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某种角度来说,说这些农具都是里坊的核心资产,也一点不夸张。
最终,还是那近二十万两银子,以及可以用万万斤来计的粮食,让他们重新恢复了理智。
耿煊当然知道,五家里坊的农具数量全加起来,将远远超过那些能够参与进刘月季计划中的游民人数。
别说一人配一件,一人配两件,需要的农具最多也只是这个量级的零头而已。
不过,既然给了坊民近二十万两的乔迁贺礼。
那多给游民群体一些必要的生产工具,也是可以的。
农具不同于其他,只有在真正的耕作者手中,才有价值。
“砰砰砰”
厅中,忽然响起一连串响亮的砰砰声。
那是徐大志和张耀二人在用自己的脑袋跟坚硬的地面死命较劲。
他们二人,如何能不知道耿煊随口许诺背后的意义?
任何廉价的物事,当数量规模达到万,乃至十万这个级数时,都有着无与伦比的分量。
更何况,铁制农具,对游民来说,全都是奢侈品!
将事情交代清楚后,耿煊示意刘月季将两人领出去。
接下来的事情,只需要他与徐大志,张耀二人,以及其他游民聚落沟通即可。
不过,在刘月季领着二人即将走出大厅之时,耿煊却忽然想起了什么,叮嘱道:
“刘月季,那些农具的分配,你可一定要把好关。
要是因为农具分配不公而让各家游民聚落闹起来,我可要拿你问罪!”
刘月季拍胸脯保证道:
“帮主您放心,我刘花儿要是这点事都搞不明白,也没脸让大家喊我一声花爷!”
他第一次在耿煊面前,将“刘花儿”这三字说得这般掷地有声,理直气壮。
北宋时,水稻亩产2-3石,即三百到四百五十斤,小麦亩产只有不足两百斤,更早时期,亩产量还更低,平均亩产两百斤,是已经考虑到老天赏饭,土地肥沃这些因素了。
古代,粮商收粮与卖粮之间,至少也有二点五倍以上的价差,若是出现丰收过度,“谷贱伤农”,以及其他一些极端情况,价差更是多到数倍乃至数十倍,考虑到米行收购里坊粮食,有着更强的“抢劫”成分,这个价差应该还会更大。
第159章 各有绝活,我很满意
刘月季带着徐大志、张耀二人离开之后。
耿煊看向梁文英,道:
“梁坊主,我知道你们里坊与游民之间,有许多心结隔阂。
不过,为了西迁更加顺利,我希望你们还是要与沿途游民多些协调和沟通。
若是你们不方便直接与游民接触,也最好与刘月季多交流一下,让他在中间进行协调。”
“是。”梁文英道。
耿煊的目光又看向成嘉、常思道等四名坊主,四人也纷纷应是。
此事谈妥之后,五坊西迁之事基本就彻底捋顺了。
五坊还有许多事情要忙,梁文英等人也相继请辞。
与他们一起离去的,还有范宏盛、魏万宗等人。
他们要为五坊西迁保驾护航,也正是因为有他们这一支玄幽铁骑的存在,才能让五坊西迁如此顺利的推进下去。
这些人离开之后,厅中瞬间为之一空。
耿煊这才对一旁的洪铨道:“去把赵星朗他们唤进来吧。”
很快,一行六七人在洪铨的带领下进入厅中。
为首一人,便是昨日答应给他向元京传话的赵星朗。
今日再次看到他,耿煊挑眉问道:
“元京这么快就回信了?”
赵星朗忙道:
“哪可能这么快。”
“我将您的意思,不仅上报给了元京,也告知了驻留月露原的元京各家代表。
因为时间太短,我还没有收到全部的反馈。
不过,距离万平集较近的几家,都想过来看看。”赵星朗道。
耿煊笑道:“看什么?看我这个屠夫有没有传言那般嗜血凶残么?”
赵星朗吓了一跳,赶紧摆手道:
“不是,不是,您可能不知道,无忧宫在咱们中的口碑,也是很坏的。
它能立足到现在,凭的完全是实力太强,大家都奈何不了它。
咱们在场这些,有一个算一个,都巴不得它赶紧完蛋。
现在,大家听说您一夜连诛无忧宫十几名炼髓高层,都想来瞻仰一番您的风采。”
说着,他已经让到了一边,对身后诸人介绍起来。
这个出身于元京徐家,那个出身于元京李家。
这个出身于元京八方镖局,那个出身于元京定远拳馆。
虽然他们身后的势力无法与无忧宫相提并论,却也一个个都是有根有脚。
当赵星朗引荐到他们时,一个个才不卑不亢的向耿煊拱手问礼。
从他们看向耿煊的眼神中,找不到如盛祥谷于群等人都有的惊怖恐惧,倒是好奇探究的意味更多一些。
有两人对耿煊的好奇,甚至已经有些看稀有物种的那味儿。
他们听了耿煊在月露原做出的种种事迹之后,相较于对他实力与嗜杀成性的关注,他们更好奇的,乃是耿煊那完全异于常人的行事方法。
而这,才是这几人愿意接受赵家一个商行管事的邀请,前来此处拜见耿煊的原因。
从这些人的眼神,以及那矜持到显得有些倨傲的举止神情中,耿煊看得出来,这些人对自己的尊重,仅是一种礼节性的客套,流于表面。
骨子里,他们是带着平视甚至是俯视的目光,用看稀有动物的眼神关注自己。
耿煊对此不以为意,反倒是旁边的洪铨、程辉等人感觉到了不爽。
耿煊看向赵星朗,问:“看也看过了,你们接下来又有什么打算?”
赵星朗还没有开口,其中一个出身于元京徐家,看相貌年纪应是一行诸人中最年轻的一位青年,忽地将本来就站得非常挺拔的身姿再次挺了挺。
他本人或许只是为了让自己显得更加玉树临风,可在旁人眼中,就已经到了非常做作刻意的程度。
而随着他这举动,在耿煊的视角,真就成了鼻孔看人了。
只听这位青年呵呵笑道:
“阁下未免把自己看得太重,把我们看得太轻了。
你将我徐家当成什么了?
分明是你主动与无忧宫结怨,现在却又担心应付不了无忧宫的手段,要我等替你出面挡灾。
我该说你一厢情愿,还是说你太天真呢?
……这天下事,难道是你想怎样就怎样?!”
听了这青年的发言,耿煊都没再多看他一眼,就看向一脸尴尬的赵星朗,问:
“元京徐家,就派了这么个玩意儿来月露原?”
赵星朗正要开口,旁边那徐家青年却当场红温。
只见他面颊通红,脖颈间青筋毕露,双眼瞬间血红一片,愤怒道:
“你……”
“闭嘴!”
耿煊冷喝一声,那徐家青年当即就怔在了那里。
不仅老老实实的闭上了嘴,身形也保持那过分笔挺的状态,一动不动的定在了那里。
旁边几人都心中凛然。
他们不知道这徐家子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但却可以肯定,眼前这状态,绝对不是他自愿的。
一定是对面那人使了什么手段。
可偏偏,他们看不出来,耿煊究竟用了什么手段。
将肉眼难见的阴风化骨掌劲力送入徐家青年体内,用物理让他闭嘴,耿煊看向赵星朗,问:
“他就是徐家在月露原的负责人?”
赵星朗连忙摇头道:
“不是,徐家负责人另有其人,和我们一起过来的本来也不是他。
只不过,在受您接见之前,被他给硬顶了下来。
……他是徐家家主的爱子,性格历来就有些恶劣不讨人喜欢,其他徐家人也都不想与他硬顶,就随了他的心意。
哪曾想,他在您面前,居然也敢大放厥词!”
耿煊的关注点却不在这里,而是若有所思的道:“这么说,那徐家负责人现在也在万平集?”
赵星朗点头道:“是,他现在就在泰宁馆外不远的茶肆里等待。”
耿煊道:“你去将他唤进来。”
赵星朗闻言,怔了一下,扭头看了旁边依旧一动不动的青年,感觉有些疑惑,又莫名感觉有些心慌。
赶紧应了一声“是”,就脚步匆忙的出了大厅,向泰宁馆外狂奔而去。
和赵星朗一起进来的其他人面面相觑,站在那里,一时间不知道应该是走是留。
耿煊道:“你们可以到旁边稍坐一下,有什么事,等我处理完这徐家的事情再说不迟。”
听了他这话,众人反倒没了无所适从之感,也不去旁边找座位,而是继续站在那里,等候起来。
很快,赵星朗便领着一个中年人脚步匆忙的进入大厅之内。
这中年人瞥了一动不动站在旁边的青年一眼,当即就朝着耿煊大礼下拜道:
“小子不懂礼数,言语间冲撞了阁下。
我代他向您赔罪,请您不要计较一个小子的胡言乱语……呃啊!”
正下拜赔礼的中年男子,先是疑惑的一愣。
因为低头下拜,视线看着地面的他,发现有汩汩血水流入自己的视线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