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边军一小卒 第1005节

  韩绍轻笑。

  “字面意思。”

  说着,韩绍径自从怀中取出一份六扇门提交的密件。

  “人无打虎心,虎有伤人意。”

  “州牧有安稳度日之心,可未必就能如愿啊!”

  袁奉讷讷接过密件,展开后一眼扫过,顿时脸色一变。

  “怎会如此?”

  只见密件上赫然明明白白写着,幽南诸郡诸县已有不少身穿赭黄道袍的身影,于暗中施符济世、布道众生。

  现如今竟有不少百姓人家供奉三公将军的香火。

  将手中密件攥成一团,袁奉脸色变幻了一阵,随即铁青着脸咬牙切齿道。

  “他……他们怎么敢的!”

  自去年十月十五,黄天贼道以近乎惊天动地之势席卷天下八州之地,整个黄天道便已经被天下人视作乱匪叛贼。

  各地州郡凡有此道门人,必诛之!

  可现在,就在幽州!就在他这个幽州牧的眼皮子底下!

  竟有黄天贼道行此布道之事!

  而这些黄天贼道就算藏得再好,行事再是隐秘,时日一久也不可能全然不露声色。

  唯一的可能,那就是那些郡县有官吏、世族高门替他们刻意遮掩!

  甚至有大可能,他们早就转投了黄天道!

  所以袁奉此刻口中的‘他们’,不是指那些已经信奉了黄天道的普通百姓,而是那些郡县的世族高门!

  “这些可是真的?”

  面对袁奉的‘垂死挣扎’,韩绍面色一沉,有些不愉。

  “州牧是在怀疑孤的实力?还是觉得孤闲得无聊,有这个闲心与州牧逗趣?”

  袁奉脸色一僵,继而讪笑。

  “误会!老夫不是这个意思。”

  有些生硬地解释一句,袁奉沉默了一瞬,随后神色试探道。

  “燕公说要肃清匪患,肃的也是……这个匪?”

  这话倒是有意思了。

  韩绍眯着眼睛看着这位幽州牧,玩味一笑。

  “听州牧大人的意思,这幽州除了这些黄天乱匪,还有别的匪患?”

  袁奉闻言,从韩绍进门开始一直阴沉着的脸色,陡然哈哈一笑。

  “燕公话里有话啊!”

  说完,话锋一转,直接略过这个话题,转而面色一肃。

  “燕公这个人情,老夫承下了!”

  “这些个黄天乱贼为祸甚烈,一旦让其与那八州之地一样聚起声势,必是一场大祸!”

  就算聚不起八州之地一样的声势,但凡让他们在幽州稳住脚跟,届时里应外合,那漫漫黄天必能顺势席卷,长驱直入!

  他袁奉作为昔日的天子近臣,尽管这些年有所颓丧,却也不可能如此失智,就这么坐视那些黄天贼道在幽州坐大。

  所以面对韩绍诈言受自己之邀出兵南下这事,他不但要认,还要承下这个人情。

  在说完这话之后,他甚至有些埋怨与不满。

  “燕公未免有些太过小气,难不成老夫的人情,就只值这区区万骑?”

  这是嫌弃自己派的人少了?

  韩绍一阵哑然失笑,等笑过之后,却是淡淡道。

  “兵贵精不在多,孤麾下儿郎皆是以一当百的世间精锐!”

  “或许在州牧眼中只是万骑,可在孤看来,孤这万骑儿郎可当百万兵!”

  一骑当百!

  万骑可当百万兵!

  这是何等狂妄的口气,可偏偏无论从韩绍此刻的神色,还是他过往的骄人战绩,却又不得不让人心生信服。

  因为韩绍这话怔愣了好半晌的袁奉,小片刻之后,才再次确认道。

  “真够了?”

  “要不要老夫从城中守军再行调拨一些,合军一处?”

  韩绍闻言,有些古怪地打量了袁奉一眼,随后有些不快道。

  “孤好心,上赶着来还州牧的人情,州牧因何还要害孤?”

  害他?

  我没有啊!

  袁奉一脸无辜与不解,稍加回味才反应过来韩绍这话的意思。

  言下之意,你手下那些废物脓包跟着孤的大军前行,只会拖累、坑害了他的麾下儿郎。

  如此明晃晃的打脸,饶是他袁奉算是能忍,此刻也不禁有些被羞辱到了。

  “燕公,这话过分了。”

  过分?

  韩绍毫不客气地道。

  “州牧,人当有自知之明。”

  说完,不给脸色扭曲的袁奉反驳的机会,干净利落地起身。

  “这事就这么定了!”

  “事情孤给州牧平了,至此之后,你我两清。”

  “日后再有人情往来,咱们另论。”

  韩绍素来喜欢双赢。

  因为这样他至少能赢两次。

  此次还了先前袁奉暗中襄助公孙度合道的人情不说,还把自己的事情顺理成章地给办了。

  当真是令人愉快!

  只是这对于另一方的当事人,就不那么愉快了。

  望着某人走时呲着个大牙消失的背影,一向气度沉稳宛如泥胎菩萨的幽州牧生生捏碎了手中的酒爵,一脸愤恨地砸落在地上。

  尚嫌不解恨,又一把将身前桌案上的零碎扫落一地。

  “这些个混账武夫!当真是目中无人!口无遮掩!”

  “匹夫!匹夫!”

  等到发泄过一阵后,情绪渐渐平静下来的袁奉,忽然对着虚空问道。

  “你对这位燕国公怎么看?”

  缓步从虚空中走出的那道身影,瞥了一眼地上的一片狼藉,随后在沉吟斟酌过一阵后,才叹息道。

  “看不透,但肯定不简单。”

  咄咄逼人、毫无礼数,这些只是表象。

  单单从对方早已将触手遍布整个幽州的手段来看,就可以看出这位燕国公的不简单。

  至少……心很大!

  而袁奉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同样叹息一声。

  “泥潭里出蛟龙,当真是令人费解啊!”

  一个连寒门都算不上的升斗小民出身的边军小卒,修为如此诡异的青云直上,还能勉强用天赋来解释。

  可手段、心术、眼界……这些就不是天赋能够弥补得了的。

  这需要时间积累,乃至家族世代传承的加持。

  对这点颇为想不通的袁奉,有些苦恼地皱起了眉头。

  而这时,身前的那身影却是迟疑道。

  “咱们就这么任他带人剿了那些黄天道?”

  袁奉有些头疼揉揉眉心,反问道。

  “不然呢?告诉他,老夫与黄天道有勾连,让他高抬贵手?”

  这话怎么听怎么有些黑色幽默。

  对面那身影尴尬一笑,随后也是头疼道。

  “只是这样一来,咱们跟黄天道的联系就断了啊!”

  “没了黄天道替主公作推手,主公的大业怕是又要多上几分波折。”

  听到这话,袁奉却是冷笑一声。

  “谁说就断了?”

  “不过是些寻常弟子,死了也就死了,张显那老道不会在意的。”

  “镇辽军又不会一直待在那里,回头让对面再派一些过来便是。”

  大人物的棋盘上,你失一子,我失一子,只要棋局没有结束,继续补充就是。

  心疼棋子的死活,这棋还怎么下?

  唯一让袁奉惋惜的是……

  “可惜了,老夫的人情啊。”

  他妈的!

  这事想想就憋屈,拿自己的人情搅了自己苦心布下的局。

  就这,他妈咱还得感激他!

  真窝囊、憋气啊!

  不过还好,有黄天道替他吸引了幽北的注意力,反倒是保住了自己的基本盘。

  想到这里,不过为了求稳,袁奉还是徐徐吐出一口浊气,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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