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书 第474节

  “其实我是希望你能老一点的……”赵长河终于伸手,抚上了她的面颊:“那样我才能继续喊姐姐。”

  岳红翎的心跳得更快了,只是和原先好像是反方向的,悠悠荡荡,像是一颗石头砸进了水里,漾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久久无法消停。

  她有些艰难地开口:“你以前不是一直不想喊我做姐姐么?一副要征服谁的样子,看了就让人来气。”

  赵长河低声道:“可是繁华看尽,最终还是觉得,我想要一个姐姐。”

  他粗糙的大手抚摸着她的脸,俏脸娇嫩如故。

  岳红翎却看见了赵长河心中的疲惫,原来那铁打的汉子,也会累。

  他的累,好像只会表现在她面前,连朱雀和唐晚妆这些“老女人”,都没有这个待遇。

  以前他总是要表示“我能帮你”,“我能和你携手仗剑”。这好像是他第一次表示,“我想你帮我”,“我要个姐姐”。

  就像在赵厝满地的尸骨之中,倔强地站在那里,却又迷茫无措的少年。和刚才挥斥方遒的赵王,几乎是两个人一样。

  “我就是你的姐姐啊。”岳红翎轻轻拥着他,低声安慰:“寨子大了,麻烦多了,没关系……姐姐这次不走了,姐姐帮你。”

  (本章完)

第708章 西域天山

  赵长河也不知道自己是老了还是小了,为什么会从摸着对方的脸变成了自己靠在她怀里被安慰,还感觉很舒适安宁。

  在她身边总能特别有安全感,明明以前自己总担心她一个人在外闯荡、现在也明明是比她更强,却莫名其妙的觉得靠在她怀里很有安全感。

  真怪,胸怀也没比三娘大啊,也就适中。

  要说老了,或许应该体现在,明明靠在姐姐温暖的怀抱里,却一点邪念都没起。

  现在可以诚实点说以前看见她,再怎么表示尊敬、说是绝无亵渎之念,实际内心深处要说一点抱她上床的想法都没有那肯定是骗人的,男人嘛懂的都懂……

  可现在还真TM绝无亵渎之念了,明明洗香香的,却连半点念头都没有……完了是不是萎了……

  还是说这就叫老夫老妻,左手握右手?赵长河陷入了深深的困惑。

  岳红翎哪知道他在想这种没名堂的玩意儿,还在母姓爆棚地拥着他,低声说着:“我这些日子都在各地秘境里,没有看见乱世榜上的变故,你现在都这么强了……一定吃了很多苦。”

  瞎子都想吐,也不知道是朱雀嘴巴苦还是夏迟迟胸苦,或者崔元央娇嫩嫩的身子很苦?他吃得是挺多的。

  不过话说回来,他累也真累就是了,并不是在装模作样。夏龙渊一躺,他肩头压力还真是大,大到瞎子一直都怀疑他和这个摇摇欲坠的新朝廷是否能撑住的程度,当时瞎子也说,夏龙渊死得太早,不在自己计划内。

  结果这厮驾着乌骓,左一刀右一箭,还真被打出了一片相对安稳的天,现在面对一整个佛宗都能做个定调子的人,早一个月前哪里敢想。

  关键是他在别人面前要做定海神针,不能表达出丝毫虚弱,然而细细一想,他都不到二十三,这时候大学刚毕业还是在找工作实习的时候……

  挺难的……有个姐姐挺好,可以舒缓神经。

  赵长河靠在岳红翎怀里,有些含糊地嘀咕:“我也没什么苦……倒是你一别半年,现在都三重秘藏了,按理血战不少,却也从来没在乱世榜上出现消息,到底在西域做了些什么?我想听故事。”

  岳红翎笑道:“刚才我觉得你是在抢我的话头,不让我多说给这些和尚听。”

  “当然,别看他们一脸老实样,防人之心不可无,一些细节信息还是我们自己有数就好。”赵长河懒洋洋道:“尤其我岳姐姐的私人故事,凭什么说给他们听啊……”

  “就贫,我跟你说故事也没有你想象的那些东西,没什么不可对人言的!”

  “我想象什么了?”赵长河微微侧了下脑袋,埋首在她怀里:“人都在我这里,我还需要想象么……”

  岳红翎有些宠溺地揉揉他的脑袋,任他躺得更舒服点,才道:“反正我在西域虽然也有过不少战斗,却没有挑战过榜单上更强的人,排名不动很正常的。西域的荒沙苍莽,落日西斜,其意无限,很培养剑意的,所得不浅。当然真正的提升还是在秘境里,便有战斗怕也不会被乱世榜所记。”

  赵长河暗道瞎子这废物,凡有空间遮蔽之地她就看不到,装什么天道悠悠。

  所以说圆澄说的“能知天下事的佛”,目前根本不存在,连瞎子都算不上,何况别人。

  比较悲剧的是,明明赵长河感觉自己都没什么想正事的力气了,只想靠在姐姐怀里休息,可现在一听这些就下意识想要了解更多:“所以你是和西域胡人打了很多架么?可我在乱世榜上并没有看见西域相关的人士,那边武风如何?”

  “西域其实也是北胡之人……不过部族不同,便如秃鹫部与巴图战狮部的区别类似,说是说都属北胡,其实很多习俗都不一定相同。西域那边虽有强者,乱世榜上也是按胡人计,中土一般不太了解。”

  “具体情况说说?”

  瞎子简直气笑了,说你休息,你在干嘛?

  你不累谁累啊。

  岳红翎正在回答:“是商贸荟萃之地,但很乱。马匪、盗贼、刺客,到处都是,并且各种部族互相争夺,随时变幻大王旗,一般商人都必须掏足了保护费才能进驻,便是如此也常有被杀被抢之事。”

  “那是当然,王旗一换,之前的保护费谁认呐……”

  “反正论及野蛮与杀戮,那比中土可重多了,怕是只有塞北能比一比……”岳红翎偏着头问:“这算武风么?”

  “算。”赵长河笑道:“只不过非江湖侠客之武,他们响马兄弟会最喜欢了吧……”

  “我倒是没在那边看见嬴五的人,但绝对是存在的,说不定就是大本营。按照每个地方都会有一个最强者占据最多资源的常理推断,西域不会没有天榜,嬴五应该就是当地某个王的化身、或者是最大的马匪势力之一。”

  赵长河“嘶”了一声:“看不出来啊……”

  平时没感觉嬴五有这个性质,但如今一串,应该很明显,岳红翎的判断是对的。

  岳红翎叹了口气:“走出更大的天地,发现更多不平事。但仅以手中三尺剑,管不完……我这半年经历,越发觉得你的路才是对的,唯有天子之剑,才能安此山河,帮上更多的人。”

  赵长河出神地点点头,他倒不是在想这个。主要在想这与自己概念中的丝绸之路应该还是类似,但也有区别。毕竟世界不同,至少种族或教派没有那么琳琅满目,这边都按北胡不同部族算了。

  从中也可以看出,一,类于中东位置仍有国度,说不定向西更多;二,丝绸之路的商贸存在,只是长期被李家接收,中土几乎没怎么受到益处,被李家全吞了。这么算起来,李家的潜势力比想象中的更大,超过海贸初兴不久的王家。

  真要算起治国经,这里还有很多文章可以做的,老夏真是不知道在做什么鬼玩意,别的不学,汉武也不会学的嘛?

  另外……赵长河忽然问:“按你的形容,除了嬴五之外,我感觉听雪楼的总部也有很大概率是在那里……只不过听雪楼的性质更隐秘,不会公然占山为王占据资源。”

  “是,我也正是因为发现了听雪楼刺客做生意的踪迹,才缀在他们后面想找到老巢,结果就进入了天山。嗯,当地叫天山,我们的概念里应该属于昆仑山脉的一部分?只是距离我们知道的恶人之谷南辕北辙,差距很远的。”

  “这个知道的。”

  “到了天山,比我们当时看见的雪山更苍茫,都是茫茫大雪。内里极为险峻,其中多有怪异之事……”岳红翎出神地道:“我进入的第一天,就看到了你。”

  (本章完)

第709章 这些时日的岳红翎

  岳红翎用的是“看见了你”,而不是“幻术”,她分得很明白,因为那次看见的就是赵长河。

  她心中的赵长河。

  那是一片光洁如镜的冰壁,镜中看不见自己当时的样子,而是赵长河策马黄沙、身后万马千军在追逐时的模样。

  岳红翎知道那是自己对赵长河最心动的时候,真正的爱意起于那时。而不是更早之前在弥勒教寺庙中的意外旖旎、亦或被思思坑了之后客栈里的相拥。

  那样的旖旎,可以当一番梦,不久就了无痕迹。而那策马黄沙的携手,才是永驻心中的记忆,时不时都能念及,无法忘却。

  然而对于一位追求武道极致的武者、一位惯于独行的剑客,这种甜美的回忆和怀念,其实有一个很不好的称呼。

  叫心魔。

  它能疲软人的意志,让人沉湎在温柔里,于是心不复坚、剑不复利,再也没有了独自面对艰难的拼搏与自立,凡事都会有依赖、还有顾虑。

  这一刻的岳红翎就情不自禁地沉湎在心魔里,满心都是过往的缠绵,看着看着嘴角都禁不住泛起了笑意。

  很想进去握着他的手,和他一起策马驰骋。

  镜中人也似乎含笑伸出了手,好像在说,你看,在这千万里外,你我都能相遇,还不留下么?

  灵魂似乎悠悠荡荡,被吸进了镜面的漩涡里。一旦吸入,万劫不复。

  这不是幻术,从头到尾都是自己的缠绵之心、自己的软弱,照见在镜中,被魔捕捉。

  然而这小俩口从来就和别人不一样,刚刚还在啪啪啪的时候,转头就顺着头发说我要浪迹天涯。一个特么说得出口,另一个也特么真觉得很正常,那样的岳姐姐才飒。

  如果有真人赵长河站在面前说现在万里之外路遇,你要兑现诺言,说不定岳红翎还会栽,但只是内心照见,岳红翎反倒深深反省,我怎么会自己莫名其妙的想赖在他身边呢?我还有很多地方没走,很多东西没看呢。

  这么一想,立刻脱离了冰壁的灵魂汲取,并且被岳红翎发现了这冰壁不正常!

  岳红翎“哐”地一脚,恶狠狠地踹在冰壁上,似乎能听见极深之处的呜咽,好像谁被打哭了一样……

  岳红翎可一点都感受不到萌意,浑身毛骨悚然。

  就这么一刹的耽于情爱之意,就差点死在这里!

  男欢女爱,自古都被认为是武道的障碍,果然不是没有道理。

  “呛!”一剑突兀向后刺出恰好挡住了一道暗影之中袭来的剑芒。

  对方见冰壁加自己偷袭都没能奏效,立刻闪身钻进了冰雪皑皑的密林之中,带起簌簌雪落。

  岳红翎作势要往林中钻,连剑芒都先贯进去了,可踏入林间之时却忽地折返,飘然离去。

  林中一堆箭矢暗器“嗖嗖嗖”地打在开路剑气上,那边岳红翎早已鸿飞冥冥,遁入天际霞光,再也不见。

  “……不愧是落日神剑,当真名下无虚。走,宗主不在我们不可与她纠缠,先入秘境。”

  一行人离开密林,往雪山深处远遁而去。看似离远了的岳红翎却从山岩之后探出了脑袋。

  “你就是这样跟进了秘境?”赵长河躺在姐姐怀里听故事,虽然女侠讲故事水平不怎样,说得毫无渲染,其中关于心里多想赵长河之类的更是一笔带过,就说心魔,整个故事干巴巴的。可赵长河还是听得津津有味,觉得很有意思。

  所以说小说出个番外篇挺不错的,看一看别人的历程。

  说来红翎是真的强啊……真正的老江湖。

  岳红翎悠悠道:“一群听雪楼的刺客,怎么玩得过本女侠……不过我原本以为跟进去的是他们的老巢,进去之后才发现并不是……或者也可能老巢也在里面,只是他们没有去老巢的方向。我跟着他们,发现他们谈话之中涉及最多的是佛道两家的事情,似是有意挑拨佛道争端。”

  “咦……”赵长河怔了怔:“挑拨佛门与我们,倒是看见了。道家在这里也有事么,从何说起?”

  “他们言语之中,有对玉虚的什么计划,但我跟得远,只能听见一些断续的只言片语……大致是天尊对玉虚极为不满,丢了天书云云……趁着玉虚不在,他们要搞什么事。”

  “玉虚不在……之前他们说宗主也不在,宗主指雪枭吧?两人都不在的这个时间……围攻老夏的时候?”

  岳红翎没好气道:“我一直在秘境,怎么知道围攻昏君是什么时候。”

  “呃……”赵长河这才想起岳红翎对夏龙渊可没有半点好印象,君是昏君,官都是鹰犬走狗,江湖侠客眼中都是这样的。岳红翎还好一点了,她对唐晚妆的观感还是不错的,更极端一些的眼中连唐晚妆都是鹰犬走狗,比如最初自己就这么认为。

  这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时间段应该是那个时候。那时雪枭在京、玉虚在关外,而趁着这种时候,听雪楼和背后的某些存在正在暗谋玉虚与圆澄。

  圆澄离开长安说不定是狗屎运,否则说不定要出事……然而到了这里也没完全逃过,空间被对方刻意联通,暗地里追了过来。恰好看见了那金刚,又起了其他的念头,否则说不定是要先杀圆澄的。

  前后大致能串起来了,事情应该就是如此。就是他们到底谋划个什么还搞不明白,这个岳红翎也未必能明白。但这显然对后续自己的昆仑之行有很大的价值,说不定计划都要更改。

  岳红翎道:“事实上我没跟太久,就因为不熟悉地方,导致意外撞上了很多妖魔鬼怪。听雪楼明显并未完全开发整个秘境,里面有很多怪物也不是受他们所控的……他们也在探索与寻宝,我有一些造化便是由此而来,还有部分从他们手里硬生生夺来的。”

  赵长河:“……”

  雪枭心里怕是日了狗。

  时无定的事,算是岳红翎坏了雪枭大事,转个头又是岳红翎在坏雪枭的事,怎么老是你。

  话说回来,如果有冥冥之中命定的缘法,难道不该是韩无病和雪枭绑定得更深?韩无病哪里去了?

  岳红翎又道:“当然这也暴露了我的行踪,此时雪枭也回来了,便率听雪楼对我围追堵截。他们势大我就跑,脱离危险了又回头反蹲他们,一直纠缠到现在。他们也不可能把所有精力放我这里,计划还是要做的,一边纠缠一边做事,渐渐地也就到了这里,遇上了你。我实在不知道从什么节点开始就从天山到了襄阳,路上没感觉啊……”

  岳红翎说得很简略,赵长河完全可以想象得出这连月来的惊心动魄,数不尽的怪物与争斗,说不完的逃亡与反杀,伤痕累累,直至如今。

  说自己累,人家岳姐姐不累吗?

  他再也躺不下去,一骨碌爬了起来:“你的伤给我看看。”

  岳红翎啐了一口:“一点外伤,不需要双修!”

  赵长河哭笑不得:“我只是想给你治个伤……不给看就不给看。”

  说着伸手握住了岳红翎的手。

  岳红翎正待说什么,很快感觉一股极其强烈的回春之意泛遍身躯,连月来争斗的内伤外伤、各种细微的暗伤潜伏,竟然在这一瞬间就好了个七七八八。他连探查哪里有伤都不需要探,直接范围性地解决,就像沐浴在全方位无死角的温泉里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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