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便应了那句‘一将功成万骨枯’的至理名言。
“喏!”
目送这些未来种子一溜烟跑回阵中,韩绍这才收回目光。
而这时幽州城内那道淡淡的声音,再次传来。
“燕公,今日之举这是何意?”
泥菩萨还有三分火气。
这无缘无故,兴一万黑甲铁骑堵他大门,真当他袁奉是泥捏的?
然而让袁奉没想到的是自己这话一出,韩绍却是一脸讶异地反问道。
“州牧这话又是何意?”
有些摸不着头脑的袁奉怔愣片刻,好半晌才反应过来。
随后颇有几分被气笑了。
“老夫虽已老迈,可自问记性并未出差错,老夫怎么不记得何时……”
只是他这话刚刚过半,便再次被韩绍打断。
“那一定是州牧记错了。”
“孤那子侄年岁小些,记性也好,更何况”
韩绍说到这里,语气笃定,断然道。
“孩子,总不能说谎吧?”
韩绍这话无异于指着他袁奉的鼻子,骂他年老痴呆。
饶是袁奉素来能忍,也有些被气到了。
“燕公,有些欺人太甚了。”
对于袁奉这话,韩绍不置可否。
既然已经欺负人了,还不可着欺负到死,那不白欺负了?
“老夫与燕公毗邻而居,也算有些日子了。”
“老夫自问未曾与燕公有过龃龉,算不得个恶邻,可燕公今日却着实让老夫失望啊。”
不但不是个恶邻,公孙度合道天人时,他变着法子稍稍帮衬过一把。
前些日子韩绍大婚时,他同样遣人奉上过厚礼。
有这些前因善缘在,袁奉想不通韩绍今日为什么会突然来这么一出。
而对于袁奉的不解与恼怒,韩绍却是哈哈一笑。
“哈哈,孤开个玩笑,州牧大人怎么还急眼了?”
说着,韩绍忽然化作一脸感慨。
“州牧忘了?孤还欠着州牧一个人情呢。”
“孤这个人呢,最怕欠债,故而每每思之,夙夜难寐!”
“这不,刚刚得空,就想着给州牧还人情来了。”
幽州牧袁奉闻言,顿时被韩绍搞得有些懵。
刚刚不是在说‘无辜兴兵堵我城门、并且诈言受我之邀’的事情吗?
怎么一转眼就扯到还人情的事情上来了?
正要说什么,韩绍已经信步游庭地从虚空落下身形来。
马落城头间,瞥了一眼那一张张张弓欲射的破罡弩,韩绍斜睨着那城头守将。
翻身下马间,随手将手上把玩的金丝马鞭丢到对方身上。
“马看好,不然”
这眼神、姿态,属实与刚刚那城下小将一脉相承。
……
第515章 万骑可当百万兵!我能为天子乎?
玩梗归玩梗。
但欺负一个城头守将并不能给韩绍带来任何成就感。
将乌骓丢下后,韩绍的身形便直接消失在城头,没入幽州城中。
丝毫没有顾及自己那头神骏异兽给城头那些士卒带来的强大压迫与震撼。
“将军,怎……怎么办?”
一众士卒望着头角峥嵘、半具龙相的乌骓,神色战战兢兢丝毫不敢近前。
正因为韩绍离去前那个眼神头皮发麻的城头守将,干咽了口唾沫,暗道自己命歹。
毕竟若非时运不济,怎么就恰巧是今日轮到自己当值?
“什么怎么办?那位君上说让看好,咱们看好便是!哪这么多废话!”
心情郁结之下,口气自然算不上好。
可谁知道自己这一番明显带着羞怒的话,竟引得一声嗤笑。
城头守将怒到了极点。
“谁?谁在笑!”
胆子生毛了,是吧?
老子尚畏惧那位燕国公,你们竟然不懂得畏惧老子?
那老子这个守将不就白当了?
一番杀气腾腾地环顾,却没想到‘肇事者’竟主动跳了出来。
“是老子笑的,你有意见?”
望着那张龇着一嘴锋利大牙的马嘴,城头一片死寂。
“大……大妖!”
瞥了一眼脸色发白的城头将领,乌骓现出一抹人性化的不屑与嘲弄。
“还算有点见识。”
边说边打了个响鼻,而后无视城头众人来回踱步了一阵,似在考量这座本该是幽州腹心的州治之城。
“刚刚我家主人的话听到了?他老人家让你们伺候好老子,还不快去准备着?”
额,不是只让我们看好你就行吗?
城头众人面面相觑。
“不知……尊驾需要我们准备些什么?”
你看,这些武夫到底是不会来事。
老子好不容易跟着主人公务出行一趟,图的不就是商务招待?
“最近素的吃的有点多了,给老子来点好酒好肉奉上。”
没人疑惑一匹马不吃草料,非得酒肉。
正忙不迭遣人下去准备的时候,乌骓想了想又补充道。
“别忘了顺便来几匹小母马啊”
“先说好,老子可不是好色,老子只是单纯的想多交两个朋友。”
“我家主人说了,多个朋友多条路嘛!”
听着这副大义凛然的口气,城头众人嘴角抽搐,却又不敢反驳。
淫威之下,只能捏着鼻子下去照办。
而就在自家那孽畜霍霍城头那些守军的时候,韩绍却是已经现身州牧府。
无需他人引领,颇为自来熟的韩绍,只当这里是自己的地盘,稍稍感应了一番气息,便出现在幽州牧袁奉面前。
见这位州牧大人脸色发青,径自落座的韩绍一挥衣袖,哈哈笑道。
“有些时日不见,州牧气度更甚往昔啊!”
袁奉冷哼。
“比不得燕公盛气凌人。”
韩绍摇头。
“看来州牧对孤有些误解,熟悉孤的,哪个不说孤平易近人,是个极好相与的?”
嗯,幽北草原那一座座高高垒起的京观,阖族俱灭的虞阳郑氏等一众世族高门,一定很认可这话。
平‘异’‘净’人嘛。
有不同意见的,全都屠干净了,谁还能否认他韩某人的话?
袁奉面上神色寡淡。
也懒得继续跟这武夫兜圈子了,直接便道。
“说吧,燕公准备如何还老夫的人情?”
说着,话音微顿,继而嘴角泛起一抹嘲讽。
“老夫整日在这幽州城安生度日,从来不与人结仇结怨,还真不知道哪里需要用到燕公的人情。”
这么多年来,他似乎只守着幽州城周边的这一亩三分地,甚至任由公孙度和李文静将自己这个幽州牧架空。
以大半个幽州的财赋供养镇辽军。
对内如此,对外就更不用说了。
世人都听闻他纸糊州牧的名头,毗邻几州但凡有个什么事,也牵扯不到他袁奉头上。
这样一个泥捏的菩萨,又哪来的麻烦需要动用他好不容易让韩绍欠下的人情?
对此,韩绍不置可否的一笑。
“州牧看来很自信?”
袁奉报以不屑的表情回应,只是还没等他开口,韩绍继而道。
“但愿州牧面对黄天道时,也能这么自信。”
袁奉闻言一愣。
“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