了,上个世纪的江湖行为已经过时了,现在不兴这一套。都那么大岁数了,少看点江湖剧,刷刷抖音,跳跳广场舞不好吗?还能给小美眉点赞,不比你在这喊打喊杀的强?”
“滚蛋!不砸挂,老夫没时间陪你聊骚!”
老者往竹椅上一躺,再不理会他。
秦立:“……”
“小秦,砸挂吗意思?”
高校长听得一脸懵,他不是古玩这一行的人,根本听不懂这俩人到底在说啥,只知道一个在极力否定,一个在极力肯定。
秦立跟他解释一番,高校长听完,瞬间惊出一身的冷汗,“不至于吧!我就是想出口气,结果他跟我玩命?这也太离谱了吧!”
秦立也觉得离谱,不过想到金老对唐半都的评价:颇有古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