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平集,泰宁集,石滩集的坐馆们,可都是亲眼见识过您的风采。
活下来的,也都慑服于您的威严。
选择他们,应该比我更合适才对吧?”
耿煊摇头道:
“你这就有些妄自菲薄了,相比于他们,你才是最合适的。”
胡闻安的神色变得凝重起来。
无论耿煊这话是真心话,还是随口敷衍的话。
既然已经说了出来,那就代表他的决心已定,已经不容胡闻安推脱拒绝。
最终,胡闻安在耿煊的注视之下,伸手提起了早已放在他身前的鸽笼。
耿煊笑着点头道:“现在,我教你鸽哨的吹法。”
很快就学会“鸽哨”的胡闻安打预防针道:
“这其实并不稳妥……而且,即便不考虑人为,有鹰鹫这些天敌在,用信鸽传讯就存在巨大隐患。
月露原这边情况稍微还好点,越靠近赤乌山,这方面的威胁就会更大。”
耿煊道:“无妨,你也别有太大压力,我不会让你替我传递任何与无忧宫相关的信息。
你要做的,只是每隔五天,将月露原的大势变化告诉给我知道即可。”
听了耿煊的话,胡闻安紧绷的神色缓和了许多。
……
而就在耿煊揭开第一只信鸽体内的另一道“生命气机连接”之时。
远在数千里之外的元京,城外数十里。
一座戒备森严的卫城之内。
成群结队的鸽子在奇特的哨鸣中落入城中一片区域。
在这片区域的正中央,一栋看上去显得非常朴实的小院之内。
一个年过六旬的,正在小院内自斟自饮的老者,身上忽然一阵气机紊乱。
一瞬间,他的眼中闪过错愕之色。
可很快,这种错愕就变成了惊惧。
他身上的悠闲神色早已消散殆尽。
立刻从座椅上跳起,连杯盏倾倒也顾不得,大步流星就往院外跑去。
刚出小院不久,就见得一群俊男靓女正嘻嘻哈哈,吹着“鸽哨”从一侧树林中跑出,而在他们头顶上方的天空,正有数以百计的鸽群飞过。
见着老者,他们嬉笑的神色陡然一肃,站在原地,恭敬问候道:“老师。”
老者却根本不理会他们,向着卫城最中央的建筑群狂奔而去。
这群俊男靓女看着老者匆匆远去的身影,面面相觑。
“发生了什么?”
“老师怎么这般急切?”
第162章 无忧宫内,劫数链条
在这卫城的中央区域,有一片壮丽奢华,恢弘大气的建筑群落。
而在这片建筑群落最中央的一栋大殿之内,数十道身影聚于其中,似正商议着什么。
一个身着素白长衫,相貌俊朗到显得妖异的男子,随意箕坐在中央以白玉砌成的高台的一块蒲团之上,坐北朝南,面对殿中众人。
但他的注意力,显然不在殿中任何一人身上。
他右手肘抵在右膝之上,白皙纤长的右手托着一张精致妖艳,男的看了要入迷,女的看了要花痴的脸颊。
歪头看向大殿之外,眸光迷离,神思不属,没人知道他究竟在看什么,想什么。
在他的位置,一眼就可将殿内的所有人都看个通透。
但他的目光,却没有落在任何一人身上。
可以看出,聚在殿中的数十人,分成了泾渭分明的数个群体。
曾经一起出现在安乐集的左使席寒月、左副使林飞羽,右使项凌,以及他们身后数人,便自成一个小圈子。
而在他们旁边,这样的小圈子还有不少。
四方堂,定星堂各成一个小圈子的同时,彼此又挨得比较近。
另一边。
主要负责对外,这些年来都比较清闲的战堂。
以及主要负责对内,让无忧宫上下无不闻之色变的刑堂。
同样各成一个小群体。
除此之外,还有卫城体系,直属宫主掌控,外人不得染指过问的宫卫体系。
同样自成一个个小群体。
另外还有专门负责某一领域,对庶务的参与度不高,也缺乏热情,但在无忧宫内同样有着举足轻重地位的群体。
虽然安排来的人不多,但也有一两个象征性的代表聚在这殿中。
比如传功堂,驯鸽院,采折院,内闱院等等。
错非亲眼所见,外人一定很难想象,一个在外人想象中藏污纳垢,充满黑暗、污秽、罪恶的无忧宫。
其核心顶层,却是如此的堂皇、大气。
一点都没有黑暗、猥琐,如阴沟老鼠一般的恶臭感。
聚在这殿中的男男女女,从相貌上看去,更是远远超越了平均水准。
即便年迈之人,也都有着岁月沉淀之后所独有的风华韵味。
经过特殊设计的大殿,既能遮风挡雨,又丝毫不挡外面的光线。
阳光经过光滑殿壁的返照,让整个空间都显得富丽堂皇,庄严大气。
沐浴在这样的光照下,让人不由自主从心底生出一种神圣的意味。
若是不加任何解说,耿煊若是见了这样的场面,一定会以为身处朝堂之内,明君贤臣在位。
他们在此谈论之事,也必是关乎苍生福祉,社稷兴亡之事。
不过,将这里当成一个小朝廷,似乎也没什么不妥。
更不存在什么逾制越礼的说法。
在无忧宫的头顶,并不存在一个更大的天。
有着决定元州无数人生死祸福的力量和权柄,从覆灭赤心帮算起,辉煌已经超过百年的无忧宫。
别说只做到眼前这般,便是当真在卫城内开府建制,乃至称孤道寡,都不会有任何人出来干预。
其他八州,防范忌惮的,也从来不是这种形式上的东西。
……
殿中诸人,神色各不相同。
比如,左使席寒月、右使项凌,以及他们身后的多名副使,神色就都非常严肃,气氛也显得最为凝重。
旁边定星堂一系,状态也差不多。
而与之相邻的四方堂一系,神色之间,也表现出了严重关切的意味。
可观其姿态,明显比定星堂轻松许多。
至于卫城体系,直属宫主的宫卫体系,观其神色,明显就表现得有些散漫不经。
那些只是象征性的安排了一个代表,别说一把手,连个二把手都未曾亲自露面的部门代表,更是完全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姿态。
就在这时,一声清脆悦耳的玉磬之音从殿外传来。
原本坐在高台蒲团之上,以手支颐,仿佛神游天外的妖异男子眼神忽然变得清澈明亮起来。
他狐媚迷离的眼神在殿中众人身上扫过,道:“没事了吧?没事我就回去了。”
说着就要起身闪人。
他的声音,雄浑有力,隐隐有金铁之音。
若仅从声音去想象,一定会以为说话者是一个高大魁梧,气魄豪迈的伟男子。
这与他的相貌形成了惊人的反差。
就在这时,一直阴沉着脸站在那里一言不发的席寒月忽然开口道:
“宫主,事情还没说呢!”
被称作“宫主”的妖异男子惊讶道:
“大家聚在这里,也有不短时间了吧?
有事就赶紧说,没事就赶紧散,磨蹭什么呢?”
席寒月抿了抿嘴,似乎在将已经快要冒到嗓子眼的愤懑情绪强压下去,平静道:
“月露原和赤乌山的情况,我们早就已经共享给了宫使。
也多次强调,这事宫内务必予以高度重视,可宫使迟迟没有给与回复。
今次我和项右使,洛堂主,黎堂主联合发起这次聚议,原因已经说得非常清楚,宫主过来前,就没有看过哪怕一眼吗?”
妖异男子闻言,迷离眸光转动,看向殿内一名男子,问:
“萧宫使,宫务一直是你在打理,寒月现在都把状告到我这里来了……这件事你到底怎么说?”
被他称作萧宫使的男子,相貌年纪不过三十岁出头。
乍看上去,并不比殿中其他男女更加光彩夺目。
可若是仔细打量,就会发现,此人越看就越有种风华内敛,俊秀深藏之感。
听了妖异男子的询问,这个“萧宫使”不慌不忙的道:
“宫主,类似的事情,已经发生了很多次。
每次都是他们自己出了纰漏,结果自己兜不住,挟裹着阖宫上下不得不一起替他擦屁股。
我任宫使之初,就有明确要求,谁拉的屎,屁股就由谁去擦。
要是擦不干净,要整个无忧宫出面也行,却必须先将前面的责任清算干净再说其他。
不然等咱们将屁股给他擦干净了,他拍拍屁股当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
那时候我若再穷追猛打,大家反而怪我太过咄咄逼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