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东尼看着他做完这一切：“来自那只刚出生的小龙？”
“嗯哼。”海格说。他又捡起了一片碎片，比划着试图找到能拼上的另一部分。
“你打算把这些碎片拼回去？”安东尼说，“做成一盏龙蛋蛋壳灯？”
“嗯哼。”
“好吧。”安东尼说，“我猜你不会加入我们的晚餐队伍。所以，最后一个问题，需要我帮你从餐厅里带些什么东西回来吗？”
“嗯哼……等等。”海格抬起大脑袋，凝视着吊灯，思考着，“让我想想……今天是星期五……我想要两篮面包。如果有炖菜的话，就再加上一点炖菜……还有牛肚汤……”
安东尼点点头：“没问题。”他抓起茶壶，把水浇到海格手中再次危险地嘶嘶叫起来的蛋壳上。
“哦，谢谢。”海格感激地说，“如果有的话，我还想要一些龙奶奶酪。”
他的胡子也在滴着水。海格毫不在乎地用湿淋淋的手拍了拍，将它拍得更加潮湿了。
“好的。”安东尼说，忍着没有提醒海格。他暗暗觉得如果龙蛋又要爆炸，加一个喷淋灭火装置说不定会对情况有所帮助。
……
安东尼在爆炸声中度过了剩余的下午。他的猫曾经尝试出门探查发生了什么，但是在谨慎地踏出第一步后，猫就遇到了大难题：到处都是混合着烟灰的、脏兮兮的水，再加上非常大的噪音和非常大的活人。
猫镇定自若地收回了自己还没有踩到地面的前爪，优雅地跳回了安东尼的床上。怨灵鸡和怨灵老鼠都缩在被子里，明智地甚至没有尝试出门。
除了最初两天，他的宠物们都更倾向于陪着安东尼待在暂住的房间里，而不是他充满感激地想出门找只火龙打上一架。
他认为这或许是因为有个晚上他动用了亡灵魔法的感知、覆盖了小半个火龙保护区才找到它们，并且在那天严肃地告诉它们自己的亡灵魔法对于那些被火龙烧过的老鼠尸体不起作用。
诺伯的烧伤对他而言不算什么，但是他不确定如果成年的火龙将自己一口烧成灰烬（完成了殡仪馆的人或许早该做的事情），他是否还会再次从死亡中返回。
从那之后，它们再也没有在深夜不告而别过。有几次，它们甚至会在散步间隙去火龙学图书馆中寻找安东尼，从一个书架顶上漫游到另一个书架上，在身上粘满视线，然后跳到安东尼的桌上或者腿上，把它们蹭到他的身上就像姜黄猫现在绕着被子上鼓着的两个鼓包来回蹭着一样。
“您为什么不去巡查我们的客厅了，殿下？”安东尼嘲笑道。
猫就像没有听到一样继续低着脑袋，在鼓包上亲昵地蹭来蹭去。
安东尼放下书，靠在椅背上，转头看了它一阵，意识到猫是故意不搭理他的。
“为什么要花这么多时间在这床普通的被子上呢？”安东尼继续说，“您的存在和指导肯定会使客厅的桌子和沙发受益。您一定能将他们救出呃水深火热。”
他巧妙的双关如愿引来了猫烦躁的瞪视、压平的耳朵和甩动的尾巴。
门外又传来了一声爆炸。
“看吧，我说什么来着？”安东尼说，同时在心里评估着海格在天黑前完成照明灯的可能性。猫冷冰冰地露出了尖爪，把被子撕开了，掏出怨灵鸡，追着它开始打架。
……
令安东尼惊讶的是，当他带着海格的晚饭回到房间时，海格已经把那枚龙蛋的最后一片碎片拼了上去。
房子里的灯完全关着，只有橘红色的光芒从龙蛋的缝隙之间透出来，有节奏地、忽明忽暗地闪烁着，仿佛里面正沉眠着一只呼吸缓慢而规律的小龙。光影在屋顶和墙壁上缓缓流动着，地上的水也亮晶晶地映照着盈盈光芒。海格巨大的身影站在沙发前面，纠结的头发和胡须也被镀上了一圈亮光。
除了轻声的“哇”，安东尼找不到更好的词句表达自己的想法了。一双黄眼睛从沙发上转过来，安东尼这才发现自己的猫也在。他紧接着在不远处的架子上找到了怨灵鸡和怨灵老鼠。
“你回来了，亨利？”海格惊醒般说，“看，它多美丽啊！”
安东尼发自内心地赞同道：“确实。”他把面包、炖菜和奶酪递给海格，“没有牛肚汤了。”
“没有关系。”海格说，打开袋子看了眼，“哦，还有刀叉！你真是太好了，亨利。”
安东尼扶住飞到他头上的鸡：“不客气。”
海格抓住一块面包，大口吃起来。“查理告诉我，这盏灯做完之后，就不用担心火龙会因为荧光闪烁或者油灯而攻击我们了。”他兴高采烈地说，仍然欣赏着重新拼起来的龙蛋，“我们今晚会有五只这样的龙蛋呢。”
“不会攻击你们？因为你们假装自己是火龙幼崽？”安东尼猜测道。
根据他这几天的阅读，绝大部分不能让人在面对火龙时跑得更快的工具，都是为了让火龙误以为自己的是同类。
“什么？不。”海格说，把面包伸进炖菜中搅了搅，“因为火龙蛋的碎片光芒会让火龙的眼睛非常不舒服。龙蛋蛋壳需要尽量保证不会有其他火龙攻击龙蛋，或者在龙蛋刚刚裂了一个缝隙后就放弃攻击。”
“哦，好吧。”
敲门声响起了。安东尼拉开门，查理正站在门外，壮实的胳膊下面夹着两三把扫帚，另一只手里提着一枚尖一些的龙蛋，也散发着橙红的光芒。
“海格，准备好了吗啊，你把它们拼好了！真不错！”
“是的，多亏了亨利的猫。”海格说。
安东尼说：“什么？”
“每次我拿错了碎片，它就试图挠我。”海格说，“真是只聪明的猫，而且不掉毛。”
猫屈尊降贵地从沙发靠背上跳下来，得意地绕着安东尼的腿走了一圈。
“查理，我可以带上面包吗太好了好的，我这就来！晚安，亨利。”
查理也说：“晚安，亨利。”
“祝你们好运，成功找到……嗯……”
“海莉和她的孩子。”查理说，“我们还没有给小龙起名字。”
“那就祝你们成功找到海莉和她的孩子。”安东尼说，“玩得开心。”
查理笑了：“谢谢，我们会的。海莉是一头很难找到的长角龙。”
……
事实证明，查理说的是对的。
在那个查理和海格在深林中一无所获的夜晚里，海莉不知怎么绕开了警戒措施，在黑夜中来到了他们的宿舍区。事实上，那是一次相当礼貌的拜访，除了静悄悄地丢了一匹来自法国的飞马，保护区什么都没有损失。
如果不是因为有个研究员正好起夜，说不定人们只会以为那匹飞马自己挣脱了绳子飞走了。那名研究员听到了奇怪的声音，推开窗户后意识到窗外一片漆黑。他困惑地抬头，想看看是否又要下雪了，不料他用自己首个火龙脚印倒模发誓却看到了黑暗之上高悬着两只闪闪发光的犄角。一只飞马在半空中垂着脖颈，羽毛凌乱。
然后就像一阵飓风吹过，黑暗飞走了，随之飞走的还有那具飞马尸体。研究员盯着窗外皎洁的月光看了一阵子，突然意识到刚才那是一只非常安静又非常黑的长角龙。
保护区的宿舍管理员大为恼火，也颇为后怕。他将这次抢劫或者说偷窃当成了对他的工作的挑衅，在宿舍区旁边补充施展了不少魔法。安东尼和他的宠物散步时刚好路过，停下来欣赏了一会儿那些令人眼花缭乱的防护魔法。
“早上好，安东尼教授。”管理员招呼道。
“早上好。请不要让我打扰了您的工作，”安东尼说，“我只是好奇而已。如果有什么东西需要保密”
管理员打断了他：“不，没有，完全没有。您有什么建议吗？”
他们随后讨论了一阵子各种魔咒，然后安东尼突然想起庞弗雷夫人为小天狼星设下的那条警报线。除非经过她的同意，任何踩上它的人都会触发警报。
“您尝试过这个魔法了吗？”安东尼问。
“没有。”管理员说，“我从上学的时候就知道它没有用处了。我们德姆斯特朗流传着一句话：在强大的智慧下，没有人无法被愚弄；在强大的魔法下，没有警戒线无法被混淆。”他看了眼安东尼，“霍格沃茨还在用这种老办法吗？”
安东尼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很不错的句子。”他说，“但是我怀疑反过来说也是一样的。智慧帮助你不被愚弄，魔法阻止警戒线被混淆。除此以外”他在管理员开口前就说完了自己的问句，“我确实不清楚唔，火龙也会混淆咒吗？”
第289章 仓促的离开
宿舍区外最终还是多了一条警报魔法线。就像管理员说的那样，不断有人朝着它施展混淆咒不管是为了节省一点绕到大门的时间，还是单纯出于好玩但是，也像安东尼指出的，暂时还没有哪头火龙做出了此类尝试。
海格似乎完全把客迈拉兽抛到脑后了。他总是早早就和研究员们一同离开了，很晚才带着满身的冷意（有时候是热烈的烟熏味）回到他们的宿舍，大声地、兴致勃勃地告诉安东尼自己明天打算去追踪哪只火龙，或者是按照偷猎者的说法去围堵他们可能的临时驻扎地。
他们本来准备在保护区住上三四天就回去，但是海格显然对于他的每个明天、明天之后的明天、还有明天后的明天之后的明天都有些有趣而激动人心的规划。安东尼忍不住觉得如果自己让他提前离开，那就像把一只拆了一半的圣诞礼物从别人的手中夺走一样残忍。
此外，他的几位室友他指的是猫、鸡和老鼠最近开发出了追逐火龙模型的爱好。鸡负责防止火龙飞到半空的那部分，猫负责提供牙齿、爪子和大部分东倒西歪的家具，老鼠则是那个阻止火龙模型点燃太多不应该点燃的东西的。麦格教授送的那只老鼠玩具有幸（或者说不幸）也参与了这项活动，通常充当某种吸引火龙模型的前菜。
安东尼，一如既往地，负责泡茶、关门、在沙发上看书、开门、清理一新和修复如初。多亏了麦格教授的另一件圣诞礼物，他最近学会了如何变出仅仅存在于幻想中的有翼独角兽，尽管不是非常熟练他发誓自己不是有意想到红棕色的独角兽的。法国那些飞马肯定在某种程度上影响了他。
他本来做好了在开学日再回到霍格沃茨的打算，然而，在假期结束之前，一只猫头鹰意外来到了他和海格的宿舍窗前。
“哦，嘿，你好啊。”安东尼说，站起来打开窗户，让那只怒气冲冲的猫头鹰钻进厨房，落在灶台上整理羽毛，“圣诞快乐，虽然有些迟了；还有，新年快乐，虽然那是明天。”
那只猫头鹰不满地敲了敲喙，勉强接受了他倒在茶杯中的清水，同时伸出一条腿。一封信绑在上面。
羊皮纸，绿色墨水，棕红色缎带，熟悉的徽章纹样。来自霍格沃茨。霍格沃茨也只有一只猫头鹰曾经尝试过飞越火龙。
“人们就是不知道怎么正确地写火龙保护区的地址，是不是？”安东尼问，伸手去解信。
猫头鹰愤怒地狠狠咬住了他的手。相比于猫，这甚至算不上一种尝试。
安东尼在它口中晃了晃手指看着猫头鹰的脑袋为此左右摇晃其实还挺有意思的抗议道：“我以为我们已经和好了。你没有收到那些老鼠吗？”
猫头鹰松开口，又快速地啄了他一下，才允许安东尼把信收了回去。
他带着一丝疑惑展开了信，奇怪着谁会在这个时间给他写信。
“亲爱的亨利：
“我希望你能收到这封信。”
他看了眼猫头鹰。它已经厌倦了茶杯里的水，正在水龙头上休息，同时锐利地扫视着安东尼和海格共享的这片公共区域。安东尼不确定用面包和龙奶奶酪来招待它是否是个好主意，但海格今天早上只剩了这些下来。
不管怎么样，他继续向下读去。
“我很抱歉在这个时间打扰你，我希望你和海格正在享受你们的假期。但是，”这里的笔迹明显比前面重一些，就像写信人正狠狠捏着羽毛笔，“凯瑞迪告诉我们，她听到消息，多洛雷斯乌姆里奇女士，高级调查官，将在一月三日左右来到学校，收拾她的办公室和卧室……之类的。”
他的房间中传来一声巨响。听起来亡灵生物们的火龙狩猎正在正常进行中。
“我们认为，或许最好在她来临之前就准备好如何迎接她，扫扫地（意有所指、更深更深的墨迹，安东尼看到了一些被剐蹭下来的羊皮纸痕迹）。如果你能抽出空提前两三天回到霍格沃茨，我们将会非常感激。如果不能，那也完全没有问题。只是觉得你应该提前收到通知，以确保回来的时候不会太过惊讶。
“我正给度假中的教职工写信，希望尽力让所有人都能做好准备。西弗勒斯已经回来了，菲利乌斯则根本没有离开。波莫娜正在拜访一位非洲的草药学大师。我已经给她寄了信，但是仍然不确定她是否可以调整她的整体计划。
“如果海格同意回来，我们也会非常高兴，但是我们知道长途旅行对他来说并非易事，所以请转告他我们完全理解和支持他将整个假期都花在火龙保护区内。只要他能设法在开学第一天出现在学校中得体地，我的意思是我认为事情不会变得特别麻烦。请务必不要带回来更多需要许可证的东西。
“我再次对假期中打扰你们致以深深的歉意。相信我，我在做这件事时并不感到高兴。
“尽力圣诞快乐和新年快乐，
“米勒娃
“又及，也请不要带回来完全不合法的东西。”
安东尼放下信。
猫头鹰把头转过来看向他，轻轻叫了一声。
安东尼叹了口气：“没问题，米勒娃。尽早回去，而且没有带着问号的纪念品。”就像霍格沃茨中这些东西还少了似的。
对于一座有着八眼巨蛛、客迈拉兽和无数为了逃脱魔法部搜查的黑魔法书籍的城堡来说幸好海格已经让小天狼星把那辆违法改造的飞天摩托带走了这样的叮嘱真是让人放心极了。
“哦，对了，”他低下头看向猫头鹰，“既然我很快就要回到霍格沃茨，你是想要和我一起幻影显形或者乘坐什么其他的魔法交通方式……”猫头鹰用圆溜溜的眼睛看着他，“还是你更喜欢独自从火龙中飞走的惊险快感？”
猫头鹰在他的问句结束后立刻又啄了他一下。他猜这大概暗示了它的答案。
……
为了准备新年的庆祝酒会，海格在中午就回来了。
“呼，今天上午真有意思。我们找到了一种苔藓，安德娅认为它可能可以治疗火龙拉肚子的毛病。”他兴高采烈地说，摘下帽子，努力脱掉身上那件有些紧的保护区皮衣，“我们看到两只火龙伊莉妮和卢卡斯在吃它们。真奇妙，你会以为它们除了肉什么都不吃呢。哦，还有，亨利，你一定会感兴趣的。德尔玛答应今天晚上向我们展示一种保护区特有的火龙鸡尾酒龙尾酒，我想他是那么称呼它的。他们还打算玩一种类似噼啪爆炸牌的游戏，但是更有意思，因为用的是各种品种的火龙图案……”
他终于把皮衣脱了下来，挂在门口的挂钩上，弯下腰开始脱鞋子。他在说话间隙侧头看了一眼，立刻惊呆了：“你在做什么，亨利？”
安东尼指挥着最后几本书飞进箱子，扣上了他的行李箱。
“我在收拾行李。”安东尼说，“看到那只猫头鹰了吗？米勒娃给我们寄了一封信，海格。我需要离开了。”
“什么？”海格惊讶地问，“可是今天晚上就是新年夜了。发生什么了，亨利？”
安东尼说：“你知道我们即将迎来一位高级检察官，对吧？”
“我听说了。”海格点点头，直起身，一只脚站在鞋子里面，另一只脚踩在地毯上，“那又怎么了？”
“她会在一月三日左右来学校。”安东尼说，示意海格看桌上的信，“米勒娃认为我们最好提前做好准备，而我完全赞成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