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间断的回答,则是克里斯蒂娜掩饰羞涩的具体表现。
互相亲密相待的两人,并没有血缘关系。
在法律意义上也并不是母女关系。
这样的两人,却不知为什么非常亲密。
并没有什么不自然的方向,反正就这样吧。病毒和经历所带来的并非只有强大的力量与悠久的寿命,但这也是某种桎梏。
从客厅来到走廊,作为在船上新养成的习惯,经过楼梯时习惯性地抬头望了一下。
还没有人会用到楼梯,所以不用关注他人可能出现上下行。
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里已经不是DDG-72“马汉”狭小的船舱。克里斯蒂娜迅速脱去衣物,放到旁边的篮子里。这一系列入浴步骤,也在无意识中完成了。
克里斯蒂娜想了一下,感觉到的是……已经没有必要对随时可能突发的事件而加以警惕。
这或许就是家的缘故。
对于诸多事的后知后觉,以及令人稍感寒意的轻松感。
仿佛要撵走着些感觉一般,克里斯蒂娜快步走进了浴室。
她马上拧开淋浴的开关,还没等水慢慢变暖,就从头淋了下去。撒在身上的冷液冲散了一切,随之而来的温暖又把所有变得模糊起来。
在流过脸颊的液体中,并不含有除液体之外的任何一滴异物。
“数据吗?……想这出的都是混蛋……!”
随后如同受惊的兔子,猛然跃入池水之中。
她试图用水和雾气来掩盖羞红的脸颊。来自华盛顿的要求特别奇怪,竟然被要求出席总统晚宴。
按照正常的规定,作为海军一员的她只需要找出压在衣柜最底下几乎没怎么用过的晚礼服即可。
但这次有所不同……新冒出来的DSO竟然要求她穿晚礼服,作为他们的临时力量隐藏在宾客之中,根本就不是情况通报的那样,总统先生想要见见海军中的杰出人员。
思来想去能想出这种损招的家伙,只有那个已经当上外勤部长的混蛋。
极有可能是想要看她在晚宴上丢脸吧?
无论如何规避,最不想面对的现实毫不留情地粉碎了希望,正严肃地摆在她面前。
拒绝?这当然是个可选项。
问题是……她知道这次晚宴将会是个命运的转折点……Nuke Warhead以及极速扩散的病毒,似乎会与东欧出现的病毒有关。
多事之秋。
这样想来,克里斯蒂娜只好接下这个“差事”。
她当然明白,目前的状况已经不能再悠哉悠哉地浪费时间了。
不仅如此,她反而比留在华盛顿工作的里昂更明确地了解即将到来的挑战。只是不知道他和哈尼根的准备工作究竟怎样,能守得住国王吗?
DSO组建前夕,克里斯蒂娜同里昂有过一番线上交流。
正因他们都明白,亚当存在的重要性为他们这些致力于操翻所有病毒研究、使用者的人们提供支持他毫无疑问是占有相当大的地位。
对于这一点,利用这个体系
进行活动的家伙也率直地承认了。
正因如此,他若是遭到重创,或是失去作为人的资格,所带来的影响实在很严重。
而且,既然这是推翻“浣熊市核事故”判定的机会,那么他们这一系在面对王将消失后所蒙受的看不见的损失,就令人感觉到更为巨大了。
搞不好的话,晚宴举办的大学城将会成为现代争斗的漩涡,或者很有可能已经变成那样了。
真让人烦恼。
克里斯蒂娜突出了一口水汽。
在这个举止中,还混了入了一丝愤怒。
她所考虑的最后一点……所谓的不能丢失风度,也就意味着需要穿上得体的高跟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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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从未触碰的领域,半路出家的少女可做不到穿着那种只会折磨双脚的鞋子追捕犯人,或者是干掉凶神恶煞的怪物。
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想让铃木洋子冒充出席算了。
光从对付怪物这个方面来说,长姐绝对拥有这个能力,只不过平时从未表现出来而已。
第十卷 高橡树镇之灾 : 第八十七章 墓园之思
我们接受过训练,而训练只是为了一个目的:比敌人更善战,运用技能完成任务,以及承担风险。
作为骁勇善战的勇士,保护无辜者是应有的义务。这意味着有时必须身处战场不利的一面,去面对威胁。
活着并不一定是件美好的事情。每天,克里斯蒂娜都在思考,该如何度过
这来之不易的时光。
如果受到袭击,无论何时何地,她会很乐意把生的权利交给家人、战友。走在阿灵顿公墓的小径上,思绪飘飞到过往的那些日子。
坐落于波托马克河西岸,与林肯纪念堂隔河相望。只见艾灵顿大桥横跨波托马克河,一条平坦的大道穿过大桥直抵墓园正门。
虽然这里是公墓,但它跟美丽宁静的公园没什么两样。以阿灵顿山岗为中心,墓园分布于斜坡和平地,到处都是绿草、四周都是树木。
在这里沉睡的人差不多有22万,平均每周会有18人安葬于此,从此长眠。
“你到底怎么回事?”
与克里斯蒂娜同行的人冷不丁开口问道:
“现在我们忙的不可开交,被你叫出来,还以为有重要事。居然只是来看看公墓?”
“有什么不好吗?我听说有不少队里的人安葬在这里。因为我没什么机会来华盛顿,所以向藉此机会去那里。”
克里斯蒂娜长叹口气,将手里慰问鲜花放在墓碑前。墓园里还有31座需要造访住户,他们因各种理由横死在战场上。
这是个很奇怪的东西。
手机上打不通的电话号码越来越多,那些名字却一个个印在脑海深处。空闲下来独处时,总会在不经意间跳出来……
虽然还不至于出现幻觉,但总得找个时间来见见永远沉眠的老朋友们。
能和世界上最优秀的战士一同服役,而且还侥幸活了下来,克里斯蒂娜认为自己应该感到庆幸。但活着并不是一件美好的事情。
每当空闲下来后,大脑就会按照固定的方式运转起来,思考该如何度过这来之不易的时光。
战场上,所有东西都是确定的。即使是镇压叛乱的任务中,虽然有很多灰色区域,但敌人就在那里,想方设法杀死你。
即使在最不明朗的情形中,这一点都是明确的。而回到家里,一切都不如战场清楚和迫切。
回到马里兰后,克里斯蒂娜感觉自己很像找不着家的小猫。每次看到有队伍在海外执行任务的消息,心里总是既骄傲,又嫉
妒。
她总是会想:那些家伙们现在在干嘛?小队重建后的实力怎样?新到任的带队指挥官水平怎么样,是值得信赖的家伙吗?
新人们需要互相了解,尤其是在逆境中的表现。
克里斯蒂娜曾经见过战友们在高压和超级单调无聊环境下的表现,所以她有可能比他们的家人更了解他们。
情况越糟,你就越能体会你绝对会可以放心地把自己的背后交给他。如果想知道某人是不是你的真正朋友,那么请和他或她一起面对某个紧要关头。
顺境中人们都有很多朋友,但只有经得起逆境的锤炼才是真正的友谊。
虽然听起来很可悲,但这就是事实。
有位老前辈曾经说过:这种感觉总有一天会消失,多一个人少一个人,摩天轮一样会继续旋转。
她只能选择记住这份感觉。
“那也没办法。吃了这么多亏,又怎能无动于衷。”
“为什么不尝试说服他,取消那种毫无意义的活动。除了把自己推入陷阱成为猎物外,对所有人没有任何帮助。”
克里斯蒂娜低头看着墓碑上的名字,墓志铭只有句短语轮到我了,再见。
这些家伙有的人碑上还写着:下一个是谁?诸如此类的屁话,若是耐心寻找的话,他们的遗言能拼凑出一封信来。
马克以前还在家里住的时候,给她讲过一个发生在鲍勃身上的故事。故事的主角和他们的关系很近。
那支得自他的手枪,也是她所获得的第一支手枪。克里斯蒂娜还收藏在地下室最深处的手枪盒子里,每次回家她都会仔细保养。
他在从军生涯中发生了很可怕的事情,可怕到足以摧毁一个人的灵魂。马克形容说,鲍勃总是独自坐在海边,双手捂着脸,一动不动,盯着海浪沉思。
一直折磨他的念头可能只是源自纯粹的巧合,他发现每次和他通分队的某个年轻士兵走得近一些,那个士兵在下次作战行动中就会阵亡。
随着连队的在越
相信自己是战友的死亡之手。
这样的想法开始腐蚀他的灵魂。
马克有张鲍勃年轻时的照片,就摆在家里。照片已经褪色,但他的形象依然很清楚。从那时起,她脑海里构建的形象和照片传达的信息开始互相矛盾。
虽然他看起来非常强壮,但是人们也很容易注意到战争生涯和时光流逝使他身影落寞。
战争结束后,鲍勃回到浣熊市老家,就像是丢了魂一样。整天借酒消愁,没过多久便露宿街头,住到电车车厢里。
如果族亲有大喜事,他便会出现,一直待到亲戚们厌倦了他整日买醉和郁郁寡欢,然后再回到街头。
马克见状,把他从地狱里拉了回来。
两人年岁相差不到4岁,但有一个看起来已经白发苍苍,如果不是鲍勃行动起来依旧干脆利落,很难让人相信他当时还不到37岁。
克里斯蒂娜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注定了也将走上那样的老路。照目前的情形来看,如果真的可以活到那个时候,自己最终会成为什么样的巫毒法师呢?
“差不多就这样了,”男子低头看了眼表盘朝内的手表,催促道:“中校……呃……老大,我们等下还得去为您……”
“为什么不派个女性干员呢?”
“啊我们人手有些不足。”
他才通过D.S.O.的特别训练不到半年,虽然那种行伍风格的作风已经消退许多,但是看到曾经的上司多少有些绷不住。
因为这……实在是太有趣了。
他摸摸鼻子,为克里斯蒂娜拉开车门,而后习惯性地转身跨立,双手背在腰后。就像他还在海军里一样。
“你现在已经不是海军了,赶快给我上车。”
克里斯蒂娜站在车门边
,等待特工先生上车。
“Aye,Sir,我是Junior Officer(初级官员).”
“知道就好,上车。”
她回头看了眼阿灵顿公墓,心里道:我绝对不可能出现在这里。