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女看招 第43节

  余月就等这个问题啦,她竹筒倒豆般说出了很多名字,邵晓晓眼眸中复杂的情感变成了困惑,她问:“怎么都是日本的女孩子?”

  “我在电脑上看到的呀。”

  余月理直气壮地说,苏真在西景国历经生死时,她大多时间宅在屋子里玩电脑,看各种各样的电影、番剧,有时也会将他的隐藏文件夹翻出来,审核一下他的品味。

  她还想报名字,却被邵晓晓打断了,只见女孩以右掌抵着左掌掌心,喊了声:“停!”

  “苏真同学生活中就没有喜欢的女生吗?”邵晓晓问。

  问完后,她又觉得这个问题有些冲动,她到底是在期盼一个怎么样的回答呢?

  余月却没有回答她,她将手伸向一旁的花坛,做了个折断的动作,然后猛地转身,将什么东西送到了邵晓晓面前,甚至主动配上了音效:

  “登登登!这个送你。”

  邵晓晓吓了一跳,定睛一瞧竟是朵鲜活的小黄花。

  “秋天啦,不摘它也会自己枯萎,鲜花配班花,多合适。”余月觉得自己说的真好。

  “嗯……”

  邵晓晓欲言又止,玉颈不由紧绷,藏在小白鞋里的足趾也微微内蜷。

  “喜欢吗?”余月追问。

  邵晓晓觉得这一刻应是浪漫的,可在余月一惊一乍之下,她是心反倒更乱了,迟疑了一会儿后,女孩才小心翼翼地将它接过,努了努唇:

  “苏真同学,谢谢你呀。”

  余月得意极了,心想自己真是制造浪漫的高手。

  邵晓晓握着花朵,心不在焉的,她想,有些坏男孩就喜欢先惹女孩子生气再去哄好,苏真同学应该不会这样吧?

  ‘他可能只是比较笨拙和生疏而已。’邵晓晓默默安慰自己。

  她陪着余月在校园里逛了一大圈,最终,余月失望摇头,轻声自语:“她好像不想见我呢。”

  邵晓晓又载着余月骑回了家。

  苏真家门口,两人挥手告别。

  邵晓晓重新将马尾扎起,独自骑车穿行过南塘凉风习习的夜,仰头看见中秋的圆月时,灵犀涌上心头,她觉得今夜的苏真好像不太对劲,是什么时候开始不对劲的呢,她又想不太起来了。

  

  苏真想要离开房间出去走走,立刻被守门的童子拦住,童子说,为了人料的“肉质”,每天都会定时定点放他们出去溜达半个时辰,现在还不是时候。

  他被迫坐回了房间。

  等死无疑是件痛苦的事。

  苏真在那间充斥着霉味的干草房里坚持了一个时辰后,感到胸闷气短、虚弱眩晕。

  他起初以为这是幻觉,但渐渐地,不适感越来越强烈,五脏六腑像是化成了腐水,在体内晃荡不停,几次,他甚至觉得血液在体内逆流,朝着天灵盖汇聚,要从七窍冲出去。

  “余月,你怎么了?”封花察觉到了异样。

  “我也不知道。”

  苏真捂着头,痛苦不堪:“我好像得病了。”

  “得病?”

  任何病症都会影响太巫身的品质,苏真被病痛折磨之时,童子急慌慌地找来了医师。

  医师是个山羊胡子的男人,看上去中正平和,像个儒雅的书生,据说他在老匠所名气很大,且脾气古怪:他只给同一个人治一次病,且出医必定治人,不治愈绝不回去。

  他一来就给苏真把了脉。

  只可惜,他的医术不似他名声响亮,更像他庸常普通的样貌。

  医师从左手把到右手,又从右手把回左手,最后得出了结论:“气血调和,脾胃健运,心律整齐,她没有得病。”

  苏真头疼欲裂,一句话也说不上来,医师的脸在他眼中一分为二,又合二为一,这样重复了几次之后,少年眼前一黑,晕倒在地。

  看门的童子盯着晕倒在地的苏真,面面相觑,心道这若是装的,也装得太像了吧。

  封花见状,怒骂了句:“庸医!”

  “庸医?我是老匠所所有木匠里医术最好的,行医三十载,治人无数,诅咒生发之前,我决不允许我的病人提前死去。”医师面对封花的骂声,没有丝毫失态,反而耐心解释。

  “她可是太巫身,你医治过太巫身吗?”封花追问。

  “医治过三例,皆痊愈。”

  医师若有所思,道:“不过你说的也有道理,太巫身各不相同,的确不可以常理视之。可我只学过常理,她若在医理之外,就是她命不好了。”

  “你还说你不是庸医。”封花冷冷道。

  “我不是。”

  医师说:“我出医必治人,治不了她,就治你吧。”

  “我没病。”封花说。

  “但你有伤,伤亦是病。”

  医师打开药箱,开始给封花接手筋脚筋,他的动作一板一眼的,就像一位老成的木匠在制造家具。没一会儿,封花被陆绮挑断的手筋脚筋居然全部接好了,虽还在隐隐作痛,却已能够使用。

  封花扭动着手腕,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当然,这对她而言并无太大意义,她的法力早已被打散大半,纵使手脚健全,也只是个不入流的小修士了。

  两个童子见苏真昏迷不醒,急得团团转。

  “这才第一天啊,难得一见的太巫身第一天就毁了,大师父可怎么办,大师父赎不清罪,得不了道,我们这些小的岂不是还要等二十年才能去欲化天?这可不行啊!”

  “是啊,这可是等了几十年的清福啊,错过了这茬,又要苦等好久!”

  封花看着他们心急如焚的对话,心中反而生出一丝释然:反正难逃一死,余月这样死了,倒是比眼睁睁看着身体咒发变质,最后被锻打成兵器要强。

  医师捻着山羊胡子,思考了一阵后突然开口:“不如去苗母姥姥那试试。”

  “苗母姥姥?”

  童子皱起眉头,问:“她是谁?倒是有点耳熟,哦……不会是那个疯女人吧?”

  “她是所有裁缝里医术最好的。”

  医师缓缓解释道:“但她已经十年没有行医了,因为她只治一种病。”

  “什么病?”

  “她没有见过的病。”

  医师看着昏死在地的苏真,道:“希望他能给苗母姥姥惊喜。”

  感谢读者朋友们

第33章 药

  封花背上苏真,穿过关押人料的草棚,穿过终年不散的雾气,于一片浅草滩前停下。

  滩前横着条溪,溪流银白如练,寒气涌动。

  医师止步,指着前头,说:“前面就是苗母姥姥隐居之地,无病无伤不得入谷,你带她进去吧,我在外面等你们。”

  溪水没有桥,只有零星几块凸出水面的石头,封花刚刚跃到第一块石头上,寒气就让她打了个冷颤。

  低头望去,这条溪流里竟然有大量的鱼群。

  老匠所中,人料锻造的器物是最上等的,专供大人物使用,但老匠所不只锻造人,每隔一段时间,黑皮马车都会拉来大量货物,里面运送的是蛇虫蝎鼠、猪狗牛羊等活物。

  这些物料缺乏灵气,却也远胜铁矿,它们会被打造成次一级的东西,紫袍杀手的佩刀,就是这样锻造而成的。

  这便是老匠所的诅咒,生灵活物皆无法逃脱,只有杂草和灌木可以低矮生长。

  这些鱼是怎么活下来的?

  封花怀着疑惑跃过溪流,前方是一片杂草滩,拨开半人高的杂草,东倒西斜的房屋出现在了视野里。

  这些屋舍看似平平无奇,走近了才能瞧出古怪。

  连接枋檩椽梁的不是钉子,也不是榫卯之类的结构,它们竟是被一针一线缝起来的,结合处针脚绵密,不仅如此,这些房子连地基都没有,木头与地面直接缝在了一块,令人匪夷所思。

  封花环视四周,发现这些房屋早已空落,里面灰土成堆,野草疯长,受潮的木板裂隙里生满霉菌,挤出一圈圈细毛。

  看得出来,这里已经很久没人到访。

  她一度有种错觉:住在这里的主人早已死去,她所进入的,是一座早已荒废的陵园,这些草都是坟头上冒出来的。

  沿路向前,行至尽头。

  封花终于看到了一个黑漆漆的洞穴,洞穴门口趴着一只白猫,走近时,白猫棉制的耳朵动了动,警觉惊醒,弓起背对着封花龇牙咧嘴,发出威胁般的叫声。

  这猫不是活猫,而是用布缝成的玩偶,但它凶态栩栩,又不似作伪。

  “什么人来找我这老太婆啊?”

  山风吹起草浪,洞穴里传来了问话声,苍老的声音难以形容,像是在屋子角落发现的腐烂鼠尸。

  封花对着洞口躬身,说:“姥姥,晚辈是来求医的。”

  “求医?你这右腿的残疾有十多年了吧,我倒是可以给缝条新腿,但你是个料人,最多一个月的寿命,老婆子懒得在死人身上费功夫。你要想聊聊天,大可在这坐坐,若想求我,磕破头也免谈。”苗母姥姥慢慢悠悠地说。

  “不是我的病,是她。”

  封花将少年从身体上放下来。

  苗母姥姥咦了一声,说:“老婆子真是眼拙了,你背上的大活人竟没瞧见,怪哉怪哉,她是什么病,放洞口我看看。”

  封花将苏真抄腿抱起,蹦跳着搬到洞口。

  猫围绕着苏真踱步,时不时嗅一下他的身体,像是在判断肉质。

  “原来是丢魂儿,这病的确罕见,但我十年前治过一例,同样的病我不会治两次,把她带回去吧。”苗母姥姥语气平淡。

  丢魂?

  “一个大活人怎么可能平白无故丢魂?”封花问。

  “怎么不可能,光是被送来老匠所这件事,就足够吓得很多人屁滚尿流了,这小丫头面相柔弱,性子估计也软,惊了魂不无可能。”苗母姥姥说。

  封花本想解释什么,心中的千言万语最后都变成了:

  “她是太巫身!”

  “太巫身?”

  苗母姥姥语气微变,她说:“那我可得好好瞧瞧。”

  洞穴中,十余只苍白的手从黑暗中一齐爬出,宛若白蛛倾巢而动。

  它们抓住苏真的四肢,一溜烟就将他抬进了洞里,封花想追上去,却被守门的猫凶住。

  它瞪大绿眼,炸毛的尾巴像根竖起的桅杆。

  “你在外面候着。”苗母姥姥说。

  洞窟里许久没再传出声音。

  封花几次想问话,又怕打断问诊,只好在外面和猫大眼瞪小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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