荧妹在心里粗略算了算,自己身上根本没有那么多钱,终于认命地垂下目光:“可是我…没有那么多摩拉。”
即使把托克给的那袋摩拉和达达利亚留下的活动经费算上,旅行者浑身上下也凑不出一百七十多万摩拉。
“货币不过是价值尺规,除了摩拉,您身上还有其他值钱的东西……”
“啊!直接用物品抵债也可以吗?我有很多素材,稀有的矿石、草药,还有……”
旅行者精打细算地盘算着身上值钱的东西,全然没有发现潘塔罗涅已然贴近自己,甚至朝着她头上那朵永不凋零的国花伸出手。
“除了摩拉,我倒对小姐穿越星海的秘密更感兴趣些……”
就在潘塔罗涅的手指即将触及花朵的瞬间,法玛斯终于平淡的开口,霎时间仿佛有火焰烧灼着银行家的指尖,让他下意识的将戴着戒指的手收回:
“……你们聊得这么开心,要不也听我说两句?”
第554章 火销金
北国银行的空气里浮沉着松脂与陈年羊皮纸的气息。
墙角的火盆燃着暖红的火焰,跃动的火舌将储户们佝偻的剪影投射在绘满冰晶纹样的穹顶上,如同困在琥珀里的飞虫,摩拉在黄铜管道里流淌的声响更像是缓慢搏动的金属心脏。
不过自从法玛斯开口后,北国银行中沉郁的气氛似乎都变得鲜活起来。
“那个什么借贷契约,拿来我看看。”
法玛斯大大咧咧的朝着潘塔罗涅伸出手,讨要记载着旅行者借贷记录的契约。
潘塔罗涅推了推金丝眼镜,纸卷随着他指尖的银光流转,无声地飘向法玛斯的手中。
法玛斯先前倚在廊柱旁看戏,只是因为想看看潘塔罗涅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谁料荧妹老实得让人震惊,就这么闷头往着银行家设置的陷井里钻。
潘塔罗涅更是毫不顾忌的打探起旅行者遨游星海的隐秘。
或许是见不得老实人被骗,法玛斯一边阅读着契约上记录的文字,一边踱步将旅行者和派蒙挡在了身后。
而此刻的荧妹才发现自己的呼吸比想象中急促,方才潘塔罗涅伸手时,旅行者便瞳孔紧缩,只是这么近的距离,无论如何她都反应不过来,好在法玛斯及时阻止了对方。
执行官衣襟上冰雾花的冷香此刻还萦绕在鼻尖,派蒙的小手也正死死攥着她后腰的飘带,布料绷紧的触感隔着内衬的软甲传来。
“这份契约做得还挺像模像样的。”
法玛斯抖开卷轴时带起一阵火星,纸张却安然无恙。
密密麻麻的至冬和璃月文字如洄游银鱼般在纸面游弋,借贷数额每隔三行便呈几何倍增,从十万摩拉暴涨至百万之数,借贷人签名处赫然烙着北国银行的火漆。
末端签名处与旅行者七国通行证上的笔迹严丝合缝,就连指印纹路都与少女指尖分毫不差。
寻常人见到这份契约怕是要恍惚失神,疑心自己何时堕入了债务深渊。
但法玛斯却以拇指碾过冰元素力淬炼的朱砂指印,暗红流火在指纹沟壑间明灭。
契约书上的手印显然是用元素力拓印的,宝箱锁芯残留的形状在法玛斯的神力作用下逐渐显现,而荧妹在旅途中会签署许多出入境单据,想要摹写她的笔迹实在易如反掌。
潘塔罗涅慢条斯理抚平袖口褶皱,水晶吊灯在他镜片上切割出细碎光斑:“容我提醒,根据七国联合颁布的《跨国债务追偿法》第三款……”
银行家话音未落,法玛斯已经笑着朝身后打了个响指,指尖跃动的赤色流火在契约文书上舔舐出焦痕。
少年将燃烧的纸页举到荧面前,跃动的火光在他琥珀色瞳孔里烙下金痕。
“看好了,这才是对付讹诈的正确方式。”
记载着契约的纸张在众人注视下化作纷扬灰烬,细碎星火挣脱契约枷锁翩然起舞,北国银行冷冽的檀香里陡然出现松脂燃烧的暖香。
法玛斯突如其来的举动显然震惊了在场的众人,派蒙捂住嘴瞪圆了星瞳,荧妹更是动作迅速按住了无锋剑的剑柄。
“契约既毁,债务两清。”
少年红白相间的发丝在穿堂风中扬起,北国银行穹顶垂落的琉璃灯在他眼底投下熔岩般的暗涌。
“或者富贵儿你准备找岩王帝君诉苦,说我毁坏了契约,要受食岩之罚?”
感受到法玛斯蝶挑衅,银行家摩挲着指节上残留的灼痛,嘴角却弯起新月般的弧度:
“法玛斯阁下,北国银行的每份契约都留有副本。”
“哦?那这样呢?”
法玛斯掌心翻转间赤金流火如熔岩巨蟒,瞬息贯穿北国银行的穹顶,数以万计的契约文书在琉璃展柜中化作火蝴蝶,纸张燃烧时特有的焦甜气息与垂香木柜台爆裂声交织成曲。
“现在不就没有副本了。”
少年突然欺身贴近至冬执行官,鼻尖几乎蹭过对方水晶镜架的霜纹,灼热吐息惊起潘塔罗涅耳畔银灰色碎发。
“凝光该在月海亭眺望这里的浓烟了,这不正是你期待的混乱吗?”
潘塔罗涅镜片倒映着漫天流火,修长手指捏碎了袖口冰元素徽记,另一边旅行者的衣角已被火星燎出焦痕,派蒙星瞳震颤着指向穹顶坠落的燃烧梁木:
“旅行者!托克还在那边!”
荧妹和派蒙看了法玛斯一眼,迅速冲到大厅角落带着托克撤离。
谁也想不到少年会直接纵火焚烧北国银行。
原本佯装办理业务,实则在悄悄观察这边动静的银行储户们也原形毕露。
枫丹贵妇拎着鲸骨裙摆撞翻珐琅花瓶,须弥学者踩着燃烧的地毯将契约残页塞进长袍,更有甚者用元素力撬开了镀金保险门,大门轰然倒塌时,满地摩拉在火海中熔成赤金溪流。
火光映照下,一切黑暗无所遁形,越来越多的债务处理人从阴影中走出,飞快的清理混乱的人群,随后朝着潘塔罗涅的方向聚拢。
警报声响起,北国银行窗棂冒出的火光吸引了璃月消火队的注意,绯云坡的千岩军同样迅速朝北国银行方向集结,玄铁皮甲碰撞声与黑缨枪破空声织成密网。
北国银行里设置的防火设施自行启动,数十道漫天铺地的纯水从天而降,却也没法浇灭燃烧的火焰,整座建筑宛如浸泡在血玛瑙熔浆之中。
当最后一盏水晶吊灯在爆裂中化作星屑,潘塔罗涅踩着满地熔化的金砖轻笑,讨债人们戴着面具列阵,手中血刃在火海中折射出扭曲的虹光。
法玛斯指尖勾着燃烧的火苗,火墙在他身后裂开一道供人撤离的甬道。
“知道为什么水浇不灭火吗?”少年笑着接住熔成金液的摩拉,“因为你这银行里的油水实在太多了,根本就烧不完。”
北国银行外墙的朱漆在高温中层层剥落,露出内里淬炼千年的却砂木骨架。
少年身影已化作流火消散,潘塔罗涅镜片后的瞳孔映着残焰轨迹,玉扳指在袖中碾碎半块夜泊石,脸上的神情无悲无喜。
绯云坡的青石板路上,荧妹拽着托克和派蒙冲破最后一道焰墙,灼热气流差点掀飞了派蒙的披风。
别说是凝光,就连璃月的各大世家的眼线都被突然起火的北国银行吸引了目光,好事者们朝北国银行聚拢,千岩军忙着封锁火场,驱散人员。
而刚去岩上茶室摇人回来的文渊更是直接僵在街角,目瞪口呆。
他只是离开了一会儿,北国银行就直接燃起来了?
第555章 未有波折的计划
“封锁周边的三条街巷!”
教头逢岩的吼声被热浪扭曲,千岩军暗色的重甲在火光照耀下泛起铜绿色,士兵们以二十人为方阵架起人墙,驱散来北国银行正门看热闹的百姓。
自从骄阳裂港的战争后,原本身着皮甲的千岩军就被逢岩强制命令穿上重甲,就连日常在街巷巡逻的千岩军也是全副武装。
而此刻愚人众的讨债人们忙着抢救银北国银行里的各类绝密资料,八宝玲珑塔顶的铜铃无风自鸣,声响传到了明华钱庄操持的吃虎岩店面,戴独目镜的账房先生狂笑着在账册背面写下「火克金」的卦象。
凝光所在的月海亭恰好正对燃烧的北国银行,琉璃屏风将火场切割成菱形光斑。
天权星倚在软榻上,鎏金烟枪在雕花窗棂后划出流火轨迹,指尖悬停在某个闪烁的光点上方,三枚黑子从指间坠向沙盘,落子声如碎玉坠入寒潭。
坐在岩上茶室二楼露台的夜兰垂眸看着茶盏中漂浮的灰烬,当某片燃烧的书契撞上窗纸时,她轻轻吹散升腾的烟气,帘幕缝隙间隐约闪过债务处理人腰间的邪眼冷光。
就在璃月港因为一场大火而暗流涌动之时,身为始作俑者法玛斯已经迅速撤离了火场,快步朝银行正对街的和裕茶楼走去。
在茶室二楼回廊,法玛斯找到了倚在雕花木栏旁眉峰紧蹙的旅行者,在她身侧,派蒙正瞪着圆溜溜的眼睛,不住扫视着街市上奔走的千岩军。
托克则是显得焦躁不安的来回走动,手里还捏着不知何处找到的玩具。
见到法玛斯的身影出现后,旅行者紧绷的肩膀才骤然松弛,派蒙拍着胸脯长舒一口气。
“法玛斯!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白色小精灵扑棱着飞上半空,却在目光触及北国银行方向时突然噤声。
冲天而起的浓烟将璃月港的午后染成诡谲的绛紫色,火舌舔舐着青瓦穹顶,将那些精雕细琢的瑞兽纹饰融化成滚烫的铁水熔岩。
旅行者的喉头此刻却微微发紧,还是不由得产生些心虚和紧张的情绪。
她本意不过是戳穿第九席执行官编织的债务谎言,可谁能料到法玛斯竟然直接点了把大火。
眼下熊熊燃烧的北国银行让事态彻底失控,荧妹仿佛都已经看见愚人众的追杀令上写着她和派蒙的名字。
“法玛斯哥哥!”
见到少年出现,最激动的倒不是旅行者和派蒙,而是受到惊吓的托克。
小男孩攥着变形机甲玩具的手指关节发白,蓬松卷发被汗水黏在额角,踉着拽住法玛斯的衣角,蔚蓝色的瞳孔里跃动着窗外不安的火光:
“小气鬼叔叔和罗素爷爷…他们还在火场里吗?那些黑烟…他们会不会被呛到?”
旅行者几人先前交谈时刻意避讳了托克的存在,懵懂的孩童全然不知北国银行中腾起的熊熊烈焰,正是眼前这位赤瞳少年亲手引燃的。
小男孩攥着衣角怯生生地询问潘塔罗涅与罗素的近况时,琉璃般的蓝眸在火光中忽闪忽闪。
这般纯真的凝视反倒让法玛斯如鲠在喉,少年眨了眨眼,试图说几句宽慰的言辞,却被裹挟着哭腔的哽咽童声截断:
“哥哥总说在璃月做生意很顺利,可普契涅拉爷爷告诉过托克,玩具销售员要面对残酷的……”
话到半截,托克咬着嘴唇苦思片刻,终于从记忆深处打捞起那个沉重的词汇,当他扬起缀着泪珠的小脸望向法玛斯时,那交织着希冀与委屈的目光仿佛能灼穿人心。
“对了!商业竞争!”他像发现新大陆般扬起小脸,义愤填膺的模样仿佛捍卫小窝的团雀,“那些放火的坏蛋肯定是嫉妒小气鬼叔叔的生意!”
听完托克的话,荧妹和派蒙同时紧张的看向法玛斯。
“他们啊……”法玛斯突然偏头轻咳,赤色耳坠在灯色中晃出灼目的弧光,“别担心,托克,我从后门撤离时,看见他们安然无恙地离开了。”
“那就太好了。”
托克如释重负般松了口气。
恰在此时,朱漆廊柱后旋起翡翠色流光,吟游诗人裹挟着市井烟火气破开人群,温迪的翎羽披风扫过茶楼连廊的门槛,踩着吱呀作响的木梯拾级而上。
“可算找到你们啦!”
小诗人倚着二楼的朱漆雕栏喘息,发辫末梢还沾着天衡山的松针。
但当他那翡翠色的瞳孔倒映出北国银行翻涌的赤焰时,他忽而踮起脚尖凑近火场,指尖缠绕的风元素泛起狡黠的微光:
“哎呀呀,这团火烧得比风花节的篝火还热闹呢。”
派蒙刚想开口,旅行者便拦住了她,但脸上还是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她们本想询问法玛斯与潘塔罗涅的密谈内容,奈何托克正拽着温迪的披风流苏追问:
“绿色的大哥哥,你找到我哥哥了吗?他是不是在准备超厉害的玩具?”
温迪旋身点头,翠羽耳坠在廊桥对面的热浪中轻晃。
虽然不知道北国银行是怎么燃起来的,但联想到法玛斯进入银行后的举动,以及如今这副满不在乎的模样,起火原由倒也不难猜。
“嗯哼,当然~”
温迪拖长的尾调惊起檐角铜铃震颤出细碎的清鸣,青碧色翎羽在暮色里晃出流光的尾迹。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风里的声音应该就来自你的哥哥……我们先出发吧,不然天黑可就赶不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