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唐高非但没有出去,反倒是凑近几人坐下,将怀中的密简取出往桌上一拍,傲然道:“老夫就不相信,此时,还有什么比这更重要的事!”
通常,商人露出獠牙都会在胜券在握的时候,而能让唐高这样性格的人露出这样表情,议事厅四人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三百六十七章:有钱男子汉
待六长老唐高说完密简的来龙去脉后,宗正唐祖更是激动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难怪宗所风媒遍寻不到消息,原来唐罗跑到北邙去了!”
“这就说的通了!”大长老唐思源也是点点头附和道:“按照阁老的说法,唐罗最近正处于武道研究的瓶颈,最需要一个安静并且资源充裕的环境,想来应该是姬氏为其提供了这样的环境!”
“天下哪有白吃的午餐!”族长唐志指了指桌上的密简,淡淡道:“前几年的灵药宝草都有接近一成的坏损,而今年的灵草完好率却超过九成九,再加上这培植灵药的秘术,这样看起来,唐罗一定是在北邙做了什么对姬氏很有益处的事儿。”
“不管他做了什么事,我觉得都能说明唐罗心系家族!”六长老唐高总结道:“早先宗正之所以大发雷霆,就是害怕唐罗会因为婚约之事与家族产生间隙,现在来看,他还是唐氏那位天骄!”
宗正、族长、大长老三人相视苦笑,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六长老便处处为唐罗说好话,简直比亲祖父还亲。
相比之下,反倒是唐罗的亲生父亲唐森,刚刚还在讨论要家族动用风媒的力量,将那个逆子抓回来呢!
“眼下既然已经知道唐罗在北邙修行,那就可以将宗所的风媒全部召回来了!六长老,劳烦您走一趟,将这密简送到阿兰山丹房,并拓印七分,分发到各城族中丹师手中,着手开始实验!”
唐高领命离去后,族长唐志将话题重新掰回到最初:“眼下还是应该商讨下,该如何应对邪王宫的恶意!根据几位金刚法师的说法,真正的魔主勾陈已经被王御主制服,如今下落不明,所以几位金刚法师今日一早便启程回中州佛国。但邪王宫的那位“魔主”,却还在龙西地界游荡。”
唐志转头向唐森询问道:“首座曾与那人有过交手经验,若是情报切实,是否可以尝试将其活捉?”
想了想,唐森点头道:“可以!”
“几成把握?”
“九成!”
“好。”唐志满含笑意:“既然如此,便等宗所将风媒召回,只要一有邪王宫魔主的消息,便立刻通知首座前往缉拿!”
……
世界从来不会因为某个人运转,更不会因为某个人而停下。
该发生的事还会发生,出现的困难也总会有人出面解决。
解决困难的人,通常会被尊称为英雄。
只是人们时常搞不清楚,英雄是一种状态,也不是一种常态。
在事情得到解决之后,英雄也要卸下武装,回归到平凡人的生活中。
一个人永远平凡,那就是平庸;但强行维持英雄的状态,也会变得偏执。
每个人都在扮演属于自己的角色,而唐罗此时扮演的,就是一个需要被照顾的废物病号。
他自认为自己这个角色扮演的还是很不错的,毕竟一般武者废成他这样的状态,哪能不变成一个巨大的累赘。
而他只需要每天换水、换粮,不吵也不闹,没事儿还能唠唠嗑,如果废物也分等级的话,他觉得自己应该是废物中的贵宾席,比养猫还省力。
但自我判定这种事,总是会和现实产生巨大的出入。
这一日,天哥儿将唐罗房中的苞米和清水换新之后,没有离开,反而是忧心忡忡的坐下,一副要促膝长谈的架势。
“怎么了?是遇到什么困难了吗?”
从未见过天哥儿露出这样表情的唐罗一头雾水,轻声询问道。
靠在墙上天哥儿眉头轻皱,养望四十五度上的小窗,幽幽道:“早上我去进苞米,六婶问,家里是不是养猪了,怎么这么能造!”
“”
“我跟六婶说,家里的猪仔们正在长身体,一天要造四五十斤苞米!”
天哥儿满面愁容,只差没有一阵烟云来烘托哀伤的气氛:“现在的问题是,再过两个月,该从哪儿搞头三百斤的大胖猪给六婶!”
“”
天哥儿扭过头,用空洞的目光上下打量着唐罗,哀伤道:“我定钱都收了!”
床上的唐罗眉毛一挑,不满道:“你又没养猪,干嘛收别人定钱,搞诈骗吗!?”
“不收定钱,我哪来的钱买苞米啊!”
一说这事儿天哥儿就来气,指着唐罗委屈道:“年初粮价最低的时候,我将一年的粮食都屯好了,谁知道你这么能吃,这才九月,就只剩些苞米杆子了!前段时间封城,挨家挨户屯粮,导致秋收之后粮价也没回落,我都买不起粮食了!”
“”
很难想象,一个云氏血裔,竟然会因为粮钱发愁,唐罗无语道:“你可是灵意合一的武者诶,搞钱还不容易吗!?”
“哼。云氏祖训,不义之财不取!”天哥儿骄傲的一昂头:“况且,我有钱,只是没有现钱,因为全都搭给商队做股了!”
“如今整个龙州的灵药宝草价格都在疯长,而北邙的灵药宝草价格却一如往昔,年初东市往朝昌去了二十六支商队,里头全有我的股份,等他们回来了,大哥带你吃香的喝辣的!”
床上的唐罗唯有苦笑:“他们这不是还没回来呢么!”
“唉,是呢!”
刚刚还意气风发的天哥儿又变得垂头丧气:“按照你的食量和商队的返程速度,等他们回来,我们都饿死了!”
“不是这么艰难吗?”
唐罗目瞪口呆,试探着询问道:“要不,我修书一封,差人送钱过来!?”
“嗯?什么意思!”天哥儿眉头一挑,不满道:“我可是堂堂云氏弟子,天下商道的源头,你是不是看不起大哥!?”
“不是不是。”唐罗摇头不迭:“这不是您现在囊中羞涩,做生意也要本钱不是,我写封信,最多半月就能见着钱,你再用这些钱生钱,也好让我见识见识,云氏的商道究竟是何等精妙!”
“罗唐,别以为大哥不知道你在打什么小九九!”
天哥儿一脸看穿奸计的表情,朝唐罗不屑道。
三百六十八章:活泛的生意
“你就老老实实呆在屋里,别动什么歪脑筋,六婶要的三百斤大肥猪,大哥自有办法!”
好心当成驴肝肺,唐罗翻了个白眼:“这能有什么办法,就算是空手套白狼也得有本钱吧,你这买苞米的钱都没了,还能徒手变肥猪不成?”
“哼哼哼,年轻人到底是年轻人,还不明白商道的艰深奥妙。”天哥儿昂着头,一脸骄傲:“谁告诉你,卖肥猪的人,一定要养肥猪了?今儿大哥就教你手两袖乾坤,学会这个今后你不管走到哪儿都饿不死!”
“教归教,可别玩砸了。”唐罗撇撇嘴道:“我听说朝昌的商业规则十分严格,市场一旦发现剥皮倒卖的二道贩子便会收重税,你这倒卖的利润或许都不够交税的。”
大肥猪又不是什么奢侈品,这种粮食都是有准价的,除非是当个屠户割肉零售,不然整头肥猪的价格,还真是透明的可怕。
眼下已经九月,想来这六婶应该是要买头肥猪回家养,然后年尾吃,这种主妇最是精明不过,想玩这套扒皮,唐罗觉得难度不亚于出城逮头野猪。
但天哥儿倒是胸有成竹,撂完狠话后摇头晃脑的就出去了,傍晚时分就牵了头大肥猪回来。
“别动,你别动!就站门那哈儿,别过来,你别过来!!”
裹着泥浆的大肥猪浑身散发着一股难闻的臭味,就连哼哧出来的气息都带着泔水的馊气,这让有些洁癖的唐罗几乎崩溃,声嘶力竭地制止着天哥儿要将肥猪带进房里的举动。
而铁了心要炫耀的天哥儿哪管这么多,牵着猪绳便一步跨入了柴房,看到唐罗心如死灰的脸,不满道:“我说是你不是武者啊,腐蚀万物的魔心都不怕,居然怕大肥猪!?”
说着,天哥儿把猪绳一提,让大猪头正对着床上的唐罗,还骄傲的炫耀道:“看到了么,三百斤的大肥猪!”
躺在床上的唐罗能够清楚的看到,大肥猪哼哧哼哧的鼻头上,还有泔水的残渍,这要是碰到床榻被褥,那么真是让人死的心都有了。
但好奇心重的大肥猪仿佛能嗅到唐罗心中的恐惧,竟又朝床边顾涌,若不是猪绳牵着,这大肥猪都要扑上来了。
绝望的唐罗知道,在天哥儿没有把想做的事情做完之前,他是绝对不会把大肥猪牵走的。
为了让这进程加快,唐罗只能强忍不适道:“肥猪我是看到了,这你牵的这头肥猪根本卖不了!朝昌对猪贩管控极严,就像这种三百斤出栏的大肥猪,全都印有大猪贩的信标,你翻开猪耳朵看看,这肥猪肯定是有来路的!”
博览群书的好处是,你会得到很多杂七杂八的知识,而这些知识你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能派上用场。
就比如现在,天哥儿便对着唐罗惊叹道:“我本以为你是个不学无术的呆子,想不到竟连朝昌的肉类管控也知道,可以啊你小子!”
说着,天哥儿便将大肥猪的耳朵掀开,露出后脑和脖子连接的白肉,果不其然,里头有个“乌”氏的印信,说明这头大肥猪,就是来自乌氏或是乌氏管控的猪栏。
制作这信标,除了说明肥猪来历外,还有一层重要的原因,就是防止二道商贩倒卖,混乱市价。
毕竟相比于自己养猪来卖需要承担的风险,哪有调人家的猪卖从中牟利来的稳妥。
唐罗一看这信标,便知道,天哥儿的两袖乾坤,怕是玩不转了:“这种信标是用一种朝昌特产的石墨,在猪小时候刻在颈后,深可入骨,要是连着骨头一起挖出来,这猪就死球了,没有谁会收一条没了信标的死猪,这头猪怕是得自己消化了!”
倒不是幸灾乐祸,只是一想到天哥儿的厨艺,唐罗便觉得眼前这头臭烘烘的大肥猪也变得可爱起来。
而天哥儿听到唐罗的说话,则是伸出一根手指,摇摇晃晃不屑道:“年轻人终究是年轻人,脑子不够活泛,你这样是做不好生意的!”
说话间,天哥儿用手在猪颈后头一抹,那乌氏的信标,竟变成了一个天字。
看到奇迹发生的唐罗,满脑门黑线,因为他的眼睛能够清楚看见,云哥儿是用一种特殊手法将原本的乌字揉成云字的,等于是将大肥猪颈后的肌肉都重组了一遍。
而这种技法,唯有云氏的柔术加上易容换骨才能做到:“云氏独一无二的易容术被你用来改信标,活泛是活泛了,但你家先祖的棺材板,怕是按不住了吧!”
“啊哈哈哈哈,这才叫别出心裁嘛!”天哥儿插着腰,大言不惭道:“现在,谁敢说这头大肥猪不是我养的!?”
“厉害厉害。”唐罗由衷的夸赞道,倒不是赞叹什么剥皮倒卖的手段,而是能将两种难度极大的云氏秘术融合,还这样信手拈来,说明天哥儿的武道天赋着实不低。
只是可能对方的兴趣并不在此吧,相处那么久了,从未看见对方修行或研究武道,只是维持着每日吐纳修炼这种最低程度的努力。
反倒是一谈起生意啊,商业的事,就会满脸放光,每天絮絮叨叨的也就是谁家赚了,谁家亏了,谁家伙计不老实,谁家掌柜有本事之类的琐事。
只能说人各有志吧,如果天哥儿能将对生意的热情放一半在武道上,恐怕现在也是个道子级别的人物了。
而天哥儿自是没有听懂唐罗赞许的深意,表演完一秒改信标的绝技后,便牵着大肥猪离开了。
这让唐罗舒了口气,只是不知要房中这股子臭味要啥时候才能散去,这可真是愁人。
……
龙州历1785年
十月初八
小院的经济又一次陷入了危机,天哥儿将倒卖大肥猪的钱全都用来买苞米,而这些苞米,在十月初的时候便已全部进了唐罗的肚子。
为了缓解财政进一步恶化,唐罗提出虚空之胃可以消化苞米杆子的利好,所以到目前为止,他已经吃了八天的苞米杆子了。
三百六十九章:屋漏偏逢连夜雨
然鹅,只有出项没有进项的小院财政并没有因为这项利好而得到缓解,反而在几天后,陷入更大的萎靡。
原因是,云柳胡同的一个妓女生病了,危在旦夕,在药房拒不接收的情况下,天哥儿出面,贴钱贴药不算,还将家里的腊肉吃食全都送给了那位因为要养伤而脱产的妓女。
在收获了母子二人的五体投地大礼后,天哥儿背上了一笔巨债。
说是巨债,其实也就是两百来金的规模,但对于小院目前的财政来说,几乎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唐罗倒是心态很平,只要克服心理障碍,虚空之胃连土都能消化,但天哥儿可就不行了,他是灵意合一的武者,每日营养需求便远超常人,可如今院里能吃的就只有药材了,可那东西贵不说,也不顶饱啊。
才几天功夫,天哥儿清瘦了一圈,其实若是用些特殊的法门,武者可以做到比常人消耗还小,别说是三五天不进食,便是十天半月也不打紧,只是天哥儿无时无刻不运行云氏的易容术,损耗自然远超常人,这才导致粮食损耗极大。
如果说一个大胃王能把一家饭店吃垮,那么两个就能吃垮一条ga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