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耶!”
托克欢呼着蹦跳上前,小皮靴踩着木板嘎吱作响,怀中的玩偶也随着动作晃荡。
临行前温迪不着痕迹的回眸,翡翠般的瞳孔掠过旅行者与法玛斯,纤长睫毛在暮色中投下蝶翼般的阴影。
山风骤起,卷着蒲公英掠过众人衣袂,待尘埃落定时,诗人与孩童的身影已隐入围观的人群中。
“喂!法玛斯!潘塔罗涅那个坏蛋跟你说了什么?”
待到温迪的身影转过楼梯拐角,派蒙急不可耐地蹿到法玛斯跟前询问,星瞳里跳动着好奇的火苗。
她可是看懂了温迪的眼神,对方明显是留给他们交谈的空间。
旅行者同样好奇,但法玛斯只是抱臂而立,破天荒的与派蒙错开了视线,鎏金眼眸倒映着天衡山巅渐起的暮霭:
“潘塔罗涅只是委托我找到达达利亚而已。”
“哈?”应急食品歪着脑袋,显得很是怀疑,快速凑近后停在法玛斯的鼻尖前。
“真就这么简单?”
不过没等派蒙问清楚,旅行者就发现温迪的披风渐隐于长街尽头,只得急忙拽着派蒙和法玛斯跟在后头,而在路途中派蒙还在不断絮絮叨叨的追问。
第556章 再聚首
暮色在天衡山脊流淌成红色的河,众人踏过千年前古人开凿的栈道。
风蚀的岩壁上,历代方士篆刻的符泛着幽光,石缝间探出的清心花沾着未化的夜露,在黄昏里凝成琥珀色的结晶。
越往高处,空气中的岩元素愈发稠重,连派蒙的披风都染上一层碎金。
一路上小派蒙都在叽叽喳喳的说个没完,旅行者偶尔颔首回应,大多数时候都是法玛斯在哼哼哈哈的敷衍。
温迪牵着托克走在队伍前端,一行人沿着天衡山北麓的苔痕小径,朝着山坳深处的僻静角落进发。
只是走着走着,跟在后面的法玛斯就发现这条线路莫名有些熟悉。
碎石在靴底迸出细响,少年忽地驻足。
暮色将麦浪浸成琥珀色,崖畔四道爪痕般的焦褐裂痕刺入眼帘。
那是重拳凿穿岩层时,骨节与山石剧烈磨擦留下的灼痕,宛如巨兽利爪撕开的伤疤。
法玛斯这才发现,这条蜿蜒小径的尽头,正是穆纳塔格斗家马尔库斯隐居的瓦房,也是之前自己放下残破神之心的地方,更是领军维卡斯的坟茔所在。
平时法玛斯总是从另一侧的崖顶纵身跃下来到瓦舍前,还从未走正门进入,如今托克尚在身旁,温迪和旅行者等人自然不能用冒险家的方式赶路,只得规规矩矩绕行小径。
法玛斯来到断崖边,在前方带路的温迪也停下脚步。
少年神明的指尖抚过岩壁凹陷处,魔神的权柄激活了岩壁上残留的火元素,记忆如地脉淤积的潮水漫上心头。
在某个暴雨夜,浑身缠满绷带的格斗家跪在岩壁前,拳头砸进山体时飞溅的血珠混着雨水,将岩纹染成暗红。
“诶”
派蒙的银发扫过岩壁青苔,整个人几乎要贴到山崖裂痕上,像是发现了新大陆。
“法玛斯你认得这些印迹吗?”
“看上去像是某种野兽的爪痕?”
难得有机会展现向导才能的小精灵格外卖力,指尖在岩壁的裂痕上比划。
他们脚下这条被风蚀得模糊的小径蜿蜒如岩龙蜕皮时碾出的沟壑,枯死的霓裳花藤缠在石缝间,倒真像是魔物盘踞的巢穴,而不是供人通行的道路。
“这是穆纳塔拳斗术的起手式。”
法玛斯将自己的拳头印在痕迹上,火焰从他的指间燃起,舔舐过岩壁时浮现出暗红纹路,恰好与这些痕迹相吻合。
“还是四千年前刻在穆纳塔祭坛的初版…当年我教他们时,可没说过要把山峦当沙包。”
法玛斯低声解释,一行人继续向前,绕过第九道岩脊时,一座由断裂的岩柱环抱成残阵出现在众人面前。
每根断柱上都嵌着深达寸许的拳印,经年累月的雨水在凹槽里蓄成暗红水洼,山风掠过时,似乎还能闻见阵阵铁锈般的腥气。
“哇!比海屑镇广场的柱子还气派!”
托克撒开温迪的衣角,兴奋的跑到岩柱前东摸摸西瞧瞧。
璃月的苍岩在小男孩眼中化作童话插图,却不知裂痕里渗出的元素力正灼烧着神明记忆。
旅行者此时却敏锐的发现了法玛斯的情绪似乎不太对,悄悄靠近沉默的少年后,用胳膊肘顶了下对方:“法玛斯,你还好吗?”
少年神明的瞳孔收缩如针尖,却在转头时换上惯常的戏谑表情:“我能有什么事?”
荧妹显然不知道,她们给凝光盛装史莱姆果冻的礼盒就是来自此处,当时来到这里的只有达达利亚、钟离和法玛斯而已。
法玛斯沉默时,温迪突然垫起脚在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
小诗人先前也不知道法玛斯在忧虑什么,但神明的伟力何其浩瀚,当远方的长风灌入小径后,混着塞西莉亚花香的消息同样传到了温迪的耳畔。
只可惜诗人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法玛斯。
“应该就在前面了吧?”
法玛斯漫不经心地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而后便朝着温迪扬了扬下巴。
诗人会意地点头,继续朝着风声传来的方向走去,众人的脚步声惊动了林间飞鸟,托克蹦跳着追逐被惊动的晶蝶,一行人踩着斑驳树影往深林更深处行去。
苔藓覆盖的岩顶在众人头顶收拢成天然穹顶,泠泠山涧在石缝间蜿蜒而过。
拨开最后一丛缀着琉璃袋的灌木,斑驳的瓦房突兀地撞进视线。
正是马尔库斯隐居的小屋。
半个月前因为达达利亚的行动以及璃月港战争的影响,这间小屋几乎已经成为了废墟。
但如今原本坍塌的院墙被新砌的红砖和泥灰填补,歪斜的梁柱用粗麻绳捆扎固定,就连破碎的窗棂都仔细糊上了桑皮纸。
后院青石垒砌的坟冢前,两柄断枪依旧斜插在沾着晨露的泥土里,悬挂着残破的枪尖固执地指向纳塔灼热的疆域。
旅行者和派蒙一愣,下意识的看向法玛斯,而少年的瞳孔里却翻涌着晦暗的情绪,目光掠过屋顶袅袅升起的炊烟时,喉结重重滚动了一下。
这间小屋居然还有人类生活的痕迹。
法玛斯的身体不由得有些僵硬,但他并不觉得马尔库斯和砂布这对父女还会待在这里,尤其是两人已经相认,并且拿到那枚蕴含着众多穆纳塔将士心愿的神之心后。
那么躲在这里的人就很好猜了。
“你们快看!是公…阿贾克斯!绝对是他!”
派蒙脆生生的嗓音划破寂静,小精灵指向柴房边的某道身影。
听到其他人的声响,橘发青年抱着柴火的身影骤然僵住,湛蓝瞳孔收缩成危险的竖线,水元素在他掌心凝成双刃,泛着幽蓝水光的锋刃却在瞥见托克衣角的刹那碎成万千水珠。
“哥哥!”
孩童欢快的呼唤让执行官维持的冷酷面具瞬间龟裂,他手忙脚乱地想要将水刃藏在身后,却在转身时撞翻了整摞木柴:
“托克!你怎么会在这里?”
众人注意力都在达达利亚身上时,褪色的却砂木门却吱呀轻响。
小屋里走出一位面带温暖笑意的金棕发男子,对方玄色衣摆扫过新漆的门槛,丹霞色的眉目温润如初。
来人先是看了看达达利亚,然后抬手向旅行者等人打招呼:
“诸位,许久不见,别来无恙?”
第557章 越发庞大的队伍
“诶?”
“钟离,你怎么也在这里?”
瓷盏与青玉案相碰的脆响惊飞了檐角团雀,派蒙化作星芒般的光团扑到钟离身边,揪住对方绣着岩纹的衣袖。
之前她和旅行者在璃月港中赚钱准备购买前往稻妻的船票时,还想起了钟离所在的往生堂。
两女原本想找璃月港钟离借点藏品换些摩拉应急,但堂里的仪倌们却总说钟离先生有事外出,归期未定。
惹得派蒙总是鼓起脸颊吐槽钟离不够仗义。
“在下既已退休,璃月之大,何处去不得?”
钟离还是那副理所应当的模样,气得派蒙在空中直跺脚,发间星辰坠饰叮咚作响。
只不过在看到法玛斯和温迪的身影后,钟离的嘴角便稍有下垂,但还是保持着千年沉淀的从容。
“诶嘿,老爷子好久不见呀?”
就当气氛凝滞时,原本领头的温迪瞧见钟离现身,立刻猫着腰躲到法玛斯背后,只探出半个脑袋打招呼。
“许久未见,歌者风采如昔。”钟离从容回应着问候。
“这么大的璃月,你偏偏出现在这里。”法玛斯不耐烦地瞥了钟离一眼,转身确认维卡斯墓冢完好无损,这才勉强朝对方颔首。
如果他没看错的话,在他们来之前钟离正端坐在里屋品茶,而达达利亚则是抱着柴火往灶房走。
退隐的岩王帝君与被追缉的愚人众执行官,荒郊野岭,这俩凑到一堆在干什么,他都不好意思说。
“对呀!钟离怎么会在这里?该不会和达达利亚有关吧?”
派蒙顺着法玛斯的话头,突然发现蹊跷般在空中跺了跺脚,围着钟离转起圈来,“这间屋子应该是达达利亚躲避潘塔罗涅追杀的地方吧?咦?这里怎么还插着柄断枪?”
白毛向导突然俯冲到枪冢前,托着下巴上下打量:
“总觉得在哪里见过……”
始终沉默的旅行者此时也来到断枪前,待看清枪身纹路的刹那,瞳孔骤然收缩。
这杆曾被维卡斯挟着破空之势直取凝光命门,由她豁出性命截下的漆黑长枪,纵使断裂成殇亦刻骨难忘。
若此枪真出自那场死斗,眼前这方青石垒就的坟茔,当属那位穆纳塔铁血将领最后的归宿。
荧妹猛然转头望向法玛斯,少年迎着她的目光微微颔首,赤色发梢在风中扬起细碎的弧度。
怪不得法玛斯在见到墙上的拳印时会心情沮丧。
派蒙还在绕着坟墓转圈,试图找出墓主人的线索。
只可惜法玛斯只将长枪与神之心留在了此处,却没有刻下维卡斯的名字,所以派蒙兜兜转转也还是不明所以。
好在小吉祥物的注意力转移得很快,她很快就凑到钟离身边,开始询问离开璃月,前往稻妻的机遇到底什么时候才会出现。
毕竟她确实没必要在一杆残枪和一方无名坟茔上过多纠结。
而此时的托克正揪着达达利亚的衣摆,用断断续续的话语讲述着潘塔罗涅带他横跨冰原和云来海的经过。
达达利亚盯着弟弟沾着糖霜的衣领,无奈的扶着额头叹气。
这孩子竟敢偷溜上愚人众的外交船只,还跟着潘塔罗涅从至冬晃荡到璃月港。
至于托克口中普契涅拉爷爷将他安排上船的事,达达利亚却没有全信,在他眼中普契涅拉老爷子对待他们这些后辈都很好,尤其是自己的弟弟妹妹们,几乎称得上是无微不至。
这肯定是潘塔罗涅那只老狐狸的阴谋。
自从先前在珠钿舫收到托克的信后,达达利亚就通过愚人众的眼线不停寻找托克的踪迹。
只是后面又发生了许多事,导致他的寻找不得不暂时停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