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州苦寒,眼下是夏日还好,等到九月一过,若是准备不足是真的能冻死人。
这些周玄都有考虑到,并且已经在着手准备。
有这样一个人在,确实让韩绍省了不少心。
“对了,孤让那些人南下,着手接应、安顿百姓的事情,他们有没有意见?”
南下接引百姓北上,这无疑是个苦差事。
再加上前些日子,韩绍安排了一个莫名其妙冒出来的姓曹武人入阁,有人心怀怨恚也是情理之中。
而听到韩绍这番诛心之言。
周玄讷讷几瞬,随后赶忙道。
“君上放心,他们都没意见,并且表现得很是积极。”
韩绍语气淡淡。
“果真如此?若他们心有不满,可与孤说。”
“孤心赤忱,又是武人出身,喜欢直来直去,咱们君臣之间,不兴藏着掖着那一套。”
周玄闻言,嘴角忍不住小幅度抽了下,随后保证道。
“臣下不敢妄言欺君,确实没有。”
事实上,曹武入阁一事确实让不少人心中膈应,甚至恼怒了一阵。
可念头一转,他们便想通了。
曹武的突然上位,那就说明秘书阁的位次确实不只是一个。
连一介武人都能入阁,他们又如何没有资格?
现在他们只缺少一个机会,一个真正走到韩绍这个君上面前的机会!
所以大军此次突然南下,不止军中,他们这些文吏同样表现得极为热切。
韩绍闻言,这才语气稍缓。
“那就好,还算是没有让孤失望。”
“回头你告诉他们,他们所有的努力跟付出,孤都看在眼里,放在心里,断然不会忘了谁,委屈了谁。”
“此外,这次南下的差事,你让他们安心做事。”
“凡事有孤在,至少不用有安全上的担心。”
特别是临近幽州城的庆县,在一尊九境太乙的眼皮子底下蹦,确实需要承担不小的心理压力。
周玄闻言,点头称喏,随后义正词严道。
“君上须知,不止武人愿意为君上抛头颅、洒热血,我辈文士亦不惧为君上效死!”
或许是这话太过发自肺腑,竟让韩绍心中生出几分触动。
沉默了一阵后,最后化作一声幽幽叹息。
“都不要动不动就言死,孤要你们都好好活着……”
……
幽州苦寒,相对封闭的环境,却也因此养成了幽州人相对纯粹的个性。
这或许也是韩绍这种从隔壁那个大染缸里跳出来的货色,能在这里如鱼得水的一方面原因。
此外,韩绍是惜命的。
有时候着实对这些人如此漠视生死很不理解。
就好比此刻他目光垂落的那片战场,看着其中一支黑甲铁骑哪怕面对数倍于己的敌人,哪怕明知道对面有强者坐镇,依旧悍不畏死地策马冲了上去。
如此莽撞的一幕,让韩绍真是恨不得用大耳刮子将为首那曲军候招呼上一顿。
就不能等上几息,由己方狙杀了对方强者,再行冲杀?
这种情况但凡己方随行的强者反应慢上一瞬,知不知道要死上多少人?
“为君上!”
一声断喝,身后五百骑朗声应和。
“为君上!”
为首的曲军候手中长刀一指。
“杀!”
不得不承认,这一刻的喊杀着实令人热血沸腾。
细想之下,韩绍忽然发现自己已经许久没有亲自带兵冲阵了。
而且这样的机会,以后应该也不会有。
这让韩绍不免有些唏嘘与遗憾。
说起来,之前他一直很讨厌这种生死一瞬间、肾上腺素飙升的感觉。
可现在……竟是有些怀念。
而此刻的战场之上,与这一曲铁骑随行的强者已经与对方交手了。
不得不说,袁奉花费巨大代价招揽、豢养的那元神真人不算弱者,也不是那种只靠资粮喂养起来的绣花枕头。
确实有几分手段。
只是那要看跟谁比。
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己方元神尽管来去只有那一招一式单调到了极点的璀璨刀罡,可在交手的毫厘之间,却是招招要命!
没用多久便是一刀枭首,并且神色不屑地评价一句。
“花里胡哨”
随后一手拧着那颗怒目圆瞪的头颅,大声怒喝道。
“贼首已死!”
“为君上!杀!”
自古临阵斩将,向来都是攻守易势的转折点。
更何况就算没有这颗头颅,下面那五百以寡敌众的黑甲铁骑也是势不可挡。
只是那颗高悬于空的头颅加速了这一切的进程罢了。
而眼看这边大局已定,韩绍便不再多加留意。
视野一阵拔高之下,开启了上帝视角的韩绍,将整个局势尽收眼底。
片刻之后,对李靖道。
“这样不行。”
李靖闻言一愣,还以为是撒出去的儿郎出了岔子,引得韩绍不满。
可神念轻扫之下,却没有发觉有什么不对。
正疑惑间,却听韩绍无奈道。
“杀得太狠了,让儿郎们悠着点。”
“总不能真的将咱们的州牧,一下子赶出幽州吧?”
李靖怔愣了一瞬,顿时明白过来韩绍的意思。
于是接下来那一支支散落出去的黑甲铁骑,便仿佛最凶狠的虎狼一般,不断驱赶着那些名为匪类,实则兵甲一样不缺的私兵,向南转进。
而再往南就是涿州了。
“真是驱之如牛羊啊”
与之前攻下那五城不同,这段时间的‘剿匪’却并未遮掩。
很多人都将这一切亲眼目睹。
这一声感慨则更是道出了所有人的心声。
这强弱之间的差距,实在是太大了,甚至让人有些不忍心去看。
而此时的州牧府已经是一片狼藉。
脸色铁青的袁州牧,咬牙吐出一句。
“废物!全都是废物!”
“亏得老夫耗费这么大的代价!养了这么多年,还不如养条狗!”
……
第525章 袁氏公卿!穷凶极恶!
你苦心打造了一柄绝世神兵,期待有朝一日,能够仗之横行天下。
可没想到这柄神兵尚未出鞘,便被打上门来的贼人随手一击,砍得稀碎。
这种强烈的失落与羞辱感,足以任何人失态。
袁奉此刻大抵就处于这样的状态。
老实说,他养的那些私兵不是镇辽军那些匹夫的对手,他早有几分心理准备。
否则也不会在对方打上门来的时候,下意识选择了避让。
可这份心理准备却不包括在己方数倍于敌的情况下,依旧一触即溃。
几乎转眼间,便被对方在正面交锋中将整个军阵剖成两半,整个杀穿。
再然后便是一路砍瓜切菜
不!用砍瓜切菜来形容,并不准确。
毕竟砍瓜切菜,根本没有这么轻松。
这哪是打仗!
这是一边倒的屠戮!
更是耻辱!
他这个州牧的耻辱!
那个破落户是在用这种方式告诉他袁奉、也顺便告诉所有人。
‘州牧大人所谓的布局、筹谋在某家的铁蹄和长刀面前,与儿戏何异?’
羞辱!
更是明晃晃的恐吓!
“竖子!安敢如此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