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时女苑则已然把姜明抱起，转身闪身进入了锁妖塔之内。
见此，林盛缓缓看向锁妖塔内，心知这便是那姜明最后的归宿。
他并未急着进入锁妖塔内，而是转而看向姜绝之与殷若拙。
“妖女往哪里逃？！”
“快追！”
“小师弟！照顾好师父！！”
跟随而来的数百名蜀山弟子，尽数都跟着女苑朝锁妖塔内部追了过去。
而殷若拙则怔怔得望着一切发生，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便踉踉跄跄跑到师父跟前。
他费力将姜绝之扶起来，喊了一声师父。
后者似猛然间回魂，却蓦然大笑起来，只大笑几声过后，眼中忽而滚出几颗热泪。
姜绝之扭头抬手紧紧抱住近旁的殷若拙，笑声顿时化为哭声。
他疯疯癫癫，抱着殷若拙，又哭又笑。
如此场景，叫人瞧见，也不觉心生唏嘘。
“主人，我们要跟进去看看吗？”
正看着姜绝之与殷若拙两人之时，林盛忽而听到了花楹的声音在虚空戒里响起。
他无言片刻：
“你这是又突破完毕了？”
花楹笑嘻嘻道：
“那可不，这听主人一句话啊，胜过读十年书，更胜十年苦修。
日后主人要多说话，大家多多感悟提升，这样多好！”
林盛：“......”
他无奈笑道：
“你道这感悟突破是你菜地里种的大白菜，满地都是？
即便是感悟得道，也有数量限制，感悟完了，突破完了，便没有了。”
闻声，花楹的声音里忽而现出些许惊恐之意：
“什么？！没有了吗？！”
林盛却不再回答其问话，低声笑了笑，随即化作一道金色剑光，转身朝锁妖塔内行去。
赶入锁妖塔内部时，林盛五觉灵敏，遥遥便听到女苑的声音。
“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
“相公，要向着正道，不要走向妖道......你要走向极乐永生......”
“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
闻声，林盛微微眯眼。
如今姜明身为人，修仙道，但道心已乱，迷途与何为正邪，何为善恶之间。
女苑为让他回归仙道，不堕入魔道，以此法来引他通往正道......
花楹的惊呼声也忽而从虚空戒里响起来：
“这是那只狐妖在念咒吗？！这是佛道禅号，虽人人皆知，但为妖道大忌啊！”
如她所言，女苑一声一声的“南无阿弥陀佛”痛苦不堪，甚至越来越弱......
第230章 最后一次问道
林盛此前也曾有不少次进来过锁妖塔。
百年前前往净莲之地渡劫之前，倒也还曾进来过一次。
且不说林盛先前在锁妖塔下小剑冢内插下的镇妖旗威力极大镇压群妖。
就只是感觉到林盛的周身气息，这锁妖塔内群妖也皆是极为惧怕他，尽数躲了起来。
花楹听着这空荡荡锁妖塔内隐约徘徊着，断断续续的女苑的声音。
“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
虽然她是仙兽而并非妖兽，却也晓得这句佛道禅语是妖道大忌。
“这个狐妖一定是疯了！”
花楹想了半晌，但其身为享受，修炼几百年，心思纯透，不历世事。
便有些想不太通这女苑与姜明之间的感情，只觉得这女苑妖身念佛道禅号十分憨傻。
若是妖道邪道念此咒语，修为高深保留尚且完全的，倒还能够稍作硬抗。
却也仍旧改变不了最终会为之受重伤的结局。
只是如今的女苑先是被姜绝之打成重伤绑在无量殿前。
且在方才锁妖塔外时，虽然姜绝之打来的那道剑气为姜明承去了大半，但女苑还是受到了些许波及，便不说后来她抬手与姜绝之对轰一掌，有所损耗。
至关重要的是还怀有身孕。
如今女苑的状态可以说是极差，念几句“南无阿弥陀佛”便足以令她承受不来。
更别说自林盛赶来此处，仅他与花楹听到的，都有近二十句了......
“主人，这狐妖难道不知道她不断念动这句禅号，会损耗她的修为重伤甚至死亡么？”
听着那断断续续，主人显然已近乎坚持到了极限的“南无阿弥陀佛”。
花楹心中也不免为之焦急，不觉询问起林盛来。
闻声，林盛摇了摇头，轻声道：
“毕竟是个千年狐妖，虽然脑筋是简单了些，却总不至于连这些大忌都不知道。
她会如此，是想要挽救垂死的姜明，不想让他修炼数十载的仙道仙缘就此被斩断。”
虽然女苑心狠手辣，早期心怀不轨，并不是什么善者。
但其对姜明这份痴情，也确确实实算得上是一份难能可贵的真情。
林盛心念一动，其周身金光微闪，瞬间便闪身赶至姜明与女苑所在之处。
将将赶至，便看到上空有数道金光普照，正闪烁在两人的头顶处。
圣光慈悲，引领正道！
而于金光照耀之下的姜明，眼神飘忽，嘴唇微微掀动，也在念着什么，似正渐渐往正道行去。
抱着他的女苑口鼻间皆是鲜血，面色苍白如纸。
虽然自身已然颤抖得近乎坚持不下去，女苑却还是定定望着怀中的姜明。
“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
花楹心思纯透，虽也分大善大恶，知道这女苑本为恶，但在这一声声虚弱的“南无阿弥陀佛”中也不由有些心生不忍。
“主人，这两个人非死不可么？”
她叹了口气，轻声询问道。
花楹并未求林盛救人，这两人本非至纯至善之人，本也没有什么搭救必要。
且林盛救不救人，自有定夺，也无须她管。
只是心中仍有些许不忍。
林盛望着姜明脑袋上闪烁着的阵阵金光，摇了摇头：
“太迟了。”
他并未说太多话，主要是姜明与女苑两人至此下场，仔细想来怨不得谁，却又处处可惜。
花楹跟着他，也如她自己所说，本就不会经历这些事情，自然没有这些烦恼。
那便也无须令花楹深究这么多。
林盛隐于暗处，刚与花楹说了几句话，便感应到距此地不远处有着极盛的剑气灵力涌动。
“蜀山弟子这么快便赶来了？”
感应到诸位蜀山弟子的气息，林盛也不觉有些奇怪。
后来想了想，才想到自己早先在小剑冢里插入了镇妖旗，连带着见锁妖塔群妖一道镇压。
如今女苑虽带着姜明逃进来，但敢现身帮助他们阻拦蜀山弟子的妖却基本没有。
不过虽然快了些，却也并不会改变什么东西......
“妖魔！哪里逃？！”
随着数道怒喝声响起。
女苑与姜明两人所处大殿不远处一扇大门忽而被撞开。
继而便有数百名提剑的蜀山弟子涌入进来，个个望着姜明和女苑，面上满是怒色。
“你们已无退路！”
女苑被他们进来时所带来的强大剑气威震到，口中念动佛道禅号时停了那么一下。
“咳咳......咳......”
躺在其怀中正跟着她一起念的姜明忽而猛烈咳嗽了几声，眼中顿时又出现了些许迷茫之色。
见此，女苑猛然抓紧他胸前衣物，打起精神抬眼望着姜明的眼睛：
“跟我念......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
因为方才那一下断层，已然令姜明醒来，也再难进入状态，女苑眼底不断有泪水渗出。
她深知此时或许自己的爱人再难想着正道前行，却仍旧不肯放弃。
“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
女苑的语气也不觉变得急促许多，她口鼻中的鲜血再度喷涌出来，周身各处也有了血迹。
姜明却缓缓望向正站在两人身前不远处的那百余名蜀山弟子。
他眼中无光，浑浊不堪，望了片刻，声音虚弱沙哑，缓缓问道：
“人善......妖恶......还是人恶......妖善？”
见此，林盛低声呢喃道：
“此时，应该是你生前最后一次在正邪两道之中徘徊了罢......”
正所谓一念成佛，一念入魔，修道者修行之路上，不怕境界难提，只怕心魔丛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