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道呢?
王熙凤给了钥匙了,林雨桐干脆就帮她收着。自己不收,她还得找余梁和邵华去。与其叫这两口子跟着提心吊胆的,倒不如自己拿了算了。
送走了王熙凤,不一时,贾母又打发人来了,叫林雨桐过去。
林雨桐摸了摸肚子,正月完了,这肚子都九个月了。
一般就是九个半月的妊娠期,偶尔会提前一周十天或是推迟一周十天的,这都很常见。所以,林雨桐这种情况,按说已经非常接近预产期了。
我挺着这么大的肚子,完了你叫我我还得过去?
想什么美事呢。
那边一说请自己,林雨桐也没亲自见人,只抱着肚子说肚子疼。有些难受!
家里人就都慌了,幼娘又是打发人叫邵华,又是打发人赶紧叫四爷的。邵华刚到,王熙凤又去而复返:“这是怎么说的,之前还好好的。”
林雨桐也不说自己是装的,只说是:“疼一阵好一阵的……”
邵华都道:“我生之前也这样。人家说头胎都是如此。她这也眼看就到日子了,在屋里转转就行了,可不敢出门。”
四爷回来的时候,又有太上皇派来的太医。好几个太医诊脉,都是说得静养,怕是动了胎气了,不能走动。
给脉象动动手脚,对林雨桐而已是轻而易举的事。
她就不好意思的看王熙凤:“你回去跟老太太道恼,就说孩子落地了,就去请安。”
王熙凤之前也当是林雨桐装的呢,后来一见太医,人家是太上皇派来的。前后又没有对口供,哪里就能替她隐瞒。
于是回去就说了:“都九个多月了,又是这么冷的天,多险的事啊!老圣人还专门派了太医,都是咱们请都请不来的人呢。”
别看每次贾母开玩笑说,倘若看的不好就把太医院砸了这样的话。但其实,这话是很不应该说的。当年老国公在世的时候,这话老国公说一点问题都没有。一是老国公跟先皇的情分,二是跟太医院的交情深厚,半开玩笑性质的话说出来不算是逾矩。但是一个内宅妇人,说这话是不合适的。
比如说太医院,其实很多太医他们家是想请也请不来的。
如今王熙凤这么一说,贾母就道:“也是我老糊涂了,竟是忘了日子了。这眼看都生了,赶紧的,接生嬷嬷……都给送过去……”
王熙凤就说回去就好好的选人,但却真没着急。
不等她们把人送去,林雨桐就生了。
也没打搅谁,就是余梁和邵华也没打搅。
晚上亥时初发动的,不到子时就又生下来了。等到了子时孩子都收拾妥当,产妇吃了一顿饭,孩子喂了点水之后,又都歇下了。不紧不慢,不慌不忙的。
孩子小,得一个时辰起来一次,就这,也没有下人们要插手的地方。
生了个小子,七斤重。大喜的事,愣是等到第二天早上,才都通知亲友的。
余梁和邵华赶过来就说:“这么大的事也不说说一声,住的能有多远?”
见生的顺利,孩子和大人都好,这也就罢了。
邵华念着阿弥陀佛:“生个小子好,生个小子心里就安稳了。”
别人的礼还没到呢,太上皇的礼先到了。赏了东西还不算,还给起了名字,叫做贾蕴。
蕴:聚积、储藏、包含。
四爷和林雨桐觉得也还行,蕴哥儿就蕴哥儿吧。
能得老圣人的赐名,这孩子打一生下来,就跟别人不一样了。贾家在族谱里很是记了一笔,就差没说出什么出生后的奇景之类的事了。
四爷给孩子入族谱的时候直言不讳:“什么有造化没造化的?除了皇家,哪里有什么有造化的?这话可不敢说了……”
这话里面透出来的意思,叫贾政心里各种的忐忑。
回去见了宝玉就不得劲。前儿又听说林家的哥儿今年也已经要下场了,心里就更不是滋味。宝玉比人家林家的孩子还年长呢。
贾宝玉撞见贾政两回,每回都被父亲的眼神盯的浑身不自在。上学倒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每次上学得先去告诉老爷一声。每次被老爷考的哑口无言也就罢了,关键是那眼神,感觉能生吞活剥了他。
不是想逃学,就是不想去见老爷。
于是,没两天,又病了。也查不出的所以然来,就是头疼。
孩子洗三,林雨桐简单的露了面。过了洗三,就是做月子,她干脆是谁也不见。
邵华每天都会过来转上一圈,确定这边挺好的,也就成了。
贾瑕今年也要下场的,但因着书院那边一块安排,林雨桐倒是也省心的很。因着齐家亲戚的事,最后闹成了大案子,齐家人对贾瑕越发的满意了。因此,一切都是那边给安排的,林雨桐只叫人送了得用的东西,就得了。也不是只给贾瑕,是书院里每个考生都有。
想着杨哥儿要下场了,她又再顺手给林家送了一份走心的礼物。
这天回来,四爷又给了林雨桐一个匣子,打开一瞧,五万两的银票不算,还有一栋在金陵的五进宅院,一个得有千亩地的庄子:“甄家给的?”
四爷点头:“嗯!甄家送来的,不求别的,只求能保住命。”
那这个肯定的。太上皇还在,甄太妃还在宫里,抄家是必然的,甄家也得有一两个下大狱的。但这最后的判决,比如弄个流放。这流放一千里去西北,给流放三千里去西南又是不同的。
要是流放一千里去西北,距离长安府就不太远。也不算特别的贫瘠辛苦,靠着这些老亲也有照应。可这要是三千里外,瘴气横行,能不能活着到都不一定呢。
因此,下了血本,想求一个活的机会。
皇上看着太上皇的面子,也不会要了老臣的性命。
四爷就说:“已经去宫里报备过了。东西叫咱们收着便是了。”
“甄家……”林雨桐问道:“求的事应下了?”
“甄家除了甄应嘉下了狱,其余人等押解进京。赐了三进的宅子,贬为庶人自己谋生去吧。”
这么一说,林雨桐就明白了。这甄应嘉是死是活的,也不要紧了。
临到最后,甄家洒出大把的银子出来,其实就是为了在京城里好过一些的。给自家送了银子,这就是有了几分香火情。别叫人欺负的太狠便是了。正隆帝默许了四爷收下这钱财,便是对这些都心知肚明的。
她这边把银子收起来了,才想起来问:“抄家的事是谁去的?”
四爷就似笑非笑的看她:“你说呢?”
闻天方。
得了!不该问的。
她呵呵的干笑,赶紧转移话题:“满月怎么办?要不要大办啊!”
四爷没搭理她,去玩儿子去了。
其实闻天方已经偷摸的观察了这边很久了,去了余家,认识余梁。后来因为禁海的事,又被打发回西海沿子办事去了。过了年才回来的。一回来就接了甄家的差事,心里一直暗搓搓的想着跟这位上辈子平平无奇,这辈子就跟重活过一回的人接触接触,可惜,一直也没这个机会。
孩子满月是大事,这不是说四爷觉得办不办都成的事。连贾数都回来了,回来瞧他孙子,然后一再强调,要大办。
贾数对这事有执念。他是独苗,身子不好,他爹妈最想要的就是子嗣传承。如今儿子娶了媳妇考了状元当了官又有了儿子了,这是多大的喜事啊!
在别人看来,娘娘就是贾家最大的荣耀。可在贾数看来,他儿子考了状元,状元儿子还给他生了一个一瞧就机灵的孙子,这就是最最荣耀的事。至于娘娘……那是人家的事。
于是,又给孩子办了满月酒。收了不少的礼,吃吃喝喝的。中间又有贾瑕过了童生试。不过谁也没张扬,贾瑕继续跟着岳家那边走,准备四月的县试去了。
这么一晃悠,时间都到了三月了。
进了三月,贾家的园子修建的又大致有了模样的。像是什么花儿草的,也都该陆续的往里面栽了。得从自家的庄子里往过移栽,所以,连带着林雨桐和余梁都得跟着忙。
四爷是忙着皇家园子建造。而余梁得管着这边移栽的事。林雨桐就是再不操心,这里里外外的账,又赶上春播季节,家里还有孩子要照看,可不是忙的脚不沾地。
幼娘也不在家里只绣花了,没事帮着嫂子看孩子。她也发现了,哥哥嫂子等闲不叫奶嬷嬷独自带孩子的,都是白天帮忙看着,但一定得放在身边。晚上又都是自己带的。
因此,每次林雨桐一忙,她就过来,不错眼的看着。这还算是有个搭手的人。
就这贾芸还过来抱怨:“今年的酒品种也少了,量也不大。后半年要是果酒的量再跟不上,酒坊的生意就得受影响。”
自家那边种花种草是为了酿酒的,给贾家移栽了不少的量,自家自然是要受点影响的。
林雨桐就说:“后季果子下来了,比往年多收购些也就是了。”
这是没有人手,若是有人手,在南边办这样的作坊比在京城也不少赚的。
忙忙叨叨的,事儿多的不行。
结果,余家上京了。
余家不是单单的叫人送了一个闺女上京待嫁了,而是余鉴后娶的这个老婆带着闺女儿子都上京城来了。余鉴那边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他倒是没来。
余家本也不是什么有家资的人家,娘儿们几个,带着两房的下人,跟着镖行来的。
来了也没找客栈,三辆马车连人带行李,直接就到了宁荣街了。
他们是不知道余梁和林雨桐兄妹俩如今住在什么地方的,但却知道荣国府。找荣国府自然就找到了宁荣街了。到了宁荣街就打听呢,问这个国公府里的外孙余家,住在什么地方。或是余家出嫁的姑奶奶,那个状元公家在什么地方。恍惚是听说,贾家族人都是住在宁荣街这里的。想来应该不远。
宁荣街这一片,不管是余梁还是四爷,都熟悉。
四爷就不说了,本就是贾家族人。余梁呢,又惯爱跟三教九流的结交。
一打听他们,这有心人就不急着说,而是问呢:你们是谁啊?干啥的?找人家有什么事?
这么一问,得了!就都知道了。感情是他们!
因为余梁,更因为林雨桐嫁了状元公,当年贾家的庶出姑奶奶的遭遇早就被人传的到处都是了。贾家照看了外孙外孙女,还给外孙女找了好亲事,这样的事能不渲染的满世界都知道吗?跟着贾家的善行相对照的,这余家的事就更是传的无人不知道无人不晓了。
都是贾家的人,不是旁支姻亲便是贾家的下人,都自称是贾家人。
自家的大姑奶奶愣是给磋磨死了,可怜那么大点的孩子亲爹都不管。为什么亲爹不管呢?大部分人认为,这是有了后娘就有了后爹。
那这后娘能是好东西吗?
人家就不乐意说,这个说:“不在家,通州去了。”那个说:“城外住着呢。”
反正就是没有准信。
最后在客栈里落脚了,还专门有人给邵华和林雨桐送信了。
余梁第二天就回来了,因着这些人来了,瞒肯定是瞒不住的,该应付的还是得应付吧。
结果那边足足过了三天,才打听到余家和林雨桐住的地方。
余家的宅子是当年薛蟠不知道搭了多少银子修起来的,这才几年工夫?新宅子又修的精致,远远看过去飞檐高脊的,很有几分气派。
于是人家租了一辆马车,直接就到了余家。
在门口叫门了,说是赶紧叫大爷出来,家里的太太带着姐儿哥儿都来了。
等着人迎呢?
余鉴再娶又没经过贾家的同意!认她是续弦她便是续弦,不认她是续弦,她便是姨娘。
上次话都捎回去了,竟还是这般嚣张。
余梁叫杜有财:“把角门开了,要进,从角门进吧。不愿意进,爱上哪去上哪去。”
结果人家进来了。
邵华才说:“只怕他们未必懂什么角门不角门。”边城长大的野人罢了。
这里真没有歧视的意思,就是觉得怎么想都不顺心。
余梁就说:“你在后面接待,我去前面。”
这就是没把这个要来的女人当成正室的意思。
白氏进了门,左看右看都只觉得气派。余家在边城也算是不差的人家,可说实在话,跟京城人家比起来,就真真是觉得哪里都比不上。
她的眼神活泛,一路走一路瞧,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后面跟着两个大姑娘,一个小子。有三个婆子两个丫头跟着,走路都蹩手蹩脚的,很有些拘谨。进后院的时候,小子被拦了,给直接带到前院去了。
邵华在正堂坐着呢,白氏进去,她也没起身,手里捧着茶没动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